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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经(GL百合)——崔九堂前

时间:2024-11-19 11:17:21  作者:崔九堂前
  这是对长者以示尊敬的礼仪。
  南宫之奇上下打量一眼面前的女子,从她简朴的穿着来看,应当是个家徒四壁的寒士,看她腰间除了一柄普通的短剑外,别无他物,没有挂印信,这说明她还不曾有一官半职,只是一名学子而已。
  他忍不住默默揣测,虽说稷下学宫从不收取学子的束脩,但学子也要自负生计才行,也不知道像郦壬臣这样贫困的士子是怎么维持自己在淄城的生活的?
  “郦生,方才何故在第三声改变了称谓?”南宫之奇笑问道,“足下也认为是在下轻视了你们吗?”
  “非也。”郦壬臣摇头,说道:“白马非马,红莲非莲,稷下学子郦壬臣也非郦壬臣,南宫夫子也非南宫之奇,故而我唤‘稷下学宫学子郦壬臣拜见南宫夫子’,您必不会应我,但我若唤‘郦壬臣拜见南宫之奇’,您必会应。”
  南宫之奇大笑,连声喝“彩!”
  他们的辩论,早在郦壬臣进门前已经开始。
  “请坐。”南宫之奇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那里早就已经摆好了一方软垫,他道:“郦生今日前来是有什么学问要和在下讨论呢?”
  郦壬臣依言坐下,与他面对面,道:“学生曾拜读过您的著作,今日听闻您亲来齐国,不想错过良机,是以登门拜访,想听您一番亲自论道。”
  这等恭维的话术,南宫之奇已经听过无数遍了,许许多多的人都称赞过他,可是,又有哪个国君真的肯考虑他的治世观点呢?人们只当他的学问是奇说怪谈罢了。
  于是他兴致不高的道:“郦生既读过鄙人的拙作,那还有什么可论的呢?”
  他叹了口气,看看面前的女子,问道:“郦生认为,坚、白、石三,可乎?” 【引自《公孙龙子》】
  坚硬、洁白、玉石,三个因素,可以同时兼得吗?
  坚硬而洁白的玉石,当然可以存在,这还不简单?这是大部分人的看法。
  但郦壬臣没有贸然回答他,名实论大家南宫子抛出的问题,又怎会如此简单呢?
  她想了一会儿,才道:“不可。”
  南宫之奇有点意外,追问道:“那么,其二,可乎?”
  那么其中的两者,可以兼得吗?
  郦壬臣这次思考的时间短了一些,答道:“可。”
  南宫之奇的眼睛亮了一下,哈哈大笑,侧头问小厮:“听说外面聚集了很多人,是吗?”
  “是的。”
  “好,把所有门窗全打开,请大家都进来听听吧!”
  人群涌入了驿馆,人们三三两两的挤在院子中、厅堂里、石桥上,或坐或站,或弯腰或侧耳,那些挤不进来的,就扒着窗沿朝里张望,好让自己听的更清楚一些。
  南宫之奇继续发问了:“郦生认为,坚、白、石三,不可;其二,可。何哉?”
  郦壬臣又思量了半晌,理顺了思路,答道:
  “无坚得白,其举也二,无白得坚,其举也二,可矣。得其所白,不可谓无白;得其所坚,不可谓无坚。坚、白不相外,见与不见离,故其为三,不可矣。”
  此话是说:若有一石,以眼看,则只“得其所白”,只得一白石;以手触,则只“得其所坚”,只得一坚石。因此“坚石”可以存在,“白石”也可以存在。但,人们感觉白时却不能感觉坚,感觉坚时却不能感觉白,此所谓“见与不见离”,感觉到的与感觉不到的是分离的。
  以“感、观”论,只有坚石,只有白石,却没有坚白石。所以坚、白、石三者同存,不可;其二者并存,可。
  众人听着这段话,各自默默思索一番,感觉似乎有些道理在里面,但又感觉全无道理,弄的人云里雾里,又无法辩驳,这便是“名实派”。如此冷门的学派,天下很少有人去钻研。
  南宫子听完,点了点头,喜道:“郦生果然熟读过在下的拙作啊。”
  他对眼前的女子感到好奇:“世人皆说我乃诡辩之宗,学问毫无所用,未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齐国稷下,竟有你这般学子费心琢磨过它,也不枉我来此一趟。”
  郦壬臣道:“南宫夫子谦虚了,凡是学问能自成一派的,皆有用处,关键在于如何用、谁来用。”
  南宫之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似乎总算有人理解了自己,他环视院落一圈,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开口道:
  “这几日,稷下学宫中无人能辩得过在下,并不是在下的学说有多么难懂高深,也不是众位才智弱于在下,无非是众位无人详尽了解过在下的见解罢了。”
  他轻叹一声,问郦壬臣:“郦生,你认为这又是为何呢?”
