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一眼室内热闹的景象,“宋真言,你今天怎么没来?”
“你打电话就为了来嘲笑我?有够幼稚。”
眼见宋真言就要挂断电话,宋钰涵急忙说,“宋真言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上回的事是我的错,可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怎么没记着去年你故意往我饭里加辣椒粉害得我出丑,前年找大哥告我的状,害我跑了二十公里!”
“是你咎由自取。”那边宋真言说。
宋钰涵哼了一声。其实宋钰涵是不怎么讨厌宋真言的,他小时候是不懂事,后来被宋峙迦罚了个大的便老实很多,他只是有些烦宋真言平时对谁都爱答不理,见到大哥就像是条狗一样眼巴巴凑了上去。
宋钰涵看到外面有小孩正在玩炮,试探说:“你一个人多无聊,要不然我让司机……”
话都没说完,宋真言就快速地说不用,与此同时,背后突然传来移门的动静,大片的暖气席卷了宋钰涵的全身。
“钰涵,在干什么。”是宋峙迦的声音,“爷爷找你。”
电话那边,是挂断的嘟嘟声。
宋钰涵笑了笑,说没什么。
和宋峙迦一起进去时,在手机屏幕未熄灭前,宋峙迦看到了宋钰涵手机上宋真言三个大字。
宋真言身体微微抖着,挂断前他似乎听到了宋峙迦的声音,急忙朝宋钰涵重拨过去,只是嘟嘟响了几声,便被挂断了。
宋真言失落起来,于是便不打了。
天快要黑了,宋真言沉默着放下手机,重新洗手,按照看过的教程包了一盘饺子。
锅里的热水滚滚沸腾着,白雾在上方剧烈漂浮着,宋真言将饺子一个个下到锅中,盖上锅盖。
等待饺子熟的时候,宋真言茫然地站着。
太安静了,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火焰燃烧和热水蒸发的声音,宋真言看着锅盖上的白雾,突然想要变成这缕白雾,跟着空气飘走。
如果可以重新回到宋峙迦陪宋真言过生日的那天,宋真言决定不要再许让大哥也多多喜欢自己这个愿望了,这个愿望一定是不能成功的。
他要改成一个可以轻易实现的:希望自己能有一座很小的房子,最好只够他一个人居住,然后带有一个后院。
这样大哥不理他,他也可以不用这么孤单,那么小的只够他一个人住的房子,在春节那天,他只需要自己包一盘饺子,然后打开电视,就可以营造出非常热闹的景象了。
端着饺子坐在饭桌上咬第一口时,远处突然传来烟花的声音,宋真言毫无征兆的流泪,随后很快擦干净。
酸涩混着不太好吃的饺子咽进肚子里,宋真言决定以后不轻易吃饺子。
夜里宋真言躺在床上被别人的烟花声吵醒,脑子迷迷糊糊之间给宋峙迦打了电话,对方并没有接听,宋真言连续打了三个就放弃了。
所以说男人都是很无情的东西,他可以因为宋真言的受伤连夜乘私人飞机回来,也可以在宋真言在新年夜给宋峙迦打三个电话却一个都不接。
宋真言去床头柜上抽几张纸巾擦了擦鼻涕,他眼睛很红,但没有再掉一滴眼泪了。
打电话干什么呢?宋真言想跟宋峙迦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了,不会再抢工人的剪刀,也不会再老是哭了,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一滴眼泪都不掉,不会再惹宋峙迦厌烦了。
他也不会再这样不要脸的黏着大哥了,他会试着不去那么爱大哥,会当一个很合格的泄欲工具,绝对不会让宋峙迦感到棘手,以后就算出国上学也不会去美国。
宋峙迦让他说爱时,他才会说爱,宋峙迦不让他说,他一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第16章 -past
春节一过,宋真言又生病一场。
张妈回来吓坏了,只是两天没见着,怎么宋真言就能折腾成这样,她忙不迭地给宋峙迦打了电话,宋峙迦没说要回来,吩咐张妈和阿笙好生照看着。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说病就病,张妈怀疑是沾上了脏东西,去寺庙求符纸烧成灰,偷偷摸摸端到宋真言房里,让宋真言喝下去。
宋真言不好拂了张妈好意,闭着眼睛咕嘟咕嘟全部喝了干净。
他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老爷子那,第三日,老爷子竟然过来了。
谁能请得动老爷子,就是宋峙迦回来,老爷子也不会来这座宅子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关心这个便宜孙子。
在宋真言房里,宋真言穿着睡衣面色苍白,而老爷子坐旁边,手里拿了几张照片。
里面有男有女,宋真言不解,疑惑地叫了句爷爷。
“你身体不好,老是生病,我瞧还是要有个人能照顾你才行。”老爷子指了其中一个女生,“程家的女儿倒是不错,我以前见过一回,你瞧着怎么样?”
