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沐浴室热气弥散,唯有我们的喘息低哼,还有那一层层水声落地的响动,子玉在迷离间还挣扎出一丝清明,问道:“大白天的,有人来了怎么办?”
“正好啊,今夜我们成亲,留下来喝杯喜酒。”
子玉笑笑,没再说什么,任由我在他身上肆意掠夺,他也肆意掠夺着我~
夜里,我把桌案摆好,各种婚礼礼器依次排好,红烛一点,我和子玉穿着蚕好做的那两身华美礼服立在桌案前。
子玉不习惯穿这样的衣服,有些别扭,他常年刀里来火里去,和华衣美服一点也不合衬,我见他从穿上后就一直别扭,但为了我一直忍着,便说道:“要不然脱了吧,换成常服?”
“这不是成亲么,自然不能随意。”
“可我穿了不舒服,反正只是我们二人成亲,又不是穿给别人看,我能不能换成常服?”
子玉看了我片刻,笑了笑:“好,换吧。”
我拉着他的手,换上我早已准备好的素白宽衣,我这段时间做什么衣服都习惯给子玉也做一套,他比我低半个头,如今穿上正好。
换了衣裳,子玉果然自在许多,我们又回到桌案前,我依着周礼的流程自己给自己主持了一遍,将一个苦葫芦一分为二,倒上泉水,和子玉一人一半,交杯共饮。
这个时候的婚礼必不可少的一项就是喝这个苦葫芦装的水,寓意同甘共苦。
喝完水,我和子玉跪在案前,我举起三指,对天盟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诸天神灵为证,我楚天和今日对莫子玉盟誓,从今往后,与之生死与共,白头偕老,此后今生都唯爱此一人,若有违誓,天诛地灭,永世孤苦。”
子玉神色莫名地看着我,说道:“你可知道……在我们这边,对神灵许下的誓言是一定会应验的。”
“求之不得,就怕它不应验。”
子玉定定看了我片刻,他方才一直都有种看戏的表情,很是轻松,好像在看一个孩童的玩闹,但在此时,他才露出了一种别样的神情。
“我还没发誓,你还能后悔。”他又一次对我说。
“我早就说过了,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只是你一直都不信。”
子玉眼眸深如幽海,半晌,他才叹叹气,对我道:“看似是你一直朝我走,其实是我对不住你。”
我瞬间便明白了他的话,如果没有他在乐馆表露心迹,没有临别前那狠绝的一吻,我可能不会回来。
“子玉,你若现在反悔,就是在杀我,我真的不能……”
话音没落,子玉扑了过来,险些让我往后倒地。
他近乎以掠夺者的姿态吻的我上不来气,好像掠夺了我所有的气息,我抱着他收紧了手,又勉力将他推开。
“我要的不是这个。”我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这些只是生活中的一点糖,我要的是与我共经此生的那个人。”
子玉深幽的目光闪过一丝波动,他坐正回去,对天发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诸天神灵为证,我莫子玉今日对天地盟誓——今生都会对楚天和负责到底,生死与共,唯此一人,若有违誓,必将……啊——”
我一下将他扛到身上,将他放到美人梅前的卧榻上,不让他有机会说完最后那句话。
“我还没说完……唔……”
“说什么说,有前面的话就够了,我现在宣布,礼成了。”我扣着他的后脖颈,看着那双比美人梅还让我心颤的眼睛,“该行正式的周公之礼了。”
我本想抱他回屋,可子玉却要留在卧榻处。
“既然要天地神灵为证,就索性让天地见证个够,大巫祝不是说我们在一起就是走向天地造化的绝境吗,我倒要看看,我们会走向怎样的绝境。”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子玉这个人,真的很极端,比我极端一万倍。
可我偏偏就爱死了他这种无惧天地的极端。
“好,就让天地见证个够。”我微微一笑,将他抵在了树干上……
第124章 我得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第二日天空刚现出鱼肚白时,我便惊醒过来,往身上一抹,汗水涔涔。
我做了个噩梦,还是之前那个梦,梦里子玉站在大火之中,被疯狂肆虐的火舌吞噬。我想救他,却被一群人抱住了腿和腰,只能冲着大火发疯一样地嘶吼,嗓子都吼哑了,子玉却依旧站立不动,好像心甘情愿被大火焚尽一般。
我看着旁边熟睡的人,长长叹了口气。
我帮他把被子掖紧,便起床收拾昨晚的桌案,又将卧榻洗刷一下,确定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后才开了锁,何伯过了一会儿才带着几个下人悠悠然走来,我让他们都去铜花肆玩,继续看秋荑跳大神,晚些时候叫人过来翻修一下院墙。
几人眼神一亮,很快就走了。
对他们我一向管的很松,虽然做屈云笙这么久了,我还是适应不了一群人围着我伺候的感觉,所以除了洗衣做饭打扫这些杂事,我几乎都不怎么使唤他们,每日做完工便让他们自行活动,他们也知道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便除了固定时间外很少来打扰。
这些人离开后我又回到了屋里,将那个装着红玉的小盒子拿到枕边,便支着手看子玉睡觉。
他在我身边时一直都睡得很沉,安安静静,气息和缓,我很喜欢看他完全放松时的模样,当然,我也喜欢看他……昨夜在美人梅下的模样。
花影交杂月影,本是梦幻至极的美景,但昨夜的他在我眼里,可以让二者尽皆失色。
我一直盯着他看,一直看到天光透窗,他微微睁开朦胧的眼,转头看我,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难不成又盯着我看了许久?”
