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崩溃自责的样子,允棠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你是耳背?我说了,又不是你拿剑伤的我。”
这家伙怎么回事?是听不懂人话吗?
任君川自允棠昏迷的那刻起,就已经决定全部坦白。
自己的偏执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他,根本不配嘚到原谅。
“是朕又骗了你,任明华的那个计谋,其实朕早就识破了,故意至自己于危难之中,就是为了能骗你回来,因为很想见你……”
“……”床上人没回话,默默抽回手,还专门藏到了被子里。
这赔钱货,不配牵他的手。
方才,那位太医说任君川是急火攻心,允棠觉得他也快了,他马上就要被气吐血了。
“朕再也不祸害你了,你走吧。”
“走可以,但不是现在,为了救你,我现在连下床都做不到。”允棠平静的回应,听不出任何情绪,任君川猜测,他一定不会再原谅自己。
刚刚抽回手的瞬间,成功让闷声交代错误的人抬起了头,允棠带着探究意味的看过去,想瞧瞧任君川哭没哭。
一副痛苦的别扭模样。
“竟然没哭?”
任君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因为你说过,不希望看到朕哭……”
呵,这话记得倒是清楚,怎么让你不要欺骗不要说谎就是死活都记不住呢?
允棠气笑了,从今日起,关于想改掉任君川说谎成瘾的执念,他选择放弃。
“天气寒冷,路途遥远,随我一起来的战士们,你必须要犒赏。”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他是否原谅任君川,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战士们无关。
征战结束,封赏士兵是应该的。
“这是肯定的……”任君川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那就行,没事了。”
周围安静了片刻,猜不懂对方心思的笨家伙,再次执拗的开了口:“等伤养好了,你就走吧。”
“你是多想我走?!这伤干脆别养了,我现在就离开好了!”允棠动了怒,做势就要起身。
这个举动吓坏了任君川,他连忙出言制止:“你别动,求你了!听朕说完,行吗?”
“好,你说,我听着。”他躺好,给了对方解释的机会。
“朕其实一点都不想让你离开,就像当初在安定门的城楼上一样!从始至终都是你要走,要抛下朕!”任君川情绪终于爆发,崩溃的吼了出来。
眼前人这副样子,允棠格外心疼。
太医离开后,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决定从心……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放不下。
看到那封新密时的崩溃,以为任君川不爱他的时候的慌张。
还有从太医那得知任君川昏迷前的交代时的喜悦,以及这傻瓜现在的眼神……
这些都成了他不得不从心的理由。
可是眼下还没到坦白的时候,要委屈一下这个总是长不大的孩子了。
“我为何要离开,你不知道吗?”
“知道,朕做的事让朕活该被抛弃。”
真有自知之明啊……明明知道是错的,就是偏偏要做。
看在以爱之名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你知道就好,待伤养好之后,我会再回江南。”
“嗯……”这一声回应,听不出喜怒。
“坐到床上来,一个君王半跪着,像什么样子?”允棠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这人趴在床前,活像只犯错的大狗,听到主人的邀请后,情绪勉强好转。
“嗯……”
身侧一沉,任君川面朝外坐好后,不再发出一点动静。
“听太医说,你雪夜之后生了场病?”
“嗯……”
“什么原因?”
“天气太冷,冻着了。”
这话说出来,谁会信?能让君王冻着,那满宫的奴才们都要判处失职罪了。
“你跑去淋雪了吧?”允棠毫不留情的直接拆穿。
“你……你怎么知道?”任君川的语气终于有了波动。
因为知道你有多癫……
“随便猜的,没想到猜准了。”
“哦……朕想问些事情。”
某个嗯哦了半天的家伙,终于要主动交流了。
任君川背对着他,长发垂落身后,发梢正好触碰到允棠的手腕,于是他索性偷偷玩了起来。
“问。”嗯……这发丝手感不错。
“允哥,朕从始至终都不信你不爱朕了……”
允棠的手指略微停顿了片刻,不过很快又继续动了起来。
“假如你没受伤的话,朕现在应该会很开心,因为又赌赢了一次。”
“你赌赢什么了?”
“如果你不爱朕,为何在接到那封信后,毫不犹豫的率三十万大军北上?你允棠不是个冲动行事的人,可你甚至丝毫没有质疑那封信的真实性。”
质疑?他可以说,从始至终都一直坚信任君川吗?
当然,最信任的一次,也是被骗的最惨的一次。
允棠一直记得,那时候的他被困于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在西北征战的少年郎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仰。
任康公将任君川欺骗他的事情全盘托出,他却全当做那人放了个屁,而他只是听了个响。
天晓得他在得知真相后的那些日子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回忆那段日子,他就生气。
允棠用指甲使劲掐了掐大骗子的发梢。
“你想的也太多了,这跟爱不爱的,有何关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朝天子遇险,我出兵相助,理所应当,何来犹豫之说?至于没有质疑,也是因为那密信上有朝中武将们的联名。”
“是吗?还有,你当时都要抛下朕离开了,还惦记着朕想要蝈蝈的事?”
那夜的城楼之上,允棠抵在他胸口的剑没舍得用一点力气,不仅如此,临走前还朝他手中塞了个蝈蝈盒子。
🔒第91章
记性还怪好啊?!一只破虫子能记到现在!
