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8.午逸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只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鱼肚白。轻柔的晨雾如同薄纱般笼罩着整个乡村,张怀树先起身穿衣裳。今儿个要进城,他想着让阿福再睡会儿,毕竟这清晨的凉气还未完全散去。
没想到阿福也眨巴着眼睛撑起来,那睡眼惺忪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还未完全清醒的小猫。
“嗯?咋那么早就醒了?再睡会吧。”张怀树弯下腰,温柔地把阿福的刘海捋到后面,露出他那光洁如玉的额头,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阿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还是坚持坐了起来:“嗯…你今天进城不?”
张怀树侧坐在炕边,细心地给阿福拉上被子裹住,生怕他着凉:“对,今儿去把库里堆的麦子卖了,晚点找个大夫再给娘带两幅药回来。”
阿福还是有点困,强撑着想要起来送送张怀树,顺便挑拣一下做手工的原材料。这可是个大工程,既然是要卖给人家那可得仔细着。屋内的光线还很昏暗,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微光。
张怀树见人还是困,把人抱在怀里靠着:“困就再睡会,不急着起。”
“唔…好吧,你晚上回来吃不?”阿福闭着眼睛靠着张怀树的肩膀,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迷迷糊糊地说道。
张怀树瞧着犯困的人实在是乖顺可爱,忍不住又亲亲他的脑袋:“估计会晚,你跟娘先吃着,别等我。”
“那…那你带点干粮去,我给你包几个馍路上吃。”阿福眯着眼睛拉开被子就要下去,却被张怀树拉住了。
“别忙活了,你睡,我自个儿带,啊。”张怀树给人又塞回被子里,“乖乖在家待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嗯…”阿福哼唧了一声终究是困意打败了意志翻身睡过去,张怀树无奈地看着他的睡颜笑笑,给他塞好被角就整理东西准备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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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母起来就看阿福端了个碗给自己盛了个红糖鸡蛋,这还是之前她教的。此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阿福小脸儿上堆着笑,靠着张母坐下:“娘,给你做了个红糖鸡蛋,快趁热,树娃他今早说去城里卖麦子,给你捎药回来吃。”
张母还在咳嗽,压着口水拍胸口:“唉哟费这劲干啥,咳咳…害,老毛病吃不吃药的有啥。”
见娘舍不得吃,阿福端起碗凑近,舀起一颗枣子:“吃吧娘,里头搁了枣子,可补了。”
阿福从小就没有娘,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知道张母的本性良善,只是嘴毒了些,一来二去的,早就当成了一家人。
张母看了眼碗,又瞧瞧他,心里涌起一丝欣慰:“唉…你这孩子,行,娘喝就是咳咳咳…”
接过碗,温热的糖水顺着食管流下,早晨的寒气都被驱散了。阿福见娘接过去喝了才算放心,他那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张母,满是关切。
“还有个鸡蛋你吃吧,我不吃。”娘剩了个鸡蛋在碗里,阿福捧着碗为难,娘实在是不吃,说是早上碰不得鸡蛋,一吃就窜。
“你也吃点补补,嫁过来这么久,没见着胖反而倒瘦了呢。”张母打量着阿福薄薄的腰身,“哎呦瘦成这样那咋要娃嘛。”
阿福低下头看看自己系着围裙的下半身,傻傻朝娘笑笑:“哪有娘,怀树都说我抱着重…”刚说一半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捂着嘴转过头,那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娘倒是喜闻乐见,咳嗽着还不忘笑:“你跟树娃感情好,是好事咳咳…你也别怪娘说,这肚子咋就没动静呢?要不咳咳…带你去瞧瞧大夫?”
