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笑着嗯嗯点头,有些敷衍,又有些认真。
周朗星不满地嘟囔几句。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是淡淡的,不冷也不热。
秦烟拿了一把遮阳伞出门。
周朗星刚想说不坐电梯,秦烟便提前说走楼梯。
周朗星敏感地捕捉到什么,“昨天你坐电梯经历了什么?”
秦烟反问:“你那晚经历了什么?”
“电梯门打不开,很古怪,闭了十几分钟才忽然打开了。”周朗星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古怪的风。
“唔……我跟你差不多。”
他还是不想说影子的事。到头来,不过是换来几句“冷静一点”“怎么可能”“这世上没有鬼”“不要多想”的话。
走楼梯的人很少,走到二楼,才碰到人。
秦烟撑开黑伞,走了出去,周叔容笑着站在伞下的阴影里。
“怪不得你皮肤白。”周朗星道。
“羡慕啊。要不要擦防晒霜?”
“才不要!”
过了一会儿,周朗星奇怪道:“你伞撑得好奇怪,为什么要倾到另一边?”
秦烟说:“我在假装身边有一个人。”
周朗星沉默片刻,“要不然,我来撑。我比你高。如果哥躲在你伞下,那不是要弓腰弯膝?”
说着他笑了,“那是什么奇怪的姿势?”
秦烟古怪地看他一眼,“周朗星,你要陪我一起疯吗?”
周朗星耸耸肩,“对待朋友,不就是要这样吗?”
秦烟站住了,周朗星也顿住脚步。
秦烟凝视着他,那双眼睛很诚恳,秦烟面上松快了几分,缓缓将伞交出去。
两人都看不到,周叔容眼底闪过嫌弃,他一头钻进秦烟脚下的影子不见了。
周朗星很严肃地举着伞。
一边状似认真地问:“哥,这个高度可不可以?有没有挂到你的头发?”
秦烟的影子发出两道平静无波的笑声:
“呵呵。”
——都是第一声。
“对啦,你的腿还会痛吗?我听说,有骨折好了的人,偶尔晚上会痛。”
“早就不痛了。也就是我爸好烦,每天打电话叮嘱我记得上药。”
他嘴上说着很烦,其实很受用嘛。
秦烟心想,口是心非的家伙。
仔细想,周叔容也差不多,很多时候嘴里的话和心里想的对不上。
差不多半小时,就到星月幼儿园了。
门口很多大人排队进去,也有很多打着遮阳伞的人,不过进门时大多自觉关掉伞。周朗星便显眼起来了。
他是那种很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此刻硬是厚着脸皮,佯装看不见。
“人好多。”他免不了抱怨道。
“我们来晚了。来,伞给我。你去登记信息。”
周朗星哦了一声,乖乖听话。
登记好了,才走进幼儿园里。
幼儿园内部已经布置好了,到处花花绿绿的,是昨天老师、学生、教工、还有被拉来当壮工的周朗星共同作出的努力。
因此,周朗星已经在园长老师那里留下了印象。
当然,他俊俏的脸皮占了很大的功劳。
小孩子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亲切的、开朗的,当周朗星不冷脸,那真是看不出半点酷劲。
向日葵班的双辫子小姑娘看到了周朗星,还招手道:“哇!帅哥哥又来了!”
因为要来幼儿园,今日的周朗星也打扮得比较温和,只在左耳上戴了一枚蓝宝石耳钉,在阳光下,褶褶生辉。
他走过去,小姑娘半点不怕生,笑得双眼弯弯,“哥哥,帮我推秋千好不好?我给你一个糖果!”
周朗星笑着答应了。
旁边的小胖墩嚷嚷道:“叔叔!也帮我推!”
小姑娘朝他呲牙,“长得帅的人叫哥哥,长得不帅的人才叫叔叔!”
坐在树墩上刚被小姑娘叫了一声叔叔的小胖墩爸爸,心都凉了。
小胖墩将信将疑,将目光投向爸爸,大声道:“叔叔!”
小胖墩爸爸:“……我是你爸!”
