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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兄妹愉快的上门拜访，名义上自然是来拜访卢家现任当家卢骓老爷子的。虽说明眼人都能看出卢家现在得继承人只会是卢升，但卢老爷子偏偏从未出言坐实过这一点，只常和人打太极，道卢升这小子还要练。卢升就跟某国等了70年好不容易熬死的亲妈的太子爷一样，还处于苦等阶段，偏偏这小子又给自己立了个纨绔人设，由不得卢家人心不浮动。
而至于陆家兄妹的拜访算是给这表面平静的的浑水投下一枚微不足道的石子，还是分量十足的炸弹，这就是卢升需要担心的了。
相较于上门踢馆的陆冉陆羽二人，顾明玉和陆恒的行动更适合用拉练来形容。
顾明玉拉着陆冉简单分工了一下：基础资料已经调查完毕，还有部分信息需要走访核实。最后傍晚7点在车站集合，十分明确的表明了也要夜探孤儿院的意图和决心。
陆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晚上去，但是也并没有太过纠结。单凭他们所调查的数据就已经可以说是精彩纷呈，更遑论这家孤儿院还涉及到他的亲人。
陆恒毕业后在家里人的支持下给自己放了一个不短的假期，在国内短暂尝试了一段时间社会记者的工作，随后开始满世界旅行采风，也曾短暂涉足过一些危险的地区。在这段时间内，他仔细思考并最终决定了自己的人生规划，回国后组建了一间摄影工作室。
他最终没有选择继续一开始的目标，也是因为他发现，在目睹各种不公、残酷的事件时，由优质教育带来的健康价值观和他天生的、在家人宠溺下蓬勃发展的正义感，使他时常会过分的共感受害者的感受，从而很难做到冷静客观的看待各类事件。即便是在累积了不少阅历之后，他仍然会在事后反思时，认为自己的一些应对举措是过于激进且不够妥当，尽管他的父亲和大哥都表示他已经是一个优秀的成年人了。
但在此时，他还是很庆幸自己的发展出的人脉关系能够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不少便利。
燕子桥孤儿院出现的时间相当早，一开始是由一位来带资回国的企业家所筹备的，只能说是类似于托儿所一类的托管场所，接待的都是附近的熟人。而后由于种种原因，规模不断扩大，最终由当地政府牵头，民间筹资，组建了一个正式的孤儿院。
这所孤儿院随着时代不断发展，经营规模也不断扩大，管理人员不断更迭扩充，关系网络错综复杂，从里面走出一代又一代的寻常人物或是杰出英才，又在不知何时开始走上一条抠搜的下坡路，最终在多年前因为资金不足而关闭。
陆恒仔细核对过数据，确认了几件比较微妙的事件，或可说是疑点。他走访了几位退休老官员，以及一些比较熟识的记者朋友，
当他背着背包，揣着满腹疑惑赶到车站时，天色已晚，路边的大灯小灯将整个城市照的灯火煌煌，车流不止，满载各色人群。
顾明玉站在车站里看着班表。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夹克，拉链拉到了最顶上，小半张脸都埋在衣服里。冲着陆恒挥了挥手后，他指着公交车站的班表给人看，解说道：“这班车，到终点站，再搭出租半个小时，大概9点能到吧。”
陆恒点了点头，问："为什么不直接搭车去？"
顾明玉笑了笑：“这条线路上的几个地点，几十年来一直没有改过，我们可以顺路看一下留个印象。其次嘛，时间刚刚好。到了之后可以打个出租，最近老熟人要开拓业务，我们去捧个场。”
陆恒也转头看车站班表。手机叮咚一声响，他点开文件包，里面是顾明玉所说的公交班表，几十年来有不少改动，而几个不变的站点，也标红显示了出来——陆恒将重点放在了燕子桥小学、红星中学初中部、高中部、市图书馆和一家本地老牌医院这几个上。他将进度条往前拉，果不其然，在孤儿院倒闭前，还有一处已经取消了的站点，名字叫做燕子桥福利小区，离曾经的孤儿院相当近。
车是晚班车，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放学高峰期，人并不多。顾明玉果不其然在标红的那几个站点拍着陆恒看窗外，通明的灯火下能很清楚的看到这些建筑。陆恒看了半晌，并没有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能默默把这些地方的大体样子记在心里。
一直到最后，平稳行驶的公交上只剩下他们两和公交司机三个还在喘气儿的，顾明玉又拍了拍陆恒，给他指了指窗外。
朦胧的灯光打在车窗上，陆恒用他双眼5.2的好视力勉强看清了那幢影影绰绰的建筑大门前磨损的标牌——龙腾信息网络有限公司。
他有些莫名，于是用在眼睛里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顾明玉被他逗乐了，也不答话。
在这缓慢静谧的行程中，陆恒昏昏欲睡，最终在亲亲大嫂的宠溺之下寻了个浅浅的梦乡。
