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愿污了房内的气味,更不愿丫鬟白天提恭桶出去叫人侧目,最终只能抽着气叫丫鬟帮着她下了床,几乎是用挪的一步一步龟速蹭到了客栈后院的茅房。尤其上下楼梯,直接是丫鬟搬着她的脚完成的。
于是这一早上,客栈里不少人都见着章奵行动困难的怪异举止,有小二上前关心询问,章奵身旁的丫鬟只能尴尬一提是昨日爬山伤到了。
之后宁远也如这般挪动着去了后院一趟,章家的两个小少爷情况好些,但同样嚷嚷着浑身发酸。
客栈里的众人背地里嗤笑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好吃懒做,才会爬个山就爬成这幅德行。然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怕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那些私下的谋划章文昭不可能告诉自己的弟弟妹妹,因而他们并不知章文昭的想法,只是在得知自己被嘲笑后,心里憋气,更主动减少出房门的次数。为了不让自己那么痛苦,连水都喝得少了。
如此一来,果真没有人再关注章家人,自是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人是羞愤且身体不适不愿出门,有几人是压根不在房中。
期间阿宝下楼续了一次房,理由便是主子们要休息几日再离开。掌柜乐呵呵给他们续了四天,还主动介绍起河阳县还有哪些不用费力就可游玩的地方。
这般过了两日,等章奵也能够自行走动,虽仍有酸痛但不至于被人扶着时,章文昭便决定去先前定好要去的庙里上香。
而章文昭决定可以去庙里的另一原因,自然是响叔回来了。
自章文昭安排妥当后,刘定凯便离开了客栈,响叔找到能证明紫衣男子与宁长启有联系的信物后会直接交给刘定凯,无需再请示一次章文昭。因而响叔回来,便意味着事情一切顺利。
人一齐,就是他们能再度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当晚章文昭就叫下人买好了鲜花果蔬等贡品,第二日一早大家乘坐马车去往在河阳县县郊的寺庙。
不愧是河阳县人人夸赞灵验的寺庙,他们到时,庙里已经人来人往,那些心中有所求的,总比他们这些主要来玩的人更加积极。
章文昭与宁远并无所求,他们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因而在庙里只是按照礼节烧了香,捐了些香油钱,便在寺庙允许的范围内四处走动走动,权当是来庙里一趟去去周身晦气。
章婵亦无所求,她可不是要自己争取什么,只是心性如此,想得比别人开、心思简单,故而无忧无虑。
剩下三人,章奵求了姻缘,自是不希望再遇上谢洋君那等人。两个小少爷求了将来能考取功名,是他们章家男儿一贯的追求。
之后两天几人就在河阳县四处转转,品尝当地的各色小吃,过得甚是悠闲。
等到再次回到京城,章文昭二人照例是进宫一趟,给宁平江和丽妃送上从河阳县带来的特产,分享在河阳县的趣事,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没多久,窦彦昌从蓝乡县递上来的奏疏就到了晟景帝手中,晟景帝看后震怒,朝野震荡。为了皇家颜面,此事并未宣扬出去,但满朝文武都看着,晟景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过宁长启。
宁长启作为礼王,虽不再有实职,但晟景帝并未禁止他上朝。因而当听到窦彦昌上书的内容后,看着晟景帝身边的吕公公呈上来的他给予紫衣男子的信物,宁长启当即跪倒在地,恳求晟景帝原谅。
有朝臣站出来,要么是请晟景帝公正裁决,要么是与宁长启有千丝万缕纠葛因而替他说话。两方人说着说着,就越来越有阴阳怪气的嫌疑。
“陛下,窦彦昌任蓝乡县知县不过两月余,为官经验尚浅,或许再派人去蓝乡县查证为好。这窦彦昌的奏疏中也提到,肯请陛下彻查蓝家灭门一案。”
“李大人莫要混淆视听,为官经验尚浅不代表办案查案的能力。不知李大人口中的为官经验,是要什么样的经验。难不成,你是在指责窦知县没有先告诉你一声就上了奏疏?”
“你!王大人你这是恶意曲解我的意思!”
“陛下,依臣看,案子要再查,还要尽快查,免得窦知县经验尚浅,压不住罪犯,被对方先一步毁灭证据。”
“陛下,窦知县并未说明这证据从何而来,臣以为不能就以此定二殿下有罪。”
“陛下,窦知县不过小小知县,绝不敢伪造证据诬陷皇子。”
“陛下……”
晟景帝清楚内情,当时碎尸案时周诚就将事情前因后果同他说过,宁长启是跑不掉的。他就静静听着臣下你一言我一句,等到他们快要吵起来,才叫停了这场辩论。
群臣安静下来,等着晟景帝发话。
“着周诚去蓝乡县彻查蓝家灭门案,即刻启程不得有误。”晟景帝眼神落在跪在殿中的宁长启身上,“礼王,你有什么话说?”
