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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玉终于对眼前的非人产生了些许复杂的感情，他像是在参观一团混沌杂糅的情感聚合物一样，看着眼前的人卡bug似的变成一台复读机。
“伦勃朗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制造出你？”
女人停止了动作，她的表情不再维持标准的微笑，倏忽间增添了些许宁静。她伸出手作出邀请的姿态：“或许你可以自行寻找答案。”
顾明玉犹豫了片刻：“那答案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重要吗？”
“或许是重要的，或许不值一提。但不论如何，它值得你探究一番。对于你现在的伴侣，对于你抛弃的全部。”
“好吧。”他耸了耸肩，从椅子上站起。补眠恢复了他不少的精力，转转脑袋伸了个懒腰，眼前的场景便开始模糊，世界逐渐陷入黑暗。
就和游戏中切换场景一样，一切归于寂静后新的景象开始浮现。
清脆的鸟鸣率先扎入耳中，随后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林。一栋小洋房影影绰绰的藏匿在林叶之间，阳光倾泻遍撒世界，好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
顾明玉对眼前的景象不能说是十分熟悉，只能说有一丢丢的陌生。他扫视了一番周围，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
正想要随便走走时，他的背后猛然传来重击。重物天降一个趔趄给人压趴在地，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差点没给顾明玉撞出一口老血。
晕头转脑吐着魂儿的顾明玉趴在地上扑腾了两下，重物移开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了起来：“明玉？啊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进来的还好吗？”
顾明玉一翻身，果不其然，陆冉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吐了一半魂的顾明玉颤颤巍巍的竖起手拉住陆冉：“咱们以后要坚决杜绝这个体位······”
陆冉哭笑不得的拉着人起来，他打量了一番周围，问：“这里是哪？”
“伦勃朗家。”
“嗯？”
“以前在这儿住过。偏僻，安静，风景不错，适合闭关。这个和我离开前几乎一样······不，看上去还要新一点，”顾明玉对着人招招手，往房子走去：“我回国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也不知道这房子还在不在。”
“也就是说时间是在你住进来之前······是相当久之前的记录了。”
“嗯······”顾明玉伸手试探性的握住门把，手径直从上面穿了过去。他耸了耸肩：“不能交互。”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银灰色SUV逐渐靠近，在门口不远处停下。车上下来一个青年，穿着银灰色西服内搭黑色衬衫，黑色短发，样貌清秀，神色冷淡，是一副亚裔面孔。
顾明玉抱着手臂看着青年，说：“比特。大概是二十岁的样子。”
比特上前敲门，顾明玉和陆冉就在一旁看着。
门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啪嗒一声，果不其然，年轻模样的伦勃朗站在门口。他面色阴沉的看着来人，随后侧身让人进屋。
顾明玉拉着人直接穿过房门走进客厅，随着场景的变化，温度和气氛也随之而变。
两人进屋坐下，陆冉看着两人的动作，评价道：“他们两人的关系看着确实亲密，完全不把对方当外人啊。”
顾明玉：“大概是因为互相知根知底的吧。我印象里这两人是纯粹的商业伙伴。”
“正常，以他们的背景来说明面上的私交应当是越少越好。”
“这么说的话······”顾明玉顺着陆冉的思路想了想：“我妈倒是毫不掩饰和他们的私交。虽说她是交际花的人设的，但她和伦勃朗比特他们的私交甚笃也是众所周知的。”
陆冉想了想：“他们的立场不算统一······”
伦勃朗和比特谈论的都是实验室相关的内容，顾明玉随便听听，陆冉半懂不懂，两人旁听了大半天一脸迷糊。直到谈话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打起精神，知道或许是到重点了。
“赫尔曼博士的设计不难模仿。但是很难超越。”
伦勃朗默不作声。
“除非我们能够真正突破界限。”
“我们做不到，比特。我们不是真正的天才。”
陆冉转头问：“他是不是在凡尔赛？”