顾明玉给摸出耳机，有些无奈的唾弃了一下自己的黏糊劲，随后很快的给自己找补道：新婚燕尔，想念对象是很正常的嘛，绝对不是好奇卢家的乐子。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通。陆冉那头并没有讲话，倒是听到一些衣物摩擦的细碎响动。随后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陆冉。”
“唉，儿子。”
“······”
顾明玉在电话另一头可乐，十分欢快的听着陆冉的怼人现场。
“我是爷爷唯一的孙子，也是卢家的继承人。爷爷也是因为我父亲和大伯的事情才会去找陆家的。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卢家的事，和你们陆家无关。我可以答应你不再去找顾明玉，也请你给个面子，尽早离开。”
陆冉稀奇：“谁给你的面子？你爷爷？还是你爹？”
“自然是卢家的面子。”
“可是邀请我们留宿的是卢老爷子哦。”
“······爷爷年纪大了，小辈之间的感情问题，大可不必捅到长辈的面前吧？”
“什么感情问题？”
“······”深吸一口气：“我不后悔和明玉分手，成年人的世界本身就是由利益和现实构成，太过虚幻的感情是难以维系的，我很庆幸能够认识到这一点。祝你们新婚快乐。”
脚步声逐渐远离。
顾明玉等了半晌，才听到陆冉无语且无辜的声音：“这小子的演技真是一以贯之。”
顾明玉打字：“你不也是很好心的回答他了吗。卢骓指代的卢家，卢次永指代的陆家，这小子偏偏给把卢家和卢骓切分开来，他还就逮着这个人设不放了是吧？”
“哼哼，要真说起来，我觉得他对你确实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哦。”
“你吃的哪门子飞醋？”
“我只在吃螃蟹的时候蘸醋。”陆冉一本正经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们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顾明玉很给面子：“想。”
“什么都没发生。”
“？”
“我们到了卢家后，卢升出来接人，友好互怼了一段时间后，卢骓拄着拐颤颤巍巍的带着七个保镖八个医护出现了。我们和谐友好的说了三句话，分别是‘卢爷爷’、‘久疏问候，您身体还好吧‘、’我爷爷还精神的很呢’，然后老头就倒了，一群人霹雳巴拉的抢救，卢升大呼小叫的冲了上去。我和陆羽在一旁站了半天，最后被管家招待去后院喝了一下午的茶。”
“······”
“你们呢？有什么发现吗？”
“正在去往孤儿院的路上。”
“？？？”
“好家伙，你知道这要是在恐怖电影里，可以说是标准开场啊。”
“彼此彼此，我有预感，你们片场也要开演了。”
紧随着发送过来的文字，陆恒迷蒙的声音和敲门声同时响起：“顾哥，你手指呢？”
陆冉一个激灵，就听电话那头的顾明玉慢悠悠的说：“傻孩子，没见过你哥我这手速吧。”
着实无语了片刻，陆冉只觉得自己对象简直像一个行走的恐怖故事制造机。他拾掇了一下自己，挂了电话起身开门。
另一头的顾明玉对这个配合的时机十分满意，保准能够将陆冉那边的气氛给拉到同一个片场来。他对卢家大宅还是充满信心的，毕竟是有不干人事的老变态，和准备不干人事的小变态在，这个地方属实不会是干净到哪儿去，趁早提高下那两人的戒备心也不错。
随着终点站的语音播报想起，顾明玉带着陆恒下了车，冲着车站外泊车区停靠着的几辆出租车走去。
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熄灭了手上的烟关上车窗。然而车载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早已关闭的软件不知何时自动开启，响起了柔和的电子女声：“已接单。”
第35章 岁不我与，或陷囹圄
顾明玉带着陆恒上了出租，十分自然的报了手机号。司机倒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地启动开车。车内一时间只有自动播报语音的声音。
陆恒刚刚小憩了片刻，整个人还有些迷糊。他在城市里东奔西跑了一整天，还好年纪尚轻且本常年在外旅行采风，体力相当不错，休息片刻也算有精神。
顾明玉见他搓了搓脸，眼神又亮了起来，只觉得这小孩儿还怪可爱的。陆冉年轻时属于是困了就会找各种能睡的地方打瞌睡，能倚靠的能蹲的能躺的，是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想办法给自己补个觉的。
于是也很随性的说道：“你哥电话。他们今天基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嗯？”
“见着卢家老爷子后说了几句话人就倒了，兵荒马乱的抢救。他们两就在后院喝茶遛鸟呆了一天，最后留宿了。”
