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暗沉下去,咬着牙道:“江宜,我、我有时候真想……”
江宜睁大一双蓄满泪的眼睛,看见陈熠池的脸越靠越近,他只要稍一抬头,鼻尖就能蹭到陈熠池的唇。
内心焦灼酸涩,江宜轻轻叫了一声少爷。
陈熠池在警戒线前停住了,他感受到江宜的眼泪正在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渗进了他袖口,顺着他的小臂往深处流。
他几乎失去理智的时候,江宜没有强烈的反抗,把他弄疼了也只哼哼唧唧的说了句轻点。
但是他好像把人弄伤了……
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里边……不然他怎么哭得停不下来呢?
陈熠池心尖软肉被狠狠掐了一下,那一瞬间的泄闸的感情,也随着一句未完的话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在江宜一边脸上抹了一把,摸到了满手湿凉,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哭什么?”
江宜摇头。
陈熠池皱眉:“我没有怪你。”
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弥补的话也说的那么死板。
但偏偏江宜这个二货就信了,他扑到陈熠池怀里,从前面环住他后背,勒得陈熠池喘不上气。他想哭也不敢哭,拼命忍着,抽噎起来,话都说不顺:“我、我不怕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怕你不相信我,为什么每次我都、我都那么倒霉,我真的不想跟他们所有人有一丁点的瓜葛,为什么我那么倒霉他们都找上我……”
陈熠池站在原地,任由江宜把脑袋往自己胸口上蹭。
他揉了揉江宜的脑袋,缓和下声音道:“这不是你的错。”
江宜擦干了眼泪,直起身体,平视着陈熠池道:“少爷,我今天想跟你说清楚。”
陈熠池没做声。
江宜靠着墙,微微垂下眼眸继续说道:“刚才那人跟我说,他觉得我是跟他一样的人,他可能是在骗我,但是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我没法向以前那样笃定的地跟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因为我自己现在也很混乱,现在我说我是或者不是,都很不负责任。如果少爷你介意的话,在我没弄明白之前,我就、我就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还有座位我也会找老师调开。”
陈熠池没想到江宜会这么想,微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很恶心那种关系?”
江宜摇头:“那只是拒绝程炎的说辞,在这之前,我并没有特别关注过……谈不上讨厌不讨厌。”
陈熠池脸色微变,嘴唇的血色也退了下去,他有些懊悔地捏了捏鼻梁,最后缓缓吐了口气:“江宜,你没那毛病。”
江宜愣了愣,对陈熠池如此之肯定有些诧异:“为什么?”
陈熠池道:“我养大的你,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江宜眼瞳里闪过一点晶亮,但还有有些犹豫不决,他小心的确认:“真的?”
陈熠池道:“拿我所有的一切做担保,这就是个意外,你很正常。”
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他真的理解错了呢?
江宜缓缓松了口气,陈熠池三言两语的担保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之后是无尽的疲惫,还有如释重负的泪水。
陈熠池微挑嘴角,调侃道:“怎么比小时候还爱哭?”
江宜忘记自己满脸都是黏腻的泪,注意力完全被陈熠池的笑吸引住了,多久他没见过陈熠池遮掩不含杂质的笑了。
“发什么呆?”陈熠池问。
“没发呆。”江宜咬了下唇珠道:“少爷,我可不可以……再抱抱你。”
说完之后江宜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他真的好累,好想靠在陈熠池身上歇一歇,就像以前一样,走累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叫陈熠池背着抱着,就算骂也无所谓。
“我不喜欢别人太粘人。”等了半天陈熠池道。江宜嗫嚅着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后颈却忽然一热,陈熠池身上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低沉喑哑的声音在他耳朵尖上舔过:“只准这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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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想象力还挺丰富
准备离开酒店的时候,外面不知何时飘起来纷纷扬扬的雪。
江宜刚醒过来不久,坐在床上呆愣出神。
脸上的红印子还没消,脑后的头发也不乖顺的翘起来一撮。
陈熠池撂给他外衣,江宜被冰的打了个冷战,然后一言不发的套好衣服。
“过来。”陈熠池靠在软椅上,跟他说。
江宜走过去,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江宜偏了偏脑袋:“放心吧,不烧了。”
陈熠池随意应了一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出了房间。
下了电梯,才发现陈建华和柳湘都在一楼贵宾招待区坐着,两个人一人坐在一边的沙发,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情,见到陈熠池走过去才略微抬头看了一眼。
“青然呢?”柳湘放下咖啡。
陈熠池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然后抬眸:“不知道。”
柳湘奇怪道:“你舒伯伯三点半的飞机,这都几点了,还不出来?”
