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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骨(古代架空)——薛直

时间:2025-01-04 08:43:07  作者:薛直
  宫娥点起一支香,在鎏金的香炉里,一线细细的青烟袅袅升起。曹禤告退出去了,殿里一片寂静。赵朔也不起身,坐在上面饮茶,一副安详的模样。齐昭昀侍坐在侧,间或和他说上几句话。
  一时外面落了雨,雨声映衬着里面翻动纸页的声音,愈发空寂。炉香是浅淡的,一种慢慢散开的莲花味,颇有超凡脱俗的感觉。但身在崇德殿里的人莫不汲汲营营,为功名利禄,为流芳千古。
  有人陆陆续续写就了,齐昭昀亲自去收起纸张,递呈给赵朔。他站起身去偏殿宽衣,正殿里就有了悉悉索索的人声。交了策论的站起身往廊檐下去看雨,齐昭昀也趁机出去活动活动。
  赵朔心里还存着对北戎不识相的举动的怒气,没那么容易抒发出来,只是也不好暴跳如雷,令这群士子意外罢了,这一次更衣,没那么容易出来。一时侧殿传了旨,给众人赐宴,就在崇德殿这里用,连带正在宫中读书的几个皇子也一并传过来陪宴。
  自从登基之后力行俭省,赵朔就经常赐宴给群臣,但金门殿的人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这算是逾格之恩,人人喜形于色,纷纷隔空谢恩,没写完文章的莫不加快自己的速度。
  宫娥们在偏殿摆开席面,又开了宫酿,几位皇子也到了。最后的文卷被收拢上来封入匣子里,众人移步设宴的偏殿。赵朔原本召见的是四皇子和五皇子,这二位如今在宫中念书,年纪还小,尚未成婚,也就没有掺和到赵济那件破事里面去,即使皇后病着的那段日子也一样无人看轻,向来是受宠的。但赵朔在偏殿里坐了一会,就想起赵霈来,干脆命人去把他也带过来了。
  偏殿里孩子咿呀叫声不断,四五皇子两人也在父亲身边逗弄幼弟,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
  赵霈已经很能说几句话了,也能吃一点糊糊和汤羹,赵朔近来偏爱逗他说话,往往自己用膳的时候不是去见他就是把他接来。宫里没有人说什么,这差不多就成了个规矩,连崇德殿赐宴这种场合,赵霈如今也可以参与了。
  他长得不太像顾夫人,因为顾夫人固然是一位美人,但威势才塑造了她,容貌给人的印象就不够深刻。因此人人都爱凑热闹说他长得像赵朔,赵朔因此十分得意,也就认同了这个观点,将儿子对大众展示了好多次。
  宫里赐宴,规矩是一定有的,三爵之后赵朔起身离席,底下的人才认真吃起菜来,席间交流一番方才写文藏的思路。三位皇子都还在座,赵朔根本就是把赵霈交给了两个大点的儿子照顾,放心至极。
  四皇子时年十七,五皇子比他小一岁,二人都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但因赵朔并没有这个安排婚事的意思,虽然定了亲也还没有成家,对孩子是一点都不熟悉的。四皇子是潜邸侍妾,王夫人所生。王夫人现今已经恩宠渐稀,但地位是稳固的,向来不搅和到皇后和顾夫人之间,四皇子自然也就超脱,夹了一筷子豆腐,用调羹碾碎,递给赵霈吃,一派慈爱兄长的模样。
  五皇子是皇后亲生,此前是最小的皇嗣,因此心情复杂一些。但当着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何况赵朔把赵霈留给他们照顾,自然是一种信任,但也是一种考校。
