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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任恺的消息后,蒋磬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此时医院已经被特警封锁了起来,B区内的病人和医生已经被疏散的差不多了。警戒线拉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有几个警察在劝围观群众离开。
蒋磬一眼看到了人群中和刘景山汇报情况的任恺,于是便拨开人群,径直走向两人,张口便问道:
“情况怎么样了?沈逾之有事没?”
“蒋哥你别着急,”任恺的语速飞快:“沈顾问没什么大碍,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谢致君还得靠着他和我们谈条件。”
“那谈崩了呢?”蒋磬蹙眉,双手抱臂看着任恺:“沈逾之不可能打不过那个瘸子,他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还没等任恺回话,蒋磬便先行动了起来。他拉起警戒线,下一秒就翻了过去:
“不行,我得进去。”
任恺被蒋磬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了蒋磬,着急道:“蒋哥,你可别进去啊!我们越哥刚和我说,知道你得冲动,叫我一定要我拉住你!”
蒋磬看向任恺,停下了动作。任恺见状长舒一口气,却不想蒋磬又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喂,让我进去。”蒋磬拨通电话后,连寒暄都没有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件事很不对劲。”
吴越正坐在样临城走的车上,神色同样凝重:“不行,你回去的时候我和你说什么来着?我得为你的安全负责。”
“……沈逾之多能打你不是不知道。”蒋磬抬起头,将右手抵在了眼睛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被腿受伤的谢致君绑去当人质?”
“还记得苏棠的那封信吗?”
蒋磬低下头,右手紧握,顺手在医院铁门上摔了一拳:“苏棠最开始是怎么被谢致君控制的?你能保证他这次没有用同样的手段?”
吴越没有回答,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蒋磬不再多言:“让我进去。”
“你不是警察。”
“让我进去。”蒋磬缓慢的闭上了双眼。
“……蒋磬。”
“让我进去,我有话要问他。”
电话那方沉默了下来,蒋磬杵在警戒线外,低头看着鞋边的碎石,仔细听着电话中微弱的电流声。
人在专注时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蒋磬甚至感觉二人无声对峙了数分钟,吴越这才又叹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官腔:
“……蒋助理,特警队刚刚通知我周围楼存在几名狙击手,具体人数未知。”
“你学过射击。我给你批一把枪,如果有机会,你可以随时击毙谢致君。”
“但里面每一颗子弹你都要交代出他的去向,听清楚了吗?”
“你等我五分钟,我和你一起进去。”
蒋磬默不作声地望向了B座大楼的楼顶,一颗雨珠悄然打在了他的脸颊上。他仰头看了看天,刚刚还能清晰看见的月牙不知何时已然被乌云遮盖住,狂风呼啸着吹动了黄色的警戒线。
就快要下雨了。
-
屋顶露台,谢致君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围栏附近,俯瞰着医院下面的情况。
“沈学长,你可真是给我支了个高招。不出意外的话我现在又多了个绑架的罪名了。”谢致君回头看了眼慢吞吞刚爬上楼顶的沈逾之,嘲讽道:“我就算我把那些罪全认了,我家里也有五成把握能把我捞出来,你就不怕我现在后悔把你杀了吗?”
“你和你父亲可没好到这个地步。”沈逾之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你现在只要能逃到公海,那就是十成十的把握了。”
随后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谢致君,嗤笑一声:“你真当我喝了那杯水?就你一个瘸子能对我有什么威胁?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疯子。”谢致君被堵地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能转回目光喃喃道:“你和那个钟雨齐都是疯子……”
尽管谢致君压低了音量,但沈逾之还是听到了。他爬楼爬得有些累,还顺带谢致君的轮椅给他扛了上来,现在还在扶着墙喘粗气,脾气明显变差了:“他叫钟霁,傻逼。”
他脑中不禁浮现出了钟霁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钟雨齐……有点脑子都能想到是他。”
“原来文质彬彬的沈学长性格这么差?”谢致君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他的机会:“底下那些警察知道吗?”
“所以你还是小心点吧。”沈逾之好心提醒道:“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是故意装给你看的?”
此时,一滴雨滴飘到了谢致君拿枪的右手上。他甩了甩手,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怎么还没走?”
