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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女帝拯救中(GL百合)——杨尘微

时间:2025-02-23 08:07:48  作者:杨尘微
  秦玅观左手支颐, 右手指尖在桌案上点了点,方汀快步走去,搁在了她面前。
  “小唐大人是个心细的。”方汀见秦玅观用得香,不住地夸赞起来,“也是个会疼人的。”
  秦玅观呛了下,掩唇咳嗽起来,吓得方汀忙给她顺气。
  “少胡说。”顺过气的秦玅观责备了她两句。
  方汀讪笑。
  “吩咐你的……”
  “回陛下话,塞进唐大人荷包了。”
  秦玅观啜了两口药膳,没再说话。
  窗外传来梆声,眼下是四更天了。
  唐笙赶两个时辰的路,天快亮时就该到幽州了。
  御前仪卫得了秦玅观的令,一直将唐笙护送到幽州城外。
  睡得好好的被人揪起来当差,这种苦唐笙是尝过的。她摸着荷包想要给这些随她奔波的仪卫一点赏,摸了半天没见着碎银,反倒摸出了一沓银票。
  唐笙怔了怔,意识到是秦玅观塞给她的,她点了一番——五张一千两,十张一百两,十张五十两,足足有六千五百两。她那些个占分量的碎银子都被秦玅观收了,银票质轻,唐笙更衣时竟没觉察出来。
  她摸出一张五十两的交给这十来个仪卫:“诸位辛苦了,拿着这些吃顿早茶罢。”
  仪卫接了,喜不自禁,抱拳应声:“谢唐大人赏!”
  唐笙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滴血。皇帝姥儿赏人都是大手笔,从没低过百两。唐笙估摸着,这五十两的银票还是秦玅观考虑到她要赏人才塞的。但皇帝姥儿不知道她这种官平时赏人给个几块碎银便够了。而这五十两,相当于这些人加起来半月的月例了——这实在赏得太多了。
  天快亮了,露水深重,唐笙穿过府衙后厢的竹林,肩头染上了湿气。
  方十八正在院中打拳,招式凌厉,每次出拳都带着破风的声响。
  唐笙想给她鼓掌,又忧心吵着没醒的军士,只是静静观望。
  方十八打完了收尾的招式,抱着水囊猛灌了一通。
  “昨日怎样?”
  “你怎么回来得这样快?”
  两人一齐出声。
  “幽州无事,辽东那边来信了,是给你的。”十八撩起挂在脖颈的汗巾擦了擦,“沈太傅那边不大好,怕是要出事了。”
  “信呢?”
  唐笙三步并两步,推开了房门,在十八的指点下拆开了桌案上的信。
  沈长卿在信上说,她照着唐笙制定的那套流程执行,但疫病并未控制住,染疫的人越发多了。她已在军营发现几例,事态严峻,她恐走漏风声给瓦格人可乘之机,已写密折奏报了陛下。此番写信给她,是为了求援。她请求唐笙在幽州疫病控制住后,尽快来辽东一趟。
  “军中有疫”,唐笙默念着这句话,心中不安。
  她仔细回忆原著,没有联想到与军营疫病有关的情节。她只记得原著里说,秦玅观在疫病结束后整顿了吏治,捡便宜的海陵王作为压制封疆大吏的皇亲,办差妥当,既笼络了人心,也得了封赏。
  “怎了?”十八见她面露阴郁之色,问道。
  “你能同我讲讲辽东军备么?”唐笙道。
  方十八取桌上烤饼的手一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唐笙说:“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十八叼着饼子,将烛台放在桌案中央,放饼的碟子推到桌缘,又拿起饼子挨个放好了位置。
  “这桌面就是我大齐江山,烛台是京师,碟子是辽东,旁边这些饼子是瓦格人进攻时必须要攻下的城池。”十八边啃饼子边道,“你瞧这——”
  唐笙顺着她指尖的动作望去。
  “凹”字形的大齐疆域,辽东就像是东侧拱卫京师的屏障。饼子和碟子勾起的圆弧空缺了一大块,十八说那是过去丢掉的疆土。
  “二十年前,瓦格还是分裂的三十六部,后来乌陆顺部出了个拔都延帖可汗,统一了这三十六部。”方十八道,“这‘拔都延帖’在瓦格语里是‘天与地’的意思,能得这个称号,可想而知他的能耐有多大了。”
  长治皇帝御极将近四十年,早年也曾御驾亲征和瓦格人打得有来有回,可后来崇尚仁德治国,对下放纵,导致在位的最后十年吏治腐化,边塞守军亦受影响,战斗意志不复从前。
  后来的隆光和庆熙二帝在位时间加起来不到二十年,却险些丢了大齐半壁江山——那凹进去的疆域正是那时丢掉的,若不是还有“凹”字中央的泰华山脉阻拦了瓦格人的铁骑,大齐将会切成两半,被瓦格一一吞并。
  庆熙十一年,年迈的拔都延帖汗举全国之力最后一次进攻大齐,未曾选择辽东进犯,而是走了险峻的泰华山脉,其余部族佯攻辽东和蕃西,出其不意,大破齐军,随后挥师东向,直捣京师。
  “然后呢?”唐笙听得揪心,直皱眉头。
  “齐军三战三败,瓦格迫近幽州。”十八拍桌,气愤道“那几仗打得是真憋屈!”
