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宣郎还未走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了跑来的爷爷。
老头儿一个踉跄差点仰后头去,吓得他连忙扶住:“爷爷您干嘛呢?!”
“您怎么又没去早朝?!”这老头儿已经被他发现不止一次了。
王权承鄞无视了孙子的质问,立马欢喜的伸手捧住他的脸:“哎呦,我的好大孙儿喂!”
“……”完了,爷爷终究还是老糊涂了。
🔒第85章
“来来来,跟我进屋,爷爷问你个事儿。”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拉住孙子的手。
“什么事,还非嘚进屋子?”王权宣郎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了这老顽童的安排。
王权承鄞找了张椅子坐下,抬头看向孙子,今儿这孩子,他怎么看,怎么喜欢,真招人稀罕!
王权宣郎被盯的发怵:“您有什么事直说,盯着我傻乐干嘛?”
“刚才从你院里送走的那个男娃子今年多大了?”
一听这话,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允司上轿子正好被爷爷撞见了……
真是失算,忘了这老头儿总是迟到。
“年十七。”
王权承鄞一听这岁数,更加欢喜了,心想着,这大喜事不是说来就来了吗?
“好好好,年轻好啊,跟你年龄又相仿还好生养”
王权宣郎无视了自家爷爷的老旧思想,继续介绍道:“他是个读书人”
“哎哟好好好,有文化好,咱家就缺读书人。”结果老爷子更激动了。
看得出来爷爷真的相中了允司……
那他何不趁热打铁?
“爷爷,他现在还未考取功名,但真的很有才华,他昨日赠给孙儿一首诗,写的极好,您看看,若是觉得也好,可否在陛下面前举荐一下?”
王权宣郎说着从袖中掏出那张折起来的宣纸,上头是允司亲提的《登望山楼》。
一听孙子想帮那男娃子求功名,王权承鄞满意极了,这小子比他爹更随他。
“好小子,会追求!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他接过纸张展开,笑容逐渐消失,眼睛也睁大了许多,可惜这份严肃并未持续多久:“水墨丹青入画卷,一窗国色入眼帘……哎呦!这句好哇,写的真好……”
“啧啧啧,这句也好……”
“嗯,不错不错!”
瞧着老头儿的赞许模样,王权宣郎默默为允司高兴,爷爷喜欢这诗,就肯定会跑去举荐。
王权承鄞继续朝下看,直到诗最后留下的那个署名入眼后,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允……
别不是王城允氏吧?
他抬眼从头到尾的扫了一遍孙子,又收回视线放回诗上。
嗯……应该不能,允家的肯定看不上他这没用的孙子。
还有这臭小子,他有多大的贼胆敢去祸害允氏的儿郎?
嗯……肯定不是。
“诗写的不错,那男娃子叫允司?”
“是的。”
“祖籍在哪?家中可有官位?只要不行商,爷爷这就去举荐。”
“爷爷您不知道王城允氏?”
“……”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老爷子听完孙子的询问后,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他全身被气的发颤,纸在他手里不断的抖动起来。
王权宣郎反应过来,迅速的夺回宣纸。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老头儿马上就要发飙,别脾气没收住,恼怒之下把允司赠给他的诗给撕了。
看着孙子视若珍宝般将那诗叠好收入囊中,王权承鄞彻底炸了。
他脱下鞋子就扔了出去,王权宣郎一个利落熟练的侧身,轻而易举的将其躲过。
“你个败家玩意儿!看上谁不好,偏就盯上允家的,还有,他跟允棠是什么关系?!
“他的堂弟,允家四郎……”
一听关系是这样的亲近,王权承鄞瞬间上头,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喘不上气了,靠着椅子背缓了许久,才勉强将心情平复一点。
“你昨夜碰他了吗?”问出这话时,他在心里头疯狂祈祷着。
“没有。”王权宣郎实话实说。
万幸啊……万幸这小子昨夜没动人家……
王权承鄞终于能做到放平语气劝导孙儿了。
“你啊,找个身子干净的,普通人家的儿郎多好?这身份地位越高越难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竟然想让允家儿郎给你当男妻?”
