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柏舟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边的沙发椅上,慢悠悠地回答他的问题:“大兄dei你撞车了,我当然是把你送到医院来,撞车还喝那么多酒,吓得我差点以为你噶了。”
“你怎么知道的?”江鸣鹤闭了闭眼,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你妈着急,打电话给我,我运气好,在路边捡着了你。”梁柏舟絮絮叨叨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是暂时没提岳城。
江鸣鹤脑子完全没法转,就像一个坏掉的电脑,只能接受信息输入,不能进行信息处理,他听见床头传来对方倒水的声音,感觉更渴了。
下一刻,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带着水珠戳进了他的嘴里,他情不自禁地吮吸起来,喝了几口水之后才意识到不对,眯着眼看了看,顿时有点无语。
“梁柏舟,你脑子坏了?给我用奶瓶?!”
看着他这张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的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梁柏舟乐得不行,把奶瓶又往他嘴边凑了凑:“你神智不清,很难给你喂水啊,这个多方便,而且办法不是我想的,这个锅我不背。”
江鸣鹤状态比刚醒来的时候好了点,往旁边躲了躲,拿狭长的眼睛瞪他:“谁的馊主意?”
“等会儿跟你说。”见他实在不能接受奶嘴,梁柏舟便把奶瓶放在了一边,“医生都给你检查过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问题不大,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养着了,还说你身体素质不错,继续保持。”
江鸣鹤闻言,脸上露出了个极为嘲讽的笑容:“是啊,我身体确实挺好的,前两天刚做过体检,江裕给我安排的。”
“你爸?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江鸣鹤仰头看着天花板,言简意赅地把昨晚的事儿说了一遍。
梁柏舟靠在沙发椅里,“啧”了一声:“他这算是报应吧?鹤儿,你也别多想,他这么对你,根本和你无关,完全就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被害妄想症发作,估计是怕你把消息放出去,借此夺了丰耀的大权,然后反手一个对他吃干抹净,导致他晚景凄凉。他自己没人味儿,自然也觉得别人也是这样,这就跟古代皇帝忌惮太子一样一样的。”
现在情绪冷静下来,江鸣鹤也能明白江裕心里是怎么想的,更加觉得自己可笑。
他还在期待一点微不足道的亲情,谁知自己早被亲生父亲当成了假想敌,想来也是太幼稚了。
当年江裕大杀四方的时候江鸣鹤在国外上学,只是对他的手段有所耳闻,并没有亲眼得见,可能印象不够深,导致自己现在还心存幻想。
“这种勾心斗角的戏码在我家简直就是日常,我看他们撅撅屁股就知道这些人要拉什么屎。”梁柏舟忍着烟瘾,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是经得事儿太少,心里还有点单纯。”
江鸣鹤又瞪他:“骂谁呢?”
“行啦,鹤儿,跟我还装什么。”梁柏舟坏笑着摸摸他的头,“单纯有什么可丢人的,我其实就欣赏你身上这股出淤泥而不染的劲儿。”
“少逼逼,把你狗爪子拿开!”江鸣鹤的眼刀几乎要杀人。
梁柏舟勾了勾唇,收回了手。这发小有一种他不自知的可爱——硬要装成世故深沉的大人模样,其实内在就是个期待爱的孩子,冷淡冷漠冷酷无情都是伪装出来的壳,打破这层壳,里边是再天真烂漫不过的柔软内心,非常惹人怜爱。
现在这柔软“内馅”只对自己展露,梁柏舟其实挺高兴的,有一种在这操蛋的世上俩人相依为命的感觉。
房门被敲响了几声,江鸣鹤以为是查房的医生护士,谁知下一刻并没人进来,他疑惑地往基友那边看过去。
这么老实的只有一个人,梁柏舟促狭地笑了笑:“给你用奶瓶的那个人来了。”然后对门外喊道,“进来吧。”
听着来人脚步穿过外间客厅,进了里间病房,扭头看去发现对方居然是岳城,江鸣鹤一时间简直不知作何反应。
他可不想在自己的攻略目标面前是这副娇弱的模样,立刻挣扎着坐起来,疼得龇牙咧嘴还要努力做好表情管理,淡淡地看着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这你得感谢人家。”梁柏舟起身微微扶了他一下,“还记得自己去便利店买了酒吗?小半瓶灌下去人都懵了,坐在路边发癔症,岳城路过看见你,替你接了我的电话,又告诉我位置,还守了你好一会儿,不然你被人捡尸了都不知道。”
江鸣鹤是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不知道自己喝多了有没有闹出什么笑话,心里有点犯嘀咕。
梁柏舟又道:“我不会照顾人,觉得岳城应该擅长,就叫他跟着一起来了,琢磨着你今天能醒,人家刚刚去还煮了粥。”
他没让岳城在病房的厨房里煮,毕竟不熟,相处起来还是不自在,就把人打发去用了医院食堂的灶台。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要把这人带过来,谈不上助攻,毕竟自家发小并不是要跟对方谈恋爱,可能也就是像当时说的那样,让江鸣鹤开心开心,也给两人制造点机会,好让发小快点得手,多少能平复一下糟烂的心情。
江鸣鹤见岳城手里的确拎着个保温桶,于是轻轻点了点头,拿捏着礼貌又疏离的态度:“多谢。”
岳城站在门口,等对方两人介绍完情况,才走到茶几旁边,试探地问江鸣鹤:“你现在饿不饿?要喝吗?”