  郦壬臣沉默了一会儿,她心中有回答,但是摸不准这回答在众人面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是否合适,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
  “众贤才为何无人理会您的见解,那是因为您的学问看起来虚无缥缈,无法经世致用,故而世人皆弃之不学。”
  天下纷纷,实用当道。
  在这座海纳百川的稷下学府中,百舸争流,百花齐放,有忠恕之学、刑杀之学、阴阳之学、牵机之学、兵家之学、纵横之学、兼爱非攻之学……数不胜数,难分伯仲。虽然它们争奇斗艳,辩论不休,但无论各派学说有多么大的区别,有一点总是统一的,那便是:
  在天下士人心中,所有人都在汲汲渴求寻找到一贴治世良药,以解天下弊病,也解天下不休的纷争;解这迷茫的世道;解这芸芸黔首之苦;解这天地鬼神之怨。
  南宫之奇又怎会不懂呢?
  郦壬臣的话触动了他,他热切地望着她,明白她确实全然了解了自己的思想。于是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出中厅,这一举动引得郦壬臣和驿馆小厮也跟着起身,只见他迈下台阶,立于雪中,说道:
  “在下斗胆一问诸君,可有人知道,在下为何将自己的学问取名做‘名实之学’?又为何拘泥于诡辩之说呢?”
  他并没有指望院中人有谁站出来回答,于是他转身问郦壬臣:“郦生,这个问题,你又如何看呢?”
  通过刚才的几轮对问,南宫之奇完全相信郦壬臣足够能回答这个问题。有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更有公信力。
  郦壬臣走上前一步,略作思索,答道:
  “‘名’、‘实’二字,互为抵触,又相与为一。学生当年读到《南宫子》一书时,便想,何为‘名’,何为‘实’?何为‘表’,何为‘里’?何为‘真’,何为‘假’?何为‘乱’,何为‘治’?如果连这些都不曾辨明,那又何谈辨明诸国之弊病呢?大家都说您的学问无法经世致用,其实‘名实论’恰恰是经世致用的一环啊。”
  “您执意强调‘名实之辩’,并非溺于诡辩,意在拨浊反清,推本溯源,立根据于源头,正万物之名实。学生常想,概欲善其事,必求名实相符,名实不符,事未有能成者!正所谓‘名实不辨,何以辨天下兴亡哉?’愿诸君深思之。”
  这一番话讲出来,驿馆内外鸦雀无声。天上又飘下了细碎的雪花,将原先被踩踏的一团污泥的地面覆盖上一层白色的薄绒。士子们站在原地,没有人离开,没有人言语,雪花落满了他们的肩头,但无法冻吉他们眼中的灼灼之光。
  “对极!”南宫之奇露出欣然的神色,他回到厅中,果断道:“在下该离开了。”
  这一句将众人惊醒,郦渊大步向前,从人群中挤出来,慌道:“南宫夫子为何要走?期会才刚开始一日而已,您这样忽然退出,是我齐国招待不周吗?”
  南宫之齐摇摇头,“伯冉大夫多虑了。”
  他扭头看向郦壬臣,道:“能够在齐国遇到理解在下学说之人,就算不枉此行了,足矣,足矣。”
  他连说两个“足矣”,依然看着郦壬臣,舒然笑道:“稷下学宫有如此青年才女,在下渺渺烛光,又何必还来与日月争辉呢?”
