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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近代现代)——余酲

时间:2025-02-18 09:30:50  作者:余酲
  梁霄寒突然上前一步,陈仅下意识后退,后背挨上墙壁。
  他看见梁霄寒眼底的暗流翻涌起黑色的潮水,像是压抑太久之后的骤然失控。
  梁霄寒握住陈仅的手腕,按在墙上,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亲近吗?要不是因为——”
  一串突兀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
  也唤醒了陈仅断片的意识。
  转头,看清来人的面孔,陈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几乎压在身上的梁霄寒,然后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直到晚上围坐在餐桌旁,两杯酒下肚,陈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着急与梁霄寒划清界限,是不想让目睹到这一幕的人误会。
  而那个人,现在正坐在餐桌的另一边,他的正对面,颔首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梁辰什么都没想。
  也不敢去想,他深知自己想象力丰富,如果不加以约束,定能分分钟脑补出一场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大戏。
  说不定这场戏的结局还是HE,而他的身份是观众,注定只能在戏外观赏,没有资格参与。
  梁辰气自己今天在工地耽搁太久回来太晚,又宁愿回来得更晚一些,这样就看不到那个让他心情复杂的画面。
  说起来,陈仅为什么要推开梁霄寒,还甩开他的手?
  是因为被抓疼了,还是以为来的人是爷爷梁建业?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
  这场宴席邀请的宾客都与梁家来往密切,包括建设局局长,以及局长的宝贝弟弟赵俊辉。
  许久不见,这位鼎鼎大名的赵不举又长胖不少,笑起来脸颊肉都挤到一起,泛着令人作呕的油腻光泽。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他的笑容多半冲着陈仅。
  甚至拉着陈仅喝酒。起初梁霄寒还帮着挡一下,后来大概是察觉到梁建业的默许,索性不再干涉,任由赵俊辉借各种名义拉着陈仅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种名为寿宴实为拉拢关系而举办的宴席,由来得有这样一个负责喝酒的人,按照席间众人的态度,梁辰也可以想象他在国外念书的这段时间,陈仅没少被他们逼着陪酒。
  至于怎么确定他是被逼的——入席半个小时,梁辰第九十九次抬眼,看见陈仅愈发苍白的脸色,和只有在放下酒杯时才忍不住皱一下的眉心。
  “这个小陈,就是梁总资助的那个贫困生吧?”某位宾客笑问。
  “是的呀,去年就是他了呀,别看梁总长了一副多情的面孔,其实很专一的呢。”另一位宾客接话。
  在梁家,梁建业被称为老梁总,梁总指的自然是梁霄寒。
  而这类带有调笑意味的对话,在席间也是屡见不鲜。横竖在这个圈子里没什么事能瞒得住,经得起大家茶余饭后讨论,反而显得豁达大度。
  因此绕是梁建业不爱听,也只是拉着脸不言语。梁霄寒甚至微笑着听他们说,用一种默认的态度。
  恰逢今天赵俊辉在,他的“精彩表现”也为众人贡献了新鲜的话题。
  “仔细看小陈长得真是不错,唇红齿白的,难怪我们赵总一直盯着他看。”
  一时笑声四起,坐在陈仅旁边的人站起来:“要不我跟赵总换个座位,让您靠近了看?”
  赵俊辉闻言当真站了起来,踢开凳子,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眼看那色眯眯的眼神就要贴到陈仅脸上,忽闻“砰”的一声,玻璃制品砸向桌面的动静。
  在几名女宾的惊呼声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脚酒杯从杯梗处断成两截,液体洒得满桌都是。
  而砸掉酒杯的人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者歉意,梁辰腾地站起来,绕行至餐桌另一头。
  “各位慢慢吃,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丢下言简意赅的一句,梁辰拉起陈仅的手,大步往门口走去。
 
 
第29章 是我自己愿意
  一口气跑到外面,发动车子的时候,陈仅忽然想到还有东西放在冰箱里,想回去拿,被梁辰拦住。
  “再回去就出不来了。”
  梁辰不由分说拉着陈仅到副驾旁,几分霸道地推着他坐上去。
  陈仅抵住车门不让关,梁辰以为他还想回去,脸都垮下来,结果陈仅说:“我想把自行车带走。”
  于是梁辰绷着脸把自行车折叠起来,塞进后备箱。
  车子驶出梁家院门,转入两侧林荫茂密的内部道路时,陈仅从后视镜里看身后那幢灯火通明的宅院,在轻微的颠簸摇晃中越来越远,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此刻是在趁着夜色私奔。
  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只知道要去往一个自由的,不受约束的,也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穿过车水马龙的主城区,周遭的热闹渐次退场,直到沉入茫茫的寂静。
  下车的时候,看见夜幕中隐约可辨的白色棚顶,陈仅非但不惊讶,反而有一种果然是这里的落定感。
  梁辰给大棚的承包者夏霓打了通电话,得知她已经下班,便带着陈仅走旁边小路绕行,从外面去往玻璃小屋。
  昨天下过雨,道路些许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跟前,梁辰伸手进口袋一摸,愣住。
  显然是走得及忘了带钥匙。
  陈仅看破不说破,拿出自己的钥匙串,在暗光环境下准确地摸到那一把,对准锁孔推进去往右拧,咔哒,门应声而开。
  进门先开灯,顶灯和繁星般闪烁的氛围灯亮起来时,悬在半空颠簸了一路的心脏,就这样飘然落地。
  这小小的一隅还是那么安谧,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陈仅把钥匙放在桌上,走到中间,像上次那样席地而坐,梁辰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没有虫子了。”陈仅说。
  梁辰一时没懂:“什么?”