  在地位尚未坐稳,还不是皇帝的时候,赵朔对兄友弟恭这事并不提倡,也不推崇。他自己一路杀上来,只要自己的儿子忠于自己就够了,兄弟之间倒也因为皇后着力经营十分祥和,所以他难免忽略了这之中也需要平衡。现在属意赵霈之后,他才意识到须得尽快给其他儿子一条出路。
  自来都少不了屠尽兄弟才能登基的皇帝,但最好还是不要这样,赵朔活一天就得操一天的心,为了儿子也好,为了皇后也好,总得仁至义尽。他知道赵霈如今并没有什么威胁,在兄长眼里看来最大的问题不过是陌生和自己对幼子的宠爱有些碍眼罢了,要熟悉起来,建立兄弟之情还算容易的,于是尽力平和的给他们机会,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相处。
  翻过年赵霈都三四岁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开蒙,齐昭昀虽然有意做他的老师,但毕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挑选他的老师这件事须得尽快提上日程。那之后孩子长起来就会快很多,赵朔能做的准备就很少了。
  齐昭昀看得出他的意图,难免感叹一句慈父之心,又猜测这番心意多半白费了。
  赵朔的儿子身上都有像他的地方,对父亲心悦诚服是一回事,对幼弟兄友弟恭是一回事,但心悦诚服的接受幼弟入储,完全是另一回事。太难了。
  身在局外的人冷眼旁观,自然看得清人心向背,但身在局中的人不可能不尽己所能规避可能的风险。赵朔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毕竟算是一个聪明人,且功利。他有明确的目标,更有坚决的心,不会质疑自己的路,不会停下自己的筹谋。
  做他的儿子不如做他的臣子,虽然一样不过是棋子。
  北戎的事,大方向是早就定下来的,现在国库空虚,支撑不起再一次的北伐,何况西南的巫国这个盟友也一样阴晴不定。赵朔的目的是很清晰的,攘外必先安内,他得是天地下唯一的帝王,随后再处置外面的事。
  收复江东之后,巫国就与赵朔的领地直接接壤,且西南地区瘴气肆虐,水网密布,与巫国的一战必将倾尽全国上下之力,不会容易。卧榻之侧有人,赵朔睡都睡不下去,北戎的事也只好放一放,无论金门殿有什么看法,出了什么计策,也不会现在就施行。
  赵朔到底擢拔了几个词锋如刀,言之有物的人放到身边,其余人也一样分散出去,到各处任职。
  自从出了一个谢陵,赵朔就对金门殿选拔人才这件事有了极大信心。在他看来现在乱世初平,到处都是可用的人才,到处都是空缺,恨不得一耙子把能用的人都搂过来,是绝不会嫌弃人太多的。能想出金门殿这么一个好主意,齐昭昀自然也是立了大功。
  赵朔知道曹禤多少属意他做自己身后的继任者。性情刚直的人并非不能老谋深算,他与齐昭昀交好,当然有自己的目的。虽然不一定他退下去之后齐昭昀就能马上接任,但这也不要紧。他终将会接任的,就连赵朔也知道这一点。
  他自己当然也并无异议。齐昭昀天然有这种调度指挥的才具,只让他南征北战反而是暴殄天物。赵朔现在早就说不上不愿意让他掌兵了,只是下定决心,除了西征之外,齐昭昀最好是坐镇朝廷,以他大都督的超然地位,和曹禤共同总揽政务的好。
  天子近臣,地位特出,千古以来也就齐昭昀一人而已。这特出有不得已的原因,是权宜之计,但更多的也是因为他完全当得起。
  赵朔打定主意不和北戎计较,北戎却因猜到他的国库空虚,而屡加挑衅。
  过了八月,北戎骑兵扮做高氏余孽掳掠边关村庄,屠杀民众,淫辱妇女,焚毁房屋,愈演愈烈,一月之内袭击六次。
  赵朔忍无可忍,终于不得不做出反应了。
 
 
