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离开后,章文昭又提笔给胡元写信。信中除了叫胡元放弃追查封络外,还拜托胡元这位四海皆有兄弟的江湖能人,找一位隐秘好友,去蓝乡县把蓝荷儿爹娘以最快速度“挟持”来京城。
公主府没办法插手这件事,但蓝荷儿的爹娘被歹徒挟持到京城地界,趁歹徒不备趁机逃跑,发觉最近的去处就是去投奔谢洋君,寻求庇护再谈其他,这理由再正当不过,到时不管蓝荷儿处境如何,都是绝佳的突破口。
“我竟从不知道,京城中可能暗藏着许多冤魂。”做好了安排,章文昭才对宁远苦笑着说道。
章文昭上一世没有关注也没有涉及过这些,这一世想好好活,才发现青天底下全是暗涌,令人心惊胆战。
“唉……”回应他的,唯有宁远一声模模煳煳的叹息。
第82章 夜探收获
响叔在丹翎居待了不到一炷香就回了自己屋子,院里的下人们还在猜测响叔被宁远叫去做什么,就被回来的响叔召集起来,通知他们,明日起所有家丁早晨要加训一个时辰。
原因是章文昭觉得京中已经忘记了碎尸案,可凶手没抓到,正是这种时候更不能掉以轻心,他不敢拿公主殿下的安全赌,觉得府上还是要加强戒备才行。
家丁们个个苦着一张脸,在心底不知将章文昭骂了多少遍,不过,对于响叔被叫去丹翎居是为什么,却是再无疑问了。
当晚子时过,整个公主府寂静无声,除了照常巡夜的三队家丁,其他人都已陷入梦乡。
府里的巡逻是响叔安排的,哪个时辰家丁会走到哪里,没人比他更为清楚。他在心中默数着,直到某一刻,他睁开发亮的双眸,从床上跃起,就见他连衣裳都整齐地穿在身上。
他的屋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再轻轻关上。他几个纵跃,便离开了公主府。
不错,通知家丁加训是假,章文昭叫响叔真正的目的,是要响叔半夜去一趟谢洋君的住处,寻找蓝荷儿的下落。
谢洋君的住处章文昭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在谢洋君回家的必经之路“偶遇”,是因为在谢洋君家附近相遇太过刻意,才选在大街上。
响叔迅勐如鹰,灵巧如猫,安排守在公主府附近盯梢的宁长启的人,只是眨眼的功夫就错过了黑夜中的身影。深夜实在困人,眨眼那人去问同伴,得到的是同伴一句,“不是野猫便是看错了,我怎么没见?”就放下心来。
但响叔潜入谢洋君住所的计划并非那般顺利,彼时他才刚攀上谢洋君家的墙头,就见谢洋君鬼鬼祟祟从屋里出来。
谢洋君四处张望的头颅眼看就要转向响叔这边,响叔不得已一个下腰倒挂在墙外,堪堪没折了老腰才避免了被发现的结局。
然而谢洋君可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他探头探脑完全是出于心虚,因为做了亏心事而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有此举动。这一点,从他出了门一路都不时回头张望便可知晓。
响叔选择先跟在谢洋君身后,直到这段路的尽头出现一座气派的宅邸,两人才停下。
这宅邸不是一般人家的,即使深夜,也在大门外高挂着两盏黄色灯笼,照亮门匾。一般只有当官的、贵族才会如此,康平公主府外就挂着两盏呢。
这倒是方便了响叔看清门匾上的题字——荣国公府。
这可不得了,荣国公,乃是三皇子宁平江的舅父。
谢洋君左右张望过后,小心翼翼上前敲了门,过了许久才有守门的家丁打着哈欠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即便看到对方是谢大人,家丁也是一脸的不耐,谢洋君好说歹说,才被那家丁放了进去。
荣国公府响叔从未来过,如今他在三皇子那里也是亮过相的,万一一个不慎被抓,整个公主府都难逃责难。响叔权衡之下,还是按照原计划回了谢洋君的住处。
比起荣国公府,谢洋君的住处只不过是寻常百姓的家,没有几进几出之说,便是用围墙围出一块地,里面盖几间屋子,剩余空地种些韭菜、野花,一目了然。
此时谢洋君不在,这次的夜探对响叔来说称得上大摇大摆,他没有放过谢洋君家里的每一寸,墙壁敲了过遍,书籍纸稿一页页看过,院里的地窖钻进去一颗颗菜翻,就连院子里种着黄瓜的园子里的土,都一寸寸摸过。
然而,响叔所有的收获,连件女子衣裳都没有,仅有一个女子用的荷包,他只得无奈地离开了谢洋君的住处。
第二天一早,响叔又是最早起来的那个,他推开家丁们睡觉的屋子,手拿一根马鞭闯了进来。
“起来,都起来了。”响叔说着,“啪——”一声,马鞭就抽打在了大通铺的床沿上,惊得睡梦中的人立时坐起来。
这马鞭起个威慑作用,不会轻易落在人身上,家丁们在响叔的催促下挤挤搡搡出了屋,一个个睡眼惺忪就到了府里最大的一片空地上,按照昨晚响叔提前说好了,开始了今日的操练。
“哎呦,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早上就这么大的太阳,往常晒一个时辰,今日起晒两个时辰,不得晒死人?”
