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连续穿过几次激光枪的光束,和他的身体贴得很近,击中了一只正在向他飞过来的触/手。
枪声变得比之前频繁了一些,显然是赫越看到了他自己伤到了自己。
身经百战的雌虫上校什么时候需要靠柔弱的雄虫来掩护了?
这个念头来不及多想,科维勒自嘲地笑笑,从地上捡起骨鞭,用另一只手适应了一下手感,吸取刚刚的经验,重新调整骨鞭的运动轨迹。
他的动作看起来不太娴熟而有些狼狈,但绷紧的肌肉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将袭来的触/手击得粉碎。
风雪变得更小了些,核洞的能量往外溢出,但俨然像是苟延残喘。科维勒手上的骨鞭落在了核洞入口的边缘,将缠绕在上面的触/手全部割下。
风雪都变得很小很小,温柔得只是微风拂面,雪花飘落。
断口处往外飞溅出红色的液体,不停地蠕动着。核洞口发出一声类似怪物的咆哮,但声音比刚刚那一声轰鸣小了很多很多。
科维勒的左耳失聪,右耳也只能听见一点声音,便也不觉得它吵。
他担心地回头,看见赫越的手里还举着黑乎乎的枪口。
风不算大,但正好能吹起些赫越披散着的长发。雪也不大,恰到好处地如同一层滤镜一般挡在两人的中间。
科维勒很难去描述自己在看到赫越手举着手枪,泰然自若地靠在电杆边,打出天赋异禀的雌虫都打不出的枪法时,那种神奇的心情。
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愚见多么离谱。
用雄虫柔弱的常见标准去看他的雄主有多么离谱。
无论是打枪的水准,还是驾驭长鞭的能力,这位雄主都远远在他这位雌虫上校之上。
科维勒的一只手紧紧握住骨鞭的手柄,拖着满是血污、足有两米长的骨鞭,踩着和雪地融为一体的血,一步一步往赫越的方向走去。
他的思维很乱,有种原先的认知都崩塌的错乱。
他看见赫越收了枪,悠闲地转动着手枪上的扳机,仿佛手上拿着的当真是一个玩具,而不是夺虫性命的武器。
还真是错得彻底……
“还给你。”赫越的手指勾着激光枪的扳机,将它落在科维勒的手里。
科维勒接住枪,问道:“雄主有受伤吗?”
“没有,倒是你……”
科维勒破烂的衣服被划得破烂,身上的血污也已经无法分辨是科维勒自己的血,还是核洞怪物的血。他云淡风轻地摇摇头,对这种程度的伤口早就见怪不怪。
“休息一阵就会好的。”
总算,前来支援的直升机盘旋在他们头顶,一些可以装备齐全的军雌也到达了现场。
……在他们已经基本处好紧急的情况后。
还好有系统提示,不然他们三个现在就应该出现在核洞里面了。
“长官,暴风雪形成了一个很厚的屏障,我们刚刚无法进入到这里,您……”那位军官也看到了科维勒身上的伤,“我去叫军医。”
“不必麻烦,这种程度,放两天就好了,用不着军医。”
军官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话,就被科维勒抬手制止。
“去忙核洞的事情吧,清扫现场,封禁入口,疏散其他虫,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不用管我。”科维勒吩咐道。
“遵命,长官。”军雌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默默叹了口气。
这位特殊的雌虫上校向来如此,别说是重伤,就算真的伤筋断骨,也没见过他求助军医。基地的人大多猜测,他的身后一定有一个足够可靠,并且完全支持他的虫主,每次都能用雄虫信息素令他恢复到完好无损。
军雌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赫越,眼神没忍住在这个上校身后神秘的雄虫身上多黏了几秒。
科维勒往旁边挪了一步,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声线也冰冷了几分:“去干活。”
“不,不是,没有那个意思,长官,”军雌瞄到一眼科维勒阴沉的眼神,立刻行礼解释,“我是想说,既然您的虫主在这里,军医那边也不用担心您的伤势。”
他没有注意到科维勒不自然地往后晃了一步,仍是垂头说道:“我去忙了,长官,祝您早日康复。”
听见军雌所言的科维勒和赫越默契地没有搭腔。
他们都知道军雌的意思。雄虫能够给雌虫提供安抚信息素,比那些军医还要好用。
但是科维勒不一样,他是少有因为克服刻印反噬而对雄虫信息素产生生和心的双重反噬的雌虫。
赫越没有提这件事,倾身拍了拍怀里这只年幼雌虫的脑袋,“已经没事了,快回去吧,这里不算安全。”
雌虫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一只手还拽着赫越的衣袖,“哥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如果有缘下次再见面的话,我再告诉你。”
