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跌跌撞撞地跑向张怀树,脚步混乱却执拗,像一只受惊的幼兽,无所顾忌地扑向唯一的依靠。张怀树向前迈了一步,猛地张开双臂,将扑过来的阿福紧紧抱住,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阿福埋进他的胸膛,整个人颤抖不止,张怀树死死地抱住他不肯松手,双手紧扣在阿福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像是在确认这个人真实存在,又像是在抚平那些无言的痛楚。
时间仿佛停滞了。张怀树的下巴抵在阿福的发顶,汗水与泪水悄然滑落,顺着脸颊滴在阿福的肩头。他的眼睛紧闭着,嘴角绷成一道细线,仿佛怕一开口,胸腔里的情绪就会彻底决堤。
阿福的手死死抓着张怀树的衣服,仿佛再也不愿放开。他们的身体贴得紧紧的,仿佛怕稍稍松懈,这份温暖就会再次消失。
“呜呜呜…张怀树…我…我还以为你死了…”阿福闷在他衣裳里哭,鼻涕眼泪全糊在了张怀树的身上。
两人的气息混杂在一块,粗重却彼此契合,似乎只有这种近乎嵌合的拥抱,才能将所有恐惧和伤痛拼命驱散。
“对不起…福宝…”
风裹挟着硝烟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战场的喧嚣与混乱在此刻仿佛成了背景,唯有这静默的拥抱,将失而复得的情感紧紧拢在了一起,无需言语,却将所有的思念、痛苦与庆幸倾注其中。
阿福哽咽着,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他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战火仍在继续,然而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在他们之间…
张怀树:是老婆!我福宝呜呜亲一个抱一个(撅嘴)
第47章47.初芽
驻扎在村子里的只是一小队敌军,很快就被剿灭了,甚至从他们手里搜刮出许多榴弹和枪械。
张怀树把地窖里的娘和芬姐都背出来,张母见到儿子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激动得老泪纵横,攀着张怀树的胳膊差点就站不住。
张怀树直接给老娘跪下了,连连说自己不孝,阿福在一边扶着二人,刚哭过的眼眶红红的。
芬姐在一边抹着眼泪,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抱着怀里的孩子,垂眸伤感,张怀树回来了,那么佟立呢?
“行了,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回军营。”张怀树一抹脸上的尘土和泪水,冷静地四处张望着,“我去找辆轮车拉你们走。”
阿福的手本就紧紧攥着张怀树,不肯放手,说什么也要跟张怀树一起去,张怀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还是记忆中的滑嫩,只是肉又少了些。
“乖,听话,我马上回来。”
张母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仍是在啜泣,芬姐走过去顺了顺阿福的背,随即望向张怀树:“你让他跟着去吧,他很担心你。”
张怀树刚刚就看见芬姐怀里的小孩儿了,只是现在才想起来发愣,点了点头,指了指那襁褓中的孩子:“这是…”
芬姐吸了吸鼻子,淡淡笑了笑:“我的…佟立他儿子。”
张怀树眼底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这一路上军队的人数一直在减少,很多文员也被派出来顶上去了,也不知佟立如今怎么样了,只能这么安慰芬姐道:“别担心芬姐,咱们就快要打赢了,佟立他会回来的…”
芬姐似已经有些看淡,摇了摇头,眼神也不甚明亮,呆在地窖里的这十几日,她经历了她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大的困苦。
做姑娘时,家里千娇百宠,虽说不上富裕但也是衣暖食饱,嫁过来后虽有些艰难,可夫妇和睦也算不错,之后就…
张怀树叹了口气转回来看阿福,只见他一直用他哭得红肿像两颗核桃的眼睛盯着自己,生怕自己又跑了似的。
