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惊骇,纪春朝一把拉出黑色符纸,符纸撕碎的瞬间,司机瘫倒在驾驶位,车头猛地往路一侧冲出去,纪春朝赶紧扶住方向盘,可车还是失控地冲下护栏落入湖中。
落水的刹那,纪春朝想着自救,用力往车窗玻璃砸去,然而并没任何用处,水进入车内,气汽乱蹿,眼前越来越黑,失去意识前一秒,纪春朝指尖一弹,一只黄色符纸折的传信鸽往水上飞去。
在纪春朝彻底失去意识前,一道黑影骤然出现,他只朝着传信鸽方向一瞥,传信鸽化为灰烬,黑袍从车里抱出纪春朝,朝着水底游去。
纪春朝睁眼,四周很黑,抚摸四周,触碰之处坚硬无比,转动身体时水流声从耳边滑过,他所在的区域很小,小到纪春朝感觉到全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想,就这么睡过去吧。
可是,他不能睡,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焦急的声音:“春朝,春朝,你在哪?”
用力咬舌,睁眼,不对,刚是在梦里,他站在水面,看着身边的透明蛋壳,蛋里包裹着正在熟睡的纪春朝。
纪春朝抬手,看着没有指纹的手,还是梦。
梦里,一切都在变幻,前方的黑暗一寸一寸变亮,一个个透明如鸡蛋般的物体排列在前方,每一个里面都装着纪春朝,从古至今,穿古装的,现代装的,有纪春朝熟悉的,也有他从未见过的,纪春朝冲过去,砸烂那些透明椭圆体,里面的身体碎成无数小汽泡消失在原地。
纪春朝抓起一片碎片,用力对着掌心扎下,红色蔓延开来,失重感接踵而至,短暂的眩晕感过后,纪春朝又一次睁眼,这次,指纹在,掌纹在。
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金漆木雕罗汉床,金丝床幔,绣花锦被,紫檀束腰摺台炕桌,桌上点着香,走到门外,院外青墙环护,四面游廊,院中花草正盛,石子路直通拱形门,应是一处古代宅院。
若不是身处险境,纪春朝可能会静下心欣赏一番。
摸出手机,还好,手机还在,没有信号,电话打不出,微信更是发不出。
院子没有门,怎么走都是围墙,试图翻墙,手刚触碰到墙面,如针刺般,抬头,这才发现天空是假的,整个天只是一幅巨大的绣图,绣着蓝天,白云,飞鸟,绣工精湛,云会动,鸟会飞。
咬破手指,这次画符念咒统统不管用,无论怎么折腾,都没能离开宅子。
纪春朝对着上空喊:“有人吗?”
无人应答。
折腾到精疲力尽,能想的办法全想了,跳,飞,砸,全都没用。
“赵元鹿应该很着急,到底是谁?黑袍?”纪春朝思索着,想不通抓他的人会是谁。
此刻,赵元鹿赶到董教授家,教授见他过来,“小赵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春朝呢?”
赵元鹿知道出事,匆匆在教授家设下结界,叮嘱二老暂时不要出门。
跟乌栀等人在七杀馆汇合,众人瘫倒在地,一个个累到不想说话,太尧气呼呼的:“这些个死尸,还真难找,你知道他们躲哪吗?猪圈,又不能用法术,还不能大张旗鼓,比老子当年闹龙宫的时候还累。”
沉馡给大伙治伤:“所有死尸都找齐,都在收魂瓶中,问题是现在变不回石头了,要怎么安置?收魂瓶最多关十二个时辰。”
赵元鹿接过收魂瓶:“交给我,他们能从水底上岸行动自如,背后一定有人操纵,春朝的失踪定跟背后的人脱不了干系。”
太尧不解:“那你不急?进门到现在悠哉悠哉的。”
乌栀替赵元鹿说话:“他不是不急,他是知道春朝不会有危险,在想解救春朝的办法。”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抓走的春朝?”
第86章 判官
赵元鹿抬手,六块玉碟碎片跃于掌上金光之中:“先去池南古城,我会将春朝完好无损的带回。”
乌栀:“我跟你一起去。”
太尧晃着脑袋:“怎么能少得了我。”
黄啸天举手:“还有我,还有白展。”
白展点头。
沉馡收拾好药箱:“我也要出一份力。”
一行人带着收魂瓶和先前水念汐的石像趁夜色返回池南城,赵元鹿祭出玉碟碎片,碎片腾至水面呈圆形布开,金色的光芒下,水底一抹金色亮光与之相映,赵元鹿飞上半空,对着水底施法,水底缓缓升起一枚玉碟碎片,伴着赵元鹿的咒语,那块碎片汇入上空六块中,填补第七块的空缺。
乌栀恍然大悟:“难怪这些死尸能跑到人间,背后之人借助的是玉碟的能量,幸亏他只有一块。”
收魂瓶中的尸体尽数回归水底,再次复原成为石像,水念汐的石像入水的瞬间,站在一旁的沉馡“倏”抛出地煞极雷网罩住赵元鹿,一把夺走七块玉碟碎片,赵元鹿刚要施力,一口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乌栀、太尧等人见状刚要出手,齐齐吐血浑身乏力。
沉馡站在一旁,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别费力气了,你们中了‘神魔饶’的毒,这毒无色无味,它之所以为称神魔饶,是指无论是神是魔,中此毒,只有求饶的份,越运用灵力,毒素发展越快,你们省点力气。”
乌栀盯着她:“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们,给你背后的主子放消息,声东击西带走春朝。”
太尧擦着嘴角血渍,骂个不停。
赵元鹿倒是淡定,即便被地煞极雷网电着,依旧保持着风度:“除了交待你取碎片,缪跋可有其他交待?”