顾明玉摸摸鼻子：“一般这种情况，是想要用对比的手法，引出下文被认为能力更强更牛逼的角色。”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在心中有了猜测。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无法说服她。”比特的响应依旧冷淡。
伦勃朗扯了扯嘴角：“那我们能做到的只有等待，等待潘多拉彻底报废或是迭代。”
空间回归寂静。
良久，比特站起身：“我会继续和她谈谈的。回见。”
顾明玉和陆冉站在原地，看着比特离开的背影。随着门啪嗒一声关上，屋内只剩下一人。伦勃朗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随后起身走向书房。
一进书房，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大大小小的显示屏和计算设备，以及纠缠的电线。
“玛丽。”伦勃朗平静的唤了一声：“上传资料。”
“好的。”
伴随着风扇作响的嗡鸣声，清晰的女声再次响起：“情绪组件已上传。”
就在两人开始思考这个玛丽和后来的玛丽以及所谓情绪组件之间的关系时，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比特离开了。”
一个十分眼熟的女子正站在门口，黑色的商务西装、长发及腰，似笑非笑的神情，正是顾明玉刚打完交道的非人形象的原型，顾明玉的亲妈——燕红玲女士。
伦勃朗不带什么情绪：“玛丽。”
顾明玉和陆冉瞅了半天，难免有些混乱。到底哪个是玛丽？
第52章 事出不意，煞费苦心
“这个是不是就是那个经典的，三个人之间有四个群？”顾明玉吐槽道。
眼前的情境倒也不算太过意外。若说燕红玲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基本是不可能的，耐人寻味之处就在于她知情到什么程度，又对此保持怎样的态度。
不过追根究底是一些旧人旧时，顾明玉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所谓的“玛丽”。
他们先前做了解的的这台名为玛丽的人工智能是伦勃朗和比特以燕红玲为原型研制，但是眼下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伦勃朗研制玛丽的时间似乎更早，而燕红玲早已知晓这件事情。
女人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我以为你会和告诉比特这件事，对于这台被交到你手上的真正的原型机。”
“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或者说，你们本来就有各自的任务。”燕红玲似乎有些不满：“我同意加入你的计划，但你隐瞒的似乎有些多了。”
“还没有到应当知晓真相的时候。”
“呵。”女人有些被激怒了，“我拭目以待。倘若你真的能解开赫尔曼博士设计的限制程序。”
燕红玲摔门离去。
场景仍旧在持续，伦勃朗沉默了一会儿，坐到桌前敲击键盘似乎开始了工作。
顾明玉上前，弯下腰仔细查看了屏幕上跑过的代码。
陆冉在一旁静待，看到他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有些好奇到疑惑，最后转变为些许的惊讶。
“他在测试修改模拟程序，是玛丽的副本。这个‘玛丽’似乎是一个已经完成了人工智能，但使用的语言有些过时······应该是很久之前开始编写的。”
“‘真正的原型机’，”陆冉似乎有些明白了：“名叫玛丽的原型机，并不是由他们两制造的，而是由赫尔曼博士曾经制造的。”
顾明玉接下去：“既然是原型机，那么就有在此基础上开发的，大概就是组织在用的‘潘多拉’。他们保留了这台原型机，是因为这台机体有什么特殊之处，赫尔曼博士编写的限制程序······我看看。”他跟着伦勃朗的动作挨个查看显示屏幕。
这一个房间墙壁上装了至少8块24寸的显示屏，还有数块小型分割的竖屏或横屏。顾明玉左看看右看看，试探性的伸向一把键盘，尽然成功的触碰到了。
陆冉也惊讶了一瞬，顾明玉拖拽键盘时，他似乎瞥到伦勃朗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不由得想：刚刚是错觉吗？还是说······但紧接着顾明玉的举动打断他继续思考下去，随着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似乎又有了新的发现。
“嗯······。”顾明玉似乎有些不解：“这个人工智能程序的设计并没有什么问题，赫尔曼博士给它加上的限制程序是防止将个性化程序添加进底层逻辑中，这个在现在也算是比较常见的设置了。”他见陆冉似乎有些不解，就解释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她制造了一个机器人，这个机器人的出厂设置是没有‘性格’这种东西的，顾客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给机器人设置比如开朗、端庄、天真、冷漠这一类的性格，但是假如机器人格式化，那这些就会全部消失。这个程序就是防止有人在机器人出厂前就添置了性格，并且把性格的优先度置于机器人学三定律前。”