第一百零六章 ,北戎
  北戎事发,赵朔原本想的是息事宁人。能成大事者,必然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他所图者多,甚至还想着和亲那一套。他自己的女儿是已经都嫁出去了,但宗女却有很多,近在眼前的就有赵渊的长女——惠昌翁主赵今安。
  此事尚未成型,赵渊只是得到消息,还没有经由赵朔正式告知的当口,北戎行事越发大胆。赵渊晓得这时候息事宁人已经不够了,赵朔也不是那么好捏的软柿子,于是入宫慨然请求率军反击,且发誓能够速战速决。
  他这是一片爱女之心,也是对先王妃的愧疚之情。
  两人夫妻十年,但真正好的日子没有几天。王妃是赵朔故旧之女,但婚后不久娘家与夫家就反目成仇,从此她就过上忧谗畏讥,担惊受怕的日子。赵渊是说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更不会另娶这种话,但也不能在家陪她。
  王妃一人主持中馈,抚育子女,上有强势的婆母,下有姬妾与子女,日子委实不好过。
  何况她为人子女,父母都死于丈夫之手,着实不是能够排解的痛苦。但处在那个地步,恨也不敢恨,哭也不敢哭,甚至战战兢兢,唯恐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杀的人。
  她心里是很清楚的,自己的婚姻是一场交换,但婚姻之后她父亲反悔,与赵朔反目成仇,是从来没有想过女儿的安危的。
  赵朔是什么样的人,当时人自有看法,她不觉得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做多长时间的王妃。她唯一的求生机会不在千里之外的丈夫身上,于是转而向婆母乞怜,一连几年都努力求孕求生,一句怨言也不敢有。
  生了两女一儿,也过了十年,王妃再也支撑不下去,撒手人寰。临死前拉着长女的手,告诉她什么都不可以信,什么都靠不住,他们只好自己保护自己。
  惠昌翁主赵今安,这名字是她母亲起的,什么也不求,只求真能平安。
  夫妻到了后来不说是形同陌路,但也不能交心。王妃为了孩子强撑着请求赵渊,好好待她的孩子,看在她多年以来侍奉婆母主持中馈尽心尽力,未曾懈怠的份上。
  赵渊是知道女人是很可怜的,他自己的母亲就是,如今妻子也一样。
  是时夫妻之间没有情爱的是大多数,但互相支持,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偏偏有些人就是走不到活路上去,并没有生的机会。
  从王妃嫁给他那一天起,死不过是时间问题。倘若他的母亲没有回绝赵朔再安排的婚事,倘若赵渊没有极力表现出维护她的决心,或许早在很多年前她就被赐药毒死了。
  世上没有很多人的活路。
  王妃已经死了,赵渊到现在仍然觉得自己有推脱不掉的责任,就怎么也不肯将女儿推入火坑了。
  北戎绝对不会得到任何宗女,公主,和亲。
  他入宫求见,赵朔并不许他进殿。赵渊反复请求,此事终于闹大,朝堂上物议纷纷,都在争论这一仗到底该打不该打。赵朔恼火这个不识相的侄子恼火得厉害,果真见也不见他,每一回都挡在宫门外。
  赵渊晓得他要动之以情说通这个叔父是不可能的,于是转头去求母亲。不求别的,只求她别反对自己。
  女儿是赵渊亲生的,孙女当然也是王太后亲生的。她是有见识的女人,明白这事最终落在哪里。这一仗远比北伐难打,不仅北戎这些年兵强马壮,且关外地势不同,往北追击受天时地利限制,骑兵在草原上撒开了,就太难速战速决。
  何况大军要北上,粮草辎重钱财,从哪里来?
