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上来便是正三品,比那允家四郎的官位还要高一品,这下好了,至少他孙儿表面上看起来够配孙媳妇的了。
任君川估计到死也不会想到,叫这老头儿把他玩的团团转。
“哦对了,你说的诗,拿来给朕瞧瞧。”
赐官一事,还是不能过于草率,不能因为允司是允棠的家人,自己就……
连正常的流程都不走一下的话,要是通过这老头儿的嘴,传到允棠那里,他肯定不愿意。
“好好好。”王权承鄞心情好了,反应跟着也快了,他掏出纸张,起身双手承给陛下。
任君川单手去接,秋衣单薄,随着他的动作,衣袖下垂,腕内伤痕不慎露出。
手里的纸张被取走,王权承鄞却愣住了。
那个特殊的伤痕,他尽收眼底……
这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因为他的腕内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到目前为止,整个王权家的男儿,也就他那不争气的孙子手上还没有。
“嗯,确实不错。”任君川阅读完毕,将纸张递给面前站着的老头儿,示意他拿走。
王权承鄞伸手去接,过程中伤痕再次暴露,这下绝不可能出错……
又一次的确认,更加证实了心中想法,眼前这位新君,也给人下了千枝结。
“你在愣什么?”
“扑通——”
这老头儿直愣愣的跪到了地上,将任君川吓了一跳:“你……”
“陛下!您手上的伤……”
啧,他还以为这老头儿想讹他,幸好没死他面前……
“啊,受了点伤罢了,爱卿不要将这种小事往外说,明白吗?”
君王的声音明显阴沉了许多,带着半威胁的语气。
陛下不想被人知道秘密……
王权承鄞沉默了。
因为接下来,只要他有一句话没说对,就很可能因那一句话,影响到整个王权氏的兴衰。
精明老头儿的脑袋极速的运转起来……
“哎呦,臣懂臣懂,说来真是巧啊,陛下您瞧?臣跟您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呢!”他笑着撩开衣袖,将腕内露出。
任君川有一瞬的沉默……
这老头儿玩的比他还花。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任君川想到王权承鄞,好像有一个男妻……
“你那么大岁数还……”他欲言又止,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王权承鄞老脸一红:“哎呀陛下您想哪去了?这是臣年轻时……”
“哦,哦……啊,朕知道了。”任君川视线飘忽,不安的动了两下,用来掩饰这要命的尴尬。
“哎?不对啊,陛下您怎么至今都还没有子嗣?”
“这千枝结跟子嗣有什么关系?!”
这老头儿最好不要跟那几个催婚的老东西一样,不然他马上就要罚他的俸禄。
“这怎么没有关系?不然臣哪来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任君川无语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跟一个糊涂老头交谈了半天,真是浪费时间。
“受蛊者,能受孕,您不知道?!”王权承鄞都震惊了,这孩子怎么比他那孙儿还大胆儿,都不知道这千枝结该怎么用,就随便给人下了?!
任君川蒙圈的摇了摇头……
“就是,您给谁下了这情蛊,您对他那个啥,就那个啥!您懂臣的意思吗?”
在那强烈寻求回应的目光审视下,任君川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然后,他就能怀上您的……”王权承鄞两手一拍,再一摊开:“陛下您懂臣的意思了吗?”
任君川感觉自己的认知被这老头儿彻底翻新了。
“也就是说朕可以让允棠怀上朕的孩子?”
“扑通——”
王权承鄞意识到自己知道了一个惊为天人大的秘密。
“爱卿会为朕保守秘密的吧?”