“也就是禁止给玛丽添加性格程序？如果添加了性格，就会像现在现实中的玛丽一样，完全依照自己的性格做事不受控？”
“差不多吧。”
陆冉想到之前和比特间的谈话：“这个程序很难解开吗？”
“完全不，”顾明玉答：“事实上这种被法律禁止的行为在现在并不罕见，不少反人类组织，恐怖分子都喜欢这么干。虽然现在管制很严，但你也知道这种行为是屡禁不止的。嗯······看这里。”
他调出一张图表，示意陆冉看上面的的曲线。曲线保持着平直的状态，直到一个节点产生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凸起。陆冉注意到这张图左下角标识的时间，是相当久之前的。
“高等级的人工智能是非常接近人类的，在大数据的支持下几乎能完美的模拟成一个人类。判断人工智能是否拥有自我意识的标准还没有明确界定，比较受到认可的一种就是图灵测试，还有一种是对标人类的意识。对标人类意识的做法可以用测试人工智能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来间接证明。这个，”顾明玉指着曲线的变化说，“这里面的日志记录说，这个是赫尔曼博士设计并制造出玛丽在测试阶段时，玛丽在没有收到输入指令时产生了反应。”
“博士编写了一段‘情绪测试’的虚拟程序，用来在玛丽的测试中收集反馈的‘情绪’，在结束测试清空输入的测试内容后，这段程序采集到了一个非常微小的波动，就像是‘余韵’一样。”
“博士自然十分兴奋，但是后面并没有再采集到任何波动，这段数据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小的bug。博士本来也打算放弃继续，随后日志······”
“记录的日期跳跃了。”陆冉凑在他身边盯着屏幕。
“对，一大段空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期，”陆冉努力回忆，“应该是赫尔曼博士的丈夫皮特·赫尔曼的产业遭到打击的时间。当时他的对手利用了阶段性爆发的金融危机对赫尔曼的产业设下陷阱，企图吞并赫尔曼企业，这个计划几乎得逞。直到皮特·赫尔曼说动他商业伙伴伸出援手。那段商战还挺刺激的。”
顾明玉又调了几份日志和文件，“这段时间内的记录全部没了，可能是博士主动删除的。”
陆冉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实验并没有停止。”顾明玉抽出几张运维记录。“只能是赫尔曼博士主动删除了这段记录，不然我想不到组织要在原型机上下这么大的功夫的原因，要知道皮特·赫尔曼可是最初的注资人之一，而他们的本质是商人，不是科学家。”
“赫尔曼博士删除了部分记录，并设置了防止加装性格程序的部分，但是霍普曾经告诉我们，潘多拉融合了赫尔曼博士的人格数据，更不用说之后的玛丽。”
如果说要测试人工智能的自主意识，个性设置绝对会是一个阻碍。添加的性格会妨碍人工智能对输入指令的反馈，更难以用常态化的标准进行比对。不论那段空白的记录之间发生了什么，赫尔曼博士如若真的相信，或者说是期待玛丽的原型机能够实现自主意识，就一定会严格禁止性格程序的添加。
陆冉说：“从结果来看，组织的人，或者说伦勃朗他们显然和博士的做法背道而驰。”
顾明玉也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从融合了博士意识数据的潘多拉，到现在暴走的玛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两个人有些一筹莫展的站在原地，盯着专注工作的伦勃朗。
陆冉只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些什么，他走近伦勃朗的工作台，桌面式各种设备接线，没有多余的杂物，除了······他指了指相框：
“赫尔曼博士实际性格是怎么样的我不清楚，但是你妈妈，这么说或许会有些冒犯，你觉得她的性格怎么样？”
顾明玉上前，看到相框里面是三个人的合照。背景是大学校园内，蓝天白云，青草幽幽，小径蜿蜒。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比特，正中的伦勃朗穿着学士袍，而最右边是漫不经心的少女。三个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而周围经过的学生都有些好奇的转头看这表情冷淡的诡异组合。
“实际性格怎么样我不清楚，反正不简单。”他耸了耸肩，“至少我之前是绝对想不到他们三还会拍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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