  她长叹一口气,望着坐在窗下的孙女。
  这事其实可以与赵今安无关,毕竟她不是唯一未婚的宗女,只是身份最贵的那个。即便挑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女孩,还可以挑选宫人。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赵渊不能在这件事上低头。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让赵今安去。如果他不求着要打这一仗,或许赵今安就不得不去了呢?赵朔的性情人人都知道的,即使皇后为已经出家的荣寿公主求情,也并没有抱着一定能成的信念,何况赵渊。
  他只是做不到坐视这种事发生。他答应过的,一定得完成。
  这件事一旦闹大,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所以赵渊如今即使已经姿态鲜明,不必再大声嚷嚷,也一定希望物议难以平息。
  而赵朔一定会先把他按下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来找王太后。赵渊事母至孝,王太后说的话会更容易让他动摇。倘若赵朔真的提了要求,赵渊最大的希望就是母亲不要真的来劝阻自己。
  他来求王太后,王太后也只是叹息不语。
  她不是那种深明大义的女人,能令儿子为国捐躯眼也不眨一下,或者为了所谓家国大义就叫年纪还小的孙女远嫁和亲。她一生所求,其实不过是保全家人。王妃堪称惊惧多年,心力耗尽而死,她已经十分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多加宽解,现在更没法拒绝赵渊的请求。
  但赵朔也不是那么好拒绝的,他没当上的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养成如今这个性情,现在也绝无可能突然温情脉脉起来。王太后其实是很清楚的,倘使赵朔有能够和亲的公主,他是绝不可能心软的。
  王太后只好下定决心什么也不答应,等着内宫传召。
  未几,顾寰也上表请求给自己数千骑兵,前去阻击北戎人。那篇表章洋洋洒洒,写的花团锦簇,一堆铿锵有力的漂亮话,显然不是出自他手,是幕僚代笔。不过心意是很坚决的,也瞬间成了赵渊最大的后援之一。
  这些年来赵朔自己是知道自己的苦楚,谨慎怀柔最大的原因就是确实没有钱。国家如今百废待兴,前几年从没有少了打仗,现在好不容易才停下,巫国也挺好,北方失地也已经克复,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还要打仗简直就是疯了。
  但其他人并不这样看。
  是顾寰和赵渊两人打过的胜仗太多了,虽然少不了被人攻讦他们嗜杀成性,好战不顾民生,但毕竟没有人相信他们会输。舆论纷纷扰扰,总归没有一个人怀疑这场仗的输赢。
  赵朔头疼得厉害,甚至都不知道向谁发火。
  倒不是没有人和他持一个意见,认为打仗会拖垮国库。这个人就是曹禤,但偏偏曹禤性格刚烈,北戎三番四次挑衅,已经到了他能忍耐的极点,况且他的说法也是理直气壮的。
  不是真打,就骑兵冲锋突袭,打上几场,把北戎人赶出去,扎紧篱笆,也不是不行。
  他信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一套,认为和亲毕竟是不牢靠的,何况后世名声难听,趁着巫国还算安稳,动作不多,不如给北戎两下厉害的,以免将来西线作战的时候北戎又来惹麻烦。
  奈何赵朔一时间谁也听不进去,曹禤该说的话都说了,也就退回去继续以不变应万变,并不多说了。
  争执过了没有多久,北戎的挑衅变成了惨案。
  他们攻破了一个县,将县令崔宁抓起来剜目剔骨,百般折磨后杀了。
  崔宁是金门殿里出去的人里面名声最响的一个。他在金门殿的时候,和齐昭昀不投脾气,经常言语之间多加品评。齐昭昀对外一向有雅量,并不与他争执。但无论如何崔宁的名声靠着清谈出去了,后来任职的时候他倒没有留在朝内,而是自请到刚刚克复的北方去,哪怕做个县令,慢慢来。
  他有经世致用的心,又愿意吃苦受累,赵朔当然十分欣悦的准了。
  没有几个月,他被北戎人杀了。
  要说北戎人杀他,未必是一种处心积虑的羞辱,而是以此为乐。他们固然知道此举会招致朝廷的报复,但却并不以为朝廷能做出什么真正的反击——赵朔始终命令防军收缩阵线,不与他们交战,守城为上。
  为的是争论出一个结果。
  然而崔宁死了的消息传进新都来,齐昭昀坐不住了,上疏针对如何与北戎作战,洋洋万言都塞到了赵朔的案头。
  群情激愤不必提,连赵朔也觉得自己忍不了了。他节衣缩食与人为善,为的可不是被人骑在头上为所欲为,而是为了将来的胜算更大。但现在看来,不打北戎是不行的了。
  于是选择命顾寰出征。
  他没有真任命,自然有赵渊先前激烈反对和亲一事的原因。叔侄二人感情不如从前,但也是为了把这件事处理成国事,而非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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