  “那些个朝臣都主张迁都,主战的又无人敢站出来提刀上阵。”
  唐笙已经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了:“再后来呢?”
  “再后来,陛下请命了。那些将领见大势难逆转,终于准许陛下领兵。”说到这,十八眼里闪烁着光点,“陛下在幽州城下挡住了铁骑,林将军领着黑水营从堰州过来,断了瓦格人的粮道!”
  十八再次拍桌,震得饼子乱颤。唐笙更是心潮澎湃,秦玅观在她眼里已经近似救世主了。
  “瓦格人没粮了,日子一久自然退兵了。”方十八继续道,“陛下领兵追击一直打到泰华山上,瓦格人占据险峻,又进攻了几次,陛下不得不退兵——”
  “但陛下令辽东和蕃西守军全线进攻,打进了瓦格境内,把这拔都延帖逼退了!”
  桌案再次被拍响,只不过这次是唐笙拍的,吓了十八一跳。
  “陛下真是——”唐笙搜肠刮肚想找出什么比“英明神武”赞耀意味更重的词来,顿了顿。
  “不然陛下怎么能以女子之身继位?”十八扬着笑,“此战过后拔都延帖汗死了,新继任的可汗也是个狠角色,一直在袭扰边境,伺机报复。先帝后来又得了仆击之症不能理事——“
  “当时那个朝局,若不是陛下执掌朝政,震慑住了瓦格人,边境能有这般安稳?”
  唐笙道:“后来朝中那些人为何敢去夺权,这不是疯了么?”
  “你说的是先帝驾崩后的宫变么?”十八解释道,“辽东一线吃了多次败仗,防线岌岌可危,陛下亲赴辽东整顿,没想到先帝突然驾崩,宗亲趁着她远在边塞,笼络了中原守军打算和陛下碰一场,没想到陛下竟赶回来稳定了朝局。”
  经过十八的一通讲解,唐笙彻底明白辽东对于大齐的重要性了。
  她道:“再有十来日便是起疫的峰点了,峰点一过,幽州再守四十日疫病就快要结束了,过几日,我大概要去趟辽东。”
  “辽东大疫?”
  唐笙颔首,她要去帮帮沈长卿。
  十八接过了她递来的信,念出了沈长卿对于疫病的描述:
  道旁伏尸,生者胀腹,地荒人稀,潜入山林避疫。
  *
  沈长卿抵达辽东的第六,随她过来的张御医就病死了。
  剩下几个御医照着旧书上的疗法治疫,到后来才用了唐笙的全套办法。
  辽东守军处理病患的方式更为简单,发现起疫者带出军营,有几个将军甚至悄悄坑杀患病军士。
  长此以往,军心涣散,消息一旦流出,瓦格必来进犯。
  沈长卿一边治疫一边忙于处理硕鼠和蛀虫,听了师爷的呈报,当即带了亲信前去阻拦。
  师爷追她身后:“这点事,您吩咐下去就行了,无需——”
  沈长卿踩蹬上马,打断他:“多嘴。”
  病患是被带到山林处置的。
  患病的军士被束缚了双手蒙住了眼睛塞着嘴巴,沿着深坑边缘跪立。
  她牵着马在远处立了片刻,隔着茂林远眺。
  千总赤红着眼睛下令,刀锋落下,最里圈的军士栽进深坑,接着就是第二圈、第三圈。
  沈长卿快步上前,大喊道:“住手!”
  千总回头,手里的令牌落下了。
  “沈大人?”千总颤声道。
  “谁下的令?”沈长卿质问。
  “回大人话,是赵参将。”千总道,“他们病成这般活着也是受罪,染疫赴死功同战死,都是领抚恤的。”
  “将人放了,抬到济善堂医治。”沈长卿道。
  差役应声:“大人,济善堂怕是没有铺位了。”
  “卸门板,垫褥子,全抬去。”沈长卿挥手,“都是为国尽忠的军士,一经染疫就被坑杀,如此,岂不是寒了万千将士的心!”