沈逾之五指伸开,探在面前,几滴雨珠落在他的掌心:“需要时间,他们不放心,”
随后他转向谢致君,声音毫无起伏地评价道:“心急,不是能成大事人的特质。”
谢致君在沈逾之身边的轮椅上坐下,转身就将枪口指向了沈逾之:“废话真多,赶紧让你们的人撤走。”
沈逾之没有动弹,而是支起一根手指将枪口移开:“不急。”
“你确实不急。”谢致君又将枪口对准沈逾之的左臂:“我给他们个下马威吧,沈学长。”
谢致君这话还没说完,便抢先扣动了扳机。
只是沈逾之的反应更快,他在谢致君抬枪的瞬间便用左手反手扣住枪身,将枪口抬向斜上方。
那一枪放空后的不过半秒,他又借着这个力把谢致君从轮椅上拖了下来,瞬间将他反身制服在地上。
沈逾之左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右腿踏在谢致君的背上,将其牢牢地踩在了医院天台粗糙的水泥地面上。
“我警告过你吧。”沈逾之蹲下身去,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自己的右腿上,抓住谢致君的胳膊肘向后拉,对他说道:“谢致君,放清楚你的位置,你现在是求着我办事,你应该是什么态度,你得心里有数。”
谢致君右腿伤口处磕在了一块小石子上,他痛到连牙齿都在微微上下打颤。他本能地想要反抗,却被沈逾之向下用力的右腿压到说不出来话来。
沈逾之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处的激光红点,冷笑一声却没有松手:“哦?你的人在花坛边上坐了一下午,就为了现在?让我想想……现在应该在A座楼顶吧?”
谢致君无力回答,嘴巴里呜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觉得是你的狙击手子弹打中我快,还是我把你脖子拧断快?”
谢致君挣扎着回头看了沈逾之一眼,沈逾之冲他笑了笑。下一秒,他胸口上的红点便消失不见了。
沈逾之这才将谢致君摔开。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还不忘从谢致君身边捡起谢致君刚刚落下的75式手枪:
“你现在不适合拿着它,我帮你把它处理掉吧。”
说着就将枪抛向了天台门口的位置。
谢致君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沈逾之却一副似乎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就不怕我不要命了,和警察揭发你的行为吗?”
沈逾之甩了甩手腕,闻言疑惑地看向撑着地缓缓坐起的谢致君:“你有病吗?”
“谢致君,你怎么还是没搞明白情况?你说你要揭发我,你有证据吗?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指认信任你一个污点证人,还是信任我这个沈顾问?”
谢致君抬头看向他,却丝毫读不出他的心中所想。
不过他们两人无声的对视也没有持续太久,楼下便传来了任恺的扩音。
“马上可以走了。”沈逾之将目光移开,随手擦拭掉在脸上刚刚新落下的几滴水珠。
“就快要下大雨了。”
-
蒋磬将手中的手枪上膛,背靠着墙壁喘粗气。
警方只知道谢致君在周围楼上安排了狙击手,但是有几人、在哪个楼座、在那一层都不清晰。同时为了稳住谢致君的情绪,保证人质的安全,他们无法进行大规模搜查,只能派特警挨个楼排除。
此时的蒋磬马上就要爬到A座大楼楼顶顶层,另外几名特警分别去往了其他楼搜查,和他一起行动的只有吴越一人。
现在他们站在天台门口,面冲着这栋楼唯一没有排查过的屋顶。
吴越站在蒋磬之前,先是侧耳贴着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随后趴在了门缝处,仔细查看了天台上的动静,最后才点点头——这是他和蒋磬进楼前越好的暗号,点头表示着里面暂时没有发现危险,又向他比了个“往里进”的手势。
虽说他们暂时没有发现天台上有人,但从吴越这个角度看过去是存在视线死角的,两人仍旧不能大意。打头阵的吴越更是小心翼翼地按下门把手,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露台上空荡荡的,只能听见屋顶风呼啸着扫过混凝土的声音。
但两人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吴越冲蒋磬使了个眼色,蒋磬了然地和他背靠背,一寸一寸地向楼顶机房挡住的另一侧移动。
而就在蒋磬浑身警惕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自己身后四点钟方向,随着风飘来了一声微弱的“咔嚓”声。
那声音蒋磬再熟悉不过了,他仅用了零点几秒钟便反应了过来——那竟然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天台果然有人!
他立马侧过身去,左手将身边吴越往下压,大喊了一句:
“后面!”