“卢······他身体现在已经这样了？”陆恒皱了皱眉头。虽说他们早就猜测卢家现在的掌权人是卢升，但设想中卢骓也不应当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傀儡，老狐狸总归是该有些后手的。但若是他身体当真已经差到这种地步，实际情况到底如何实在是不好说。
“实际情况不好说。”顾明玉直接将他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们那儿恐怕也是深夜副本。”
“······嗯。”陆恒脑子里一时间有些乱糟糟的，他努力理清思绪，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顾明玉说的“老熟人”。
“顾哥，你之前说的熟人，是······”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前排一言不发埋头开车的司机。上车时顾明玉和他一起坐的后座，空着副驾驶位，上了车后也一句话没有搭过，难不成是他会错意了？
“是熟人，之前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在他家中餐馆吃饭。很久不见了呢，路成叔，怎么回国来开出租了？餐馆生意不好吗？”
司机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生意还成，家里出了事，就把馆子卖了回国，现在跑跑零工。”
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难以言说的郁气，陆恒分不清其中混杂的复杂情绪。
“都这个年纪了，跑出租也干不久的，您还是趁早安定下来吧。”顾明玉的声音是一成不变的平淡。
那司机听后沉默了片刻，从嘴角挤出一声讽刺的笑：“我家里人都还好？”
“您也听到了，卢骓不太好，就算是假的，他这个年纪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至于卢升，那可是在作死的大道上一路狂奔啊。”
听到这里，司机的身份已经显而易见了。陆恒心中也是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失踪多年的卢家老大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路成，现在应该叫卢一成了，半天没有再说话。
车内于是有回归了寂静。
陆恒现在满脑子思绪乱飞，有那么一点头绪又觉迷雾重重，于是将迷茫的目光投给他的亲亲大嫂。
顾明玉漫不经心的给他扒拉：“简单来说，就是卢升在国外的时候升作死作大发了，被他早早跑路的大伯发现。路叔感觉不妙，念在亲情还是决定回国帮衬一把，结果发现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想办法从源头入手。”
“所以，您打算怎么做呢？”
“······”卢一成沉默了很久，开口：“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我完全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又是怎么约上我的车一样。”
“除了我，盯着这处孤儿院旧址的人很多。除了常见的安保、维护技工，还时不时会有各种身份的人过来。退休职工、投资人、记者、前官员······”
“······等等，安保和维护技工？”
“是，明面上都是巡逻的保安，防止误入。实际上都是从海外安保公司调过来的特殊人员，身份处理过。定期还会有网络公司的人来检查，也不知道检查的什么······”
陆恒脑海中蹦出顾明玉指给他看的那家网络信息公司。
“昨天，有个姑娘进去了，你知道的吧？”
“知道。我看着她刷卡进去的。”
“那是你侄媳妇，看在咱两的交情上，我们可以顺便给你把人带出来。”
“············”
卢一成不再开口了。
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顾明玉心情颇好的跟人挥手告别。
此地虽说偏僻荒凉，但好赖外边路上还有着不少路灯点着。陆恒看着出租走远，转头望向笼罩在夜色之下的建筑，只觉宛若一头的巨兽静静蛰伏，不怀好意的窥伺着灯光下的行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石板路上，直至靠近铁门，门前光秃秃的一片，过往老树早无踪迹，只余空廖寂冷。顾明玉上前，铁门应声而开。
陆恒汗颜，只能说他顾哥实在是很有气势，愣是把恐怖故事演成了捉鬼故事。
他小跑两步跟上，还是决定问出一直以来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晚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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