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两个人都摸着白远山的手,在不同方向。白远山呆呆地愣住,直到申陌重新抱向他,他才低下头回看哥哥的神情。两个人与仇敌似的,最不可能互相妥协。申陌垂下首,额头紧贴着弟弟眼侧,一只手臂环住白远山后肩。
严信祯半分不关心情敌,赶紧拉下白远山裤子,露出纱布缠绕臀肉,揉着边缘察看。
白远山瞪了眼严信祯,接着忙回到申陌,仔细地观察他哥哥眼神。
申陌的眉眼冷冷地,像覆一层雪,故意垂下的脸挡住大半心情。蜷曲的长睫鸦羽不得已盖住心事。
白远山难嚼出自己什么滋味,看着申陌不情不愿样子,涌上一股自责。还有严信祯,如果是因为他伏低头,那他也没资格见严信祯。两人经常相见,别说谦卑有礼,互损拌嘴也不在少数,谁能容忍对方花心。怪他惹上两人,没早点分出情况。
另一边,严信祯察看完白远山的屁股,确定过几天能好,放心拉上裤子。抬头时,见到前面二人如交颈鸳鸯,心里起了点味道,趁机拔走根白远山头发,惹得白远山收回目光,呆呆地望向自己。
严信祯转着手里头发,在床尾看白远山,笑道:“白大人福分不小。”
“没什么福分。”白远山愧疚道,“是我有错。”
手里转动的头发一停,白远山被对方久久注视一会,然后又一根头发被拽下来。
白远山眉头一皱,拉扯的痛感转瞬即逝,他旁边倚靠的申陌起来。申陌一胳膊捞回弟弟长发,不满地怒看向严信祯。
严信祯视申陌无睹,只和白远山说话。如果没有申陌在,他已经缠着白远山头发玩了,自语道:“吴永之陷害你入狱,他本是父皇旧臣,因为父皇病重打算退仕。但太子党收入他,他又盯上你,给我俩找茬了。”
晚上回家,申陌与白远山闲聊。太子派人拉拢,申陌没有答应。朝堂上一部分武官,还是支持严信祯的。可严信祯没治国抱负,一心一意专注边境战事,因此这些武官没啥拉拢的皇子,半接受半不拒绝太子登基。如果严信祯一直如此,太子为兄弟情分、边境安全,也必须容忍严信祯有兵权的事实。
严信祯絮絮语语一段,大抵要收拾吴永之一阵。这老人风骨硬的狠,罚他惩他,只会给老人增添“谏官”威名。将那吴永之尽快赶走,拔掉亲子在京城位置,才能如严信祯愿,教训老头子多管闲事。
白远山装作应和,但话外让严信祯冷静,严信祯不可能擅自插手文官的事。而且,幕后的皇帝让吴永之出来,是不是他授意。如果伤及无辜,那吴永之一家岂不暗地里冤枉。
申陌揽着白远山,心里却比宁王深虑。弟弟平白无故受打,他自然心疼,也想追到朝堂问责那谏官。但这背后牵动的利益,如果是真,不就在败坏宁王和太子关系。真为太子着想,现在最不该动宁王。要等等到皇帝死了,独揽大权,趁机谋杀严信祯。
现在可好,对白远山动刑,惹得他也要跟严信祯站一块。
这也是严信祯找他商量时,他不得不承认事实。虽然很厌恶对方,但能剜掉弟弟一块心头肉,逼弟弟伤心着想吗?从恋人的身份掉下,成为愧疚自责的遗憾,不比相守到老的时间短,可能到“死”,白景会记着“欠”严信祯一个道歉。
一边想着一边抱弟弟的手臂半分不动,维持着同一姿势,不经意间,打理弟弟鬓发。严信祯和白远山谈到口干舌燥,距离越挨越近,最后只剩个“近水楼台”,马上要被“得月”。
严信祯牵过白远山的手,眼神坦荡,下一刻,想要碰碰白远山其他地方。
白远山收过这眼神,马上像被虎豹饿狼扑上,一连推开两人,连他哥申陌也躲过。屁股撞到床上,也忘记疼痛,快叫两人回去。他没事是小事,等到日后出去,一定给他们交代。
第四十八章
虽然有白远山往外推,但两人没干净利索走开。申陌陪到午睡,严信祯借机走了会。等到屋内空荡荡时,严信祯又杀个回马枪,就着病患按在床上,索了个离别吻。白远山气骂两句,无可奈何躺在牢房床上。
后天,几个狱卒扶着白远山出牢。龙泉卫在门外等候,待白远山上隐蔽的马车,亲自驾马离开宫内,去新的府邸。
下车地方非申陌家,也非熟知的宁王府。三进的院子游亭画廊,垂拱彩檐。不是富贵人家,也算王公贵族住所。白远山进到新的地方,不知道是谁的家,便看向身边的龙泉卫提督。
提督密奉皇帝旨意,护送白远山出来。黑兜帽盖住月光下容貌,粗狂的胡渣下巴一动一抬,淡声道:“这是七皇子住所,皇上尚未封号,暂时给七殿下住的。”
白远山一怔,后压下眉眼,就扶着身边的红柱倚靠。
旁边的龙泉卫不动声响退下,隐蔽在附近角落。提督逢虞山没走,依旧站在原地,等着答白远山话。
看过原书剧情,白远山知道“七皇子”指谁,指的是申陌。但申陌找回身世时,皇帝已经去世,严信祯当了皇帝。亲兄弟稀里糊涂在一起,自然不能告知天下,于是依旧对外宣称,两人在薛府认识。
逢虞山瞥一眼白远山神色,重新看回游廊边草木,淡然道:“知道你哥哥是皇子,没有点惊讶吗?”