周朗星不由大笑。
人类幼崽太搞笑了,脑回路不同寻常。
秦烟见他适应良好,心情也很愉快,米粥老师来喊,他便招手道:“我要去准备了!你先陪他们玩一会儿!”
周朗星一边推秋千,一边比了个OK的手势。
小姑娘也很认真道:“好的,豆沙包老师,我会好好陪他们玩的!”
秦烟失笑不得,对她伸出大拇指,“小班长加油!”
秦烟去换衣服的时候,周叔容出来了。
狭窄的换衣间里,很难再塞下第二个人。周叔容几乎贴着壁板。
兔子装就叠在角落的板凳上,秦烟捻起其中一件薄背心,对其太过透明的材质啧啧几声。
手指放进来,在这比较阴暗的环境下也能看到些许肉色。
“唔……”
周叔容的食指抵着唇,“有点色情。”
秦烟的脸上写满了纠结。
幸好裤子是正常的厚度,秦烟对自己说了好几声没关系,才去解皮带,这种看似正常又不太正常的动作,给这里增添了别样的氛围。
周叔容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荷尔蒙的气息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徐徐蔓延,像烤箱里逐渐膨胀的面包,一下子变得柔软蓬松,挤满了换衣间,他好像没有空隙用来呼吸了。
他看着秦烟穿上一身洁白的衣裳,戴上兔耳朵头箍,屁股上还翘着一朵白色的毛茸茸的“棉花糖”兔尾巴。
他不由得,抵唇轻轻地笑。
秦烟摸着兔耳头箍,不太自信地走出换衣间。
米粥老师早就换好了衣服,站在外面等他。秦烟一出来,她的眼睛刹那间点亮了。
“米粥老师,我感觉……”
“感觉什么呀?很好看呀!”她的声音夹了起来。
“好像有点透。”
“凉快嘛!”
秦烟半月眼地盯住她。
“哎呀,背心透,又不是短裤透。”
“还是很怪啊。像、像……”
“咳咳。”她有些心虚地挠挠脸颊。
秦烟狐疑地盯着她,“米粥老师。”
她看天看地,“嘿嘿,豆沙包老师。”
“交代吧,你藏不住了。我抓住你心虚的尾巴了。是你买的衣服,你是用什么标签搜索的?”
“那个……”她低着头,不好意思道:“你不要玩偶装,我怎么找都跟那种特殊服装比较搭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套比较正常的。”
秦烟没办法了,他安慰自己还算过得去。
“你还漏了一条绒毛边。”米粥老师拾起来说:“你看,领口有小扣子,扣上去就没那么透了。”
还真是,比之前好多了。那条绒毛边很长,在胸前垂下来,至少遮住了两点。秦烟的脸色和缓了下来。
活动即将开始了。
办了很多年了,幼儿园教工已经很有经验了,最开始吵闹了一段时间,后来把家人和小朋友分开,小朋友端着卡通小板凳坐在前面,家长坐在教工早已排好的座位上。
这是一场露天活动,在操场上,旁边就是的树荫下就是滑滑梯、秋千等游乐设施。
倒也不必羡慕阴凉的树荫,操场上撑着好几顶蘑菇状的大伞,每顶蘑菇伞的眼色都不一样,有蓝有红有黄。
园长在台上讲话,小朋友在下面小声讨论什么颜色的蘑菇伞最漂亮。
秦烟和米粥老师的节目《守株待兔》在第一场。
他早已装扮好,等待前面传来的暗号。
他坐在室内,黑伞收起来挂在窗边。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那位说想来看他表演节目的神秘又莫名熟悉的女人——阿玲。已经有两天没碰面了。
“你紧不紧张?”
穿着农夫装的米粥老师不断走来走去,偶尔停下来喝一口水。她说话时声音都在哆嗦。
“淡定。想想——”
她打断道:“完全不能想!我一想到台下那么多人看,我就紧张得想上厕所!”
