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肆的动作一顿,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
一中的月考一次一般考两天,因为时间充裕,考的科目也少,所以对于一中的学生来说,月考的那几天反而是事情最少的时候。
梁肆考前的那个晚上拿着陈以良的笔记正看着,结果听见房门被人敲了敲。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这个时候来得正好。
梁肆走过去拉开门,陈以良手上拿了支红笔还有一个草稿本册子,垂眸看着他。
在沉默了几秒后,梁肆看着他,不知怎的有些心痒,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他忍不住问:“你找我?”
其实他知道陈以良是来干什么的,但他……莫名地想听他多说几句话。
“明天下午考数学。”陈以良开口说,“我来帮你勾几个常考的题。”
他的声音很低,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缱绻。
梁肆偏过身子,下意识地揉了揉耳廓。
陈以良说是勾题,还真就是勾题,干脆利落地在他的白色本子上“唰唰唰”地划了几道。
他现在的基础还是有些薄弱,陈以良圈的这几道题都是中等难度的综合题,没有多少创新,但是整合了很多基础的知识点,一晚上练过去,基本上能够复习一小半。
意外的是他划完这些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写了几行关键的过程在一张空白的草稿纸上,然后“唰”地把纸撕了下来。
“卡住的时候就看这个。”
陈以良这么说完,起身就要走,结果猝不及防地被梁肆扯了一下。
“你今天说的那个……数学小天才,真的假的?”梁肆挑了下眉,问。
陈以良看了他两三秒后,说:“一个月补完基础,说明你并不是学不会。”
梁肆愣住了,再反应过来时,陈以良已经走了。
只不过他鼻尖留了一点淡淡的薰衣草香。
上午考完语文和历史,下午就紧赶着考了数学。
伴随着一旁笔划过试卷时发出的“沙沙”声,梁肆看着空白的数学答题卡,突然想起来陈以良的那句“数学小天才”。
窗外的风吹过了校道上的樟树,快要入秋的夏风激起了一阵凉意。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时开考铃正响。
第14章 意外
原本安静的走廊上稀稀拉拉地响起拖桌椅的声音,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搬起了书,谈笑声很快充斥在楼层的各个角落。
孙烨的书堆得快有半个人高了,好在他平常人缘好,本班的外班的来了好几个人,顺便帮他搬了不少。
“你平常都放了些什么玩意啊?书这么多。”戚赡颠了颠手上那堆孙烨的书,看样子好像是一些练习册还有笔记本什么的。
孙烨的手上托着桌子,使了使劲把桌角抬上了微低的门槛,说:“这话说的,我觉着我平常书也不多啊。”
他们正聊着,就听见了邱泽的声音。
“班长,等下还上不上自习啊?”
“我还没问呢,不过估计够呛。”戚赡说,“老杨一般喜欢在考完讲卷子。”
还没有经历过老杨的数学教学摧残的邱泽同学发出了一声“啊?”
“邱总,你是世面见少了。”孙烨神秘莫测地摇了摇手指,然后压低了声音开始模仿杨辉,“距离高考还剩多少天?不要让我再强调啊,都收收心啊一个两个的——戚赡你拍我干什么?”
周围的同学们突然噤若寒蝉,他略感不对劲,警觉地转头一看,结果对上了杨辉严肃的脸。
“卧槽!”孙烨吓了一跳,接着干笑了一声,说,“杨老师下午好!”