“你少说两句吧,没看见响总管今日脸色不大好?”
“要我说,还不如昨晚去巡夜呢,今日就不用来了。”
“今日不来明日也得来,你不如盼着下雨更实际些。”
“是啊,老天爷,您行行好快点下雨吧。”
七月份的天儿正热的时候,晴空万里无云,才是清晨太阳就炙烤着大地像要冒烟,康平公主府的家丁们被迫在太阳底下扎马步,趁响叔不在跟前儿七嘴八舌发着牢骚。
其中一人正说到激动处,就被身旁同伴一胳膊肘差点杵歪跌倒,他回头怒视,却见章文昭已然朝这边走来,顿时调整好了姿势,满脸感激冲同伴笑笑。
章文昭独自前来,目光随意地在这些蔫头蔫脑强打精神的家丁们身上略过,冲响叔招了招手,两人朝远处走去。
他们有话要说,却不背过身去,只远远地走到家丁们听不到声音的地方,而后边说还要边随手往家丁堆里指一指,任谁来看,都以为章文昭是来问响叔这群家丁的操练成果的,吓得不明所以的家丁们心中忐忑,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真是好一出暗度陈仓。
无他,近日盯着公主府的人不止靠府里的人传消息,府外也日夜有人盯梢,为了防止里外配合真被他们拼凑出蛛丝马迹,章文昭做戏也得比以前更严谨才行。
“响叔,昨晚可有什么结果。”章文昭打着扇子,说话间扇子总是遮住下半张脸,杜绝了被人读出唇语的可能。
“昨夜谢洋君去了荣国公府,我没有跟进去,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谢洋君家中没有密室、暗道,少爷你要找的人,不在那里。”
“确定吗?”
“嗯,我仔细查过,没有女子生活过的痕迹,只有一只荷包确是女子之物。你之前说过,谢洋君靠岳丈一家养着,那蓝荷儿的荷包在此,会不会是谢洋君需要用钱,才留下的。”
人可以赶走,钱得留下,谢洋君只怕快要没钱到连现在的农家小院都租不起了,才会把蓝荷儿的一荷包银子留下,出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纰漏。
“我怕打草惊蛇没把荷包带出来,样式我还记得,可要我画下来?”响叔问。他特意记住了荷包的种种细节,以便章文昭对比。
“不用,蓝荷儿来京城时十分窘迫,那荷包里装的必定是她最后的身家,当时我并未见她腰间挂着荷包,是藏在贴身处的,给我看了也没用。”
“好。”
章文昭不死心,又问一句,“只是没有生活痕迹吗?”
“亦无打斗挣扎等痕迹,明显只有谢洋君一人住,他应该根本没让蓝荷儿进过门。少爷要是怀疑人在荣国公府,我今晚再去探探?”
“不用,先看看青莲那边的进展吧。”章文昭合上折扇,故意道,“这些家丁我可就放心交给你了,刚才那几个怎么办,你别忘了。”
“老仆记着,还请驸马放心。”
“嗯。”章文昭应了一声,优哉游哉离开了这里。
目送章文昭离开后,眼看着响叔越来越近,家丁们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被指中的几人。
然而响叔开口,却叫他们的心跳来了个大起大落。
“方才驸马来问我操练得如何,他指了几人觉得还算不错,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可以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响叔分毫不差将刚才章文昭指过的人点了出来。
“唿……多谢驸马,多谢响总管!”
这头章文昭快步回到丹翎居,回想响叔告诉他的消息,发觉蓝荷儿一事的重点还在青莲身上,便只能再等等看。
不过谢洋君究竟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能搭上荣国公府,要知道宁平江一开始给谢洋君的拉拢条件,不过是娶个章家三房庶女,章家到底是臣,荣国公,那可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谢洋君何德何能,宁平江才会把他捧得如此之高?