  得了钦差命令的差役奔走起来,一半和军士一起埋人,一半抬人出林。
  千总跪地,哭号道:“大人,都是过命的兄弟,我也不想如此,可别无他法了——”
  沈长卿扶他起身,低低道:“本官也明白你们的难处。”
  她取出两张千两的银票交给千总:“去买药罢。”
  千总痛哭流涕,连叩几个响头。
  沈长卿领着人下山,亲信对她道:
  “大人,这几日城西的土地庙有个女道在摆摊治病,疗效奇好,若是能请她来,于治疫大有裨益。”
  “那道人是?”
  “听闻道号叫什么……执一。”
 
 
第67章 
  沈长卿当机立断:“多派几人, 携上重金去请。”
  亲信道:“那道人脾气古怪,是特地从京城过来医病的。下官已派人请过一次了,根本请不动。”
  他这样说, 沈长卿自然而然想起了朝元观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坤道了。
  老太傅病重的那段时间,她也曾派人请过这女道, 山上的道士皆说她外出云游了, 这事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沈长卿从前也是别人眼中脾气古怪的那类人,她起了兴致,她上马调转了个方向:
  “本官亲自去请。”
  城西的土地庙临近一片坟包,坟包附近又有一片竹林,白日瞧着都让人觉着阴气深重, 久而久之,这土地庙便荒废了。
  天色虽然还挺明亮,但太阳已显出了沉西的迹象,来此处探访神医的百姓早已离开。一阵风过,竹林摇曳, 投下的影子宛若游走的长蛇。
  马匹难行,沈长卿留了几个随从看马, 自己则带着其余百十人入内——她倒不是害怕坟包, 只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防止被她惩治的人冲出来刺杀。
  竹林清净,他们的脚步惊动了栖息的鸟群。
  这条竹林小道并不长,穿过去, 里头别有洞天,再无可怖的阴冷。
  连片的桃花绽得热烈, 渐显暗淡的日光投下柔和的色调,破庙隐在桃树下, 露出一角。
  这里大体还算空旷,藏不住人。
  沈长卿叫停了跟随的侍从,徒步进入桃花深处。
  庙檐下,一杆写着“占卦、合婚、医病”的小旗正翩跹起舞。
  顺着小旗飘动的方向,沈长卿瞧见了倚着桃树浅眠的人。
  暮色映下的花影洒满山岚色道袍的前襟,盛放的桃林之上,浮云漂泊,落日沉西,光阴匆匆而过。
  这世间仿佛没有事能惊扰她了。
  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
  沈长卿顿住了脚步,心里浮起这句诗来。
  她本不想打搅这份静谧,道人却睁开了眼睛,拂去了身上的落花。
  “道长,无量福。”
  沈长卿欠身道。
  *
  唐笙走后第四日便是本月十五。
  前几日刚见过人,秦玅观惦念着辽东的事,批了半日折子,倒也不是很想她。晚上她照例去颐宁宫用膳,以彰孝道。
  秦妙姝今日也来了,主位左手边的秦玅观动了几箸膳食,便啜起茶来,看着她们母女共叙情深。
  看着看着,秦玅观的思绪又飘到了朝政上。
  沈长卿在密折里讲明了辽东的危局,请调唐笙前去治疫。这折子秦玅观放了快一天了,都还未批复。
  国事和家事她还是分得清的,她是舍不得唐笙,但也明白沈长卿调人的必要。除此以外,她还多想了一层:辽东局势是否已经不可控,若是真不可控了,她需得改一改边塞布防,以防瓦格突袭。到时候兵燹时疫一同爆发,辽东极易失守。
  沈长卿身后有作为三朝元老的父亲撑腰,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即便辽东局势失控,她也有能力自保。唐笙若是这个时候去了,之后就容易被推作挡箭牌。她父母和阿姊皆已故去,眼下能护住她的,只有秦玅观一人了。
  秦玅观不想让她冒这个险。
  她在颐宁宫坐到点了便离席了,准备好好思量一下。
  今夜圆月疏朗,秦玅观立于宣室殿中庭,身披月光,仿佛落下凡尘的仙人。
  方汀望着她,说出了心中所想。
  秦玅观却道:“仙人居于琼楼玉宇,与天齐寿,太孤寂了。”
  “那陛下此刻是孤寂的么?”方汀问。
  秦玅观回望了她一眼,似在嫌她多嘴。
  方汀笑了,变戏法似地取出了新到手的密折,低低道:“陛下,幽州新来的。”
  她话音未落,便觉掌心一空。
  陛下摘了挂在右边的荷包,三两下打开了匣子,放回方汀手上。
  她取了折子边走边读,进了内殿。
  方汀扬着唇角跟在身后,边走边轻叹息。
  秦玅观行了一半忽然驻足,方汀觉察到异样立马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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