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逃离的日子定在除夕这一天,严铮当天必须在严家,就算我这里出了事他赶回来也还要一定的时间。
另外,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大量人手去追查我,因为这一天可是除夕啊,过年的日子,每个岗位上班的人只少不多。
李哥停在我家楼下等我,在我搞定了陪护之后,揣着几盒药和充饥干粮就走了。
严铮不知道,我们搭档之间有暗语,怕出车的时候遇到危险乘客。
最后一次跟李哥通话,我就是用暗语传达出我被困的处境。
时间,地点,要安排的事宜,全都由李哥在外面帮我搞定。
上车后,我把存储卡交给李哥。
他严铮可以禁锢监视我,我难道就不会顺应着他的手段保留证据吗?
我拜托李哥在他去到我老家后,立马把存储卡的视频投送至一个网络端口,然后发布到网上公之于众。
“李哥,麻烦你了。”
“唉,赶紧逃,这个时候了还不把哥当自己人是不?”李哥眉头紧锁,“逃出去后好好照顾自己!”
在隧道里我换了一辆车去303,而李哥车后坐着的是一个和我身形相似的年轻人。
雇的五辆车分别前往不同的目的地,我得拖延严铮查找的时间。
网络端口连接的是严少帅的对家,有这个视频证据,想必他们的晚会应该精彩不少。
我到了303后立马按照沈蛟跟我交代的去找溪流,大腿还没恢复完全,我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攀爬山路。
还得找有活物存在的溪流,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干咽下止痛药,废弃了几个流水潺潺的溪流后,继续寻找着下一个。
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关键的活口,否则少了天然的光照,夜晚行路更是困难重重。
我拄着一根捡到的树枝,拼命在荒山野岭里搜寻。
沈蛟的地盘也太大了吧。
我没敢休息,终于让我找到了一条有蝌蚪存在的小溪。
之后得逆着水流走,意味着要上山。
等我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一半,可我才经过两个分叉。
还有五个。
我已经走了很久了,在逃命的过程中根本无暇顾及外面是什么情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
在第六个分叉口时,我停了下来,我得休息一下恢复透支的体力。
看这架势,我觉得蛇窝应该也不会简单到哪去。
我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补充能量,看了眼戴着的古老腕表,十分钟后我咬着牙站了起来继续赶路。
第七个,找蛇窝。
沈蛟该不会是蛇吧?无端端的我生出这一个疑惑。
山里的温度比市区降了不少,我厚实的衣服抵挡不住无孔不钻的寒意,加上下午出的薄汗让里层衬衣紧贴着肌肤,我打了个冷颤。
周围很静,不同于一般的安静,是死寂,给了我一种耳聋的错觉。
借着手电照射出的微弱灯光,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在隐蔽的草丛里找到蛇窝。
用树枝划开一道口,手电筒往里面一照,我瞬间头皮发麻。
一条巨蛇盘曲在深处冬眠。
我心里直打鼓,沈蛟这是让我逃命还是送命啊?
我在附近找了个山洞过夜,因为我实在没做好心理建设爬进蛇窝。
一时之间我居然不知道是逃生口恐怖还是被严铮抓回去恐怖,我右边的大腿还在隐隐作痛,我没敢吃药。
药里面有镇静安眠的成分,在这种环境下我没办法放松警惕。
今晚注定是个失眠夜,我按摩着大腿试图缓解疼痛,胃里空荡荡的,活跃的肠鸣音催促着我尽快进食。好吧,我就吃块饼干顶一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走出山洞查看情况,一晚上相安无事,期间我还小憩了一会儿。
看来我暂时还算安全。
我拆开饼干包装,掰成两半,拿了一小块含在嘴里。
有点舍不得吃,毕竟还不清楚蛇窝里是什么处境。
到了禁区我倒不担心如何维持生存的问题,我记得当初在禁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从南边出逃时带的口粮绝无可能够我坚持到来北边,禁区一定有解决吃喝的办法。
出去寻找昨晚的蛇窝时,古怪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蛇窝不见了。
303是沈蛟设下的动态法阵,既然是巫术那必然有规律可循。
不过……我推算出规律的时间估计都够我盲目寻找蛇窝了。
我撑着拐杖在四周摸索。
九点多,远处山峰传来此起彼伏的鸟叫声。
有人。
我警觉地朝声源处望去,太阳出来驱散了山间的迷雾,我心里升起几分不安。
严家不可能放任严铮调动大批人马来找一个不听话的小情人,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是——我身份暴露了……!
