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雄虫介绍说,这只雌虫是基因融合的产物,身体比寻常的雌虫敏锐很多很多,诞生的意义便是以供雄虫玩乐。他当然已经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和调养,可谓拿来即用。
介绍的雄虫语气骄傲,大概是觉得自己拿捏了台下众多雄虫的心思。事实也是如此,叫拍价翻了好几倍,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按照之前的情况,卡诺已经赶着向赫越介绍和献殷情几百次了。但是,这次并没有。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发颤,双手紧紧抓住甜品桌的边缘,额间已经冒出了冷汗。
一杯温热的纯净水推到了卡诺的面前。
“你还好吗?”赫越问道。
这只雄虫看起来快要倒过去了。
卡诺的神情紧张,将满满一杯水一饮而尽。他紧皱着眉,一把抓住赫越的手,语气漂浮:“快走,我们离开这里。”
“还有人要加价吗!”
高亢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颗子弹击破了宴会大厅的彩色玻璃窗,直直地射向了赫越。
“赫越!”“主人小心!”【宿主!】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赫越痛哼一声,往后踉跄了一步。他的左边大臂的血污染红了白色的西装,疼痛从伤口的地方迅速蔓延到了全身。他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刺骨的疼痛和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的身体让他有点眩晕。
卡诺眼疾手快地将他拽到了就近的柱子后面,躲避继续打进会场的子弹。
子弹从一个方间隙地射进来,将桌子上的玻璃杯打碎,或者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打下来。除了第一枪打到了赫越的身上,其他的任何一枪都没有打到虫身上。
虫群乱成了一锅粥,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四处逃窜,有的钻到了桌子底下,有的往门外跑……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虫们毫无颜面可言,即使穿着名贵西装,也和优雅沾不得边。
台子上,那只基因改造的雌虫孤零零地待在铁笼子里,淡淡地低睨混乱的虫群。
维恩冒着被枪击的风险,蹲身快步走到桌边,捡了几张干净的餐巾布。他用蛮力把布撕成细条,正要往赫越的肩膀上缠。
“我自己来。”
和惊慌失措的虫群相比,赫越冷静得可怕。他手法娴熟地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静静地观察子弹飞过来的方向。
狙击手明显没有不以杀虫为目的,他往宴厅胡乱地射击,只是为了扰乱宴会的秩序。他明明有很多选择,偏偏拿赫越当了靶子,创造了一个完全不致命的枪伤口。
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我需要一把枪,你俩有吗?”
文职军雌的维恩是肯定没有的,至于卡诺……
他卷起自己的裤脚,从绑在小腿上的枪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递给了赫越。
“借我几颗子弹。”
赫越单手给枪上膛,侧靠在柱子上,眼神盯着断断续续的子弹飞过来的方向。
狙击手一旦开枪,就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对方竟然如此淡定地待在原地,大胆地继续骚扰整个大厅。
真是,找死。
赫越眼神一冷,右手举枪,探出身的那一刻,迅速往确定的方向连续射击。肾上腺素飙升的瞬间可以让他忽略疼痛并且精神高度集中,他开枪时眼神犀利而冰冷,冷静又从容。
肩膀上的血没有让他显得柔弱,白色西装被血染红的一角,像一朵血红色的艳丽花朵。
淋过枪林弹雨的赫越足够经验丰富,枪声停下来的现况也足以说明他的判断精准。他抚过略微发烫的枪身,扬起一个狠厉的笑。
“我得去会会我的战利品。”
“赫越,你的伤……”
赫越瞥了一眼还在以非常慢的速度往外扩散的红色,淡然开口:“小伤而已,死不了。我知道我的身体,我有数。”
【宿主您不知道,您是雄虫,不是人类啊……】
赫越直接忽视了系统的话。
直觉判断,狙击手的挑衅与那只基因改造的雌虫有关。而对方已经被赫越打中了好几枪,他当然得去会会他的战利品。
维恩跟在赫越的身后,一句劝说的话都没有说。他的主人眸光坚定,这种认定了的事情,他这只小狗是不管怎么样都劝不回来的。
刚从侧门走出会场,赫越又听见了子弹打碎大厅东西的声音。。
从同一个地方射击过来的,断断续续的子弹。