沉馡猛抬头:“你知道?”
“刚知道。”
“我不想对付你们,但没办法,我只能拿你们交差。”
白展拉着黄啸天的手:“你是什么时候下毒的?”
“毒在我口中,与我说话时你们便已中毒。”
另一边,纪春朝不再折腾,既然抓他过来,那人一定会出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戴着面罩的人凭空出现,手里端着托盘,一言不发走到桌前,放下食物,做了个请的手势。
全是纪春朝爱吃的食物,配着一杯水,吃饭时喝温水是纪春朝的习惯,这人居然连他的习惯都摸的一清二楚,纪春朝看着那人:“你是谁?”
那人只是站着,并不说话,也没离开。
“你不是黑袍,黑袍总是戴着手套,个子也比你高,你们身上的气息也不一样,黑袍给人的感觉是压迫的,而你,说不上来,你是黑袍的下属吗?”
面罩男人依旧不语,他的手很干净,应该常年拿笔,且拿的毛笔,指上的茧厚厚一层。
问不出所以然,纪春朝坐下吃饭,先填饱肚子才有气力,反正也不会有毒,若真要自己死,何必下毒,对于背后之人来说弄死自己跟眨眼一样简单。
吃完,趁这人收餐具,纪春朝猛地冲上去揭他的面罩,只是手还没碰到面罩,被定在原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放在床上,房间静下来,纪春朝闭眼,用力冲破这股定身的力量,还好,平时跟赵元鹿学的咒语没白学,顺利冲破定身咒。
纪春朝坐在床上,在脑海拼命搜索可用的咒语,只恨平时不努力,用时才知脑袋空。
想起一句引雷咒,那咒语是赵元鹿曾念过的,若是能引来天雷,赵元鹿在外定会看见,追着天雷找来不是难事,想到这里纪春朝坐正,郑重念出天雷咒,雷是没来,火倒是自一旁蹿起,火苗顺着床幔向上跃,纪春朝惊呼:“天雷呢?”
忘记赵元鹿说过需配合灵力一起使用。
房间唯一水源是桌上的茶水,火势越来越大,纪春朝想跑到门边,门被锁住,纪春朝胡乱念起咒语,没有一条有用的,眼看火就要烧到身上,纪春朝用力撞向门,门从外面打开,戴着面罩的男人冲进来,护着纪春朝往外冲,火蛇紧跟而上,火点然面罩男人的衣服,冲到院子,纪春朝赶紧扯下石桌上的桌布替他扑火。
火扑灭,靴子几乎全烧辉,纪春朝指着他的靴子:“你的鞋烧成这样可以脱了,看看伤的重不重,你应该不是人吧,你们有治伤的方法吗?刚才谢谢你了。”
男人脱下靴子,露出两只脚,左脚五根脚趾,右脚七根。
纪春朝猛然抬头,一个大胆的设想浮上脑海:他是判官。
从地上找来树枝塞到男人手里,男人接过,本能的抬手,在手里比划着,那动作,分明跟纪春朝初见判官时执判官笔在命薄上销笔的姿势无二致。
纪春朝在地上写:“你是判官?”
男人依旧定定站着。
想起曾在爷爷的书房读过一本旧书,书里写着“判官崔畔,名珏,乃隋唐间人”,纪春朝试探着写:“崔珏”。
那人眼睛动了动,手跟着不受探的做着执笔的动作,纪春朝叫出他的名字:“你是崔珏,你是判官,我第一次见你,你不跟我说话,背对着我,你说生人不能跟你对话。”
戴着白手套的是假判官,他与纪春朝直接对话,头发是正经黑色,不似第一见到的判官,虽出自死寂阴寒的地府,却有着凡人向往美好的一面,他是鲜活的,有着不断学习的精神,他会更换地府登记系统,教小鬼们使用现代化电子设备,纪春朝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人,试图摘下他的面具,那面具如长在脸上,无法摘下。
纪春朝找来碎片割破手指,毕竟咬他是咬下不口,狠心一划,指尖流出鲜血,临空画符,闭眼,念起引魂咒。
男人捂着脑袋痛苦翻滚,每念一句,纪春朝胸口痛上一分,念到第十遍,男人利用自身法力大喝一声,面具裂开,头顶三根长长的针飞出来,露出初见判官时那张妖娆的脸,崔珏呕出一口血,张口想说话,又转过头。
纪春朝擦着嘴角渗出的血迹,“判官前辈,你知道是谁抓了你吗?”