这样的话就不止是严家派人搜查,性质已经上升到南北两国之间的矛盾。
思及此处,我吃下一颗止痛药,加快了寻找活路的机会。
由于走得急脚步匆忙,我一路上摔了好几回,在焦虑中时间越过越快。
“向右,直走,再上坡。”半空中突然响起了沈蛟的声音,“太多人进入我的领地,蛇窝暂时隐藏起来了,你现在只有悬崖这条路可以走。”
我心里咯噔一声,跳崖?
“快点快点,你昨晚找到蛇窝了怎么不进去?”
我没回答他,专注着赶路。
我总不能跟沈蛟说我昨晚看到蛇之后怕了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跟着沈蛟的指示走,最后到了他所说的悬崖。
我站在离边缘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朝四周看了看,竟有些腿软。
应该是走累了吧,我安慰自己。
“跳跳跳,赶紧的,你跳完我就关闭这个传送口。”
沈蛟大概是嫌弃我动作慢,直接对我拄着的树枝施了法术,牵引着我往下跳。
恐怖的失重感瞬间占满心头,我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
他妈的,沈蛟,我现在是脸朝地啊!
我被一团柔软接住,趴在上面我还惊魂未定。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程安还没给我生孩子,你算不上跟我有关系,所以我不能让你去我家。禁区你自己好好玩吧。”
跟我交代完,沈蛟就消失了。
他刚才话里的信息很怪啊,程安生孩子?我在禁区玩?
我坐起来,发现口袋里的饼干全都被压碎了,某种意义上来讲,成了压缩饼干。
我,好像,在,一只大鸟的背上。
它现在正在高空中飞翔,我不知道它知不知道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
它飞得很随心所欲,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于是我跟着它在空中飞了一天,晚上从它背上下来,我差点儿站不住。
原本被上了一层雾的禁区回忆我都记起来了,沈蛟说的对他们巫师来说确实是玩。
禁区里面有木火土金水的五行元素分区,很适合他们巫师修炼法术,可我是一个异族人啊,难不成我还可以自学巫术成才?
一想到要在五个区里经历什么,我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没事,不过是经常被奇形怪状的怪物恐吓和玩弄,一不小心成为口粮进入怪物肚子里,被怪虫追杀,或者血雾中多日游承受极端心理折磨等等罢了。
我给自己壮胆,一回生两回熟,这次我肯定有经验了。
然而待了几天,我担心的情景都没有发生,我所在的地方就像一个远古时代的郊野。
怎么会这样?
“因为你之前帮过我们。”
地下突然冒出一个骷髅头把我绊了一跤,我控制着身体往左边摔,以免伤到受过枪伤的大腿。
骷髅头仿佛是从地里长出来一样,几秒钟的时间,一副完整的人体骨架就呈现在我面前。
它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我往后退了退。
大……大哥,这就不必了吧?
我自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胆战心惊地站在它面前。
其实,看习惯了也就还好。
“你是个特别的人,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
它眼眶中钻出一只怪虫,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感觉我眼睛有点不适,我放轻了呼吸。
“谢,谢谢啊。”
我道完谢,仍然站在原地不敢动。
“这里是尸茫丘,我们可以陪你在这里玩。”
我背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惊得连忙回头看。
又是一具骨架,但它身上的腐肉似乎还没掉干净,松松垮垮地依附在骨头上面。
“不用了,谢谢你们。”我往一旁退了几步,和两具骨架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那好吧,你有需要可以叫我们。”
“好,好的。”
他们一瞬间就从我眼前消失,快得让我怀疑刚才出现的是不是幻觉。
大概在尸茫丘生存了八天,我一觉起来外边就变了样。
八可能是个循回,我猜。
我已经渐渐适应了禁区的生活,除了居住环境差,饮食不合口味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还过得去。
我不可能在这里长期住下去,但是我现在很被动,只能等沈蛟来联系我。
唉,真希望程安早日搞定南边,把他在外逃亡受苦受累的哥哥接回去。
然而我没想到,比沈蛟更早找上我的,是严铮。
本该在北边的严铮。
他还没看见我,我因着熟悉地形的优势躲到他的视线盲区观察着他。
我拍了三下泥地,等着骷髅头冒出来解答我的疑惑。
等了好一会儿,我期待的热心小助手还没出现。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可以用这个方式叫他们出来吗?人呢?哦不是,骨头呢?
