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晋月读的专业比较卷。大一时她还有点空闲, 时不时能和安鱼信通个电话聊聊天,大二就忙得不见人影。安鱼信上午发一句话她下午才回, 讲一两句话就又消失了, 到凌晨却突然玩诈尸,疯狂轰炸已经睡着的安鱼信。
俩人过得跟有时差似的, 永远聊不到一块儿。
安鱼信就盘算着,国庆去东北找江晋月玩几天, 顺便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江晋月忙得像被困在花园里只能不停采蜜的蜜蜂, 来东北一年了都没咋出去逛过,对学校外两眼一抹黑, 熟悉程度没比安鱼信高多少。安鱼信便自告奋勇做攻略, 满满排了三天, 还贴心地问江晋月要不要给她留点做作业时间。
江晋月连连摆手:“你来玩的这几天估计是我大二唯一能空闲一点的时间了,你还想着让我做作业, 是生怕我猝不死么。”
坐飞机去的, 落地时是下午。安鱼信在江晋月学校附近定了个双人间, 方便江晋月过来住, 俩人晚上可以聊聊天。
江晋月听说安鱼信已经到了酒店, 扔下笔就着急忙慌赶来, 俩人舒舒服服在酒店洗了个澡,躺倒上床。
江晋月很感慨:“我已经好久没有洗过独卫了,一直洗的大澡堂。”
“澡堂子感觉如何?”安鱼信在床上滚了一圈, 滚得离江晋月近了些, 问。
“刚开始不太适应, 后来就感觉很爽。”江晋月笑道,“我们学校澡堂在寝室楼里,每层都有。洗手池也是公共的,很大一个。所以既不用我们自己打扫卫生,半夜洗漱洗衣服也不会吵着舍友。”
“就很快乐。”江晋月最后做了个总结。
“那是蛮好的。”安鱼信说,又禁不住好奇,“你们澡堂有隔间吗?”
“没有隔间,空荡荡一片,上面挂着几个喷头。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我一开始还挑没啥人的时间去洗,后来适应了甚至会和舍友一块儿去,大家互相搓背,可快乐了。”
“你的儿话音都锻炼出来了。”安鱼信听得好玩,升起了逗乐的心思,“再讲句东北话来听听。”
“得。我就知道我的口音会被带偏。”江晋月噘起了嘴,躺下来抻抻胳膊,忽地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深,“诶!你的行程安排里有没有洗澡?”
“洗澡?”安鱼信瞥了她一眼,问,“你说的是上大澡堂子洗?”
“这你可就不懂了吧。”江晋月哼了声,“你既然来东北了,就必须得体验一下东北的洗浴文化。洗浴中心可不只是洗澡的,而是集泡澡搓澡、吃饭看电影、美容护理等等为一身的吃喝玩乐场,甚至晚上还可以在里面睡觉的。”
“听着挺不错。就是行程似乎排满了。”安鱼信说。
“那你看看晚一天走呢?”江晋月问。
“你当国庆节的票那么好抢的?”
江晋月没了话,思索了半晌,坐起身,朝安鱼信摊开手:“你的国庆行程安排拿来。”
安鱼信向背包里掏出平板,打开笔记界面,放到江晋月掌心上。
“你怎么来东北还想逛公园?”江晋月柳眉一蹙,大手一挥,在公园上面打了个叉,“这儿的公园可不敌南方的一半好看呢。”
“那刚好,这个下午咱们泡澡去,泡完澡吃完饭,想想就开心。”江晋月即刻拍板,替俩人做了决定。
她俩明天下午去澡堂的事就这么盖棺定论了。
——
俩人去楼下凑活吃了顿晚饭。附近恰好有夜市,她俩馋得慌,于是又去占了个摊撸串,吹着秋夜里从北边趟过来的风,边吃串串边回忆往昔。
“诶。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江晋月吃完一根烤面筋,抽了张纸巾来擦擦嘴,问,“你和林老师还有联系吗?”