态度不卑不亢,语调倒是温柔。
“都熬好了,那就喝呗。”梁柏舟笑着问,“有没有我的份?”
“一大桶,够分的。”岳城憨厚地笑笑。
江鸣鹤坐好,看着他去厨房里拿出来两套碗勺,小心翼翼地把热腾腾的粥倒出来,咸粥的香味隔着两米远就闻见了,自己那空了接近一天的胃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瞬间觉得饥饿难耐。
但他还要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打量着有一阵子不见的攻略对象。
岳城身上穿了一套明显不属于他的衣服,卡其色的九分休闲裤,白色的潮牌T恤,到底是人靠衣装,饶是他依旧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看起来也比之前显得精神了不少,而且这身打扮非常能够显出他身材比例的优势,显得肩宽腰窄腿长屁股翘。
以至于江鸣鹤一直盯着那翘臀看,连对方转过身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挪开目光。
岳城注意到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后,在看哪里可想而知。
他不想跟病号计较,只是默默走过去,把病床上的小桌板搭好,将粥碗放在江鸣鹤面前。
一碗青菜肉粥,粥米煮开了花,吸饱了肉汁,离近了闻更香,不用尝都知道会很好喝。
江鸣鹤好整以暇地用调羹搅了搅,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打扮有些不一样。”
“嗯,没回家,没法换衣服,梁先生送了我一套。”岳城站在一旁说,“等回头我会把钱还给他。”
江鸣鹤心里发笑,估计他是不知道这套衣服多少钱,不然很难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话。
梁柏舟已经主动坐到茶几旁边的沙发上,端起自己那碗粥搅动:“早说不用了,本来是麻烦你来照顾我们家鹤儿,衣服算工作服,不用给钱。”
说着还冲江鸣鹤使了个眼神,那意思是说,帮你把人打扮得不错吧?
江鸣鹤没搭理他,目光落在旁边岳城那透过衣服若隐若现的胸肌上,突然叹了口气,把勺子放回碗里。
岳城立刻问:“怎么了?”
“手臂又酸又痛。”江鸣鹤合理示弱,看了他一眼,“过来喂我。”
【作者有话要说】
哦莫,一个鬼故事,存稿又用完了,三次元活儿又来了。
第13章
梁柏舟听到江鸣鹤的无理要求,眼里露出了“你很无耻”的调侃之色,端着碗站起来,留下一句“我去另一间吃”,溜之大吉。
岳城倒是没有觉得很为难,毕竟他来就是挣照顾人的那份钱的,只是心里有点疑惑:“医生没说你手臂有伤——”
“没伤就不能酸了吗?”江鸣鹤瞥他一眼,“不愿意?”
“不是,只是怕你还有伤没查出来,耽误治疗。”
江鸣鹤似笑非笑地说:“关心我?”随后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放心,我身体好得很,就算是现在跟你上床大干一场也没问题。”
岳城:“……”
好好的小孩,为什么非要装出一副油腔滑调的姿态,真是让人不理解。
但他是来伺候人的,不是来给人当爹的,于是便搅了搅手里的粥,没有再吭声。
江鸣鹤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很享受这种逗人的感觉,觑了一眼粥碗:“能吃了吗?”
岳城“嗯”了一声,舀起一勺送到他唇边:“小心烫。”
“你不替我吹吹?”江鸣鹤挑起眼睛,他眼角绯红,狭长的眼型本就有点媚,配上此刻弱柳扶风、脸上挂彩的模样,很让人我见犹怜。
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岳城笨拙地解释:“我怕你介意。”
“怎么可能呢宝贝,我想亲近你都来不及。”江鸣鹤设计出完美的微笑,“看我现在受了伤,给我点甜头还不行?”