陈熠池没接话,五指捏着杯口随意晃动里面的水。
柳湘皱眉:“你去看看。”
陈熠池停下动作,看了眼外面的雪景,皱了皱眉:“不去。”
柳湘轻轻叹了口气,对陈熠池直截了当的拒绝十分不悦。
江宜站在不远处,小口小口吸溜着纸杯里滚烫的热水,听到争执,他快步走了过去替陈熠池揽下了来:“伯母,我替少爷去看看。”
陈熠池蹙了眉,刚想说什么,江宜就跑没影了。
柳湘冷哼一声:“他是个会赶热闹的。”
啪得一声,陈熠池手里的瓷杯扣在玻璃桌面上。
柳湘立刻警惕起来,语气不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建华啧了一声:“行了,该消停会儿了,从儿子一来你就说个没完,我连杂质都读不下去了。”
柳湘抬了抬下巴,像是看透了面前这两人似的点了点头,然后不自然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江宜重返顶楼,中途有几个满身烟酒气的男人上去,还拉上了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子,江宜皱了皱眉,往电梯角落靠过去。
不过好在他们半途上来,半途又离开,并没有待太久。
电梯到达顶层,江宜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忽然见一个推着清洁车的女人朝自己莽莽撞撞地跑过来。
江宜不明所以,放缓了往前的脚步。
女人朝他挤眉弄眼,见江宜还傻愣着,便到他跟前摆手道:“别过去,太吓人了。”
江宜问道:“什么太吓人了?”
女人叹了口气,然后推着车子,匆匆忙忙离开了,像是后面有虎豹豺狼追她。
江宜被她这么一搅,心里也有些忐忑,但自请的任务又不能半途而废,只得硬着头皮走。
就在这时,迎面而来的一道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看到陆屹那张脸。
江宜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陆屹是朝着他直走过来的,不偏不歪,就像野兽选中了自己的猎物。
江宜掏出手机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身后的人声音沙哑说:“等等。你知道伯父伯母现在在哪里吗?”
江宜仿若没听见似的往外走,后面却听不见追赶的脚步。
陆屹站在原地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可是现在青然出事了!我要找人帮忙!”
江宜顿住脚步,转过身:“什么?”
陆屹往后退了几步:“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伯父伯母在哪里?”
江宜还是那句话:“她怎么了?”
陆屹紧绷着下颌线,眸色越发深重。
突然一声掺杂着怒吼的惨叫打破了脆弱的平衡。
陆屹拔腿就往回跑,江宜也跟了上去。
他早上刚去过的房间,此时门户打开,门外粗糙的地毯上趴着一个可怜的人儿。
头发散乱,露出的后颈和肩膀上又各种不同程度的虐打痕迹。
陆屹跪在地上不敢用手触碰地上的人,也不敢拦住疯狂施虐的人,手忙脚乱也不知再做些什么。
舒临天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熨地平整西装也皱了,扣子崩坏了三颗。
他手里攥着棕色皮带,朝地上动弹不得的人挥过去,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舒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每一个动作,在江宜眼里被无限放大,骂的每一个字,都像在他耳朵里放鞭炮,将他炸的头晕目眩。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伤害亲生孩子的父母!
真的太他妈操蛋了!
舒临天又一次高高举起手里的鞭子,威胁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陆屹大声吼道:“青然,你说啊,你说你错了,快说啊!”
