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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礼面带局促地把酒喝了，言成蹊脸上的神情则复杂得多。
不远处，孙颖重重拍了下桌子，“沈若桑，你在发什么呆？我发现你从回村就不太正常，患得患失的，在学校谈恋爱了？”
“没有！”沈若桑冷冷地回道。
“那你什么情况？”
“行了人家不愿意说你就别问了，你不是学法律的？隐私权懂不懂？”张博给了孙颖一个眼神 ，示意她闭嘴。
沈若桑和他们不一样，他是八岁的时候才来南二营的。
粉雕玉琢的漂亮男孩儿，跟个童子似的，偏偏有一个疯了的妈，为了活下去小小的年纪就学着干农活，是村里比孙颖还要可怜的孩子。
所以孙颖总忍不住关心他，但沈若桑性子冷漠，和谁都不亲近。
“喂，沈若桑，你干嘛去？”看着突然站起来的人，孙颖喊道。
沈若桑没理她，径直朝主桌走过去。
言成蹊已经喝了不少酒，村里的人不舍得让陶礼喝多，但灌起他来毫不含糊。
一杯接一杯，他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视线变得模糊，大脑运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所以当沈若桑把酒杯举到他面前的时候，言成蹊还没认出来人是谁，酒已经喝完了。
沈若桑却没有走，拎过酒瓶，倒了第二杯酒。
接着是第三杯……第四杯……
等众人察觉不对劲儿时，俩人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村长走过来把桌子上的酒瓶全拿走，“行了行了，再喝就真醉了，那个谁……张博，快来把若桑扶回去吃点菜。”
沈若桑不动，言成蹊也不动，俩人较劲儿似的瞪着眼，举着酒杯还要喝。
陶礼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把俩人手里的酒杯没收，开口说道：
“若桑，跟张博回去！”
“言总，坐下吃饭！”
沈若桑看了陶礼一眼，靠在张博身上，跟着他离开。
言成蹊也稳稳地坐回椅子上。
村长朝陶礼比了个大拇指，“还得是陶老师的话好使。”
陶礼笑了笑，往言成蹊碗里夹了几块肉。
“多吃点菜 ，不然胃受不了。”
言成蹊一言不发，低头认真啃着排骨，陶礼夹啥他吃啥，一点都看不出喝醉了。
可一旦陶礼不管他，他就放下筷子，盯着空碗发愣。
村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一直折腾到凌晨众人才散去。
陶礼揉了揉笑僵的脸，问身边人：“能自己走吗？”
言成蹊酒已经散了大半，点点头，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摇摇晃晃，把碗筷碰得东倒西歪。
一只手扶住他的腰，言成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村长，我们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欸，路上慢点儿，言老板还成不？”
“成，有我看着呢！”
“嘿嘿，以后你俩好好过日子，挺好！”村长也醉了。
……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言成蹊脑海里还回荡着村长那句话：“好好过日子……”
第25章 交易取消
喝醉的言成蹊很听话，不耍酒疯，陶礼说什么他做什么，和清醒的时候截然不同。
陶礼把调好的蜂蜜水递到他手边，言成蹊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脱了衣服爬到炕上。
陶礼叹了口气，亲手端着碗喂他喝，言成蹊这才赏赐般的张开嘴，咕咚咕咚几口把水喝光。
来不及咽下的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胸前，陶礼眼神闪躲着避开视线，言成蹊脖子上有好几道细小的划痕，是上山锄草的时候被树枝划的。
“陶老师……陶礼，你……你凭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陶礼放完碗回来就听见言成蹊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起初声音很小，可看见他后言成蹊就跟受了刺激似的，顿时凶神恶煞起来。
“我明天就走，明天一早我就回城里，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了，陶礼，你跟那个姓沈的过去吧！我再也不管你了……你以为你是谁？”
陶礼帮他把被褥铺好，耐心道：“言总，你喝醉了，早点睡吧！”
“我没醉！我清醒得狠……”