太嚣张了……这个狙击手嚣张到离谱。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赫越打中了身体,但是练位置都懒得动。
好奇和胜负欲共同作祟,一晚上都没啥兴致的赫越,对这个嚣张的狙击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狙击手待着的楼不高,离宴会的会场也不远。赫越贴在打开一半的天台门后,给身后的维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已经上好膛的枪对准了天台边的人影,准确无误地射中了他搭在狙击枪上的手。然后,第二枪,第三枪……
近距离的射击对于赫越来说是绝对的小菜一碟,他断了狙击手的手臂,打歪了架在天台边上的狙击枪。
狙击手静静地蹲在原地,没有反击,也没有逃跑。
发烫的枪口抵住他的头后面,赫越站在他的身后,听见一个被变声期处过的机械男音。
“雄主还真是记仇,我不过是不小心打中了你的手臂而已。”
他转过头,枪口也从抵住他的后脑勺,变成了抵住他的额头。
他将自己裹得足够严实,黑色的连帽卫衣直接盖到眉毛下,黑色的口罩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他几乎没有裸/露在外面的地方,除了……
那对浅蓝色发亮的眼睛。
浅蓝色的瞳孔上有些独特的花纹,依稀亮着微弱的蓝光,和人工制造的机器人一样。若不是他戴着手套的手在往下滴血,赫越当真以为他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
“你只是打偏了,稍微准一点,子弹应该不会在我的手臂上,而是该在我的心脏上。”
“所以呢?”
赫越将枪口往前一抵。
“你欠我一条命,小雌虫。”
狙击手的眼睛笑成一个弧度,他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从架子上取下了那把狙击枪。他的手分明是被子弹打穿了的,还源源不断地流着血,现在像没事一样拿起了枪。
不可能。
赫越非常确定,他的枪没有偏,一定打穿了他的手掌。
狙击手语气轻快,将狙击枪抬起,枪口抵到了赫越的左侧胸口,在已经被红色浸染的西装上戳得凹进去。
他顺手给枪上了膛,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雄主要和我比比手速吗?”
这种情况下没什么可以比的,枪口互相抵住绝对致命的地方,任何一方开枪都是置对方于死地的程度。
维恩站在天台的门后,心急如焚。他知道此刻贸然跑过去可能更加危险,导致雌虫在情急之下开枪,再加上再三嘱咐不准插手……
卡诺!
维恩放轻了脚步,往楼下跑。
那只有资格随手带枪,而且听到基因改造的雌虫,明显不对劲的雄虫!维恩万般讨厌这只和他抢主人的雄虫,但是他一定和这只狙击手雌虫有关。
赫越和雌虫僵持着,谁都没有先动。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可能来自狙击手还在往下滴血的手,也可能来自赫越肩膀上扩散的血污。
倏然,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相当突兀地闪了闪,像接收讯息的信号灯。他顿了一下,把端起来的狙击枪放下了。
“真可惜,首领不准我开枪。”
赫越疑惑地皱皱眉。
他对于这只对他开枪的狙击手没有什么怜悯,欠他的这一条命,他再怎么都得要回来,何况对方如此嚣张地挑衅他。
直到,雌虫的头顶出现了数字的标识。
【克纳什,0%。】
(?)
赫越气得笑了一声。
他遇上科维勒的时候,系统说他误判了难度,那这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和他互相拿着枪对着对方要害的攻略对象呢?
【……宿主对不起。】
(……)
(我需要一个足够迷你的追踪器。)
【好的。】
赫越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放进西装裤子的口袋里,摸到了一个细小的颗粒。他收了枪,轻抚着自己的手枪。
“你的眼睛真漂亮,我在想要不要分期来要这条命。”
克纳什眨了眨眼,笑道:“不建议分期。我大概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得欠雄主剩下半条命一辈子。”他轻松地诉说自己的死期,好像要面对死亡的不是自己。
赫越用枪口抵住他的下巴,用力往上抬,在他下巴的软肉上生生戳进去一个很深的凹陷。
“那你努力多活几天,等我来要你欠我的剩下半条命。”
“我尽力。”
那颗细小的跟踪器黏在了克纳什的下巴上,完全淹没在了赫越下足了狠劲用枪口抵住他下巴的痛感中。
赫越倾身,将枪口转移到他的右边胸口,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搭在扳机上。
“这样拿走的只是皮外伤,雄主要是想要半条命的话,得这样。”
克纳什将枪口移动到了自己的左胸口。
“为什么?”赫越问道。
“因为这样的话,有一半的几率能死,一半的几率能活,这才是半条命。”
(雌虫已经进化到子弹打心脏都不会死的程度了吗?)
