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谏之很认真地想了想:“你要实在喜欢孩子,我把妹妹的小女儿抱过来给你养。”
大夫人一时语噎,翘着兰花指指着闫谏之,大夫人讲素质多年,半晌只挤出一句:“忤逆不孝!”
...
闫谏之走进卧室,将一篮子水果点心放在床边桌上,逐心原是躺在床上发呆,闫谏之出现在眼前才迟钝地坐了起来,他乖乖道谢:“谢谢哥哥...”
“好点没?”
“好多了...”
闫谏之放下心来,转身去了浴室。
逐心坐到床边,刚才没胃口,晚饭没吃几口,现下正好觉出饿来,他努力将点心塞进嘴里,点心很美味,可是嘴里没味,逐心有点想念在船上时的柠檬汁,可不敢去麻烦家里人,香港的家比上海的家还要令他陌生,他不好意思把这当家。
闫谏之的卧室正好对着大海,落地窗门一开有一块视野极好的阳台。这房子到了白日,比上海的房子还要亮堂许多,抬眼一看就是湛蓝的海。
逐心趴在桌子上往嘴里塞点心,一抬眼就是窗外的海景,夏日里天黑的晚,此刻的海正是金灿灿的一片。
他要与闫家断绝关系,闫谏之不愿意,非要把他弄回家,让他住这么好的房子,他想他若是瞎子就好了,不然他总是要嫉妒闫谏之。
逐心心想,这房子若不是沾闫谏之的光,他这辈子都住不上。
闫谏之过的越好,越衬得他像个蝼蚁...
逐心知道人各有命,凡事只能靠自己,靠旁人总靠不住,闫谏之若是败家玩意,也不会一直过的这么好,也不会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易夺走他的一切,闫谏之如今的一切,大概也有闫谏之自己的功劳。
可逐心还是忍不住想,若他生的再好点就好了...他也知,他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绝对是绰绰有余,贪心嫉妒都是逐心本身很讨厌的品质,可是闫谏之过的实在是太好了,好的让他眼热...
逐心突然觉得,若是一辈子没到过闫家,一辈子只当个没有思想的蝼蚁或许比如今更好。
逐心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希望孩子出生的时候,闫谏之可以厌弃他...若是这孩子长在五彩缤纷的别墅里,他怕孩子会痛苦。
一无所有,无法创造价值的时候最容易迷茫,逐心现在就很迷茫,他有点害怕,他不知道孩子出生后该怎么办,闫谏之觉得他丢人,不让他出门,若是真如闫谏之所说的关上一辈子,孩子难道要一辈子看他爸爸在别人面前摇尾乞怜?更何况,闫谏之迟早会腻,若是玩腻了,将他像囚犯一样关起来....那他就连摇尾乞怜的资格也没了...
逐心拿帕子擦了擦手,掀开衣裳露出肚子,可能是月份太小,还看不出什么,不过好像有微微鼓出来。
闫谏之站在一旁擦头发,逐心的反应力变得很迟缓,完全没有发现他,他安静看着,就见逐心将手轻轻放在肚皮上抚摸。
闫谏之转身走到床的另一边,“乒铃乓啷”拉开床头柜,逐心吓得一抖,连忙放下衣裳挡住肚子。
闫谏之拿着烟与打火机走了。
...
刚到香港,逐心身体虚弱,到了睡觉时,闫谏之没怎么折腾逐心,只拽着逐心的手撸了一会儿便抱着逐心睡了。
第二日,早饭是和闫谏之一起吃的,午饭是自己吃的。
佣人来收拾的时候逐心问道:“大哥出去了么?”
佣人摇摇头。
逐心不知道闫谏之究竟在想什么,心里总是忐忑。但是闫谏之近来很好说话,早上他说想喝柠檬汁,不一会儿就有佣人送过来了。
逐心想再跟闫谏之提一提针剂的事。
逐心第一次住进这边的房子,完全不熟悉家里的布局,他慢吞吞地在房间附近寻找闫谏之的身影,不敢走太远,不敢下楼也不敢上楼,他怕遇到家里的其他人。
...
“大爷,什么时候带梦少爷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啊,我得跟医生确认时间。”
“这边贸易行的经理等会儿要过来,我见完他后立刻去。”
刚要抬手敲门的逐心停在门外浑身僵硬,逃似的跑回卧室。
“那我去跟医生通个电话。”
“嗯...手术先算了,先给逐心好好做个身体检查。”闫谏之心里有了其他打算,既然逐心舍不得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或许可以要。
一提打胎就发疯,不提就相安无事,逐心除了执拗地要生孩子,这几天都很乖,闫谏之不想跟逐心搞得鱼死网破,但他也不能白白给别人养孩子,逐心只要向他保证这辈子听他的话,不再与厉骁见面,他可以留下这个孩子。他是逐心的亲哥哥,已经迁就逐心到这种地步,想来逐心不会给脸不要脸,为了个男人跟他撕破脸皮。
逐心但凡有脑子就能明白,厉骁是靠不住的!只有血缘关系,身为亲哥哥的他才是真正靠得住的!闫谏之仍旧对逐心抱有很高的期待,他想,逐心不笨,早晚有一天会想明白这些,忘掉厉骁那个贱人!