啪，陶礼把灯关了，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嗯？天怎么黑了？”言成蹊迷迷糊糊地说，仰头望着天花板到处找太阳。
不一会儿房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夹杂着酒气的呼吸声。
陶礼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觉，半睡半醒间他左半边身子一沉，一具火热的身体贴了过来。
整个人被言成蹊紧紧搂在怀里，陶礼顿时睡意全无，僵着身体不敢动。
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心跳蓦然加速，乱了原本的节奏……
完全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包裹着他，陶礼产生了一瞬间的晕眩，但很快理智让他从这微妙的感情中抽离出来。
……
第二天，陶礼发现言成蹊不见了。穿走了来时的那套暗红色西装，整个院子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他生活的痕迹，除了那条勉强被他认可的运动裤。
陶礼像往常一样把屋子收拾干净，裤子叠起来扔进衣柜，洗了把脸然后去厨房做早饭。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早晨太安静了，静得让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他竟然生出了几分悲凉的孤独。
胸口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的，空落落，让他屡屡走神，一个没留意面条下多了，黏糊糊地挤在锅里，让人毫无食欲，就连翠绿的白菜和小葱都拯救不了。
言成蹊之前说他做的饭像猪食，这样一看倒真没说错。
“陶老师，这是我奶奶起早蒸的包子，她让我给你和言老板送几个过来，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孙颖拎着一个篮子走进来，陶礼立刻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接了过来。
“你帮我谢谢孙婶。”
“那我先替我奶奶说声不客气。”
孙颖伸头在屋里望了望，问：“言老板呢，咋没看见他人？不会还没起床吧？”
陶礼眼睛暗了暗，轻声说道： “他……有事出去了。”
“言老板还怪勤快的嘞，对了陶老师，麻烦你和言老板说一声，不用再去帮我奶干活了，剩下那几亩地交给我就行。”
说罢孙颖又风风火火地离开，片刻后围墙外传来她惊讶的叫声：“言老板？你回来了？”
“你穿得好正式啊，我都快不敢认了。”
言成蹊问：“你来干什么？”
孙颖被他身上的气势晃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哦，给你和……和陶老师送包……包子。”
言成蹊皱了皱眉，这南二营的人说话都什么毛病，一紧张就变结巴。
他脱下外套走进院子，刚进门就差点儿撞上跑出来的陶礼。
“你干嘛？想撞死我啊？”言成蹊一把将人按住。
陶礼瞪大眼睛盯着他，“你没走？”
言成蹊恶声恶气地回道：“没走，别忘了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我才不走。”
他是打算一走了之，可车刚开出村子他就后悔了，凭什么让他腾位置，依照陶礼这任人揉捏搓扁的性子，早晚让那姓沈的得逞。
他言成蹊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于是他当即调头把车开了回来。
“怎么？看见我回来了你很失望？”言成蹊讥讽道。
陶礼摇了摇头，抿着唇没说话，半天他才举起手里的篮子说：“正好回来吃包子，还是热的。”
两个人就像没发生这件事情似的，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你又煮面了？”
言成蹊往锅里瞥了一眼，嫌弃道：“还煮得这么恶心？”
在做饭这件事情上陶礼没有发言权，安静地站在旁边听他吐槽。
等言成蹊说完后他盛了一大碗面端出去， 结果吃饭的时候那碗面被言成蹊挪到自己那边。
陶礼欲言又止，“那是我的……”
“抠死你，吃你一碗面还不行？”
“你不是不喜欢吃？”
“你管我，我想吃啥吃啥。”
言成蹊抓了个大包子，配着一碗几乎要化成汤的面条吃起来。
陶礼咬了一小口包子，小声说：“要是不好吃就别吃了。”
言成蹊：“食不言寝不语！”
陶礼乖乖闭嘴不说话，等他一个包子快吃完了言成蹊才放下空碗，一抹嘴说：“我认真想了一下。”
“嗯？”陶礼下意识看向他。
“之前那个交易作废，以后我们俩好好谈恋爱，你觉得怎么样？”言成蹊一口气快速说完，低头盯着碗底的葱花，桌子下的两只手忐忑地绞着桌布。
迟迟没等到回应，言成蹊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