安鱼信摇摇头,片刻又点点头。
毕业前都不说话,毕业后似乎更没有什么说话的理由了。
除了那一次。
大一元旦前一天晚上,组内成员聚餐。安鱼信很有自己酒量不好的自知之明,别人劝酒时她一律以“吃了头孢”混过去。
比赛成绩刚出,他们拿了校一,晋级市赛。大家都很高兴,组内一共九个人,喝出了八个半醉鬼。
半个醉鬼是滴酒未沾的安鱼信,被满桌的酒气一熏,也感觉自己要醉了。
朦胧中有人拍了拍她,她晃了晃脑袋抬起头,见组内一个男生站在她身边,满脸通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剩余七个人觥筹交错,喝得脸红脖子粗,没注意到安鱼信这边的动静。
“有件事我想说很久了。但我不想在微信上说,我想当着你的面和你说。”
男生可能是有点腼腆,飞速吐出几句话,也没管安鱼信听没听清。
安鱼信慢半拍地点点头,示意男生继续往下讲。
她听见男生一字一句地说:
“我喜欢你。”
男生的一句话音量不大,但能量却很大,给满桌喝酒吹牛的人按了个暂停键。大家顺着声音看过来,有人想拍桌鼓掌起哄,又被旁边的人作“嘘”声往下压。
全桌人对着安鱼信行注目礼,静静等待她的反应。
安鱼信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表白了。
被酒气熏得思绪慢了半拍,她盯着杯子里的开水发了会儿呆,好半天才张开嘴。
她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听罢勉强笑笑,脸涨得更红了,也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一迭声说没事理解,溜回了位置。
安鱼信继续看着被灯照得油光锃亮的筷子头发呆,直到身旁的女生推推她,咧着嘴问:“安安,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在桌上转了两圈半,瓶口朝向了她。上家问:“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安鱼信说大冒险。
“给你喜欢的人打个电话。”安鱼信听见了这么一句。
“随便说什么吗?”她问。
“嗯,随便说什么。”
脑子有些转不动,以至于安鱼信没发现自己不是打的微信语音,而是直接戳开号码键盘,拨了串数字出去。
铃声响了约莫有半分钟,安鱼信正松了口气,摊手准备说“她估计在忙,接不到”,倏听音乐声一停。
电话接通了。
作者有话说:
继续日三的话,收藏到400的v线的时候,字数可能会超太多。
今天起差不多就是日二的节奏。
等入v了爆更!!
谢谢宝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57章 重逢
“鱼信?”电话那头传来了这么一声。
圆润的声音经过信号处理, 显得更加温柔了点,也带上了些许虚妄的轮廓。
乍一听,安鱼信有些恍惚, 一时不知这不真实的感受是来自于声音在磁场中的些微变化,还是因为这半年来只在虚幻游离的梦里, 见过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怎么啦?”电话那头的人见女孩不说话, 似乎有些急了,声音带上了点切实的压迫, 或轻或重地传来,“出什么事了吗?”
安鱼信摇摇头, 又意识到电话没长眼睛, 那人看不到自己的动作。
她于是说:“没有。”
嗓子好干。
她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
听着铃声等对方接通的时候,她一直在预想通话的场景, 在心里头盘算着该说什么话。
她想问林老师过得怎么样, 想说“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想说“要不我们做朋友吧,只做朋友也挺好的”。
直到听到那人圆润的声音时, 她才发现, 预先想那么多一点用也没有。
她根本说不出话, 一句也说不出。
对面静了静, 问:“你现在在干嘛?”
“玩真心话大冒险。”
面对抛过来的常规问题, 安鱼信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被熏得有些昏沉沉的大脑却思考不了太多, 也不加掩饰,把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地吐了出来。
“为什么打给我?”对面又问。
“我抽到了大冒险。”安鱼信说,“说给喜欢的人打个电话。”
对面不说话了。
酒桌上的氛围似乎有点诡异。大家眼里闪着安鱼信看不懂的光, 又噤若寒蝉。有人面上不动声色, 桌底下打字打得飞起。
电话里和电话外都冷场了, 安鱼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满桌扫了一圈,收到了众人或是鼓励或是安慰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叹了口气:
“你应该放下的。”
“我知道。”安鱼信说,“我在努力。”
“那就……新年快乐?”对面又踟蹰了一会儿,终是吐了句客套话出来,“祝你学有所成。”
“我不太想……”安鱼信想说“不太想听这种官方的话”,话到嘴边溜出来一半时脑子突然清明了一阵。
似乎没有什么立场要求对面说什么做什么。
“不太想什么?”林溪桥问。
“没什么。”安鱼信把那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说,“你也新年快乐。”
——
安鱼信来东北的第二天,俩人起了个大早去逛博物馆。
博物馆里头的展厅琳琅满目,有些万年不变,有些月月换。国庆节新上了几个展,展厅里人还挺多。俩人走马观花似的看了几个,光顾着看人头了,脑子里没留下多少关于展品的印象。
江晋月一直喊困,看到二楼大厅里的公共椅子便挪不开眼,冲过去占了个位置,舒舒服服窝进去,赖着不走了:“我休息会儿,太累了。”
二楼有个佛像展,激起了安鱼信被人群挤得所剩无几的兴趣。她把包扔给江晋月看着,自己轻装上阵去看展。
展厅逛了个遍,看了一堆金佛像铜佛像木佛像,有个青面獠牙的不知怎的和周寻长得很像。安鱼信笑了半天,顺手拍了张给周寻发过去。
周寻秒回:这是不是L省博物馆?