白远山抬起眸,没有多想,自己笑了下,调侃道:“现在还猜不到么。皇帝那么重视我哥哥,不带亲沾故,也做不到这点。”
“看你样子,像早认识他俩。”逢虞山点破。
“那是……”
“不是,比那更早。”逢虞山抱起胳膊,微俯下首,盯着白远山,一句句抽丝剥茧,“我怀疑你以前见过他们,然后不记得了。但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于是跟着他们。”
白远山:“……”
还以为要怀疑他“顶替”身份呢。白远山一口回绝不切实际猜想,逢虞山如吃了闭门羹,猜不透白远山想法。他道这小子成熟过头,十六岁模样不像十六岁人。如果长大点,能当他手下兵。
逢虞山留下白远山,劝对方不要出门。过几日宫内多变,申陌、严信祯,都会有时间难出来。
白远山擅长不给人添乱,这几日出不了门,就老老实实待着。
他住进新府第二天,严信祯偷偷上门见面。白远山强行打断咸猪手攀爬,秉持知己之态,与严信祯谈天说地,誓要将肉汤炖回清水锅。严信祯和他拌架两炷香,变成不欢而散。
入夜,申陌又出现在府邸。白远山关心这正儿八经上班的哥哥,一块靠在窗户下休息,没有什么不适。就是困得太早,不小心跟哥哥睡在一张床上了。
如此这十几日,某月中旬,京城连绵小雨,瓦檐滴如雨帘。申陌和严信祯齐齐消失,白远山一个人住着。
他一个人不担心,留家里头两人在外忙。府里侍卫搬上新做的箭靶,他在后花园练射箭。安安静静半个月,比他一年进步得快,几乎箭无虚发,他快怀疑自己上辈子是神射手。
春暖逐热,夜晚的风吹多,也叫人想脱下层衣裳。
白远山脱了春天寝衣,穿着夏天薄衫,透得漏肤色,塞在被窝里睡觉。然而,好梦没多久,府里侍卫滴沥咣当敲响门,叫醒白远山。提督逢虞山急见。
愣醒一瞬,白远山忙盖上脚踏上的外套,想出来快走。而屋门一下子被打开。逢虞山穿着龙泉卫锦袍,庄重得不像夜晚休息,直接绕开屏风见人。
“什么事?”白远山没见外逢虞山直闯,踢踏上两只小靴子,就穿着一件外袍过来问,“我哥和宁王……”
“不是。”逢虞山开门见山道。
“白景,你得跟宁王走了。”逢虞山撤下后背带的行囊,弓箭短刀地图一应俱全,推到白远山怀里。
白远山匆忙抱住一大兜,心底暗明不妙。两人消失半个月,肯定发生事了。
“皇上十日前殡天了。”逢虞山冷冷道,像交代一道指令,“皇上榻前召集重臣,宣告了申大人是婉妃遗子。北蛮公主和亲的事已放下,朝臣想与国丧避开。但前期和亲准备已做,北蛮的士兵借机混进了中原。北蛮王没真想嫁他女儿。现在宁王殿下要离京,回边关主持事情。”
“那我哥……”
逢虞山一顿,目光不语。空气戛然而止安静。
白远山也一滞。片刻后,慢声道:“太子登基后,肯定不留宁王。我哥留在京城,难道能有太子容忍?”