奈何,他的儿孙都是主见极强的货,认定了一件事情后,根本听不进去劝告,不然他也不会变得越来越暴躁,如预料一般,孙子直接撩起衣摆,跪到了他的面前:“我不喜欢俗物。”
王权承鄞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顿时一声巨响伴着谩骂炸开:“别说的那么高风亮节,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果然,他爷爷温柔不了两句话。
王权宣郎选择仰头硬刚:“对,我就是馋他身子!我馋的要死!要不是怕把他吓坏了,我昨夜我就……”
“你敢?!”老爷子气的胡子再次翘起,指着孙子的鼻子就骂:“你要是玷污了允家四郎,那他哥不嘚找老子干架?!你也不看看你爷爷我今年多大岁数了,能打的过那二十多岁的吗?!
“您能不能不要做被害的幻想?”他无奈的询问,可惜,老头儿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一点儿。
“那允棠虽无官位,但又有兵权又是世袭王爷,还是当今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斩先王的时候那是眼睛都带不眨一下的,就满身是血的往楼门子上一站,我滴个老天爷啊,这谁还敢不服?!你小子还敢祸害他弟?!你也不怕他把你爷爷我给刀了?!你不怕老子怕,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跟先王那是一个性质吗?他斩您干嘛?”王权宣郎对这爷爷彻底无奈了。
世人皆传开国公爷王权承鄞,英勇善战无所畏惧。
只有他这个孙儿知道真相,自己爷爷又苟又精。
这老头儿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自那功成名就的一战结束后,人家就再也不出风头了,坚定选择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爷爷之所以喜欢给君王推举贤能将才,是因为这样就有后人替他出征打仗,打赢了,君王还会感谢他,记着他的好,再给他赏赐。
王权承鄞,算是把为官之道琢磨透了。
“您这……”王权宣郎回神,却发现爷爷落了泪。
王权承鄞哽咽着开了口:“东瀛之战,我儿子没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孙儿,反正四室同堂的这个愿望无法完成了,我今日就去跟陛下申请告老还乡。”
“得了吧您,咱家从祖上就住在王城里了。”还告老还乡呢,能哪去啊?
“呜呜呜……”
老爷子悲痛欲绝,捶胸顿足,看样子虽然夸张,但那泪水做不得假。
一个做小辈的把长辈气哭了,是不像话。
王权宣郎没办法,站起身子缓缓走近,伸手将爷爷揽到了怀里。
“哎呀您别哭了……”
“啊咳咳——”
结果他话还未说完,肚子就硬生生挨了一拳。
王权宣郎捂着腹部退开身体,只见爷爷一脸嫌弃的打量起他:“老子只能你大奶奶抱!知道吗?!”
王权承鄞说完还白了一眼孙子:“呸,你也配抱我?”
“……”他被这老头儿真是气的半死,又没有一点办法!
老爷子情绪发泄结束,又开始了自我安慰:“唉……没法子哦,日子还嘚过,就算不能四室同堂,我死之前也嘚见到重孙子啊!”
“来,把我孙媳妇写的诗给我。”
嘚,打完孙子就认孙媳了,这老头儿真是……
王权宣郎气的咬牙切齿,忍着痛再次取出宣纸。
暴躁老头儿将纸一把夺过,站起身子,扶着孙儿的肩膀蹦哒了两下,用脚够到了鞋子。
王权承鄞将鞋子穿好后,站直腰板,挺起了肚子:“行了,谁叫老子这辈子倒霉呢?爷爷走了,你看家,等好消息昂!”
王权宣郎看着这老头儿潇洒离去,留给他的背影,实在是没忍住笑:“噗……孙儿多谢爷爷。”
王宫,乾明宫——
“陛下,开国公爷王权承鄞进谏。”
任君川一愣,这老爷子不是生病告假,怎么还往宫里跑?
他放下朱笔沉声开口:“让他进来吧。”
“嗻……”
掌事公公笑着走到王权承鄞面前,让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进吧,公爷?”
“咳咳咳……”
“哎呦,要不我扶您?”
这开国公爷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这般病重还想着举荐贤能,这为国为君之心,日月可见,真是令人敬佩啊!
