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尉:另外我跟你打声招呼,前些日子让我逮着一个姓张的,打了一顿,死活不说,小样儿给我踩脚底下还傲得不行,胖爷我一通招呼,最后他才说了几个字,让我以后等着瞧。】
吴邪没想到张家的事还没结束,他回复:
【天真亮:这不是屁话没说,经典反派落网台词。】
【王校尉:可不嘛,我心想你搁这演电视剧呢。人放走了以后我一琢磨,不对劲,他不是随口说说,我看他那个小人得志的表情,估计是真有后手。搞得我最近千日防贼,不得空!】
这件事他们吴家不占理,吴邪也说不出什么太狠的话,只能跟王胖子说必要时刻联系三叔,再怎么着,吴家还是得善后。
王胖子这么一打岔,加上梦里那股劲儿散了以后,吴邪也冷静下来了,为了自己心里毛毛的专门飞一趟东北确实不现实。
他左思右想,下了个决定。
当天晚上,天黑透了以后,吴邪狗狗祟祟带着个搪瓷大盆往吴山居外面一条小路走。
啪。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吴邪吓了一跳——字面意义的跳。
“我次…小花?”
解雨臣皱眉:“你干嘛呢?”
他一偏头,看到吴邪背后的搪瓷大盆:“要饭?这个大了。”
“去去去。”吴邪没好气地摆手,跟解雨臣说了自己的计划。
“吴邪,”解雨臣听完,认真地说,“你有病吧。”
吴邪充耳不闻:“你又没亲眼见过,不能懂那种世界观被撼动的震荡。我现在是浙大封建迷信第一人。”
他站在十字路口,从兜里掏出两只粉笔,这还是白天上课时顺的。
他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方向,随后蹲下来,以自己为中心,画了一个圈,东北朝向留了个缺口。
然后他把搪瓷大盆放在圈里,开始烧纸钱。
解雨臣被烟熏得退了几步:“不是,你知道他生辰八字吗你就烧,小心烧错人了又多一个鬼缠你。”
“嘿嘿。”吴邪狡黠一笑,拉开外套里侧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张叠得很平整的纸,对折打开,那是一张男人的画像。
赫然是那天画好的张起灵肖像。
解雨臣看清后,面色瞬间变得很古怪:“你…”
吴邪喜滋滋收起来:“这个最后烧。人脸识别转账,百分百成功。”
解雨臣真服了这个发小,想一出是一出,毫无道理的行事规则中居然还隐藏了一套闭环的逻辑,一干什么事就很起劲,烧个纸恨不得装一整麻袋。
“你干脆直接给丧事店点一把火,再把这画直接丢进去。”他无奈地蹲下身子,拿走一部分纸钱,开始帮吴邪一起烧。
吴邪很欣慰:“那天最后撬棺材的是你,保不准他也把你记住了,多烧点是应该的。”
解雨臣手一顿:“…”
吴邪一边往盆里扔黄纸,一边小声念叨:“张族长,你也许不认识我,但是…但是你也不用认识我,之前我们吴家,呃,主要是我对你多有冒犯,实在不是出自本意,都是为了小命一条。你要生气,就冲我三叔去撒吧,他皮厚。我三叔姓吴,叫吴三省,家住在…”
解雨臣没忍住给了他一脚。
吴邪闭嘴,加速转账。
这个小路口离西湖不远,周围树多草茂,没安几盏路灯,很是幽静。特意挑这么个地方,也是因为不年不节烧纸有点显眼,尽量减少影响。
跳跃的火光映照出了一小块地方,暖橘色的光映在年轻人的脸上,红彤彤的。火舌飞快地侵吞着盆里的一切,燃烧的黑边像蛇一样在黄纸堆上游走,缕缕黑烟不时从火堆里升起,又很快消散。
他们闷头烧了一阵。
吴邪小声说:“其实,他还挺可怜的。”
“?”解雨臣问,“愿闻其详。”
吴邪挠挠头:“就是,一个人扛起一个大家族,到最后又关在家里几十年都不出门,估计也是为了什么家族考虑,有特别的内情吧。结果人死了以后葬不进祖坟不说,那个墓看着也怪抠搜的,胖子说明器应该都在配室,我看不见得,应该就是什么陪葬也没给就埋了,生前锦衣玉食的有啥用。辛辛苦苦一辈子,一把年纪到头来什么也没落下,看着还那么年轻呢。”
“锦衣玉食”“几十年”“辛辛苦苦”“可怜”“一把年纪”“那么年轻”。
“…”
解雨臣认真道:“你有病吧。”
吴邪大怒:“不要天天骂我!”