“不应该,昨日所见,谢洋君分明没几分城府。”章文昭喃喃不解。
只可惜章家与荣国公府只有同朝为官的普通交情,宁远与荣国公更是只有几面之缘,这时候去接近对方太过刻意,想要查荣国公府,还是太困难了。
不过好在不是全无进展,蓝荷儿的事暂缓,已经搁置了几天的进宫计划却有了推进,不至于叫他们无事可做干着急。
原来宁平江那边忙了几日后,将事情都给下属官员们安排了下去,于是就得了一日空闲,终于是回应了宁远的拜帖。
宁远与章文昭便收拾一番,带上要送给宁平江的画,进宫去了。
几日不见,宁平江的气色差了一些,这幅尊容叫晟景帝看到,定要龙颜大悦。而到了宁远这儿,却是不用管他多么尽心尽力,只管心疼兄长的操劳,心疼兄长的身体安康。
今日进宫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宁平江,宁远送了画撒撒娇,章文昭于情于理开口询问了一些案子的进展,两人便要告辞离开。宁平江还打算留他们用过午膳再走,却被宁远婉拒了。
宁平江如何看不出这个妹妹想念母妃,来看他都是为了给见母妃找个理由,瞧瞧他带着却没送给自己的齐镇特产便可知。子女依恋父母乃人之常情,宁平江不至于在这一点上还要对宁远苛责算计什么,便放行了。
宁远欢欢喜喜拉着宁平江的胳膊又是一番撒娇,眼见章文昭都要吃味了,才反过来安慰自己的驸马,两人靠得极紧,相依相偎出了宁平江的宫殿。
第83章 争吵对峙
丽妃院中一切如常,宁远与章文昭到的时候,丽妃正在修建小院里的花枝,章文昭一步上前接过了修枝剪,“这种事母妃怎的不安排下人去做,万一伤到了手可如何是好。”
“闲着也是闲着,不过今日一时兴起,怎料就被你们撞见了。你们今日怎么得空来宫里?”丽妃对章文昭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放松,她接过宝莲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自然地问道。
“前几日三皇兄去了公主府,礼尚往来我们便递了拜帖,今日三皇兄得空召我们进宫,所以就来顺道看看母妃。”
“母妃一切都好,倒是你们总这般找借口进宫到底不妥,都成了家了还往娘家跑,便是公主也要惹人笑话的。”丽妃这话对着宁远说,伸手轻轻戳了下他的额头。
“母妃莫怪,都是儿臣的主意。是儿臣与殿下前些天去了齐镇,从那里带了些特产回来,就想着一定要给母妃尝尝。”说着,章文昭指了下刚进院子就顺手交给了门旁小太监的一包东西。
丽妃的目光只在那包东西上停了一瞬,也没吩咐小太监如何处置。
关于京中轰动一时的大案她多少有所耳闻,听章文昭所说,她立刻就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哪里能不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就说宁平江怎会无缘无故想起宁远来,果然其中关联又是她这不省心的女婿。
她哪里还顾得上章文昭带来的是什么,瞪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张口便数落起来,“本妃听说京中近些日子不太平,难道你们……”
“母妃多虑了,我们只是凑巧时间上与之相撞,京中的事与我们无关。”章文昭淡然道,手一偏,原本多余的枝杈被放过,却用力绞掉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花。
“我的花!”丽妃脸色一变上前阻止,要从章文昭手中夺回修枝剪,“你尽会添乱。”
她的手就要挨到修枝剪,却听章文昭借着两人距离相近极低声地说道,“就不知此事与母妃,是否也无关系。”
丽妃大惊,望向章文昭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然而章文昭却一瞬恢复正常,惊唿一声冲丽妃赔罪,求她原谅自己剪坏花枝之过。
丽妃拿着修枝剪神色几度变化,末了目光落在那朵无辜受害跌落尘泥的娇嫩花朵上。
宝莲的目光也跟着落在那花上,再开口时语气堆满了委屈,“这朵花可是今年开得最好看的了,娘娘等了许久才等来这一朵……”
“宝莲。”丽妃打断了宝莲,回过身来装作不在意道,“既然已经落了便算了吧,你们跟我去屋里坐吧,说说你们去齐镇做什么。”
宁远早察觉气氛不对,此刻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犹豫之后视线还是定在了宝莲身上。他见宝莲盯着那朵被错剪掉的花连眼泪都要出来了,便选择了留在院里,叫丽妃与章文昭先进屋去。
“不要勉强,花儿年年都开。”丽妃知道宁远要做什么,拍拍他的手,却是并未过多劝阻。
待二人进了屋,宁远走近了花树,与宝莲站在一处。
他一个眼神,宝莲便老实交代,“殿下,娘娘一直想亲手做一份干花束献给皇上,她每年都选一朵院里开得最好看的花,仔细晒成干花存起来,眼看就差今年这一朵,花束就能成了,没想到竟被驸马剪坏了……”
也不算剪坏,章文昭没有毁了花朵只是剪掉了花茎,最大的问题不过是花儿落在了地上,沾了泥。丽妃既想要最好的,便容不得一丝损失,可若是能不伤分毫将花上的泥拭去,这朵花还是能用的。
宁远弯腰捡起掉落的花儿,仔细打理起来。宝莲见状去取了把遮阳的伞,又叫一旁的太监搬来椅子,好让宁远舒舒服服地做这件事。
而此时屋内的气氛却剑拔弩张,丽妃想送晟景帝干花花束不假,却未必真用心到那个份上,宝莲从萧将军府上时就跟着丽妃,对她的了解可能胜过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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