赫越从塑料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工制作的红色玫瑰蜡烛,放在了小雌虫的手心上,“如果路上冷的话,就点燃蜡烛取暖吧。”
赫越对这只衣着单薄的幼小雌虫心怀怜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实在是和普通人类的小孩基本一模一样。
【宿主,虫族的成长是不一样的,特别是雌虫的幼年期,只有一到两年,很快就会发育成青年人的样子。他们的样貌不会衰老,但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丧失对精神力的掌控,直到最后虫化死亡。】
(所以,这个小孩说不定只有一岁?)赫越看着逐渐走远的幼年雌虫的声影,有些惊讶。
【或者半岁,雌虫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成长,他们要为了保护伴生雄虫的卵尽快成长强大起来。】
“他的伴生雄虫还存在,”科维勒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我能感受到他的信息素状态。”
赫越点点头,倒也没有真的把这只幼年雌虫放在心上。
“我们回去吧,你也尽快回去处伤口。”
几近波折的两人都有些疲惫,急切地想回去休息。
核洞外拉起警戒线,附近的虫也在有序地撤离。突然出现在A区的核洞必定闹得大众不安,但他们俩现在也没什么精力去思考事情的真相。
赫越简单洗了个澡,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如释重负般躺在床上。
那位军雌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系统,检查一下科维勒的精神波动。)
系统的回应很快传来:【存在精神力波动,但是处于正常水平。】
赫越思考了一下,翻身下床,去隔壁的画室搬来了早就塞进一堆杂物里面,基本上只有他自己偶尔用得上的药箱。
在他手上的长鞭再长再韧,也都控制得很好,从来没有造成过皮开肉绽的下场,无论是对科维勒,还是对他自己。
他给科维勒发送了光端消息。
身体驯服的机会常有,心攻略的机会不多得。要不然,科维勒的数据不会现在还是40%。
“雄主,您找我。”
收到光端消息的科维勒马不停蹄就来了,他身上穿了件轻薄的居家服,从卧室的门口谈了个脑袋进来。
赫越向他招招手,“过来跪好,把衣服脱掉。”
科维勒没有犹豫,本能地照做了。他心底里闪过一瞬担忧,不管是对于接下来如往常一样玩些游戏,还是关于赫越打算趁他受伤时用雄虫信息素压制和驯服他。
他手臂的伤口只是撒了些止血粉,其他什么都没有处,由着它自生自灭。
只要没伤筋断骨,这种伤对于他而言也是完全可以忍受的。
他还在担心着,以至于冰凉的药膏挤在他发烫的手臂上的时候,他惊讶得愣住了神。来赫越卧室的路上,他设想了无数种赫越玩弄他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赫越亲手给他用上只有脆弱的雄虫才会用上的药。
“雄主,我不用……”他作势要把手往回抽。
赫越抬眸丢了个眼神给他。
“我错了……”科维勒浑身绷紧,安安静静地跪好,一动不动。及时认错是他伴在赫越身边总结出的经验,可以少很多皮肉之苦。
当然,如果赫越下定决心要罚,说再多“对不起”也是没有用的。
好在现在赫越没有那个心思。他在科维勒的手臂上均匀地涂满药膏,然后一圈一圈地绕上绷带,动作又轻又缓。
他知道受伤的人需要什么,特别是对于科维勒而言,或许雄虫信息素好用,但最能俘获内心的,只是一支药膏罢了。
就科维勒这个性子,说不定从来没有接受过虫给他的这种皮肉伤涂药。
“我可从来没有甩鞭子的时候往自己身上甩吧?”赫越一边缠着绷带,一边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
科维勒忙着解释:“是因为那个骨鞭它……”他还想说什么客观的原因,突然反应过来赫越不过是像逗他,转念说道:“我不是个拿鞭子的。”
这倒是像话中有话。
赫越笑骂:“蠢货,你确实不是。”
被骂了的科维勒也不恼,反而冒出些兴奋的心情,“我不如雄主厉害。”
至少在驾驭长鞭这个事情上,科维勒必须要承认,他不如赫越厉害。即使这样的话是为了讨好,但也完全出自真心。
对于赫越,科维勒的心情很复杂。
那层柔弱小动物的滤镜好像裂了一条缝,他好像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将自己仅是立于保护者的高位上。
久违的,科维勒头顶的数字闪了一下。
【科维勒,42%。】
第32章 惹主人生气 【科维勒,49%】……
“我还以为雄主会用信息素。”科维勒盯着一层层整齐包扎好的手臂, 沉闷地说。他觉得一圈一圈的绷带不只是绑在他的手臂上地,而是把他的内心缠得结实。