“这这这,当然了!”他就是知道对方是允棠后,吓得腿软了而已。
“对嘛,朕就知道,朕也不会把爱卿的秘密说出去的,快回到位子上坐好吧。”任君川似笑非笑,眸中皆是威胁。
这人比他玩的花的多,连儿子和孙子都有了,自然能熟练操控情蛊。
在王权承鄞来之前,他都准备让他回家养老了,毕竟十天的早朝有一半都在缺勤,实在离谱。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与他而言,还有大用处。
“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掌事公公听到声音,弯腰走了进来。
任君川拿起面前的圣旨递到了他手上:“去允王府宣旨,顺便……帮朕向允棠问声好,就说朕近来挺想念他的。”
“嗻……”
王权承鄞算是看明白了,合着允家二郎离宫回家,是被当今陛下惹恼了,这新君到现在还没哄好媳妇。
跟他那蠢笨孙儿一样,全相中允家了,愁人啊愁人啊!偏要挑这等人家的儿郎下手。
啧啧,说到底就是馋人家身子。
“朕需要爱卿的帮助。”
任君川的话,打断了精明老头儿内心的吐槽。
王权承鄞熟能生巧,开口便是奉承话:“能为陛下尽一份绵薄之力,是臣的荣幸。”
掌事公公赶到允王府时,允棠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打盹儿。
“王爷,宫里头又来人了。”家奴话音刚落,熟悉的嗓音离老远便传了过来:“哟,王爷,几日不见,想奴才了吗?”
一听到这个调调,摇椅上的人眉头顿时一皱,他拢共回来没几天,这奴才已经来了第二趟了,这话的内容过于粘腻,听的他浑身不适,刚睡醒就要受此折磨,真是在家都难得安生啊……
脚步声很快靠近,允棠睁开眼睛,冷声冷语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哎呦,奴才可想死您了,咱们陛下也是,也天天想您!”掌事公公无视尴尬,利利索索的将陛下交待的任务完成。
允棠注意到随行的小太监手里捧着圣旨,瞬间明白了一切。
“王爷您想不想……”陛下啊……
“放着圣旨不读,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做什么?”
不知道任君川又的犯什么病,叫这奴才跑到他面前说这样恶心人的话。
🔒第87章
话被恰到好处的打断,掌事公公表情微变,心想着要是再说下去,他估计就该被逐出府门了
也罢,还是见好就收,说正事吧。
“是这样的,今日开国公爷在陛下面前举荐了您的堂弟允司,这圣旨是宣给他的。”
王权承鄞?昨晚允司才宿在他们家……
允棠带着满心的疑惑,给身旁的家奴递了个眼神:“去,把四公子叫过来接旨。”
“是。”
等人的这段空档,掌事公公就没打算让嘴闲着。
“王爷放心,是大喜事儿!”
他总是做出一副喜笑颜开的讨好模样儿,允棠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你哪次找我不是喜事?”
“嘿嘿嘿,那是自然了?您这儿有祥瑞,奴才就想带着喜事,奔您这儿来啊~”
“少贫嘴。”
“嗻……”
这一本正经的回应,成功将人逗笑。
掌事公公不过是想帮陛下,将王爷哄的开心些……
他是代表谁前来的,允棠最清楚不过。
“这位公爷最喜举荐贤能,您的堂弟真是好运气啊!”
听着这话,允棠离开摇椅,站了起来,其实他早就猜出这道圣旨是想宣读什么了。
“嗯,那还真要多谢这位公爷了,我离开王城之前,会到王权公府致谢的。”
“什么?!”掌事公公成功抓住了重点。
“您要离开王城?去哪?”
允棠知道这奴才在替他主子着急。
“回江南,母亲的身体见好,江南的气候更适合养病,你跟陛下回个话吧,就说……以后别想我了,没必要。”
“这……”这话要他怎么跟陛下传?陛下知道了嘚多痛心?!
“我会留一部分兵力放在王城,其余的会随我一起前往江南,眼下天下太平,正好休兵养息,若是有战乱,需要军队出征,我会无条件立即调遣。”
秋风将院内的几片残叶卷起,又缓缓飘落,允棠用最平静的语气,掩饰住了所有。
“那……您还回来吗?”