  “已经没有虫子了。”陈仅重复一遍,“上周我来过,打了除虫药。”
  梁辰心头微颤。他没想到陈仅会看出他害怕虫子,更没想到陈仅会记在心上,甚至付诸行动。
  习惯了单箭头,偶然收到回馈,喜出望外之余还有一种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慌乱。
  虽然面上依然从容镇定,梁辰说:“辛苦了。上周我都待在工地,没往这儿跑。”
  陈仅“嗯”一声:“知道你忙。”
  说起工作,陈仅替齐雪茹转达谢意,梁辰说举手之劳,他只是在梁建业面前提起齐雪茹跳楼的事引来多少记者媒体,引发了多大的社会关注而已。
  “如果之后爆出跳楼未遂的员工被重罚之类的新闻,只会对企业形象不利。”梁辰说,“而企业形象与利益挂钩,关乎利益的事,商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那你呢?”陈仅问,“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没想到会被这样问,梁辰一时怔住。
  而陈仅也意识到以他们目前关系,这种问题有点越界,于是一边站起来一边转移话题:“上次我还买了一箱水放在这里,你要不要喝?”
  手握喝掉一半的矿泉水瓶,梁辰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刚才好像错过了一个表白的契机。
  虽然现在根本不是时候。陈仅和梁霄寒之间的关系尚不明朗,他也不确定陈仅是否还把他当成小孩子。
  梁辰甚至怀疑,把陈仅从宴席中解救出来,不过是为了满足他自己想逞英雄的心理,和不可言说的独占欲。人家不需要他救也说不定。
  余光瞟一眼身旁的人,大约是喝下去的酒精终于产生反应,陈仅嘴唇微张,脸颊,眼角,以及耳朵,都浮起一层浅色红晕。
  和他这个人一样淡淡的,与世无争的,一种充满距离感的漂亮。只有怀着探索欲或者其他更强烈的欲望去凝望他,方能撕开表层的那层薄纱,窥见里面真实的,触目惊心的美丽。
  不是没有察觉那道灼热的眼神。
  陈仅酒量尚可,不过今天喝得实在太多,酒劲上来难免有点头晕。
  和大部分人醉酒的状况不同,陈仅醉酒后感官非但不会失灵,还会灵敏度翻倍。
  比如此刻,他能清晰地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捕捉到周遭的一切动态,包括梁辰挨得越来越近的身体。
  吐息散发微甜的气味,是某种不含酒精的饮料。
  梁辰既不嗜酒,也不抽烟,逼不得已就用酒杯装饮料。
  好乖的宝宝。
  忽然听见来自近处的声音:“怎么不涂指甲了?”
  从混沌中抽回思绪,陈仅顺着梁辰的目光往下看自己撑在地面的手——窄而修长的手掌,纤细到有些像女孩子的手指,越往指尖越细,指甲盖则饱满圆润,仅剩的一星半点甲油遮不住透出来的肉粉色。
  许是那视线太过赤裸,陈仅下意识蜷缩手指:“……最近没时间。”
  “那现在呢。”梁辰问,“要不要涂?”