崔珏气到捶地:“你是生人,生人不能跟判官直接对话。”
“没有关系的,我不怕短命。”
第87章 黑袍
“抓我来的人一身黑衣,我没看清他的脸,那天,我去一个村子收魂,生死薄显然死者86岁,这种寿终正寝的老人魂魄最好收,他们几乎没有太多执念,我站在门外,死者魂魄迟迟不出,透过大门,里面家属哭成一片,我从大门进去,一靠近死者,一股巨大的灵力压得我不能动弹,顿感不秒,这种压迫感我至少两千年没有再遇到过,上一次遇到还是赵元鹿。”
“死者的魂魄从身体里坐起来,猛地抱住我,拽着我往他的身体里钻,待我想抽身已然来不及,身后,有人用法器扎入我的脖子,匆匆一瞥,我只看到一个黑色身影,那黑影将我封在老者体内,抢走生死薄判官笔,自从,我失去意识。”
“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那黑衣人,是神还是魔?”
“看不出来,是我大意了,我进去的时候,没有察觉现场除生人和死魂之外的任何气息,没有神族也没有魔族,那黑衣人,不是神,也不是魔,更不是人。”
纪春朝思索片刻,“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崔珏先去看地上的针,“仙骨针。”
“仙骨针?”
“不错,用神仙的骨头,放入烈火中焚烧,最后没有烧坏的骨头磨成针用来控制人心,也可当暗器。”
纪春朝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这手法也太恶毒了,是魔族的吗?”
“魔族早在两千年前覆灭,有遗漏也有可能,现在,我带你出去。”
崔珏激发所有灵气,灵气直上,将那张巨大的天幕绣图烧出一个缺口,缺口之上是泛着波光的水,纪春朝瞬间反应过来:“我们在水底,池南城底!”
“走!”崔珏提起纪春朝向上一跃。
“大哥,能不能……别拎领子啊……勒啊……”
然而,一出水面,黑袍一掌袭来,紧跟着而来的是一块巨石,崔珏护着纪春朝,又要躲避巨石,好不容易找到喘息的机会,黑袍挥袖,成千上万的死士如水般涌来,那些死士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纪春朝惊呼:“怎么这么多,到少几千吧。”
“是死士,简单来说,是人死后的躯体被某种力量驱使成为背后之人爪牙。”
黑袍站在空中,只对崔珏和纪春朝一指,纪春朝只感觉胸口闷窒,崔珏更吐出一大口血:“抱歉,不能带你出去了。”
他们被困在空中一处铁笼中,纪春朝挡在崔珏面前,直视着黑袍:“你到底是谁,你借用判官的身份,几次三番出现在我们身边,目的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沉馡带着赵元鹿等人赶来,“上尊,我已按你的要求带他们来了。”
黑袍看着瘫倒在地的赵元鹿等人,以上位者的姿态道:“你做的很好。”
说着,黑袍收走沉馡带过来的六块玉碟碎片,皱眉,一掌拍向沉馡,沉馡跪倒在地,口出鲜血,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黑袍又是一掌劈下:“敢跟他们一起耍本尊,碎片是假的。”
沉馡捂着胸口:“不可能啊,我看到他们用,我不知道……”
黑袍捏碎六块碎片,目光扫过赵元鹿等人。
隔着铁笼,纪春朝焦急喊着赵元鹿的名字:“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赵元鹿挣扎着坐起来:“春朝,你还好吗?”
黑袍对着纪春朝挥手,纪春朝张了张口,没有声音,崔珏捂着胸口:“别费力气了,他封了你的声音。”
赵元鹿倒是淡定,借着太尧的肩膀站起身,直视着黑袍:“缪跋,别来无恙。”
黑袍冷笑,取下斗篷扔向一边,转头看向纪春朝,话却是对赵元鹿说:“你怎么还没死?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将再死一次。”
赵元鹿抬手:“破星辉!”
空中云层散开,一把剑自云霄而下落在赵元鹿手中,没有多余废话,赵元鹿提剑刺向缪跋,两人打上云端。
乌栀瞬间制住沉馡:“呵,你以为你的药有用吗?老赵早看穿你的伎俩,在你第一次下毒时我们早已服下解药,只是借由你带我们找到黑袍老巢。”
沉馡呕着血:“所以,你们提前准备好假的玉碟碎片,只为利用我带你们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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