允棠抿了抿唇,指甲又添了几分力。
“那是允泠记得,跟我有何关系?他想给你,借了我的手罢了。”
“哦……可是你……”
“够了!换个话题,不然会显得你很自恋。”
允棠受不住,叫了停。
不能再纵容这人继续追问下去了,他马上找不到理由解释了。
“朕没什么好说的了。”任君川赌气的不再开口,二人的交谈就此止住。
看他这个样儿,允棠撇了撇嘴,心想着,你不换,我换。
他还有满心的疑惑没问呢。
“你吃的那是什么药?会不会伤害你的身体?”
“什么药?”任君川侧眸看了过来,某人连忙松了手里的头发。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你说呢?!我对被情蛊操控时发生的事情可不会忘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话一出,任君川脑中浮现起了一些画面……
因为侧脸的缘故,允棠清清楚楚的瞧见这家伙的面色泛起了红晕,他当即呵斥:“喂?!愣什么呢?快回答我的问题!”
“哦……”为了防止再次挨说,任君川将脸转了回去。
“药不伤身子,是王权承鄞给朕的,那老头玩的极花,他有一位男妻,年轻时给人家下了情蛊,这才成功骗到手的。”
仅这一句话就震惊了允棠,成功叫他脑中蹦出来好几个疑问。
他都不知道王权承鄞还有个男妻。
一直以为王权氏家风正,才让允司跟那王权宣郎交友,结果这么混蛋的任君川在那王权承鄞面前都成了小巫见大巫……
“我一直不知道开国公爷还有位男妻。”
“因为男妻不被世人所接受,所以这老头一直把人藏的很好,那位男妻很少在人前露面,都快要到被世人遗忘的地步了。”
“原来是这样……”
“还有,他们家是祖传的好男色。”
“什么?!”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允棠不可置信了。
任君川扬长避短,精明的未提及千枝结可以让受蛊者受孕一事。
“他们家是祖传的好男色。”他听话的又复述了一遍。
允棠躺在床上,逐渐的怀疑起人生……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看错人。
那个王权宣郎,会不会打允司的主意?!
这可不行!
允棠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随着着逐渐加重力气,任君川眉头微皱了一下。
“我问你,这半年来,王权宣郎跟允司的关系如何?”
“在朝堂之上,他们明显是统一战线的,私下的话……”
任君川犹豫了一下:“朕说出来,你别介意。”
“你快说!”
“每位大臣的私下作风,朕都要了解一二,所以也不是专门打探你堂弟。据朕了解,他私下跟王权宣郎也走的极近,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允棠急的不行,直接上手捏他的后腰。
显然,任君川的腰上没有一丝赘肉,他最终也只抓到了满手衣物。
“应该不是咱们这种关系,好像就是单纯的朋友。”
咱们这种关系……
此言一出,允棠变了脸色,声音也冷了几个度:“喂,咱俩什么关系?!”
原谅任君川,只是他的内心想法,仅有他一人知道,这家伙要想哄好他,还早着呢!
“咱俩……”某人好似真的有在认真思考。
“啪——”允棠照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巴掌。
“朕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并非朋友,而他们好像就是单纯的……”
这和上一句话,有何区别?!
“任君川,谁和你有感情?我对你可没有。”
这般刻意掩饰,反而将自己暴露。
本来允棠的解释,他就是一句都没信。
任君川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到了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步,更不奢求能嘚到允棠的原谅。
棋,早就陷入了死局,破镜也无法重圆。
两个相互之间都有爱的人,因为许许多多的事情牵绊,终究还是无法回到从前。
事到如今,他也没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伤害到允棠的事情,都被他判定为错事。
可是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想要拥有他,才去做的……
为什么总是适得其反?
允棠意识到自己的掩饰有些夸张,为了不被发现心思,他觉得这次的交流还是结束的为好。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影响心情,我困了,要睡觉。”
“嗯……好,那你休息,朕有空再来看你。”
“别,那什么,你听太医的话,好好配合医治,没事少往这里跑,我还想专心养病呢。”
“允哥,这是在关心我吗?”
啧,他就不该多这嘴。
允棠调整状态,尽量让话听起来凶一些。
“我说了,请你不要自恋,有猜我是不是关心你、爱你的功夫,还不如去处理处理朝政。”
“哦……那好,那朕先去忙了。”任君川说着就站起身子,脚还未迈出一步,就被叫了停。
“和绣说的很对。”
“什么?”他疑惑地转过身子。
“她跟我说过,他兄长耳背的厉害,现在看来还真是。我让你好好配合医治,在身子恢复前,别太过操劳,听不懂?”
“朕知道了,多谢允哥关心。”
“你……”
话还未说出口,人已经走出了宫殿。
任君川乖乖的听从安排,太医宫人们因为担心,方才一直在外等候,现在见陛下走了出来,纷纷让开道。
依照掌事公公的官职,他自然要紧跟在君王身后。
陛下凌乱的发梢入眼,他当时就愣住了,反应过后,连忙站直身子,尽可能的为其遮挡。
那凌乱、扭曲、折叠的发梢,越看越诡异,陛下的头发从来没有以这种形式出现
刚才不是这样的,就算是躺下搓乱,也不能变成这样啊?!
任君川见了一趟允棠后,急躁的性子明显收敛,不仅如此,还开始主动配合治疗。
自这天起,太医院多了一条传言。
允王爷是医治陛下的良药。
待到所有人离去,掌事公公凑了过来:“陛下,这头发怎么弄的?要奴才为您修剪吗?”
“有些口是心非的人,手不老实……”
偷偷恶作剧也就罢了,结果还粗心大意的被他发现,下手真狠,方才有一瞬扯的疼极了。
“不用修剪,朕就想顶着这样的头发过两日。”
今儿个又是掌事公公犯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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