...
魏真离开的时候,正好撞见拎着皮箱满脸慌张的逐心。
魏真有些懵的拦住逐心:“梦少爷?你...你这是要去哪啊?”
逐心看到魏真,求助地拉住魏真的手:“魏先生,你帮帮我,你去跟哥哥说一声,我走了。”他不敢面对闫谏之,闫谏之总是莫名其妙的强奸他,骂他,打他,将他关起来要带他打胎,他害怕闫谏之,他觉得闫谏之是恶魔。
逐心说着,忙碌地往楼下走。逐心的模样实在奇怪,魏真急忙上前拽住逐心:“梦少爷,你出不去的,赶紧回卧室吧,别惹大爷生气了,大爷要是生气了,吃亏的还是你。”
逐心使劲摇头:“我不能留下来,魏先生,你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干什么呢?”
闫谏之皱着眉头大步走向两人,掰开拉拉扯扯的两人,他看到逐心手里的皮箱,训斥道:“瞎转悠什么?赶紧回屋去!”
逐心垂着眸流泪,拉住闫谏之的手求道:“哥哥,你让我走吧,我真的不会给家里丢人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不会跟别人说我姓闫,你相信我好不好。”
逐心跪在地上,慌忙打开皮箱露出里面的东西,箱子里只有少量的针剂和维生素还有母亲的骨灰,他连衣服都没拿:“我真的什么都没拿,我真的没打算再要家里的任何东西,你相信我吧,我真的不会再做以前那些事,我真的不敢了。”
“发什么疯?赶紧回屋待着去!”闫谏之实在是莫名其妙,但逐心自我作践也实在是可怜,闫谏之一味端着长辈架子,已经不懂该如何好言好语:“我现在不想绑你,但你要是再做出这副不可理喻的模样,我会立刻拿链子把你锁起来。”
把逐心轰回卧室,闫谏之气恼地寻思着,真得带逐心好好做个检查了,连精神科一并查了!
闫谏之忙完,回到卧室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凌乱的逐心。
逐心抱着皮箱蹲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浑身发抖。
闫谏之朝逐心走近,逐心恐惧骇然地看向闫谏之,不住朝后退。除了跪地乞求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可他已经跪地乞求很多次了,闫谏之讨厌他,瞧不起他,根本不会理睬他的乞求...
闫谏之不明所以:“起来!跟我出去一趟。”
逐心抱紧皮箱,一个劲地摇头,他很害怕,在闫谏之没有回到卧室的时间里,他时时刻刻都在紧张害怕,他的喉咙,胸腔,心脏,肠胃,在身体里紧张地缩成一团,他感到疼痛,抽搐,但他顾不了这些,紧张感让他身体的一切痛楚都像是一场错觉。
闫谏之时刻记得逐心是如何依赖厉骁,他不明白,这几日他对逐心够好了,为什么逐心又是这副恐惧害怕的模样?
逐心提防闫谏之的模样,让闫谏之觉得可恨可气,他已经打算给别人养孩子了!逐心还想要他怎样?!
闫谏之大步上前,拽住逐心的胳臂:“起来!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逐心抱着皮箱挣扎后退:“不要!我不要!我哪也不去!”
“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闫谏之愤怒地吼道。
明明他才是真正对逐心好的人,真正为逐心着想的人!为什么逐心总是要远离他,反抗他!
逐心吓得流泪,吓得双腿发软,他的腿间湿了一大片,他连尿都吓出来了!
闫谏之不可思议,他想,他是什么豺狼虎豹么?比起厉骁,他简直斯文过头!逐心为什么要怕他怕成这样?!
闫谏之拽住逐心,愤怒地用咆哮声解释道:“我他妈的带你去做检查,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啊!”逐心扯着嗓子惊声尖叫:“我不要!我不要!”
闫谏之被愤怒冲昏头脑,他比厉骁好,比厉骁的讲道理讲文明!他怕伤害逐心,他选择了自身的无法生育,他已经不计较逐心怀上别人的野种,他已经打算去养那个狗日的野种!逐心为什么还要怕他?
他明明全是为了逐心好,逐心为什么就不肯乖乖听话?!
闫谏之从不惯着逐心,他总是喜欢用强硬的手段逼迫逐心接受他的好,他转身走出卧室喊人来抓逐心,逐心惊慌失措地漏着尿爬到闫谏之身边,他抱住闫谏之的腿,满是哭腔的嘶吼乞求:“不要...哥哥...不要不要...”
闫谏之回身,凶神恶煞盯着逐心:“那就自己下楼,没有人要害你!别在我面前鬼哭狼嚎!”