“没事儿,公公,臣自己能走。”
王权承鄞一迈过门槛,背拱的更加佝偻了几分,掌事公公也算是见多识广,瞬间明白了个大概,表情微妙了几分,看来自己刚刚想的有点儿多……
“臣给陛下……请安……”
“免了,来人赐座。”任君川看着他那颤颤巍巍跪不下去的样子,赶忙叫了停。
“臣多谢,多谢陛下赐座。”
王权承鄞慢慢悠悠的终于坐下,任君川总算是松了口气:“公爷来找朕是有何事?”
“哎呀,臣一心为国,这不又寻觅到一个可用的人才,特来举荐给陛下。”
“这样啊。”他如今对朝中大臣都已经全部了解,面前这位向来喜欢举荐贤能将才。
“你举荐的人,姓甚名谁?擅文还是擅武?”
“陛下您一定听说过!”
“哦?”任君川微微眯起双眼,他被这老头儿搞的多了几分好奇。
“王城允氏。”
哈……越是不愿想起,越是无法忘记。
“嗯,允家的,谁啊?”任君川故作轻松的询问。
“允家四郎,允司。”
他的堂弟……
🔒第86章
“陛下可曾听过?”
“允了。”
“什么?”王权承鄞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任君川只以为这老头儿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于是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朕说允,管通政的位置正好空缺下来,正四品使司,王城官,你等一下,朕写个圣旨制曰。”
某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儿彻底懵了,他入朝为官几十载,第一次举荐贤能流程走的这么快。
瞧着陛下已经开始拟旨,王权承鄞怕君王是冲动决定,等下会反悔,于是故意等到那大印盖上以后才开口询问:“陛下不斟酌一下?一般举荐文官,您嘚过目一下文章或者诗词。”
“允氏的男儿几乎个个在朝为官,朕有什么好斟酌的?”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自己是因为允棠的存在,爱屋及乌。
“你来举荐无非是给人家省个事,省的人家跑一趟去赶考罢了,那允司若是等到来年科举,最低也能嘚个探花郎。”
他打探过允家,早就知根知底了。
“这……这允家四郎这么厉害?”
任君川眉头一皱,这老家伙是老糊涂了吗?
“爱卿为朕举荐贤能,然后反过来问朕是吗?”
“咳咳,哎呀,我孙儿跟允家四郎交好,他昨日赠与宣郎一首诗,我无意间瞧见,发现那诗写的甚好,心想着这人不能埋没,于是就来跟陛下举荐了。”
“原是这样,对了,你那孙儿不会还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呢吧?”任君川对王权宣郎印象颇深,曾经跟着他一起在西北关征战,明明就是个将领的料,却偏偏被这老头儿安排成了普通士兵。
对此,起初他还颇为感动,直到战争真正打响后才发现,王权宣郎的上级,作战时还嘚反过来寻问他下属的意见……
“我这孙儿自小顽劣,臣有心让他历练历练。”
“历练纵然是好事,但他已经随朕出征,经过一场大战了,历练的也够了吧?爱卿一生都在举荐,结果却把最有才能的孙儿压制着不给朕用,是何居心?”
王权承鄞的脑袋跟不上任君川的节奏,刚刚还在正常交谈,现在就变成了君王问他是何居心,这转折的实在过快……
“哎呦,臣能有何居心啊?哪有当爷爷的不盼望着孙儿有出息?”
“可以,那朕就当你也举荐了令孙。”任君川不给这老头儿说话的机会,直接落笔拟旨,因为在他眼里,王权承鄞已经老糊涂了。
这么好的将才,他能让当个普通士兵,不是糊涂是什么?
这老头儿真是他江山社稷上的绊脚石。
任君川利落的盖上印章,将圣旨越过桌面直接扔到了他的腿上:“你就坐着读,别跪了。”
看那一把老骨头,他都怕他散架。
王权承鄞举起圣旨,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他就装个糊涂,宣郎的官位说来就来,也省得他大孙儿浪费时间赶考了不是?
就说这新君傻不拉叽的,好骗的很~
他在官场混迹的时候,这小子的爹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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