舒青然凄然一笑,一滴泪划过她的眼角:“我说……我说一遍还是原来的话……”
“很好,你死性不改,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舒临天像是已经疯了手里的鞭子也带着凛冽劲风挥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没有预料之中的哀叫。
鞭子结结实实落在了江宜身上,他没顾上鞭伤,用力拖着舒青然,想把人拖走。
舒临天也愣了,没来得及反应,陆屹趁机攥住了垂在地上的皮鞭,死死拦着想抬步要去追人的舒临天。
“你没事吧,”江宜半抱着奄奄一息的人,跟她不停说着话,“你撑一会儿,你要是想报警我们就报,你要是不想跟那个人见面咱们以后就不见了。”
可是舒青然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不知何处,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她漂亮的脸蛋全是淤青和划痕,光是看着就叫人心疼。
天气预报报错了,那天有雪,雪下的很大,还往楼里飘,冻得人要命。
陈熠池接到电话,看见来电人时眉心拧起。
柳湘掀起眼皮道:“接吧。”
陈熠池划了接听,江宜急到发抖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没等人说完,他把剥到一半的橘子往垃圾桶里一扔,起身就走。
柳湘叫住他:“出了什么事?”
陈熠池回头,语气很淡:“没事。”
江宜把舒青然安顿到自己的房间里,还好房卡没还,能进的去。
陈熠池到的时候江宜正拿着棉棒蘸着碘伏小心擦拭着舒青然的伤口。
陈熠池进去之后,江宜食指抵在唇边朝他嘘了一声。
“怎么不去医院?”陈熠池走到床边,瞥了眼已经昏睡过去的舒青然,
江宜垂眸:“她死活不肯。”
陈熠池静默片刻,拿起手机播出了一个号,喊来了一个叫李北年的家庭医生。
“少爷,”江宜陪陈熠池来到窗边,入目一片苍茫的白,“今晚……咱们先不回去了吧。”
陈熠池没做声,等了一会儿江宜偏过头去看他,后背却陡然一凉。
“嘶,”江宜躲了一下,没躲过去,陈熠池拽着他后面的衣服把人拉过来背朝着自己,掀开衣服,一道明显的红痕突兀的显现在光滑的脊背上。
“不疼的,衣服厚都没破皮。”江宜手探到后面想把衣服拉下来,却被陈熠池钳制住,压在了腰上。
“蠢。”陈熠池推开他,径直去桌子上拿了药。
江宜却道:“你不知道刚才有多么吓人,那一鞭下去,舒青然肯定受不住。”
陈熠池动作一停,冷声道:“所以你就大发善心?”
江宜摇头:“你不知道那个人有多么可憎,我不明白,为什么血缘至亲的人能下这么重的手。”
陈熠池用棉球擦了药膏,攥着江宜一条胳膊把人转了个圈。
江宜还在说:“我觉得,有些时候伤你至深的不是你的敌人,恰恰是生你养你的亲人。”
陈熠池突然嗤笑了 一声,江宜转头朝后看:“我说的不对吗?”
陈熠池道:“不对。”
“为什么?”江宜道,“怎么不对了?”
陈熠池:“最容易伤害你的是你最信任的人。亲人不一定是你最信任的人。”
江宜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好了。”
江宜还没什么感觉药就抹好了,但还得晾着干一干,他卷起上衣光裸着脊背只能趴在床上,冻得不行。
李北年赶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陈熠池在电话里告诉陈建华和柳湘今晚在这里住一天,让他们先回去。
没有征求意见,只是单纯通知。
柳湘不同意,但在陈建华殷切劝说下还是走了。
舒青然已经清醒了大半,但是在床上躺着,一句话也不愿开口。
江宜给她带了点晚饭,舒青然也没吃,最后凉了只能倒进了垃圾桶。
李北年仔细检查了一遍,说是没事,全是皮外伤,但是有些地方伤痕太深容易留疤。
江宜紧张的不行,说是要最好的药。
李北年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有钱?”
江宜小时候总生病,大病小病不断,也不能每次都往医院跑,有时候就会请这位家庭医生来看看,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熟了。
江宜撇撇嘴,不以为然。
李北年开上药,什么也没问,大手一挥潇洒走了。
剩下两个人拿着药膏面面相觑。
舒青然脸上脖子上的伤还能给涂一涂,可是衣领下面的伤口就有点麻烦了,两个男的总不能去扒拉姑娘的内衣吧。
最后,他们请了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帮忙上药,两个人去了门外候着。
江宜真的累极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头埋进双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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