在他喊出声的同时,他也屈身向左侧滚了两个身位,凭借着在了露台上升起的建筑屏障,冲着声音位置不由分说地开了一枪!
一旁的吴越也反应了过来,他飞快地找到了一个掩体,抬起手枪同往对准了那个位置。
但蒋磬躲在水泥墙后却听到了子弹崩在了钢筋管上的声音——他这一弹似乎并没有打到那狙击手,
而对面的狙击手却对他们的位置一清二楚。下一秒,蒋磬就收到了那人的回礼——同样一枚子弹,他的水瓶在身边炸开,发出了一声巨响,爆裂出的碎片割伤了他的右臂,飞溅出一道血花。
吴越看向了蒋磬,冲他比了个手势,随后匍匐着像狙击手位置挪去。
蒋磬不敢大意,湿透的后背贴在水泥墙上起起伏伏。他缓了一会,闭上双眼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伸手捡起了那块刚刚割伤了他的不锈钢碎片,缓缓沿着墙边探出,借由着反光观察起了对方的动作。
或许是由于天气阴沉,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蒋磬的小动作,而是仍旧架着枪冲向蒋磬躲藏的位置,等待他的自投罗网。
蒋磬侧头看向吴越,和他对了几个手势,随后悄悄探出手枪,冲着狙击手藏匿的位置补了两枪。
那狙击手被蒋磬牵制住了大半注意力,等吴越从腿带中抽出匕首掷向他的时候,他明显乱了阵脚,慌忙中露出了破绽,被等候多时的吴越一拳打倒在地。
那狙击手反应速度很快,在被打到的瞬间左手便撑着地缓冲了一下,右腰一扭,竟然露出来一个枪袋,而此时他也伸手准备掏出手枪!
吴越刚刚为了出其不意选择了匕首,现在他的92式手枪还牢牢地别在他的腰间,现在现拿出来上膛已然来不及了,他急忙看向了蒋磬,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蒋磬!”
蒋磬从水泥墙后翻出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此刻,两人的动作在他的眼中似乎成了零点五倍速的慢放!他看到那人的手缓缓攥住了枪柄,又掷地有声地拿了出来,一寸一寸地就快要对准了吴越——
“砰——”
蒋磬睁开双眼,世界又似乎回到了正常。他放下了还在冒白烟的手枪,目光从狙击手右臂上鲜血喷涌而出的弹孔处移开,攥紧手中的手枪,和身后给男人戴好手铐后就开始捡弹壳的吴越说道:
“我去对面了。”
沈逾之在天台门口停下脚步,似有所感地遥遥看了眼A座楼顶。
而谢致君则自己拄着拐杖在屋顶栏杆附近,眺看着渐渐隐没在晚雾中的警灯。
沈逾之站定,回头看向谢致君:“不走吗?”
谢致君看上去有些烦躁,腿上包扎的白绷带也因刚刚洇出了鲜红的印子,印迹外围又泛了一圈黄,似乎是有些化脓了。
“怎么走?”谢致君暴躁地用拐杖狠狠敲击了几下墙面,仍旧探头往下看道:“他们还没撤干净,就在底下等着抓我——我怎么跑?”
沈逾之往前走了两步,右手把玩着刚刚被他夺下的75式手枪,左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站住在离谢致君大概十米的距离,将手枪上膛,对准了谢致君的头颅。
沈逾之长久的沉默引起了谢致君的怀疑。他转回身体,立即看到了对准自己眉心、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浑身僵硬,双手微颤着扶住了拐杖。
“……沈学长,你这是做什么?”
沈逾之的目光从谢致君的身上滑过:“看不出来吗?我想杀了你。”
对于沈逾之的坦诚,对着枪口的谢致君却没有一丁点的欣喜。只见他嘴角微抽,冷汗涔涔,连声音都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想要钱吗?我有……我有很多!沈学长……杀了我的话……你也不好交代吧……”
“我能解决。”
“那你想要什么?女人?我那还有很多女大学生……她们被我调教的可好了!怎么玩都不会有事……”
谢致君身如筛糠,勉强依靠在不高的栏杆上才能站住。
沈逾之看到他这幅模样,笑了笑:
“我告诉过你,小心点,我不是什么好人。”
当蒋磬到B座大楼天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一声不加修饰的枪声。
他立马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暇思索的推开了大门。
只见沈逾之蹲在露台边上,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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