这话,是他替陛下问的……
“不会了,除非我战死,尸体会送回王城。”江南只是母亲的家,而他是允家的男儿,根在王城。
掌事公公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奉天承运,君主制曰。允氏四郎允司,得开国公爷王权承鄞举荐,朕亲阅提写诗词一首,对其举荐深表认同。特赐正四品使司,王城官,于明日进宫与开国公爷之孙王权宣郎一起行封赏礼,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公公您慢走……”
身后传来标准的客气话,没了之前的轻松玩味,在出王府前,掌事公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停下步伐,转了身。
他想替陛下再看一眼心爱之人。
今日的王爷一袭白衣,站在院落内,秋风将他束发的红绳扬起。
陛下每日都要看上许久的那幅画上,就是眼下这般景色。
那画中人,就在眼前。
他立于院落,容貌如少年时一样,岁月未舍得动他分毫,却狠心的取走了那嘴角的一抹笑意。
回王宫的路上,小太监听到轿子内传来轻轻的抽泣声,他边走边掀开帘子:“师傅,您哭什么?”
“师傅心疼陛下……”
川云殿……
任君川坐于桌案前,垂眸藏起眼底的情绪,殿内安静的令人窒息。
掌事公公的心,揪成了一团。
只要细瞧就能发现,陛下的身体在不住的发抖。
“陛下!您心中明明有万般的不舍,何不下一道圣旨,直接让王爷回到您身边?”
“人回来了,心呢?”回复的声音虽轻,但在这殿内听的格外清晰。
“你不懂,他心里头怨朕,靠着以往的情谊才没有将那份怨转变成恨。”
寝宫内燃烧的檀香,散发着淡淡苦涩味道。
“下去吧,让朕自己待会儿。”
“嗻……”掌事公公自地上爬起,弓着腰走出殿外,他进去跟出来时一样,脸上的愁容一直都未散去。
伺候陛下多年,他从一个不起眼的宫人做起,一点点爬到掌事的位置,如果没记错,陛下曾经有情绪还会发泄出来,会暴怒,会摔砸。
可是现在……身后悄无声息。
入宫的这几十载,他见惯了这宫里的阴暗面,深知争权夺位的无情。
陛下儿时丧母,一个没有母后的嫡长子,走向王位的这一路,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王爷啊,咱们陛下也有他的难处……”
有谁还记得?那王位,本就是他的。
是有强盗惦记,想要掠夺!
豺狼虎豹来了,难道不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赶走吗?
又是一年冬,腊八——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的还要冷上几分。
和绣长公主生辰,合宫大庆。
唯有允王缺席……
鹅毛大雪伴着北风呼啸,雪铺满了王宫的所有宫廊与院落,那红墙绿瓦之上,皆是雪白。
宴会结束,雪夜。
任君川无视风雪,独自从合宫徒步前往偏殿,雪地上留下的一长串足印很快便被大雪掩盖。
去年的今夜,他与允棠一起携手撑着油纸伞,漫步在雪地中,前去采摘红梅,那夜穿着的墨狐裘,他今夜也穿在了身上。
寂静的夜里,雪声格外动听。
任君川伫立在四下无人的宫院内,遥望那紧闭的房门,那屋子里,再没有像去年一样,点着微亮的烛光。
他独自站了好久好久,狐裘和如墨一般的长发之上,积攒了薄薄一层白雪。
“殿下!”寂静的夜里,一声呼唤在红色宫墙内肆意疯长。
任君川瞳孔地震,恍惚间,前方的门被自内推开,允棠赤裸着足,向他奔来……
爱会催生旁枝末节的欲望。
他想要温馨的摇曳烛光,想要十里江南的春日盛景。
想要嘶哑无声的雪夜,想要万蝶振翅的胸膛。
想要手心干燥的温度,想要粘湿睫毛的眼泪和未愈合的伤口。
想要安心的拥抱,又想要乱蓬蓬的呼吸和心跳。
在无数难捱欲哽的长夜里,他总是窥视月亮。
积雪厚的将足腕没过,允棠跌倒在地,倔强的又重爬起来……
任君川用尽全力,试图回应并拥抱住那抹奔赴而来的幻影。
如城楼上的那夜一样,他抓了个空……
他跌跪至雪地,双手没入积雪。
他再也无法拥抱记忆中的那抹温暖。
君川二年冬,江南,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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