“回父皇,儿臣绝没有叫人去灭蓝家的口!”
“那这是怎么回事?”晟景帝将那信物——令牌,扔到到宁长启面前。
宁长启拾起令牌装模作样仔细检查,后确认道:“回父皇,这……的确是儿臣给手下的东西。”但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儿臣不知为何会在窦知县手上。儿臣以为,定是手下自作主张瞒着儿臣做下这些恶事,儿臣也恳请父皇彻查!”
宁长启说着重重拜倒,头磕在大殿的地板上“咚”一声响,好一个情真意切。
晟景帝似笑非笑地望着宁长启,这点推卸责任的伎俩他做皇子时就屡见不鲜了。只是既然宁长启能推卸得掉,那便是他的本事。然现在满朝文武都在等他一个交代,他可不能寒了天下人的心。
“那便查吧,叫周诚一并查了,让钱乃武跟着一起去,把那些个敢不听主子话的狗都抓起来办了。”
钱乃武乃武状元出身,中举后便分入禁军之列负责守卫长京与皇城的安全安定,后因在一次皇家围猎中表现突出,再加考验后被皇帝调到身边做了御前侍卫。其武艺之高强,对皇帝之忠心,可见一斑。
晟景帝派他去协助周诚,便是有意要将宁长启的爪牙抓起来处置了,断去他的臂膀,剜去他的耳目。这下宁长启能见人不能见人的手段都已失去,再不能成事。这样做,群臣也不好明着有意见。
宁长启暗自咬牙,但为了保全自己,也只能认下。
“陛下,这本就是该查之事,那对二殿下……”
“陈大人你急什么,案子尚未查清你倒是先给人定罪了?”
“好了,先叫周诚和钱乃武去查,至于礼王,你既承认这是你的令牌,依你所言便是治下无方,朕可有说错?”
“回父皇,不曾。”
“好,往后不必上朝了,你就在府中闭门思过,待事实查清,再来一并论你的罪。”
“谢父皇。”宁长启苦笑,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身。
晟景帝也不理会他,目光在殿中环视一周,提起另一事,“宁高觉走到什么地方了?”
派去接应宁高觉的池国公走了也有七八日,算算日子双方应该已经碰面。
皇帝问,便有负责相应事宜的官员站出来回话,给了个大致的日期,约莫再有七八日,就能回京。
再之后又议了些不大不小的朝事,晟景帝便宣布退朝,众官员各自退去,几位皇子也结伴离开。
宁长启仍是与宁平江走在一处,他们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其他几个皇子走远了些,宁长启才道:“方才,多谢三弟。”
刚才在朝堂上,关于宁长启是否有罪的争论中,有几个出声的官员便是宁平江的人。只是他们并未站在一致立场,而是混在两种观点里搅混水,暗暗将言论往对宁长启有利的方向引导。
宁长启自己就在朝上,这些官员争吵时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便看清了局势,故而才有道谢一说。
“你我亲兄弟何须说这些。”宁平江看起来竟真有几分歉意,“倒是之前答应帮你,却无一成功,实在汗颜。”
“世事难料,有人从中作梗将你我都算计进去,也怪不得你。”宁长启心里冷笑,他哪里不明白宁平江是什么意思,便顺了他的意,“今日三弟救我,恩情二哥记着呢,将你的人准备好,十月送去北疆,我会提前知会你无需担心。”
这便还是同意让宁平江参合进他贩马的买卖了,宁长启这么轻易松口,自有他的打算。
无非是经过种种,他现下确认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他也只剩下贩马的买卖没被人动,他是怕对方一旦出手,他会再度面临今日的局面,毕竟贩卖军马多少还是有些猫腻,经不起查。
因此,让宁平江的人进来,也是宁长启想要给自己留个退路,万一真被人动了,到时宁平江自己搅在里面,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点小心思宁平江同样看得分明,可他既打定主意想要分一杯羹,便是做好了面对风险的准备,于是欣然咬了钩,“好,那先谢过二王兄。”
宁长启听着他的“王兄”二字分外膈应,摆摆手先一步离开。
而宁平江仍在原地,脸色便不如刚才面对宁长启时轻松自如。
对于自己和宁长启派出去的人迟迟不归这件事,他和宁长启自然都有怀疑。
只是宁长启刚因碎尸案被罚,又被收回了在刑部的职权,无法顾及此事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他不同,他一早便派人再去蓝乡县探查究竟,也是如此,才能险险避开窦彦昌的追捕,没有再落入被动。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竟再度输了一筹,又让那至今未能发现的神秘人抢先一步,竟促成了窦彦昌上奏书一事。虽上奏书与他无害吧,但几次三番的失利让他如何甘心?