  这当然只是他的自谦之词,但众人都已看出南宫子去意已决,也就不做挽留。雪越下越大,朦胧了天光,院中人渐渐散去,郦壬臣与南宫之奇别过,也走出驿馆来。
  * * *
  郦渊抬头看看天色,对郦壬臣说道:“少卿,今日雪大,城门外的路怕不好走,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不如今日就在学宫住下,客舍还空着几间,明日也好去旁听旁听这次期会。”
  郦壬臣感激的看了郦渊一眼,赶紧答应下来,这样一来就不用被姜于拽到王宫里去了,“多谢伯冉师兄照拂,学生也有一些问题想趁便请教郦老夫子的。”
  姜于有点遗憾的在旁边叹口气,对她道:“如此一来,我就明天再来学宫寻你吧。”
  “翁主慢走。”
  “恭送翁主。”
  郦壬臣和郦渊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随即又一同规规矩矩的朝姜于深深一揖,一副送人的架势。
  等到姜于和随行仆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俩人才直起腰来,同声叹气。
  可算送走这尊大佛了。
 
 
第23章 王霸之辩
  王霸之辩
  第二日, 卯时,稷下学宫正门前方的木铎声“咚咚”响起,大门开启, 表示学宫新的一天再次欢迎四方贤士进入。
  木铎声过后,大批人鱼贯而入,人们迅速填满了各个学馆, 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学宫里渐渐热闹起来。
  今日的“王霸之辩”还是在游就馆举行,馆中设有主位, 一般是闲置的,今日却收拾打扫* 的很干净,还换了新坐垫, 看来是有贵人要来听会。
  除了主位以外,馆中其他座位都没什么高低之分, 几百人同时坐在一起,毗邻而坐,中间设置一方高台,是给今日欲发表高见的学者坐的。离高台最近的地方, 会留出两个座位, 王宫里会派人过来,专门记录下每场辩论的内容。
  郦壬臣混在人群中,随便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此时中间的那方高台上已经坐了一个人,郦壬臣不认得,看来是从别国来的。
  那人的表情有些紧张, 一副坐立难耐的样子,叫人觉得奇怪。
  又过了一会儿, 馆中差不多都坐满了,有一人出现在门口,此人身量中等,腰如铁桶,上下一般粗细,皮肤棕黑,满脸络腮胡子,一身姜黄色的士子服,看起来快洗到发白的样子,腰佩一柄手掌宽的厚厚的长剑。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也坐在了高台上原先那个人的对面。
  这人一坐下,郦壬臣就明白了原先那人为何会紧张难安了,因为来的人是稷下学宫中出了名的“铁士子”——孟悝。
  今日的两位主辩者都到场了,齐王也随即出现了,这可是以前没有的大新闻,人们一同端端行礼,等他进来作好。
  老齐王的身边还跟着很受宠爱的翁主姜于和小孙子姜勉。老齐王的痈疾看来很严重,自己无法行走,只能半躺在王塌上,由六名宦侍抬进来,放于主位上。
  众人行礼过后,老齐王便摆摆手,叫辩论开始。齐国的礼法教条不那么严格,尤其是在稷下学宫这种学术氛围浓厚的地方,不必每次开会都要国君先“讲两句”。
  众人重新面朝中心的两位辩者坐着,为表示对客人的尊敬,先由那第一个到场的辩者发言:
  只见他作了一揖,高声道:“在下鲁国少正连,国为姓,阜氏人也,字季友。初来贵地,望诸贤赐教。”
  少正连,“少正”是官名,代表他在鲁国现任或曾任过少正大夫一职。“连”是他的名,国为姓,便是姓“鲁”的意思。阜氏人,表示他是出生在阜城的鲁姓,“季友”是他的表字,从这表字可以推测,这人应当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因为“季”为老末,前面不知道排了多少个哥哥姐姐,但一定不少于三个,因为:伯/孟、仲、叔……季。
  如此一来,这人的名字便有许多种称呼方法了,可以直白的叫他“鲁连”,但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叫,显得不大尊敬。通常不熟悉的人会称他做“少正连”、 “鲁季连”、“阜季氏”、“阜叔友”……如果日后他的官阶和学术地位更上一层楼,那还可以敬称他为“鲁季子”、“阜季子”等等。
  在这个时代,一个士人往往有很多种称谓,并且随着地位的提高,称谓也会衍生的越来越多。
  在天下诸国中,尤其以鲁国人的称谓名堂最多,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因为那是一个将繁文缛节看作生命的国度。你永远数不清一个鲁国贵族能有多少种称谓,甚至他们不同的人在不同场合需要用到不同的称谓。
  眼下,这位来自鲁国阜城的少正连大夫已经用精短的语言介绍了自己庞杂的姓名体系,接下来该“铁士子”孟悝了:
  孟悝用和少正连同样的姿势回礼道:“在下申国孟悝,字左陶,望少正大夫赐教!”
  字左陶……唔……看来并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少正连眼中闪过一丝轻视的神色。
  通常来讲,出身卿大夫之家的孩子不会以“左”为名字,因为“左”带有闾左的含义。
  这一点少正连倒是没有猜错,孟悝幼时曾在申国以编草鞋为业,属于实实在在的“瓮牖绳枢之子”的行列,后弃工从学,千里迢迢来到齐国淄城求学。
  好在他本人性情坚忍、求学若渴,受到了学宫祭酒郦老夫子的赏识,便允许他留在稷下学宫求学。齐国盐铁业发达,孟悝便在淄城中以打铁为业,自给自足。
  众人见孟悝行礼作揖,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小拇指竟断了一截。有传说是他读书过于勤勉,常常废寝忘食,白日闻鸡起舞,夜间悬梁刺股,多年下来,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打铁置业又是重体力活计,于是某一日,他困倦神迷之际,在铁铺中一不小心,一锤砸下去,竟不小心生生砸断了半根手指。
  因着他是打铁为生,更因着他这份硬铁一般的狠劲,学宫的人便给他起个“铁士子”的绰号,他自己也爽然接受,渐渐就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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