把他揽在怀里,一边安慰一边在四处翻找着,终是在一家后院里翻出一辆轮车,可附近没有驴来拉车,张怀树只能拉了根绳子在前边人力拉着走。
张母心疼儿子,说要自己下来走,被其他三人都劝了回去,她年纪最大,又生着病,哪能受得了徒步。芬姐也被阿福他们劝了上去,她毕竟还在月子里,落下伤病可不好。
本想着叫他们一起和搜救到的几名妇孺一起坐上车,张怀树自己拉着他们走也成,何况还有几个一起的战友,他们也能搭把手。
阿福就挨着张怀树走,一开始是坐在轮车上的,后边就自个儿跳下来帮张怀树一起拉车,说什么也不听,就要陪他一起。
无奈一笑,向前望去,心中一片怅然,感觉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瞬间。
阿福边走着边和他说话,说什么都好,只是想多听听他的声音,张怀树也一遍遍耐心回应着他一些无聊的话题。
到了城里驻扎的营地,芬姐和张母立马被送去了伤员处,阿福脸色略微有些白,头也晕的慌,但仍是想陪着张怀树,不想走。
见他神情不太对劲,张怀树就扶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帮他捋着粘在额头的刘海:“不舒服吗?我给你拿点吃的。”
阿福确实饿得慌,几日只靠野果根本不够他孕期的营养需求,以至于这几日肚子倒是慢慢鼓了起来,身子却越来越瘦弱了。
张怀树拿了个饼子来,还没到放饭的时候,只有冷饼子冷馍馍,他特意放火上烘了烘,热了才揣在怀里给阿福吃。
“先垫垫,一会放饭了给你去打饭。”张怀树坐在他边上,扶着他的肩膀说道。
阿福咬了口饼子,确实是饿了,吃得有些狼狈,嘴里塞满了饼子还不忘关心别人:“娘和芬姐咋样了?”
“都还好,吃了点东西睡下了。”张怀树一边心疼地看着他饿极了的样子,顺着他的背摸了摸,说吃慢点。
阿福点点头,嚼着无味的饼子思索着什么,眼睛瞟了一眼张怀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握紧了张怀树的手。
这一系列小动作全被张怀树捕捉到了,毕竟他一直盯着他看,恨不能把他刻在眼睛里:“嗯?”
“我…”阿福抿着嘴,心跳加快,把张怀树的手拖到自己肚子上。
当张怀树的手触碰到阿福微微隆起的柔软腹部时,愣住了。他的手指本能地缩了一下,却又迅速贴近,掌心贴着那一片柔软。他抬起头看向阿福,目光复杂,似有疑问,又有隐隐的不敢置信。
“你…你有了?!”
阿福感觉脸微微有些烫,内心鼓胀,把脸埋在衣服里瞅着他点点头。
张怀树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隐隐带着些哽咽。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阿福的腹部,仿佛那里承载着整个世界的希望与未来。
“福宝…我…”笨拙的新晋父亲还没有适应自己的心神氛围,甚至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情感,只知道把怀有他骨肉的小人儿紧紧拥住。
靠在他肩上,阿福眼里湿润,却带着浅浅的笑。他感受着张怀树的体温,心里那些曾经的恐惧和不安渐渐被抚平。
张怀树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坐在边上的战友也笑着调侃他。
激动得不行的时候,张怀树甚至想出去转一圈,逢人就说我要当爹了,但刚想迈出门去脚步却停了下来。
刚刚被喜讯冲昏了头,如今想想,这是军营,十个里有八个都与亲人失散,自己这般的实属幸运,能够找回亲人,更别说还有添丁之喜,四处宣扬总是不合适的。
“辛苦我福宝了…”张怀树回到阿福身边坐下,搂着他,下巴抵在阿福的脑袋上。
阿福眨了眨眼,放松地再次窝进那个熟悉的怀里,摇摇头说道:“不辛苦…”
自此,他们不再是世上无关的两人,他们有了血脉的延续,小小的一个正在阿福的身体里努力茁壮成长。
营帐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吹散了些许硝烟的味道,也夹杂着微微的泥土清香。他仿佛听到了某种来自大地深处的承诺。
万物复苏,春日终会到来,而属于他们的未来,也会在血与泪的浇灌中渐渐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
其实到这已经可以完结了,后边的剧情只是我想把故事线填完整,战争的后续等等,不然会显得参军这一条路有些突兀。不影响感情线,只会更爱了~不喜欢虐的宝宝可以跳过,我会写甜甜番外的??