宋真言摇摇头,“我不喜欢。”
宋老爷子面不改色地换了下一张照片,“听方方说你们关系好,之前还照顾过你。他是老孙的孙子,我以前和老孙一起上过战场,有着过命的交情,听老孙说,他孙子格外喜欢你。”
“爷爷……”
宋真言想说自己可以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可话还未说出口老爷子的脸便沉下去,这一沉,原先浑浊的眼睛都显得骇人起来。
那只苍老的手如同枯枝紧抓住真言细白的手腕,“真言,你已经不是小孩了。”
如同回忆往事一般,“峙迦像你这么大已经开始替我处理事情了。他是我最得意的孙子,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就能将事情做的很完美。他小时候,有一天放学从外面捡回一条小狗,我让他扔出去,他却不听话自己偷偷藏在顶楼的房间里。
被发现后我命人将小狗的尸体扔在他的面前。本以为他会大哭一场,可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吭当着我的面将尸体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你看,峙迦天生就是无情的人,现在他长大了,什么阿猫阿狗他也根本不会在乎。”
宋真言握紧手指,低着头说,“大哥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你是说他会在乎你?”
老爷子将底部的照片抽出来丢在宋真言面前,是宋真言非要去送宋峙迦的那天晚上。照片里,脆弱的宋真言将自己埋在了宋峙迦的怀中,而宋峙迦神情冷漠,低垂着头无动于衷看着宋真言,宛如一个陌生人。
宋真言只看一眼,身体就发起抖来,解释说,“是我非要缠着大哥的,我只是想要送送他……没有别的意思。”
老爷子哼笑一声,“真言,你妈妈现在在外面见不得光的事我全是看在你父亲临终遗言的份上,况且我也就当她不是我们宋家的人。”
“可是你实实在在是姓宋,跟你大哥是亲兄弟,你生病你大哥也要挂念着,你总要懂事一点,找个适合你自己的伴侣。”
宋真言的身体抖更厉害了,他只是和宋老爷子对视一眼便低下脑袋。
他紧闭着眼睛,颤声说,“可是……可我还要上学,我以后可以不生病的。”
“喜欢上学?”
宋真言点头。
“那更好不过了,听说老孙的孙子要去澳洲读书,高中毕业后你就跟着孙玉承一块儿去那读书。”
宋老爷子不容置喙,将孙玉承的照片放在宋真言的手中。
那张照片如同是千斤重一般,压得宋真言一点也抬不起手,宋真言头晕目眩,嘴巴说不出任何话来,好半晌,才痴痴问一句,“爷爷是要我以后和他结婚吗?”
“你不和他结婚总归要和别人结婚,人哪有不结婚的,以前峙迦说不想结婚,可现在不也要听我的话和别的女人约会。”
“真言,你妈妈你也不想管了?”
宋真言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颤动着眼珠,什么也想不到,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来。
他不想让宋峙迦爱别人,可大哥不是他能左右的,他连求得宋峙迦多一个眼神都求不得;他也不想和别人结婚,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勇敢地说不。
最后,宋真言僵硬的手指攥住那张照片,才能发出声音来,他说,“我……我还要再跟他相处相处才能结婚。”
“那是自然。”
老爷子拄着拐棍走了。
病去如抽丝,等到春天花园的花都开了,宋真言才算是终于好了。他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学习成绩又进步很多,只是笑得更少了。
宋钰涵有时候放学去赌宋真言,宋真言也不反抗,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宋钰涵怒骂宋真言窝囊,又说,“大哥不回来了你就跟失去主人的狗似了?宋真言你真懦弱!”
宋真言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一直到十二月份,宋真言才真的见到了宋峙迦。
放学的时候宋峙迦已经在校门口等着宋真言了,男人坐在车里,看到熙熙攘攘打闹的学生跑出来,等到学生都出来的差不多后,宋真言才低着头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出来。
男人将车窗降下来,还未叫宋真言过来,便有人喊了宋真言的名字。
“宋真言!”
宋真言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宋峙迦就看到宋真言很单薄的背,还有很重的书包。
一个和宋真言同龄的男生,生得很高,穿着校服高兴地朝宋真言跑过来。
孙玉承跑得很急,额头甚至出了些汗,他看到宋真言停下来露出开朗的笑容,停下来后将藏在背后的圣诞果塞在了宋真言的书包里,大声道,“言言,我不是说让你放学等我?”