话是装可怜的话,气势却还是上位者的气势,自带一种割裂的感觉,岳城莫名有点想笑,就好像看见一个小屁孩硬要装成大人模样,却不知自己有多么搞笑。
算了,受伤的是他,随他去吧。
岳城轻轻吹了吹勺里的粥,再次送回他唇边,江鸣鹤满意地张口吃掉,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盯着岳城,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散发自己的魅力。
这粥已经非常浓稠了,很占肚子,吃掉小半碗他就觉得有点胀,摇头道:“够了。”
岳城把碗放回小桌上:“要再睡一会儿吗?养伤要多睡觉才能养得好。”
江鸣鹤的确困倦,但不想放这人走,他莫名其妙有一种要紧紧抓住对方的本能,和下半身无关,只是一种内心的冲动。
“你来陪我睡会儿。”他向旁边挪了挪,拍拍空出来的半张床,“这病床睡着太硬,你这身腱子肉,靠着肯定舒服。”
岳城有些犯难:“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江鸣鹤冷着脸问他,“你不是专门来照顾我的吗?当个人肉垫子有什么问题?难道你还想趁我睡了出去干别的活儿?”
“没有没有,我工资日结,梁先生很慷慨,给得不少,我不可能再去干别的,做人得对得起良心。”岳城实诚地说。
江鸣鹤好奇地问:“他给你多少?”
“一天一千。”说到这个价格,岳城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好在肤色比较深,看不出来他脸红。
其实梁柏舟一开始说一天两千,但他不敢要这么高,后来才落到一千。尽管已经腰斩,但这价格比专业护工还高出两三倍,他拿着还是有些心里不安。
但他急着给母亲挣医药费和生活费,没有资格去假清高,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心里想着既然收了钱就好好伺候,尽可能对得起这份工钱。
江鸣鹤并不了解护工市场的行情,只知道这个价格不算低,还说得过去,便点了点头,往身旁空位一甩眼:“怎么,给我当会儿人肉垫子,是另外的价格吗?”
岳城连忙道:“没有,我没那个意思,就是……”
“就是”什么,他也说不出个好歹来,只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但想想这少爷就算想对自己做点什么也很难得逞,心中又有些松动。
“既然不是,就过来。”江鸣鹤冷冷地说,“别让我三催四请。”
岳城想着要对得起工钱,便认命地过去,脱鞋上床,靠在了被摇得倾斜的床头,略有些局促地说:“万一要是觉得我身上有味儿,你就说,我去洗。”
江鸣鹤心说我喜欢的就是你这原味儿糙汉,板着脸“嗯”了一声,向他怀里歪了过去,调整到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又下命令:“抱着我。”
岳城不由地想到昨晚他趴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一种类似怜香惜玉的感情油然而生,再加上对方现在是后背靠过来的,甚至不如昨晚一半亲昵,那……抱就抱吧。
他的手臂从江鸣鹤腋下穿过,搂住对方的胸腹,轻轻地不敢用力:“医生说你胸骨被安全气囊撞得有点轻微骨裂,要是我弄疼你,一定跟我说。”
被令人安心的体温和气味包裹,江鸣鹤只觉得舒服,身上的疼痛根本不足一提,他缓缓闭上眼睛,发出满足的喟叹声,感觉疲惫袭来,很快陷入沉睡。
岳城怕吵醒“金主”,几乎不敢动,尽管病房四季恒温,但他本来体温就偏高,现在抱着个人,更是忍不住冒汗,实在拘谨得很。
他垂眸向下,目光落在江鸣鹤身上。
怀里的青年有一头浓密的黑发,虽然一夜未洗,但依旧根根清爽,散发出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尽管身上还有些残留的酒味,跟属于他本人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仍然是清淡的,并不令人反感。
岳城在十几二十人的民工宿舍里挤过,对气味容忍阈值十分高,江鸣鹤这样的味道,对他来说几乎称得上是体香了。他总觉得怀里抱着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瓷人儿,不小心用力过猛就会弄坏。
说起来真是奇怪,明明这熊少爷不讲理又胡搅蛮缠,还提出各种过分要求,但岳城对他就是生不起气,不管是因为自己脾气好,还是恪尽职守地履行一个护工的义务,总之是会不由自主地宽容。
他也想问江鸣鹤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昨天哭得那么伤心,但想想觉得这不是一个护工该问的,于是非常有职业道德地克制住了自己。
感觉到怀里的人确实已经睡熟了,呼吸变得绵长,身体也沉甸甸的,岳城才轻轻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下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嗅着那淡雅的气息,缓缓闭上眼睛。
梁柏舟喝完了粥,躺在隔壁客厅的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听着外边没了动静,好奇地出来看,便看见这副“勺子抱”的有爱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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