赫越将他的手臂包得严严实实,最后在他的手腕处打了一个结。“你不是对雄虫信息素排斥吗?”他问道。
科维勒点点头, “是排斥, 但是,信息素本能的压制,可能也……”
没等他说完,赫越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故作神秘, “不要随意揣测我的心思。”
他越是这么说,科维勒的想象越是丰富。他不知道赫越出于什么目的不干净利落地使用雄虫信息素驯服他,但手臂上又深又长的伤口被药膏滋养后不再发烫地疼痛,也隔绝了感染的风险。
他感觉很温暖, 也很感激。
赫越没有义务照顾他的,作为雌虫的他也没有资格接受雄虫的照顾。
“谢谢雄主, ”他的手心不自觉捏成拳头,克制住心底的颤/抖, “真的, 谢谢您。”
赫越拍拍他的头,重新缩回了被子里。他将自己的头发顺, 侧躺着, 一只手压/在脸侧。
他对于那个未知的核洞很好奇,特别是里面为什么会出现形状骇人的触/手。
“你经常到核洞里面去吗?”赫越问道。
“是,一开始在侦察队,总是打头阵进去的那几个。升职之后,基本上每次核洞危机的最后,我也会带队进去决战。”
赫越困意正浓, 思维也有些迟钝,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里面会像这次一样有攻击虫的触/手吗?”
“不会,每一次都不一样,我也是第一次遇上触/手这种怪物。”
正说着,科维勒又回想起赫越开/枪射击的瞬间,脑子里那个拿着枪站在风雪中,一枪一个触/须的神枪手,和面前这个被困意席卷而显得人畜无害的雄虫重合。
心中的悸动更甚,他感叹道:“雄主的枪法精湛,实在是想不到。”
“上校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射击场玩玩吗?”
科维勒愣了一下,还是立刻答应下来。
赫越放下心,将自己的手吊在床沿外,无聊地晃了晃:“你每次都会进核洞吗?”
“几乎每次都没有缺席,”科维勒回忆着,“里面什么都有,有的是一些巨兽,杀干净之后,核洞自己就会消失。有的是关于时间或者空间的谜题,但是总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赫越在科维勒的叙述中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因为哈欠而蒙上水汽的眼睛。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掺足了困意:“你讲话好催眠……”
大抵是他太疲惫了,听科维勒平静叙述而没什么起伏的话,让他幻视一些无比催眠的课堂,以至于科维勒说话的内容,他也没怎么听进去。
他趴在枕头上,一只手吊在床外,半眯着眼睛。
科维勒往他的方向挪动了几步,膝盖几乎抵在了床沿上。安静躺在床上的赫越收起了所有锋芒,一点戾气都没有,伸懒腰的时候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小猫。
这种反差感是绝对致命的,强大的人稍微示弱,就会像凶狠的猛兽在安全感充足的时候,向靠在身边的人友好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垫。
科维勒的想象已经出走了千万里,心里也泛起层层涟漪。
“我再讲一会儿,雄主就能好好睡觉了。”
赫越抿唇笑了笑,嗓音黏糊:“那你等我睡着了再走。”
纵使科维勒知道他的雄主只是困得意识不清,并非是在向他撒娇示弱,他还是被这样的嗓音迷得五迷三道。
“好,”科维勒答应下来,像讲故事一样继续讲核洞的事情,“我第一次进去核洞的时候,还是作为侦察的军雌,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军雌一起。里面有特别多奇形怪状的怪物,身体比我们大好几十倍……”
他顿了顿,接着说:“那一次,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出来,和我同行的很多前辈大多死掉了。我也差一点没命,断了胳膊和腿。那回反噬是最严重的,我看到了自己皮肤上出现的虫类纹路,离虫化只有一步之遥……”
刻入骨髓的记忆让他的身体如同条件反射一般颤/抖了一下,科维勒噤了声,如梦初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自然地将最惨痛的一次经历说出了口。至少在遇上赫越之前,他从来没有和任何虫提起过这段经历。
回应他的是赫越平稳的呼吸声。
还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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