解雨臣不理他,开始咣咣往盆里扔纸。
吴邪:“诶诶,你别一下都扔进去啊,要烧干净,你扔那么多它会剩很多边边角角,破损纸币不通行。”
…
忙活半天,终于把那一麻袋纸烧完了,吴邪最后郑重地把画像放进火堆,双手合十私语片刻。
解雨臣虽然骂他,却耐心地等他收拾完,还跟他一起搭手。
确认火堆彻底熄灭后,两人才放心离开。
火堆里的画像最后一个角充分阴燃完毕,那张画像便轻飘飘地以另一种形式凭空完整舒展开,像一片象征着礼物的羽毛,从天上偷偷泻入凡尘,又晃晃悠悠地落下。
落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
第17章
梧桐尽染,中秋到了。
再野的狗,过中秋也得回家吃饭。
说的是吴三省。
吴邪早上起来就看到吴三省给他发消息,他还有点意外,因为三叔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说自己是老手艺人,对科技时代的产物敬谢不敏。
三伏天睡觉的时候吴邪把空调给他关了就老实了。
【吴门兴旺:大侄子,别睡了,起床起床,要不要我来接你回去。】
吴邪吐出一口牙膏沫。
这老狐狸。
【天真亮:不用,坐公交半小时就到了。】
那头回得很快,应该也是难得闲下来。
【吴门兴旺:家里又不是没车,怎么能让我大侄子坐公交,那多颠簸!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关心关爱,你新租的那个房子在哪儿来着,发个定位。】
吴邪擦干净脸上的水,拿起手机,等雾气稍微散了点,按下语音输入,青年清润的声音在小小的卫生间响起。
【天真亮:三叔,我这个月都很乖,没干任何坏事,还拿了两个竞赛奖,奖杯已经塞进行李箱了。你要是指望拿我当挡箭牌,先问问这两个杯答不答应。】
他娘的小兔崽子!才大二就猴精,都是跟谁学的心眼儿这么多。
吴三省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等吴邪放完水洗完手再打开手机,就看到跳出一条简短的消息。
【吴门兴旺:中午十二点开饭,自己打车。】
哼。
吴邪心情大好,晒着投进客厅的阳光给散尾葵浇了点水,落枕带来的后劲痛此时都忽略了。
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衬得人也精神。
吴邪拖了个行李箱,也不想坐公交,路边随便拦了辆出租,司机很靠谱,一路上很沉默,不攀谈,吴邪便歪着脖子给朋友们发消息。
昨天落枕还是有点不适,他就换了个方向侧着,希望中和下。
临下车时无意一瞥,司机在后视镜里盯着他,不知看了多久,看他对上自己的眼神,自然地对他点了点头,下车给他主动开后备拿行李箱。
酷得跟保镖似的。
吴邪没有多想,拉着行李箱往吴家别墅走,这一段路车进不去,得步行。
吴老狗本来带着吴奶奶住在西湖区的一个大平层里,但是人老了就想养点小动物,他们吴家子嗣单薄,就一个吴邪,养大了就没什么好玩的。杭州养狗不方便,两人一商量,就搬到了郊区住别墅。
吴邪低着头一只手拉箱子一只手飞快地敲字。
今天还不是中秋,只是法定假日第一天,大家都有空,微信比往常都活跃,连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群都冒泡了。
【开张(6)】
【王校尉:这谁搞的群,啥时候建的,胖爷啥时候投资门店了?】
【解语花:吴邪。】
吴邪:?
他哗哗往上翻,终于翻到第一条消息。
【你邀请吴门兴旺、解语花、AAA墨镜批发、王校尉、潘子加入了群聊】
【王校尉:我靠,小同志执行力可以啊,这是奔着三等功去的。】
吴邪关注的点倒不是这个,上次是第一次下地,他还怪兴奋的,拉完群本来想带个单反,被吴三省丢出来了,他忙着藏单反,转头就把群忘了,刚成群就死群。
也不怪他记性不好,当时不是默认群名吗,怎么改成了这个?