太子本是板上钉钉人选,好不容易熬到皇上死了,却蹦出个弟弟。弟弟是申老将军外孙,南方儒生的青年才俊。那久坐朝堂的太子,与广大士子中出来的皇子,未来几年,难免有人心轻重。
逢虞山还是不语。但说句话外话:“七殿下有才政,但在边境陲治上,还是少手段。”篮笙
转眼,白远山透懂皇帝心思。关住白远山,允许自己两个儿子持一人,让白远山在其中平衡。
“太子有容人之量,别人自然容他。皇上也期望太子能这样。若太子不能克己狭隘,也难主持朝政。”
逢虞山不再多点,皇上将龙泉卫交给了申陌,他们就不再出现在明面上。以后行事都要隐蔽。他又交代白远山,快声道:“明天天亮前,与宁王殿下离京,与安定城守军会和。什么事早点解决。”
第四十九章
逢虞山丢下这堆话后,匆匆离开府邸。白远山放下送过来行囊,穿上白日的衣袍,辗转反侧走在屋里,怎么也睡不下。
和严信祯走就走,他哥哥怎么办?他一个人在这,靠谁给他撑腰?如果他能在申陌旁边,那要有人诬陷申陌,陷害申陌,大不了他拼命带申陌走,回到远远的地方隐居。可他要走了,不能留在申陌旁边。
父母已逝,认回的兄弟姐妹基本不熟,当塑料情都是高看。
第二天白天,白远山等在府里。申陌没有回来的消息。他去书房,拿出京城到边关地图,对着看了一天,足够到滚瓜烂熟、烂熟于心,睡着都能背出来。又将启程的行囊清点一番,足够在外求生半个一个月,放在寝屋里。
夕阳的余晖洒上檐角,振飞的瓦兽面向坠落的金乌。
白远山担心申陌回来得晚,坐在屋里没事干,就主 。澜生】动去后厨做饭。
厨娘准备府里晚膳,白远山主动给她放个假,让她早早回家。然后自己在后面倒腾。蔬菜猪肉黄豆泡在不同水盆里洗过,白远山挑出普普通通的菜品,一通只需要大料佐料烂炖的菜,再加上碗白米饭,算今晚的晚饭。
做菜的专注,能让时光的流逝不那么痛苦。白远山一投入到里面,似乎忘记外面的动静。他在这里绝对安全,密不可透的保护把他隔远在朝廷外。皇帝这么保护,外面的人当白远山离开京城,也都不记得吴永之状告的“孪物”。
白远山送到锅里花椒大料,白菜猪肉,刚盖上锅盖后,后面的风声突然飞起,像预谋已久,一把环住白远山的腰。颀长的身形贴在白远山背后,书案浸染的墨香入到白远山鼻子里。
白远山的目光顿了顿,接着鼻头一紧,握住腰前的手,回过头看申陌。
没有预示和遮掩,申陌低下头,吻上白远山的唇,长睫落下,目光所及之处,落在白远山眉间。
白远山像被掀开的水杯,摔倒在桌面上,杯满的水沿着桌边滑落下来。他不自觉抵住申陌的身体,却被申陌严严实实扣在怀里。申陌坦坦荡荡地吻着自己弟弟,手心捧上白远山后脑,让白远山看着自己。
白远山揪紧衣纹,紧紧盯着申陌。
一秒,两秒……除了换气,申陌没有放开他。
“申陌。”间隙里,白远山挣扎着询问。
申陌没有说话,胸膛贴着的另一个人心跳不减,他也知道了白远山要走。白远山是严信祯最亲近的护卫,如果严信祯带白远山走,能减省很多力气和忧虑。如果是留在京城,申陌会让弟弟留在家里。关注白景的人越少越好,直到他能确保自己保护家里。
但是,留下来一个人,不如放他出去。即使今日留下了,以后白远山知道边关危险,也会出去找严信祯。他总不想割断任何一个人,没有当恋人前,就尽心尽力珍惜对方。
申陌很难把眼前的弟弟与小时候的人儿联系在一起,原来的白景胆小害怕,完全是养母的小儿子。可从落水回来后,像能照顾了他,留给申陌的是无条件安全和保护。申陌的依恋在“弟弟”身上越长越深。他不担心弟弟背叛,也不害怕被对方忽视。到后来,变成执念和隐藏的喜欢。
无论当什么,都是想当“弟弟”一辈子的依附。
白远山看到了申陌目光,不由按紧申陌的肩膀。眼一闭,心一横,踮起脚跟,死死搂住哥哥脖子——深吻上哥哥的唇。
第五十章
这无异于改变两人身份。
申陌收到弟弟的回应,像打开珍藏多年的匣子,潜藏在盒底的答案,是他梦寐以求的。他们不仅可以做兄弟,也可以做形影不离的夫妻。夜里私语,同床共枕,他们和地上的连理枝一样,密不可分。即使会分开段,但在未来不久,对方一定会来找他。
“小景。”
申陌松开白远山,各扶着一侧,眼眉垂下温和的幸福。丹朱唇微张,声音更低,轻轻地传在二人灵间,唤道:“夫人。”
白远山腾地脸红。
“不准这么叫!”白远山气急败坏道。几乎是冲申陌毫不掩饰地羞恼。他连装都不装,张口闭口不让叫“娘子”“夫人”。光明正大地叫他“老婆”太羞耻了。好像要管申陌叫“老公”什么,才能显得对称。接受申陌,应该像给平日喝的水换个名。
白远山麻利纠正道:“就正常叫。不能带别的称呼……偶尔叫个弟弟行,但’娘子‘’夫人‘不行!我听不了……”
申陌不语,但重搂上弟弟,微弯下头,亲住通红的唇瓣。
胸膛大起大伏,过于激动的情绪伴随呼吸起落。白远山粗喘息片刻,双手压住申陌的肩膀,慢慢缓了过来,最后安安静静地落下睫,紧紧回抱住申陌。
*
晚饭过后,申陌早早拉白远山入睡。
两人都吃得不多,但申陌开了封酒,喝得半醉。白远山陪过一杯,想再接着喝,就被哥哥拦住,剩下的都由他喝。明早白远山还赶路,不能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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