【……应该,可能,只是他。】
浅蓝色的亮眸笑意更深了,面对可能的死亡,克纳什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期待和兴奋。那双眼睛异常的亮光闪了闪,像两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
“比起明天,我更希望自己的死期是现在,”克纳什的嗓音兴奋地上扬,“雄主会是那个终于能够杀掉我的虫吗?”夸张的语调像是在表演一个以“疯狂”为主题的戏剧,他就是那个沉浸其中的演员。
他的手指贴在了赫越扣在扳机的手指上,立刻摁了下去。
子弹射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砰。”克纳什笑着模仿着开枪的声音。
血光四溅,迸出的血花飞到了赫越的脸上。
“真可惜,不是雄主你。”
他咬住自己的手套,将它脱了下来。他的手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但是,没有枪伤。
赫越打穿他手心的枪伤,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恢复如初。
克纳什抖了抖手套,将里面的子弹抖了出来。
子弹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他抹干净自己的手心上的血,又抬手轻轻去擦赫越苍白的脸上落上了他的血珠。他的手冰凉得没有体温,像一块冰凉的铁。
“雄主也好漂亮,要是你是能够杀掉我的那只雄虫,就更好了。”
天台外,别的楼栋外壁的装饰灯照过来,彩色的光芒照到他柔和的面部线条上,特别是高挺小巧的鼻尖,在背光的一侧留下阴影。
克纳什的眼睛动了动。
近距离看,他觉得赫越比他还要漂亮。
赫越的思维有点乱,被眼前的情况震惊是一方面,失血过多的虚弱和过度使用信息素的后遗症是更重要的一方面。肾上腺素给他的身体注入了最后一支兴奋剂,在他兴奋的劲头过了之后,是席卷而来的虚弱。
他微微倾身,身体的平衡靠那个抵在克纳什左胸口的枪维持。
要不是有个支撑点,他得现在倒下去。
以至于,克纳什轻轻用手指抹开他唇上的血珠的时候,他也没有将克纳什的手打掉。
鲜血在赫越饱满的唇形上抹开,给苍白的嘴唇抹上一层艳丽的红色。血液不是匀称的,但在赫越惨白的脸色上,反差感十足地显眼夺目。
克纳什的目光在赫越的嘴唇上停留了很久。目光细细舔舐了过去,指腹也轻柔地揉着发凉的唇/瓣。
这只被打中心脏的雌虫,声音连一点虚弱的痕迹都没有,“看来,我的死期不是今天。真好啊,又能多活一天。”
蓝色的眼睛闪了闪。
“真该死,又要多活一天。”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离他很近的赫越听得很清楚。那种咬牙切齿的语气相当离奇,赫越甚至确定了一遍他说话的内容。
“这么想死的话,从这里跳下去好了。这个世界上死亡的方式这么多,活着才是累的。”
赫越咬牙直起身,靠在了天台边上,忍住一阵眩晕。
克纳什收起了自己的狙击枪,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累计跳楼了五十七次,上吊了六十三次,跳河了十三次,用枪打心脏二十一次……”
他停了一下,看向赫越,“不,二十二次。”
克纳什不再继续说下去,向赫越挥了挥手,“有缘再见,雄主。希望下次还你半条命的时候,能把整条命都搭上……”他哼着愉快的旋律,从赫越的身边走过去。
他的声音在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卡诺之后生生掐断。
“主人!”
维恩从卡诺的身后跑过来,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赫越。
“别睡,主人,我现在带您去医院。”
赫越眨了眨眼,毫无担忧地扑在维恩的怀里。温暖的体温将他逐渐冰凉的体温捂热,放松的身体让他松了手,挂在指尖的枪掉落在了地上。
维恩心疼得要命,白色西装上惹眼的红色痕迹刺痛了他的眼睛。作为小狗不能忤逆主人的意思,他想一开始就拽着赫越去医院,但又只能顺着赫越的意,眼看着他自己折腾自己的身体。
赫越把自己当人类用,完全低估了四个月的雄虫身体根本承受不起他习惯性地折腾。
维恩轻松地将赫越打横抱起。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透支带来的后遗症,或者是他现在对于赫越身体状况的心作用,他觉得自己的主人轻得快要飘起来了。
一个机甲的钥匙扔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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