便是贩马的生意到手也没能让他开怀起来,只要神秘人一天不被查出,他一天寝食难安。
也不知那神秘人究竟什么路数,用的手下甚是狡猾,他的人竟然抓不住踪迹,实在危险。
“究竟是谁……”宁平江毫无头绪,几位皇子他都怀疑过,却无一人能让他发现端倪,毫无缘由的,章文昭的脸在他脑中闪现,“难道是他?”
可随即宁平江摇摇头。宁远并无自己的势力,章文昭能用的只有章家人。据他所知,那些狡猾的手下,更像是江湖人士,章家世代为官福书村,从未听过与江湖人还有瓜葛。
正思索着,有一人自身后走来,出声道,“殿下。”
宁平江一瞬收起所有表情,主动回身露出个笑脸,“岳丈大人。”
“殿下,”叶城忙行了一礼,又试探道,“额……不知灵儿他们母子近日可好?”
“最近无事,叫岳母来宫里住两日吧。”
“是,老臣回去便安排。”叶城堆笑。
他还不及再说什么就被宁平江戳穿了来意:“岳丈大人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殿下打算何时娶侧妃?”
“岳丈不必担心,恒儿深受父皇喜爱,这恩宠谁也夺不走。”
“是老臣多虑了。”
第133章 与你同伤
叶城是否当真多虑,此事只怕要等到许久以后才能见分晓,但眼下他能来找宁平江,自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毕竟是当朝宰相,有如此能耐不足为奇。而他今日会来试探宁平江,可想而知这侧妃的身份,不简单。
宁平江既然明确给了他一个态度,叶城的心也稍稍放下。
不过同为男人他自是知道男人的话不可信,见异思迁才是常态,除了态度之外,他要的就是宁平江准允叶清灵她娘进宫。如何抓住恩宠不被那侧妃比下去,还得叶清灵自己努力才行,这就需要叶清灵她娘对她多多教诲了。
见目的达成,叶城又问了几句自己的小外孙宁世恒的情况,眼看到了岔路口,便顺理成章与宁平江分别。
*
宫里的风风雨雨尚不被公主府所知,章文昭朝中无人,自是不知事情具体进展到了哪一步,只能通过京城中的变化稍加推断。
等到当天下午周诚带着几个随从与府吏匆匆离开京城,还有一人高马大的威武男人骑马随行,章文昭才知道这是要去蓝乡县查案了。
而那威武男人的身份,经由看见的下人具体描述了样貌等,才被宁远确认了其御前侍卫的身份。
能在御前侍奉的都非凡人,原本章文昭还派了几个人去蓝乡县帮窦彦昌抓紫衣男子,这下就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被御前侍卫发现端倪,所以他只得紧急叫来刘定凯,让其把派出去的兄弟们叫回来,不再插手此事。
一下子没了事情可做,章文昭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封络那头总算是有了成果,章文昭便和宁远去往青禾安排的地方,见了封络。
此处只有封络一人,他的妻女被安置在另外的院子里,相距不远。如此安排既保证封络能随时见到妻女,同时又不会被家人打扰他研制解药。
闲话少叙,章文昭可不在乎封络这解药研制的过程有多么艰辛,坐定后,便问封络现在是什么情况。
封络便提出再度替宁远把把脉,最后确认宁远的身体状况与上次诊脉时无异,便拿出解药,要宁远服下。
然二人可不会就这般信任了封络。
“服下此药便可痊愈了?”
“非也,此药只是解去贵人体内残留的毒药,之后还需按鄙人新配置的药方抓药服用,每日三次不可中断,再配合外敷与针灸,方能痊愈。”
听封络的意思,差不多要十月初才会痊愈。章文昭想到自己答应十月趁宁令佶出城时将人送出去,看来封络是算好了时间研制的解药。
不去计较他这些小心思,只要解药有用即可。章文昭让阿宝收下了封络拿出的药丸,又要他写下药方与具体外敷、针灸所需的种种步骤手法穴位等,没有让他直接替宁远治疗的意思。
“贵人,您……”
“封大夫不必担心,你要知道,我与夫人出门并不方便,不可能日日来找你施针,更不可能带你回府去,你安心写吧。”
“是……不过此方并非一成不变,贵人还是得隔几日就来一趟,待我诊脉后看看是否需要调整方子。”
“可以。”章文昭一口答应。
回回章文昭都有理有据,封络无话可说只能照做。
等拿到了所有药方,章文昭一行便离开。阿宝带着东西去找那几个江湖人,要他们介绍的信得过的郎中检查这些东西是否有问题,而章文昭与宁远直接回了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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