他又往下翻,看到一条:
【“AAA墨镜批发”将群名称改成“开张”】
底部跳出一条新消息。
【王校尉:咋起这个名,天地良心,那趟胖爷可是做出了违背祖训的决定,走了趟空!】
【天真亮:你太没有礼貌了。@AAA墨镜批发】
吴邪的消息几乎是同时跳出来。
【AAA墨镜批发:这是一语双关,你就说开没开老张的棺吧。】
【吴邪:是友好的探望。】
【吴邪:啥时候回杭州?@AAA墨镜批发】
【AAA墨镜批发:老板,我只是区区杭漂,怎么担得起一个“回”字。】
【王校尉:你不是北京人吗?】
【吴邪:京爷,我造次了。】
吴邪盯着手机没看路,不留神磕了,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中年人的声音带着威严:“走路认真点。”
吴邪乖乖揣好手机,叫了一声:“二叔。”
吴二白没有多说,两人已经站在别墅门口了,他转身带着吴邪进门。
吴老狗在小花园跟小满哥晒太阳,吴一穷和吴太太在厨房做饭,夫妻俩这么多年来感情一直非常好,只要一个人下厨,另一个人必然忙前忙后跟着。
吴奶奶坐在沙发上打毛衣,听到玄关动静,转头看是吴邪来了,赶忙放下毛衣小跑着过来。
“小邪,哎哟瘦了,瘦了。”吴奶奶摸了摸他脸,回头提高声音,“小邪回来了!”
厨房里两个忙碌的身影停下来,边擦手边往外走。
吴一穷和吴太太都围过来问他最近怎么样,搬出来住以后习不习惯。
吴太太想给他把外套放起来,吴邪紧了紧说不用,他怕冷。
吴一穷打量他:“多锻炼,你看看,头发留这么长,挡眼睛。”
吴太太:“年轻人都爱这样的,好看。”
吴二白也赞同地点头。
吴一穷夫妻俩跟他说了几句后又回厨房了,吴家家宴都喜欢自己动手,中秋放阿姨回家休息。
客厅里,吴奶奶把织了一半的毛衣往吴邪身上比,发现自己起针勾小了,老太太有点纠结。
“这个花样是上个月新从周妈妈那里学的,起了几遍终于起得不错…小邪长大了。”
她把这件青春靓丽的浅蓝色毛衣又往吴二白身上一比,正合适,于是满意道:“给二白吧。”
吴二白:“…谢谢妈。”
吴邪拖着行李箱回自己那间房。其实这是书房,吴老狗夫妇搬过来时他已经挺大了,没有跟着住过来,这里本没有他的房间,但吴奶奶把他小时候的奖状奖杯证书都带了过来,专门布置在书房,就差在门上写“吴邪同志勋章馆”,他也就次次过来直奔这里。
他把那两个奖杯拿出来放在展柜上,让老太太高兴一二。
小花园里,吴老狗躺在躺椅上前后晃悠,小满哥卧在旁边,阳光下棕黑色的皮毛油亮反光。
听到有人来,只动了动耳朵,没有起身。
吴老狗没有回头:“小邪回来了。”
“爷爷。”吴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您又骂我三叔了?”
吴老狗:“他该的。”
他睁开眼睛,起身转过来,脸上没理干净的胡子晃了晃。
吴老狗的眼神很平和淡远,那是历经世事后沉淀下来的内敛,这双眼睛此时半眯着,很是和善,叫人想象不出狗五爷年轻时的精明。
“听老郑他们说,你前段时间还找他们喝茶去了,喝出什么结果没有。”
吴邪知道自己一举一动瞒不过家里人,也不觉得意外:“没喝出来,郑爷爷说下次有好货再叫我。”
吴邪打小对什么事都好奇,除了吴老狗,也经常缠着吴老狗的几个好友打听些文玩古物或者历史秘闻,他们倒也不奇怪,吴老狗问了一嘴也没放在心上。
他看着自己大孙子在阳光下泛着光的头顶发梢,眼前的青年不知不觉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小邪,”吴老狗突然来拉他的手臂,“最近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手臂上的伤都藏在衣服下,吴邪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没有。”
吴老狗紧皱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他:“不管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感觉’不舒服,都要跟家里说,你三叔不靠谱,不要什么事都先找他。”
吴邪乖巧点头。
十二点开饭,不靠谱的三叔十一点五十九才出现在玄关。
除了吴一穷夫妇和吴奶奶忙着招呼他洗手吃饭,吴老狗和吴二白态度都不太好。
吴家的男人,除了吴一穷不掺和这些事以外,都有着一双比狗还灵的鼻子。
吴二白直觉吴三省最近在背地里搞什么事,但他没有证据,加上往常和吴三省也井水不犯河水,是以没有深究。
吴老狗考虑得更多,可他一来年纪大了,二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三儿子越来越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甚至可能更胜一筹,也没有心力去管教了。
所以两个人都只是摆了脸色,没有真的把吴三省抓起来拷问。
吴三省搛了一大把菜,吃相豪放,不住称赞:“好吃,好吃,大哥大嫂手艺又精进了。”
11/73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