我皱了皱眉,严铮的出现完全在我计划之外。
他怎么会来禁区?而且还是只身一人。
正当我产生一个个疑问的时候,我看到他蹲了下来,好像在对谁说着话。
我定睛一看,那不是我可爱的小骨头吗?
好家伙,这就叛变了啊。
我看着严铮直直地朝我走过来,我就知道,我走不掉了。
因为无论我走到哪里,骷髅头都会跟严铮汇报最新情况。
唉,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第54章 司长
严铮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嗯?我的严铮回来了?
“陈乐,我好想你啊!”
他张开双臂,牢牢地把我抱在怀里。
不知怎的,我眼睛有些酸涩,这个久违的拥抱我舍不得离开。
“你的腿……受伤了吗?”
分开的时候我看到他难过得直掉眼泪。
“嗯,被一个坏人打伤了。别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抚上他脸庞,指腹抹掉他流淌下来的泪水。
我一时之间五味交杂,不知道是该庆幸我的严铮回到我身边,还是该担心被打乱的计划。
严铮的两个魂魄很容易辨认,严家能同意一个小孩子进入禁区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推测他是进来后才转换了另一个严铮出来。
还好转换了,我暗地里松了口气,不然指不定我碰到严铮会缺胳膊少腿。
太暴力了,这样不好。
严铮说他醒来就在一片血雾中,走了很久才走出困境。
“我看见你,倒在地上,全是血,”严铮和我坐在地上,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两片漂亮的唇瓣微微颤动,他又陷进了害怕的回忆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啊,一整个地板都是,你会死的,没有人救你,没有人救你……”
“严铮,不要想了,你看着我,我现在就在你眼前,那不是真的。”我强迫他和我对视,试图驱散他心头的恐惧。
“陈乐,你不要死。”他拉下我的手臂紧抱在怀中,“你不要死。”
“好,我不会死的。”我安慰着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触发严铮魂魄转换的一个契机?
严铮来了之后,我在禁区的生活明显得到了质的提高,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经历一样。
难道,之前严铮被绑架到南边,走的是禁区这条路?
冒出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推翻,因为如果那个时候能有成功通过禁区的人,老不死的不会坐以待毙,甚至后面还妄图利用我开拓禁区。
我找到一块沙地,从头开始复盘推理。
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此刻清清楚楚地在沙地上联系起来,给我提供了思考的方向。
严铮被绑架到南边实验基地的事,很大可能幕后指使人并不是老不死,他没有蠢到引火烧身的地步。处死了一个实验基地高层,之后研究人员也全部大换血,很明显这件事被压下来了。
一旦散播出去,北边一定会以此为机会攻打南边,名正言顺,还能借此散布南边违背伦理道德的实验的谣言,从而收获人心巩固权位。
然而被程安截胡,严铮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北边,很有可能还忘记了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于是这就成了一个哑炮。
想要逼停实验工程,企图两国开战的人是谁?我眯了眯眼睛。
那个实验放在当年的环境下确实会引起众怒,信息素改造工程,现在已经普遍接受,而且还有不少人通过改造变成自己想要的信息素,获益最大的是Omega。
我在中间画出一个圆圈,里面打了个问号。
十几二十年后,程安因为我,又间接地和严铮关联上了,我更倾向于是有人在故意引导而不是偶然的巧合。
现在南边政场因为程安的强势介入,不可控因素增加了,局面大不同以前稳定,又是一个可以攻打的好时机。
而我,无疑就成了这场战争的导火索。
北边大可以给我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给他们一个“正义之战”的名号。
南边司长潜伏在北边多年,居心何在。
我脸上血色尽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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