“搬这么慢感情是在聊这个啊?”杨辉对着教室门一指,“快点搬书。”
“诶好嘞,遵命。”孙烨拎着书飞快地溜进去了。
门外的戚赡顺嘴开口问:“老师,下午……”
“上自习!省得你们天天污蔑我。”杨辉说,“让他们对着答案把数学试卷更正一下——顺便跟着一起把这周的《新闻周刊》放了。”
“好嘞。”戚赡说。
梁肆跟着一起把东西都搬进去了。
教室角落里的饮水机上面正空着,几个女生正对着水桶发愁,转头看到了一旁正靠着墙休息的梁肆,眼睛一亮。
“梁肆!能帮我们搬下水吗?”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女生说。
梁肆“啊”了一声,走过去单手拎起了桶的进气口,接着用另一只手扶着桶身,猛地往饮水机上一摁。
陈以良闻声看了过去。
梁肆平常的运动频率应该挺高的,抬水的时候很轻松,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绷紧的肱二头肌。
陈以良上次和他一起打球的时候也发现这人的肌肉练得很漂亮——这种肌肉不仅仅只在手臂,还包括……腹部。
想到这里,陈以良的手指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想起之前——
他不经意瞥到过梁肆的腹肌,绷紧时汗液顺着对方的腰腹往下滑,健硕有力的肌肉协调而均匀。
这是表面上梁肆从来不会显露的、特别的东西。
陈以良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垂眸盯着手底下压着的试卷。
远处的女生低头打完了水,接着开心地朝梁肆笑了一下,说:“谢谢啦!”
梁肆也笑了,说:“没什么,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
“帮大忙啦。”女生说,“下次请你喝奶茶!”
上课铃叮叮铛铛地响了。
入秋的南方有些冷,窗外的林荫道上有几棵银杏已经开始做好步入秋日的浅黄色,萧瑟的秋风一刮过窗口,就在教室里留下一阵凉意。
梁肆坐回了座位,把校服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短袖校服被风吹着,显得有些空荡。
“你在写什么?”梁肆刚搬完水,呼吸有些急促,凑到陈以良旁边时带起一阵热风。
“数学试卷,要更正。”陈以良瞥了他的短袖一眼,“不冷?”
梁肆笑了一下,说:“还好,刚才有点热。”
陈以良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沉默,转头过去写笔记了。
梁肆有些挑了挑眉梢,问:“你刚刚打算说什么?”
陈以良瞥了他一眼,手下的笔未停,边写边说:“一般像你这么说话的,十个有九个要感冒。”
“……”
梁肆摸了摸鼻尖,把衣服穿上了。
一中向来喜欢考完再放假,这次的国庆假也是一样。
放学前最后一节自习,杨辉站在讲台上敲了敲,埋头苦写的高中生们终于抬起头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有个事情要讲一下,就是关于我们放假的时间。”杨辉说,“总共放个三天的样子,你们寄宿生如果想留校的写个申请给我哈。”
孙烨听完,笑了一声,一脸嘚瑟地朝邱泽说:“看吧,三天,我赌赢了——三包薯片不许反悔!”
“……放三天也让你能高兴成这样啊?”邱泽说完,叹了口气,“三天连出个小区都不够日子吧?回来还要周测。”
她说完,转头问林玉:“你国庆还打算回去还是留寝?”
“留学校吧,时间太短回去麻烦。”林玉说。
邱泽点了点头,说:“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想回去一趟。”
梁肆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聊天。
平常课业重他还能躲着不回去,这次放假前余敏和梁宇航轮番给他打了六个电话,估计这次是没法躲了。
那种和父母相处的尴尬场面,他都不忍回忆。
“陈以良,你这个星期还回阿姨那里吗?”孙烨顺嘴问了一句。
梁肆忍不住也转过头看着陈以良,看到他写字的动作一顿,接着淡声说:“嗯。”
梁肆听他这声低低的“嗯”,不知为何想起住门对面那位阿姨的话,突然心底一空。
发现好像他身边总是空空荡荡,最后扫得心里也什么都没有了。
——
梁肆在家里坐了一天就坐不住,感觉自己头上无聊得快要长草了。
他跟父母说了一声,拎起包打算回学校跟着林玉她们一起自习,走到校门口时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齐素打来的。
他接通了电话,听到齐素焦急的声音。
“梁肆,你现在在学校吗?”
梁肆的心不知为何也跟着慌了起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他心底涌起,他迟疑了一下,说:“我在,怎么了?”
齐素深吸了口气,然后低声说:“我想请你快点回去帮忙……找一下陈以良,他可能出事了。”
第15章 医院
齐泽的轮椅滑过地面时发出轱辘辘的声音,他费力地扒拉了一下茶几,看着一旁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撑着的身子陈以良,叹了口气。
陈以良阖着眼,眉心不经意地皱着,脸白得跟张纸一样。他空出来的手抵着腹部,不适地喘着气。
“你这……不能不去医院了吧?”齐泽问。
陈以良抬眼瞥了他一下,因为疼痛而压低声音讽了一句:“啊,你滑着轮椅抬我去?”