“好呀！”
他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陶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愿意的……”
……
关系的变化似乎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日常相处，要说唯一不同的是，言成蹊黏陶礼黏得更紧了。
陶礼只要在他眼前消失五分钟，他就要满院子找人了，有时候还会闹到半个村子的人都帮他找人，让偷偷跑到大棚里干活的陶礼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里。
大棚里种着樱桃，马上就要成熟了。
第26章 分歧
眼看天气越来越热，陶礼决定去县城一趟，买新冰箱，顺便给言成蹊置办些生活用品。
山路上虽然还有些碎石，但不影响通车，言成蹊开车带着陶礼一大早就到了县城。
小地方生活节奏慢，此时大街上还没有几个人，很多店铺也没有开门。
言成蹊抱怨道：“我就说不着急晚点来，你非要早起，天没亮就嚷嚷着出发。”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仿佛在控诉陶礼剥夺了他睡懒觉的权利。
自从到了南二营，他生活作息规律得可怕。
陶礼向来好脾气，安抚他道：“赶早不赶晚，早点买完东西咱们好回去。”
言成蹊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一家乌漆麻黑的早餐店。
里面摆放着七八张桌子，全都坐满了人，狭小的空间人挨着人，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老风扇苟延残喘地运转着，发出嗡嗡嗡的噪音。
言成蹊只呆了不到一秒就皱起眉头，转身要走，却被陶礼一把拉住。
“这家店的馄饨很好吃，一会儿你尝尝。”
言成蹊：“没地方坐……”
陶礼拉着他往边上站了站说：“等一下就有了！”
言成蹊个子高，又气势不凡，往那一站好像整个屋子都亮堂了，吸引了不少目光朝他看过去。
有好奇打量的，还有嫌弃他占地方的，总之让言成蹊又有了在动物园里当猩猩的感觉。
“这馄饨是非吃不可吗？”
“有了有了，快过来！”
一桌人吃完了要结账，刚站起来陶礼就眼疾手快地冲过去占位置。
旁边一个女人落后两秒，给了陶礼一个白眼。
言成蹊看得目瞪口呆，陶礼每天日子过得慢吞吞，像只乌龟似的，他从来不知道陶礼居然能跑那么快。
“老板两碗馄饨，一碗不要香菜。”
陶礼点完餐，又缩着脖子变回了原来那只乌龟。
很快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便端了上来，陶礼接过自己那碗，迫不及待地舀了口汤。
烫得他直伸舌头，脸也被热气熏得泛红，言成蹊盯着他时不时露出来的舌尖，眸色逐渐变暗。
馄饨不大，刚好一口一个，味道确实不错，可言成蹊想吃的显然不止是馄饨……
吃完了早饭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粗制滥造的衣服贴在身上又硬又不透气，两个人对先去什么地方产生了分歧。
按照陶礼的计划要先去买冰箱，言成蹊不干，非要先去买衣服。
俩人在街头掰扯了半天，最终陶礼获胜，拉着满脸不高兴的言成蹊往家具城走。
导购热情地把他们引到冰箱专区，询问道：“两位在功能上有什么需求，我可以推荐几款适合的。”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言成蹊：“功能最全的，要最新款！”
陶礼：“普通的就行，最好能省电。”
导购脸上一僵，扯出一抹职业化的笑容，“两位的需求不太统一呢！”
言成蹊知道陶礼抠抠搜搜的毛病又犯了，“你卖苹果的钱不是到账了吗？”
陶礼小声说：“那也不能都花光了，总共也没有多少钱，要省着花。”
“一个冰箱而已，能花你多少钱？”
陶礼指着一款智能冰箱上面的标价：“像这种一万多的我可买不起。”
言成蹊鄙夷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陶礼认真纠正他说：“不是小气，是穷。”
要不说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呢，陶礼这话一出口言成蹊彻底没脾气了。
就连旁边默默听完全程对话的导购也不由得多看了陶礼一眼。
这年头一个个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穷的人比国宝都少。
言成蹊：“不用你的钱，我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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