宋峙迦拧起了眉头。
言言。
那边孙玉承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宋峙迦没有听太清楚,只依稀听到留学,一起,几个字眼。他听阿峰说过这件事情,但日理万机的宋峙迦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自认为一切都能掌控。
可是从他的角度里看到了宋真言慢慢扬起的嘴角。
那是一个很自然的,很随意的笑容,宋峙迦很少在宋真言脸上看到过,在他面前,宋真言一直是有些讨好的笑,或者是很可怜的哭。
宋真言又点了点头。男人看到宋真言留的头发有些长了,但是很柔顺,随着点头的动作发丝在微风中颤动,鼻尖也有点发红,像是害羞的模样。
孙玉承那边还在说些什么,宋峙迦已经不想探究竟,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宋真言的侧脸,在想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看到宋真言了。
手底下有人时不时会给宋峙迦送些宋真言的照片些来,放在信封里,但宋峙迦都一律没有打开过。
还是那天晚上,宋峙迦从酒宴中回来,在书房中一身酒气地碰掉了属于宋真言照片的信封。他神志不清地打开——最上面一张是春节那天,宋真言一个人在窗户的高桌处吃饭。
拍照人身处的位置很隐蔽,照片两边还有一些枝叶挡住,宋真言位于窗户的中心,窗户两边是厚厚的积雪。
这张照片几乎看不清表情,但宋峙迦还是直觉宋真言肯定哭了。
“言言,那我们说好了。”宋峙迦被孙玉承因为兴奋而拔高的声音打断思绪。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宋峙迦手里流失,宋峙迦攥紧了手,下一秒将车窗彻底降下来,朝背对着他的宋真言沉沉喊了一句:“真言。”
还在犹豫的宋真言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茫然回过头来,然后看到了坐在车里的冷淡的宋峙迦。
“……大哥。”宋真言像被定住,半晌才说出这一句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宋峙迦了,曾经在某个夜不能寐的深夜,宋真言已经给自己下了死期,宋峙迦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看他了。
突然出现在宋真言面前的,还是在学校门口等着的宋峙迦,宋真言就算是做梦也梦不到,因此在突然看到宋峙迦后,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觉得这其实并不是宋峙迦,只是自己幻想的。
他无法控制的,湿热的眼泪从眼角流出。
宋峙迦先开口:“真言,上车。”
宋真言这才反应过来,宋峙迦真的回来了。没像以前一样如同被施了法术一般走到宋峙迦那里,他先是回过头,对孙玉承说,“我大哥来找我了,我得先回去了。”
“啊?那是你大哥吗?没听你提起过……”
孙玉承看向男人,宋峙迦以阴沉如同看待蝼蚁的目光回望过去,孙玉承皱起眉头,重新看向宋真言,“要不然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
“那好吧。”孙玉承握住了宋真言的手,几近赤诚,“言言,我希望我说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等着你的回复。”
宋真言低下头,“嗯”了一声。
二人握住的手如同烧红的铁烫着宋峙迦的眼睛,在宋峙迦下一秒要开车门时,宋真言终于挣开了孙玉承的手,低着头疾步朝宋峙迦走了过来。
他打开后面的车门,坐在宋峙迦的身边,很乖地喊,“大哥。”
司机启动发动机,踩下脚,窗外的景物后移,车内的挡板逐渐升起。
宋真言还是乖乖不动的样子,反而让宋峙迦有些焦躁,他握住宋真言被其他男生握住过的手,目光低沉,“怎么不高兴?”
如果是上回,宋峙迦过来接宋真言放学,宋真言上了车一定会抱住男人,并且甜言蜜语说大哥来接他放学他真得好高兴。
可今时不同往日,宋真言不敢这样了,怕宋峙迦觉得他烦。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看着车内的挡板说,“没啊,挺高兴的。”
司机都是宋峙迦自己的人,宋峙迦没再那么冷漠,他将宋真言还背着的书包取掉,勾着宋真言的肩膀靠近自己,“高兴为什么没笑?”
两个人紧贴着,宋真言如同回暖,好似大地上覆盖着的冻了一整个冬日的雪终于融化,他抬头看向宋峙迦的脸,扯出了一个很真心实意的笑容,并解释说,“大哥好久没回来,我只是……”
“只是什么?”
“嗯……”宋真言揣摩着,“只是有点陌生。”
他们已经快有一年没见过了。
陌生。
宋峙迦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宋真言脸上牵强的笑容非常刺眼,和对那个追求者露出的笑容一点也不一样,他只能沉沉“嗯”一声,再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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