“我觉少。”我理理他额前的头发,“再说你这么久才来一次,我得看够本。”
“水军操练比我想象中复杂,我是第一次练水军,所以折腾了许久才摸到门路……抱歉。”
“行,我接受,谁让我爱人是大将军呢。”我大度地说。
子玉微微蹙眉:“爱……爱人?”
“嗯,爱人,我们那边成亲后就这么称呼的,咱们不能以夫妻称呼,我只能用爱人。”
子玉听着有些牙酸:“别乱叫,怪恶心的。”
“那叫什么?内……内子?”
子玉伸出手要打我,我抓住他的手,笑道:“我是内子,我是内子行了吧。”
说着说着便将枕边的盒子塞进他手里。
“这是什么?”他皱眉道。
“小礼物,蜀王送给我的,我打了个小玉环,你看看。”
子玉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红玉玉环,玉环被一条白色的绳子穿着,可以挂在脖子上,玉环上下两头还有镂刻的金饰,这个时候居然有镂刻技术我也是没想到,但林地的工匠就真的做出来了。
“红玉、金……都挺罕见。”子玉拿着红玉翻来覆去一看,神色除了初见时有点变化,很快又恢复如初。
老子后悔了,我就该跟他找本绝版兵书~
“给我做什么,难不成要戴着这玩意儿去打仗?”子玉摸了摸那块玉,“居然还能发热。”
我忍无可忍,强行将那块红玉戴在他脖子上,又将玉塞进他的里衣里。
我本来还想说睹物思人之类的酸话,得,现在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小子就是个腻歪绝缘体。
“我的大将军,给你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子玉瞅着我的脸色,笑了笑,坐起身看外面:“都这么迟了,你这里都没个下人?”
“我让他们出去玩了,师父来林地祭神了,他们都去围观了。”
“师父也来了?”子玉有些惊讶。
“嗯,先起床洗漱,我带你去铜花肆逛逛。”
我和子玉沿着铜花肆的商铺一家家看,途中还经过了蚕好的制衣铺,制衣铺生意红火,孟阳帮着他媳妇招呼客人,忙得不可开交。
我和子玉远远看了一看,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意,便走开了。
一路上人很多,各国商户都有,摩肩接踵鳞次栉比,子玉对很多东西都挺好奇。
“令尹大人来啦,今日新捕的河鲜,一会儿让何伯给大人送去。”
“令尹大人,今天新到的布帛,你来选两匹。”
“大人大人,新到的皮货,来看看,做几个腰带。”
“令尹大人,上次给你说的那门亲事,你考虑的如何,那张家姑娘是真的美,爱慕你许久了……”
听到最后这一句,子玉转过头看我,眉梢一挑:“哦?张家姑娘?”