安鱼信:你咋知道?
周寻:唔……其实我来过。
安鱼信单知道周寻一直没话找话地和江晋月尬聊,不知道他为了看江晋月一眼,去年国庆自掏腰包请舍友来了趟东北大团建,就为了名正言顺地找一个能来东北的理由,显得没有那么刻意。
但最终还是没见上——那个国庆江晋月在忙上大学以来的第一个项目,干劲十足,跟着学长学姐泡了七天实验室,别说周寻,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都未必肯见。
安鱼信了解完始末,半天憋出一句:你加油。
佛像展旁边是重工业展,是个临时展厅。里面人头攒动,安鱼信在门口看了两眼,一是不想进去人挤人,二是也无甚兴趣,干脆绕了过去,径直去往下一个油画展。
逛了一圈回来,江晋月还是瘫在原来的位置,眯着眼微张着嘴,已然陷入酣眠。
拍对方丑照是一个合格闺蜜应有的素质。安鱼信给人全方位多角度来了好几张,最后P了个相册给人发过去。
江晋月本就睡得不深,被消息提示音激得一颤,悠悠转醒。安鱼信晃了晃手机,笑道:“这么好睡?我博物馆逛完了,去下一个地方?车上你继续睡呗。”
江晋月对博物馆没有什么感情,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像个睡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渣男。
俩人去市中心逛了逛商城,在下午三点奔向了今日的最后一站——澡堂。
安鱼信事先被江晋月灌输了一大通“大家都是女的,构造一样”“澡堂里根本没人看你”“只管享受就行”等诸如此类的话,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然一片白花花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让没见过这等世面的安鱼信缓了好久,直到发现大家真的都自顾自地泡澡洗澡,趴在池子里呼朋引伴地侃天说地,根本没人会在意别人,才逐渐放飞自我,跟着江晋月跑东跑西。
澡堂里人多,搓澡的服务阿姨少,许多人泡在池子里等着被叫号。她俩在咕噜噜冒泡的池子里泡了半天,听旁边的阿姨从自己的出生讲到现在来了个自传演讲,一直泡到身上皱起了一层皮,还没轮到自己。
“去看看还有多久吗?”江晋月问。
也不待安鱼信回应,她便自顾自起身到搓澡间看号码屏幕去了。
这边她应该比自己熟。安鱼信这么想着,便没跟上去,还是好整以暇泡在池子里。
她低头看着被泡皱的指头,在新一轮的自传演讲中发着呆,忽听身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冷淡嗓音:
“这地方还可以。”
身旁叽里呱啦的谈笑声、水中迸出的冒泡声、喇叭里传来的叫号声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了那个冷淡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余音绕梁地闯荡。
安鱼信不可置信地转头,对上了傅深的眸子,也看清了傅深身边的那人——
林溪桥。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七夕快乐~
第58章 问询
女人背对着安鱼信, 长发裹在了一次性浴帽里,后背纤薄光滑毫无遮拦,正点头附和傅深的话:
“这儿确实不错。”林溪桥笑道, “第一次来,体验很好。”
安鱼信第一反应是想跑, 脚却生了根似的停在原地不动, 好半天才回神,背过身就想不动声色地偷摸上岸。
她缓缓挪着脚, 双手已然触岸。正松了口气,却听一声通透的“安安”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传来, 一嗓子嚎得半个浴池的人看了过去。
包括傅深。
和林溪桥。
江晋月跑到池子边上, 目不斜视地噗通入水,游移到她身边, 笑道:
“快了快了, 还有两三个就到咱俩了。”
半个浴池的人的目光齐刷刷探射灯似的, 跟着江晋月的身子,也朝安鱼信的方向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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