阿福放下捂着脸的手,抿着嘴唇,手指扣着围裙边角,思索着:“对不起娘,是我身子不好…”
张母看他低落的小表情叹了口气:“罢了,树娃说的也对,孩子也看缘分,天天催倒是不来了,你们…加把劲儿就是了。”
阿福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笑颜,把碗收走了:“娘今天想吃啥菜?我去炒。”
张母坐在炕上又要拿起鞋垫纳起来,瞧了眼透了个小脑袋进来的阿福,无奈地笑了笑:“都行,你看着做吧,树娃不在咱娘俩整点儿得了。”
“诶,好嘞。”门关上,阿福把脑袋收回来,放缓了步子慢慢走到灶台边上,瞧着堆在角落的一些菜,想着思索做什么吃的时候,思维却渐渐发散。
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肚子,比照着村子里那些怀孕的妇人的样子,想象自己的肚子鼓起来圆滚滚的模样,心里有些奇妙但又复杂的情感。
张怀树要他的次数不少,而且…每次都要弄得很深,照理来说正常的妇人早该怀上了,自己这副不男不女的身子真的能有孩子吗,可是张怀树好像很想要孩子的,每次射进去的时候都嚷着要自己给他生个孩子…
要不真的去找大夫瞧瞧吧,若是自己真的生不了,那…那张怀树就只能娶小老婆生孩子了…
可是阿福不想他娶小老婆,虽然他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但总之就是不舒服,或许是贪恋如今的甜蜜和关爱,若是有第三人插足,并且他们之间有了血脉联系,那自己就成了这个家最多余最可怜的人了…
寻常城里有些钱的老爷太太哪个不是娶几房的妾,只不过农村人家贫寒才多是一夫一妻的,但若是有条件的,也没人规定农户人家就不能娶二房。
阿福心不在焉地切着卷心菜,心里想着事儿一个没注意刀刃就划了手,都说十指连心,钻心的疼。
他眉头微皱,把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在嘴里扩散,后门有个缝隙正在透着风,钻进屋里,冷冷的…
午饭过后,张母已经在炕上睡去,阿福在泥瓦房搭的小棚屋里捣鼓着东西,张怀树给自己捡了一堆竹条木条,说是给自己玩儿。
真是的,自己又不是那天天捡树枝戳泥巴玩儿的小孩子,说的好像自己就是顽劣稚童一般。
要是要做草编,那草枯了之后就不好看了,所以阿福选择做竹编,可要是做竹编就得把宽宽的竹条削的特别细才行,还要保证没有倒刺戳伤手。
这可是个大功夫,正好趁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和,阿福用篮子装了小刀和几个竹条就坐在屋檐下削。
这个时候的村子里,老人们大清早起来忙活了一上午现下大多都睡了,四周除了风缓缓吹动树枝的声音,还有偶尔几声鸟鸣,一切都很安静祥和。
阿福削了一会也觉着困,太阳照在身上,照的人懒洋洋的,眼皮都闭上了,干脆放下东西靠在椅背上打盹儿。福团也懒洋洋地躺在阿福腿上慢慢进入梦乡…
第29章29.睦邻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三点时分。阿福的面庞上,印着衣物褶子的痕迹。福团在一旁蹭着他的裤脚,“喵喵”地叫着,似在讨摸。
阿福吸了吸鼻子,活动了一下那睡至僵硬的脖颈。只见福团袒露着肚皮,欢快地打着滚儿,他嘴角上扬,伸手为猫主子挠起痒来。
“福团?莫不是又吃胖啦。”
福团仿若能听懂一般,阿福每问一句,它便应和一声,眯着眼睛惬意地伸着懒腰。
阿福轻抚着它的肚子,这才发觉它原本洁白柔软的肚皮上,那几颗乳头微微泛红。平日里天天相见未曾留意,如今看来,福团的肚子确是胖了一圈。
阿福心中有了个猜测,想起前几日见到的那只狸花猫,暗自思忖:“福团,你该不会是有小宝宝了吧?”
福团并未搭理他,翻了个身便起身离去。阿福撇了撇嘴,这自幼相伴的猫咪即将当妈妈,他多少有些不适应。
现在做晚饭还早,阿福也没想出如何编织那竹条,便想着去田埂上走上两遭。
刚走到巷口,便瞧见后幢佟姨家的媳妇儿,正与朱姨和宋伯她们在那打牌。宋伯眼神锐利,远远便瞅见了阿福,忙招呼他过来。
阿福见大多是熟人,便走了过去。她们搬来一张桌子,地上全是瓜子壳花生壳。宋伯还拿着一个小巧的紫砂壶装茶,想必是哪位老爷相赠,成色极佳。
朱姨他最熟稔,宋伯也见过几次,佟姨家媳妇儿只是打过照面,她正怀着身孕,瞧着约有五六个月了。
“阿福啊,来打牌,人多热闹。”朱姨嗑了口瓜子,吐掉皮说道。
宋伯也乐呵呵地抿了口茶:“对对,一同玩会儿,做饭还早着呢。”
阿福本欲摆手拒绝,他着实不会打牌:“不了朱姨宋伯,我不会这个。”
佟家媳妇儿倒是个自来熟,性格大大咧咧,没什么包袱,年纪估摸只比自己大几岁,算是同龄人:“不会怕啥,咱们教你,试几把就会了,来坐下。”
阿福尴尬地被拉着坐下,心中暗想,或许不该出来,该在家中乖乖削竹条的…
“好…好吧,可我没带钱。”
“没事儿,咱不赌钱,你先玩着,玩会儿自然就有趣了。”朱姨说着便去理牌。
佟家媳妇趁着这会儿转过头打量着他:“你叫阿福啊?树娃媳妇儿?”