秦烟出主意,“那你趁着园长讲话,赶快多想一想,多上几趟厕所,到时候上台表演就不会想上厕所了。”
“来不及怎么办?”她是新来的,还不知道园长讲话的秉性。
“放心。两年了,她讲话总是不少于二十分钟的。”
米粥老师放心了,赶去上厕所。
在这空隙,陆陆续续有人打扮得焕然一新过来等候。第二组的人穿着新疆舞裙。
米粥老师上了三趟厕所,终于,园长讲完话了,台下的人顿时精神百倍地拍掌欢迎上场表演的老师。
秦烟看了看外面的阳光。
“快快快!”米粥老师催促道。
他迟疑地看着窗边的黑伞,终于没有将它拿起来。
他不知道,周叔容微笑地跟在他身后,始终寸步不离。在他步入阳光之下时,迅速钻进了他的影子里。
当园长说:“有请第一组上台表演的嘉宾,他们是来自向日葵班的豆沙包老师和米粥老师!表演节目《守株待兔》。欢迎他们!”
台下的周朗星手掌都拍红了。
等秦烟走上台,他眼睛都瞪直了。草草草……好色好色好色……
直到背景音响起,他摸了摸鼻子,没出血,万幸!
他把摄像机抬了起来。
“生活在山村里的农夫,非常的勤劳,他种的庄稼都比别人家长得好。可是,有一天,他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只傻兔子往木桩上撞……”
台上,扮演傻兔子的秦烟一蹦一跳撞上了泡沫木桩。
哎呀一声,吐着舌头倒地了。
周朗星笑得一抖一抖,摄像机也一抖一抖。
“农夫惊讶极了,他抓起兔子回了家。”
台上,“农夫”抓起“兔子”软垂垂的粉白色的长耳朵。秦烟不动声色地,一只手摁住发箍,防止长耳朵被拽掉。
台上悬挂的红布慢慢拉起来。
背景音继续说:“兔子肉太好吃啦!特别是兔头!加满了红油辣椒,太绝啦!”
已经退场的秦烟暗道:这个人夹带私货啊!
台下的小朋友眼泪汪汪,特别是向日葵班的小朋友:
“呜呜…豆沙包老师好可伶……被米粥老师吃掉了!她好坏!”
“兔子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子!”
“兔头,真的很好吃吗?”
——小胖墩含着手指头。
背景音继续响起:“从此,农夫爱上了兔子肉。他想,既然有一只兔子撞上木桩,那么就会有第二只。他不再用心侍弄庄稼,一心一意等在木桩旁边,等待着,那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兔子。”
台上,红幕布拉开了,只有农夫一个人守在木桩旁。
“他等啊等啊等。等到落叶黄了,等到庄稼黄了,他没有等到第二只兔子。家家户户都秋收了,只有他庄稼都枯死了。”
“他后悔了,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台上,“农夫”哭着向小朋友说:“小朋友,你们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吗?”
园长暗暗点头,还有互动,不错!
小朋友争先恐后地回答“不能吃兔子肉”“吃大米饭才能饱”中间混杂着小胖墩的疑问——“兔头真的好吃吗?”
“农夫”大声道:“这告诉我们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没有付出劳动,就不会得到结果!”
表演结束,大家噼里啪啦地鼓掌。
而周朗星已经悄悄溜到了后面的小房间,他来慢了一步,秦烟已经进了换衣间。他失落一叹,只好看起自己录的视频。
前面的画面一抖一抖的,后来将如佳境,只可惜秦烟上台的时间太短了。
秦烟出来了,周叔容也出来了。
他翘起了嘴角,那是一个温和中带着隐秘的炫耀、骄傲、得意的笑容。
可惜周朗星看不到,少了一些趣味。
秦烟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枫色短袖,浅咖色休闲裤,十分的中规中矩。
周朗星没看够那身洁白的兔子装,目光艰难地移开录像画面,他放下摄像机,十分响亮地拍起了巴掌,补充了秦烟没有在台上听到的结束后的鼓掌欢呼声。
嘴上说着“好棒”“惊呆我了”“没想到”“太好看了”之类的夸张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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