我眼角一跳,赶紧拉着子玉从铜花肆的小路离开喧闹的集市,最后来到离千仞崖不远处的一个茶水铺吃早点。
茶铺老板自然认得我,赶紧将最好的上风位给我安排好,在这个位置能看见千仞崖船来船往,也能和其他桌隔开距离。
老板上了好些花样的早点,子玉都没怎么见过,看得一愣一愣的。
“嘿嘿,这里各国商户船来船往的,所以吃食也五花八门的,还有一些外族的香料,我晚点再带你去尝尝。”
子玉不言语,转头看着那些穿梭不停的商船,我觑着他的神色,给他添茶。
“你尝尝这个,蜀地的茶,滋味别具一格,和我们楚国的茶不同。”
子玉依旧看船,不言语。
我抹了把冷汗,又给他夹了块甜糕:“你饿了吧,尝尝这个,越国的糖糕,郢都都吃不到。”
子玉还是看船。
我看着周围时不时瞅过来的眼神,压低声音道:“你要生气也等回家再生气好不好,给我点面子……没什么张姑娘李姑娘,再说了,本公子这般风华的人物,也实在阻挡不了别人喜欢啊~”
子玉转过头来,忍笑说道:“你倒是挺不要脸。”
“你故意的?”我看着他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你耍我!”
“方才是真生气了,不过看你这么殷勤,这次就算了。”子玉拿起糖糕吃了一口,慢慢咀嚼,似乎觉得还不错。
“你这林地办成这样,一定收成颇丰吧。”子玉看着那些船说。
我嘿然一笑,低声道:“好说好说,往小了说可以支撑一个小国的运营,但继续弄下去,往大了可以支撑半个楚国。”
子玉有些讶异:“这么多?”
“嗯,你看见这些来来往往的货物没有,只要货物流通,人在消费,那都是收入。”
“何意?”
“我跟大牛想出来的,不能只依靠井盐,要把铜花肆打造成楚国贸易枢纽地,我们把关税降低,也把各种苛捐杂税都免了,但把这些商品的价格提高了一点点,所有货物提高的这一点价格都是需要交给屈氏的税,你说那些流动的人,流动的货是不是都是钱呢。”
子玉很快便懂了:“确实是一举两得,难怪林地的百姓对你这么热情,你免了他们的苛捐杂税,他们自然感激你。”
我嘿嘿一笑:“本公子是不是很天才,快夸我。”
子玉露出了牙酸的表情,没理我这茬,但随即正色道:“少不得提醒你一句,华容那帮人似乎很排斥商业,他们在郢都时常举行辩会,我可听说华容列举了商业的诸多危害,其中一条便是民若富了,一心从商,人口流动加剧,国家便失去了稳定性,也不会有万民舍生忘死为国作战,只有疲民弱民贫民愚民……才能凝聚出强大的国力,你把林地办成这样,你觉得他们忍得到几时?”
我收敛起方才的笑意,喝了杯茶,不以为意道:“由他去,他若是动的了我早就动了。”
子玉看了我半晌,突然说道:“这段时间找你的人不少吧,不管是屈氏还是别的氏族,但你一直没有动静,之后呢,打算如何?”
我看着子玉,若是换了旁人,我定然还是祭出那套“老子什么也不想管”的推诿大法,但问这句话的是子玉,我却不能不说实话。
“不打算如何,华容那套改制不用我出手,且看两年,若他还是按现在的法子搞,必然成不了。”
子玉这下来了兴趣:“怎么说?”
“公募制,说的好听是募集天下英才,但没有公平的科举制和完善的教育系统做支撑,公募制无非就是个变相的结党营私,而且那些募集而来的人还没有氏族血缘做为制约,来去自如,你觉得他们是真的为了楚国好吗?”
“郡县制,这个是改变不了的洪流,但华容在这个地方走上了一条死胡同。若新郡和新县全由王室直接接管,过个几十年也许慢慢的就成功了,但这样一来一定会招来老氏族的激烈反抗,而且熊玦不信他的那些兄弟,华容挺聪明,想了个公募制来缓解各方矛盾,但公募制成不了,郡县制也一定会受连累,他一开始就应该和各大氏族合作,徐徐图之,偏偏他一开始就走上了敌对的道路。”
我顿了顿,喝口茶:“等着吧,他们那团火烧的正热,我现在做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不如让他们尽情烧,还不到我该出手的时候。”
子玉静默地看了我很久,我都被他看懵了,笑道:“看什么呢,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好,但你这么个看法,都快把我……看出反应了。”
子玉嗤笑一声,说道:“行,既然你都有数,我就不担心什么了,只是觉得你变化太大了,和刚认识时判若两人。”
“没辙,我爱人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我得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啊。”
“啧……”子玉轻怒道,“能别说那个腻的要死的称呼了吗?”
“哈哈,行,心上人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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