阿福原本紧盯着那些全然看不懂的牌,可她那热络的目光实在难以躲避,只得礼貌地点头回应:“啊,对。”
“害,我瞧着你年纪不大嘛,哦对了,你叫我芬姐就行,你今年几岁啦?”
阿福双手交叠握着,她如此热情,自己倒也不再那般尴尬:“芬姐,我今年十八了。”
宋伯亦显惊讶:“阿福才十八呀,那手工活儿比起那些老头儿可不逊色啊,哈哈哈。”
阿福腼腆一笑:“哪有,胡乱做做玩儿的。”
芬姐怀着孕喝不得茶,去里屋端了碗水出来,还给阿福捎了个橘子:“阿福还会做手工呢?来,吃个橘子,拿着别客气!”
阿福道了谢,将橘子轻轻放到桌上:“会些小玩意儿,等芬姐你孩子出生,我给他做几个木头玩具。”
“那敢情好啊,唉我咋没早点认识你呢,可喜欢你,长得也俊哈哈哈。”
朱姨笑了笑,把理好的牌放在中间:“你不是前些日子才和男人从镇上回来吗。”
芬姐自己也掰了个橘子吃,酸酸的果汁最是生津止渴:“是啊,我家那口子前几个月得了介绍,想去参军了。”
阿福心生疑惑,虽说南清城区没在打仗,可外省乱得很,哪家人愿意去当兵啊。
朱姨替他道出了疑惑:“当兵?那岂不是要去打仗?你也舍得?”
芬姐叹了口气:“说是去做文职,托了关系做什么记录员,不上战场的。可这样一来不也得常常分离么,虽说赚得肯定比现在多些,可打仗的时候谁还管钱呢,所以我正发愁呢。”
阿福被芬姐又塞了一把瓜子让他嗑,他笑着接过,安静地听他们交谈。
宋伯挠了挠头说道:“我说还是别去,咱这儿住得偏些,安稳日子过惯了,那南边打仗,可闹腾着呢。而且不知真打仗时谁管你是文职还是武职,都得给你拉上去当肉盾。”
“哎呦真假的,要是这样那还真别去,咱不知道那边打仗啥样,到时候真给你男人拉过去打仗了你哭都不知道去哪哭。”朱姨唏嘘道。
芬姐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是未曾见过真正的军队,听他们这般一说,还真被唬住了:“我的老天,真的啊,那我赶紧劝我家那口子别去,可得要老命了。”
阿福想起昨晚张怀树说的,也想提醒芬姐:“芬姐,听怀树说城南现在好像也不太平,说是闹匪,还是别去的好。”
芬姐点点头:“你说得对,啥事儿也比不上自家一家人在一起的好,谢谢你提醒我了,要不然姐还真就让他去了呢。”
阿福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可爱的卧蚕更显俊俏:“没事。”
“好了咱不提这,那个……阿福啊,树娃跟你说过我认识个老爷说要收生肖礼的那个。”宋伯说道。
阿福点点头,但仍有些担忧:“说了,可我在想我会不会做坏做丑了,那老爷不满意怎么办?”
“哪会,那老爷我相熟,是个好相处的,只是给他小儿子买个礼物,我想着那店里的又贵又难看,不如你做的,这样你也能赚,我也能拿分成和脸面,你说是不是。”宋伯向来有着这般精明的头脑。
“那就好,唔……谢谢宋伯带我做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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