逐心嘴唇颤抖:“不要,不要出去...哥哥...哥哥...求求你。”
闫谏之不再多言,大声叫来保镖捉拿逐心。
见闫谏之动真格了,逐心张皇失措,抱着皮箱连滚带爬往卧室跑。
“噗通”一声,逐心摔了个大马趴,他不觉痛得爬起来,狼狈不堪地朝角落里钻。
闫谏之突然哑声,逐心白色的裤子上慢慢沾满了血迹,在仓皇逃窜间,血水越来越多。
第三十七章 冷战
闫家变得很混乱,闫谏之惊天动地喊人去拿车。
大夫人六夫人一头雾水地走出来想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见闫谏之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抱着一个下半身全是血的逐心冲出家门。
大夫人眼前发花,心里嘴里都在喊:“我的老天爷啊....”
...
逐心醒来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一旁沙发上的闫谏之正翘着二郎腿歇息,察觉到逐心醒了,便放下二郎腿,立刻喊人去买吃的回来。
逐心懵然看着天花板,昏迷前的一切都很混乱,他有点记不太清了。
闫谏之面色严肃地端来米粥喂逐心,折腾来折腾去,逐心的脸色白的快要发青。
逐心肚子胀痛,虚脱的说不出话来,他张着嘴乖乖喝粥,缓缓问道:“哥...这是医院么?”
“嗯。”
逐心抬手轻轻放在肚子上,不确定地问:“孩子打掉了?”
闫谏之看到逐心肚子上的手,皱起眉头:“跟我没关系,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
逐心呆滞地躺在床上,努力回想昏迷前的情形...
闫谏之拿着勺尽量往逐心嘴里多塞些食物:“没了就没了,你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怀孕。”
逐心情绪木然,其实心里早有准备,属于他的东西,他永远护不住,他是个没用的人,他心里明白。
闫谏之放下碗,剥了鸡蛋在粥里拌碎,继续喂逐心:“要是再等几个月,你一个男的大着肚子,那模样也是给家里丢人,现在这样正好,好好把身体养好,以后不用受罪了。”
逐心抿住嘴,恍惚缩进被子里,转过身背对闫谏之。
闫谏之对厉骁的孩子毫无感情,也不信逐心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能有什么感情:“别跟我闹脾气,再多吃点。”
逐心沉默不语,留给闫谏之一个背影。
孩子有还是无都与闫谏之无关,逐心为了一个没出生的孩子,为了厉骁的孩子黯然神伤,闫谏之觉逐心没脑子,若不是逐心刚刚受了大罪,他非要痛骂逐心一番。
闫谏之隐隐压住脾气,默默喝完逐心吃剩的米粥:“吃不下就等会再吃,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我让人去买。”
逐心不发一声暗自流泪,他没想哭,可是眼泪自己会掉下来。
夜色渐晚,闫谏之拍拍逐心的肩膀,轻声哄:“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逐心一动未动,闫谏之伸手掰正逐心,才发现逐心没睡,两只眼睛还肿成了核桃,闫谏之心烦意乱:“有什么好哭的,你舍不得厉骁,他还不是骗你,你清醒一点吧,别为了点小事要死不活。你跟他没可能,你们连结婚证都办理不了,早晚有一天,他会把你抛之脑后,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才是一辈子无法割舍的。”
闫谏之打开食盒,端出一盘盘清淡的点心饭菜:“前些日子没胃口,现在胃口好些了吧,来,多吃些,我还让人买了柠檬汁,你不是爱喝嘛。”
逐心慢吞吞坐了起来,手上发虚颤地厉害,闫谏之见状拿着勺子喂到他的嘴边。
逐心吃了几口,吃不下了,他已经不反胃了,就是单纯的吃不下。
闫谏之看看还剩下大半碗的米粥,面色不快,举着勺硬是喂到逐心嘴边:“再吃点,没必要为了厉骁的事要死不活。”
逐心悲伤地看着闫谏之,他知道闫谏之不会理解他的痛苦,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语气里泣着泪泣着血:“那是我的,那是我的东西,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强迫我...不止一次...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我连我自己的东西,我都没有选择权么?我求你...我那么求你...”
逐心声音哽咽,语无伦次....这是他的唯一了...若是厉骁不在了,这就是他的唯一,可是他护不住....
闫谏之不能理解逐心的痛苦,对他而言,那就只是厉骁的孩子,仅此而已。而且这不是他的错,他已经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已经打算去养这个孩子,是逐心先对他发难,与他吵架。
闫谏之感觉自己很冤,他足够迁就逐心,逐心不能理解他的苦心,还要来怪他,他黑沉着一张脸,不欲与逐心争辩:“别说这些废话,身体是你自己的,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闫谏之的言语总是让逐心感到窒息,感到喘不上气,他不再理睬闫谏之,独自缩回被子里,在炎炎夏日中将自己捂成蚕蛹。
鉴于逐心刚做完手术,虚弱的要命,闫谏之尽力压着脾气,阴沉沉地坐在床边独自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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