第48章48.归期
张怀树从连长的营帐走出来,天已经彻底暗了,沉沉的夜幕如同压在他胸口的石头。寒风裹挟着浓重的霜气掠过他身旁,吹过他一身有些脏污的军装。他低头看着脚下满是泥泞的地面,步子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抬眼望了一眼营地的方向,几盏昏暗的油灯映着破旧的帐篷轮廓,远处传来几声士兵们的低语,却显得格外冷清。他的心也像这营地的灯光一样,忽明忽暗,摇摆不定。
“前线缺人,组织希望咱们顶上去。”连长的话在耳边回荡,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沉重。张怀树知道,这场仗或许意味着胜利,也可能是他一生的诀别,可是他别无选择。
可是,他的家人才刚刚团聚,阿福还怀了他们的孩子。想到阿福的笑,想到他小心翼翼地摸着肚子的样子,张怀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
摸不清情况的阿福还捧着一个半凉的饼子,摸着自己不明显的肚腹,脸上是不自觉的笑意,微微勾起的唇角,低垂的眼眸,显得他有一种别样的温柔韵味。
张怀树一步步走近了,阿福见状放下饼子直起上半身就要去迎他,心底压抑不住的欢喜:“刚刚那个大夫姐姐来给我看了,是有宝宝了…”
心里想着事,张怀树只扯出一个奇怪的笑,他扶着阿福半躺下,给他拉上了被子。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直觉告诉阿福不对劲,拉着张怀树的手更紧了。
张怀树俯身将头贴在了他身上,沉默地看着他的手,眼瞳没有聚焦点。他的手轻轻搭在阿福的手背上,那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像是在传递某种隐忍的情绪。
“阿福,我……”张怀树声音沙哑,顿了顿,似乎难以开口,“我得走了。”
阿福一愣,拉着张怀树的手微微一抖,饼子掉在被褥上也顾不上。他眼皮都在颤抖,垂着眼睛看着张怀树,嘴唇轻颤着:“去哪儿?我们…我们才…。”
张怀树低下头,像是不忍去看阿福的眼睛。他抬手替阿福擦去嘴角的饼屑,语气尽量放得轻松:“连里下了命令,前线缺人顶上,我也得去。这场仗结束了,才算是彻底打赢了…”
阿福眼中已经蓄了泪水,喉咙哽咽地疼,想说什么却被他抱住。拥抱本是涵盖最无言爱意的动作,可张怀树觉得他怎么也抱不够。
“对不起…福宝,我也舍不得。可这一个月里,我…我看见太多人死在我身边…我的兄弟们还有佟立,他们都为了保护百姓们死了。”
“要不是我的兄弟们,我早就死了,还有连长…连长说的对,是男人,就要在这种时候站起来和他们打到底。”
“我…我担心你…不去好不好”阿福的声音微微发颤,再也包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珍珠掉线般滚落在手背上。
“不怕…福宝,我已经参了军,就算我死了,军队也会善待你们的,有困难就去找政府。”张怀树握紧了阿福的手,语气愈发坚定,“我答应你,这次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家,陪着你,陪着宝宝。”
阿福怔怔地望着他,鼻子都红了。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肚子上,声音低低的:“我不想你死。”
张怀树听着这几个字,心像被揪住了一样疼。他俯下身,重新将阿福抱进怀里,仿佛要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我知道,我也怕,我怕的要命。怕你在这儿受委屈,怕不能亲眼看着孩子出生,可阿福,我更怕那些畜牲会毁了咱们的家,还有那些人都不能白死。”
阿福的肩膀轻轻颤抖着,抽泣着,只是紧紧抓着张怀树的袖子不肯松开:“你一定要回来……一定。”
“会的,”张怀树用力点头,像是在向阿福发誓,“我一定回来。”
临行前一晚,他们紧紧相拥而眠,阿福已经哭累了,脸上还带着眼泪干涸的痕迹,眼睛肿肿的,张怀树低眸用带着薄茧的手指为他擦去,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微微低头与他额头相抵,闭上眼睛享受纷乱战火中的最后一点温情。
他一夜未眠,清晨,做了很久的心里斗争,想再抱一会阿福,可没办法,军营已经在整装出发了。
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从一边的包袱底下抽出两个信封,垫在了阿福的枕下,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他每离开一步,心脏就像被扎了一次,脚底仿佛有无数藤蔓缠着他。他又一次选择了不回头的方式,因为张怀树知道,回了头就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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