  两分钟后,陈仅捏着甲油刷,看着涂在指甲盖上的泛乌发亮的墨绿色,心说这个人蛮有意思,钥匙不记得带,不重要的东西倒是一直揣在口袋里。
  或许是今天刚买的,为了今天见面时送给他——虽然梁辰嘴上不认,非说是超市买牙膏送的。
  和买轮椅送折叠自行车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个更离谱一些。
  陈仅抿唇笑了下,很难想象哪家的少爷需要自己跑超市采购牙膏。
  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自是没逃过梁辰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借口很牵强,却也不怕陈仅起疑。
  不能正大光明地宣之于口,就从点点滴滴细枝末节里传达心意。
  虽然涂过很多次,但实际上陈仅并不擅长给自己涂指甲,他的甲床弧度大,总是会不慎涂到皮肤上。
  轮到梁辰笑话他。
  听闻一声轻笑,陈仅抬头,没什么威慑力地瞪过来一眼。
  喝了酒的关系,这一眼实在有几分娇嗔的味道。
  梁辰不敢多想却又不得不多想,压下嘴角收住笑,视线却还落在陈仅手上。
  就当趁虚而入好了,梁辰问:“要不要我帮你涂?……我的手还挺稳的。”
  陈仅接受了这个提议。
  此时他坐在椅子上,担心姿势不方便,正打算坐回地上,梁辰已经先一步在他面前蹲下来,为支撑身体单膝点地,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心脏突跳几下,陈仅咬住嘴唇移开视线,不多时又移回来。
  实在不想错过梁辰认真到近乎虔诚的面容,不想错过只属于两个人的每一个瞬间。
  梁辰一手托着陈仅的手,另一只手握着墨绿色的小刷子,在形状完美的指甲上一层层铺开,让它们染上夜晚的色彩。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呼吸声都藏匿起来。好像只要这样做,这些偷来的时光就会被放慢拉长,直到永远被他握在掌心,不用再还回去。
  为了拖延时间,梁辰问了一个早在去首都的高铁上就听到过答案的问题:“为什么喜欢涂指甲油?”
  “防止啃手,缓解压力。”前半段是众所周知,陈仅顿了顿,接着道,“还有……对抗现实中的无意义。”
  能够在面对任何情况都表现出超常的淡定,其实并非他心智成熟或者经历丰富,而是因为这些事都让他觉得毫无意义。自从父母去世,他就把自己关进一个狭小的世界里,旁观着周围人的喜怒哀乐,他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可就是提不起劲,懒得摆出和别人一样的表情。
  毕竟笑能如何,哭又能怎样?时光不会倒流,任何事都不会发生改变。
  直到来到N市念书,学会了上网,陈仅查阅相关资料得知自己这样的状况已经算是抑郁。而解决的方法说难也不难,就是从现实中抽离,找一件可以长期坚持的爱好,看一场电影体验他人的故事,或者多关心身边的朋友,和某个人建立亲密关系,把自己从封闭的世界里强行拽出来。
  陈仅固执却也听劝,当即开始执行。从那天开始,他把涂指甲当爱好,一周看一部电影的习惯延续至今,他既尽己所能帮助他人,也不拒绝别人的好意。他还尝试与梁霄寒发展一段正常健康的亲密关系……虽然最后失败了。
  他像一个误闯地球的外星人,为不显得格格不入,一直在模仿地球生物的行为,试图融入集体。即便他再努力,也会有露馅儿的时候,所以周围人对他的评价多是外表拒人千里,倒是意外的很好说话,还有情绪稳定。
  可是那么稳定的他,竟在不久前在别人怀里放肆大哭——冷不丁想起这件事,陈仅咬了下嘴唇,是在怪自己多嘴。
  什么“现实中的无意义”,梁辰听了可能只觉得莫名其妙。
  然而梁辰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难怪他总觉得陈仅自带把其他人隔绝在外的结界,还以为是自己想太多,这样解释就完全合理了。
  合理中还带着些许可爱,仿佛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外星人穿上人类的衣服,跟随人群走进电影院,坐在角落里。播放到搞笑的桥段,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哈哈哈”,唯恐不笑就会被当成异类抓起来。
  陈仅看不见梁辰脑内的小剧场,问他笑什么,梁辰说:“没什么,想起你在指甲盖上写字,很有趣。”
  被梁辰看到指甲盖上的字只有两次,一次“MMQM”,一次“不听”,都不是什么好话。
  陈仅有点心虚,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瞥一眼屏幕上的新消息提醒,陈仅没有点进去,直接按下锁屏。
  转头看见梁辰仍垂眼帮他涂指甲油,更心虚了。
  一只手涂完,换另一只。
  察觉到梁辰的手心微微出汗,陈仅问要不要休息一下,梁辰说:“没事,我在想事情。”
  其实是在想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场景。
  梦里托着叶片的手,如今停靠在他的掌心,门缝里漏进来的一束光不偏不倚打在正中央,让梁辰有一种狠狠将它握住藏起来的冲动,又怕吓到他。惊惶失措的小外星人躲进深山密林里,该上哪儿找去。
  而梦里那道望着叶子的视线,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地落在他身上。天知道他多少次羡慕那片叶子,想成为那片叶子,哪怕春天过后,撑不过炎夏,它就会凋零。
  他甚至幻想过,如果树叶有灵,附身在叶片上的他幻化出人形,便可以趁梦里的人睡着,悄悄凑近,俯身,将一个吻印在他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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