齐泽被他堵得语塞了两秒,接着说:“……你这嘴就活该让你坐地上躺着。”
陈以良不太有力地扯了扯嘴角,刚想多说些什么,手虚掩着的腹部突然猛地一抽痛,让他忍不住低低地“嘶”了一声。
“刚刚我给齐素发消息了。”齐泽说。
陈以良闻言抬起头,蹙眉看着他,说:“她前天刚转机去上海,你给她发干什么?”
“她不是有你室友的联系方式吗?”齐泽说,“现在应该联系他了吧。”
陈以良揉胃的动作猛地一顿。
“你傻逼吗?”他看着齐泽,眉心皱得更紧了,但声音依然有气无力,“让他回去。”
“你他妈真的不要命了啊陈以良?”齐泽忍不住骂道,“我看你是要疼晕过去才会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
“你是怕他不被王练记住脸,还是怕王练不找他麻烦?”陈以良的语气依然很虚弱,但听上去更冷了,“——或者你觉得王练今天大发慈悲,不在你家门口蹲点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真抬轮椅送你去啊?”齐泽说完,看见陈以良被遮在刘海阴影之下的眼神,突然说不出话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妈的随你,反正不是我疼。”
说完,他正要给梁肆打电话,结果外面猛地“轰”一声响,吓得他一抖。
他连忙把椅子转了个向,凑到院子口的玻璃门看了一眼。
院子口的铁门被人踢得摇摇欲坠,动手的人早就从蹲着的角落里站了起来,嘴里半叼着根烟,正插着裤口袋不知道在和谁讲话,脸色看着不怎么好。
“那抽烟的傻逼是王练吧?”齐泽抬起脖子来看了一眼,转头问了一句陈以良,得到对方一句有气无力的一声“嗯”。
“看他那拽啦吧唧的样子就烦,我……”齐泽骂着骂着突然一顿,沉默了两秒,接着低声喊,“陈以良。”
陈以良抬头,略带疑问地瞥了他一眼。
齐泽仰头用下巴指了指窗外的来人。
“我觉得你不需要叫我给你室友打电话了。”
远处王练瞅着面前弱不禁风的少爷,忍不住叼着烟笑了,手指勾了勾,说:“跟你说过了吧,你要过去,得给钱啊。”
梁肆跟他在这干耗了快五六分钟了,渐渐耐心告罄,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给你大爷,傻叉。”
听完这句话,王练“呦”了一声,撸起袖子就要一拳锤上来,结果被梁肆一把抓住,往后一掰,按在墙上不让他动弹。
梁肆用膝盖对着他裆下一顶,王练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疼痛的感觉顺着筋脉弥散到整个身体。
他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王练的身子就因为失却支撑而倒在了地上。
梁肆垂眸看着他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阳城的初中。
“梁肆!”
梁肆闻声看了过去,是齐泽。
他猛地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赶紧跑了过去,喘着气问:“陈以良呢?”
齐泽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屋子,说:“里面。”
他推开门,看见里面的陈以良,动作一顿。
陈以良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毫无血色,眉心紧皱着,额头上不断在冒冷汗,修长的手指攥紧了沙发的边,整个人脱力地靠在沙发上。
梁肆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猛地一抽,扯得有些疼。
“你用我轮椅吧,我估计他走不了。”齐泽说完起身,单脚跳着坐在了沙发上,“去吧白马王子。”
梁肆愣了一下,犹豫着说:“那你怎么办?”
齐泽耸了耸肩,说:“我就是骨折,又不是下半身瘫痪——喏,就是被你刚刚揍的那个傻叉搞的。”
梁肆点了点头,沉默地看着陈以良,犹豫了两三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以良的手微微使了点力,刚想站起来,结果猝不及防地被人揽住了膝盖,然后被梁肆整个从地上横抱了起来。
他罕见地有些懵,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惊讶,在某一瞬间这种复杂的情绪甚至盖过了疼痛。
梁肆把他抱上了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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