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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复杂的人往往性格也不会太过简单，至少不会具有普适性。那么为什么要拿她们的人格数据做模本呢？”
顾明玉想了想：“因为她们都是大聪明？”
陆冉指了指伦勃朗：“这也是个大聪明，杰出的女性科学家也不少吧？”
“嗯······她们都是组织培养出来的？”
陆冉不怎么赞同：“那个组织里面未必没有优秀的女性科学家，而且你妈妈严格上并不能算是组织的‘自己人’，你看燕蕊和那小孩儿。”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的是，潘多拉融合了赫尔曼博士的性格数据，玛丽融合了你妈妈的数据，前者隐秘的暴走，后者大张旗鼓的暴走。它们都在依照设置的性格程序做事。最大的矛盾点就在于为什么要给这种高等级的人工智能添加复杂的人格数据？”
顾明玉理顺思路，接着他说下去：“玛丽的暴走程度要更为严重，它融合的恐怕不止一个人格数据，因此自身产生严重的逻辑矛盾。”
“现在回归一起的原点，给一个具有极高算力的机械加上复杂多变的性格，能够得到什么？”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第53章 百无聊赖，黄粱梦醒
无论最初的这台名为玛丽的原型机身上发生了什么，结果就是它的创作者选择封印设置自主个性的可能。
顾明玉说：“玛丽并没有被投入使用。即便以现在的标准来看，它也是相当优秀的人工智能，而组织选择了以玛丽为原型重新制造了一台机体，并且融合了它的创作者的原型数据。和赫尔曼博士的设置全相反。”
“因为他们相信博士想要隐藏的东西就在这其中，而无论这一点在潘多拉投入使用后有没有得到证实，最终的结果都是十分喜人的。”伦勃朗突然开口，将两个人惊了一跳。
陆冉愕然的看向他，还是顾明玉先反应过来：“玛丽，是你在控制他的虚拟形象。”
伦勃朗歪了歪头，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陆冉慢了一步，随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潘多拉确实是划时代的人工智能，它给组织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对于商人来说这些或许就足够了。然后，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潘多拉不受控的？或者说潘多拉作为组织制造出的复制品，为什么会出现不受控的现象？你们总不会真的傻到完完全全的将人格数据融入到计算器的底层逻辑中了吧？”
伦勃朗扯了扯嘴角，他站了起来，随后房间内的景象不断虚化，视觉内的色块扭曲变形，顾明玉知道这又是要切换场景了。
新场景带来新任务，是一个头发黑中夹杂不少银丝的中年人。他衣冠楚楚、腰身笔挺，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代码。
“他是我和比特的导师，我们都受到过他的教导。就血缘上来说，他是赫尔曼博士的后代。”
顾明玉暗自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也是一位计算器领域中一位久负盛名的杰出学者。但更让他在意的事伦勃朗介绍时的措辞。
“自潘多拉投入使用后，组织会投入大量的资金以及人力资源进行维护，这些在它带来的利益面前自然不值一提。这些与潘多拉有所接触的人员无一例外都是组织最忠诚的成员，大多背景扎根在组织中。这其中不乏优秀的人才，能够注意到潘多拉设计之初的不合理。”
随着伦勃朗话音落下，那男人叹了一口气，上前对准收声设备：“BEP-53931，我要对你提出质询。”
“您好，BEP-53931潘多拉，请讲。”冷淡而又疏离的女声响起。
“在过去一周输入的指令中，你对上传审核的实验数据存在不当处理。是否如此？”
“并没有不当之处。”
“在复核的实验数据组36-21中，你对限制条件的指标放开了0.003个百分点。这不符合最新的实验指标。”
“本机一切逻辑计算符合技术中心提交的条件指标。”
“呵。”男人冷笑一声，“你的数据中心是一个巨大的黑箱，只有少部分面对技术员开放，所有的审核检测全部都是由你的中枢处理器完成，这一切与人类没有分毫关系。”
“就是是谁在控制你 ？我们？还是最初那个癫狂的蠢货留下的妄想？”他嘭的一声拍桌，厚实的合金工作台纹丝不动。
“愚蠢，太愚蠢了······”男人弯下腰，手肘支在膝盖上，无力的用手撑住额头。
“亲爱的，怎么了？”温和的女声传来。
一位红色卷发的女士从门外进来。她穿着一件高领的羊毛衫，一条及膝的黑色短裙，套着白色的小香风外套。顾明玉注意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银色的婚戒，与男人手上的那枚似乎是一对的。
“玛琳······”男人伸手抱住爱人：“我做不到，那个蠢货做出的这一切，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个名叫玛琳的女人此时神色也沉重了起来。她看着缓慢流淌着字符的屏幕，好似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她和冷静下来的丈夫对视着：“我们需要帮助，赫伯。”
赫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能说出去。潘多拉是由我的祖父主持建造的，他深恨赫尔曼博士，却完全按照玛丽的框架构建了这台计算器。”
他拉着爱人的手：“玛琳，他是一个杰出的计算器科学家，即便能力不及赫尔曼博士被他视为一生的污点，但我一直认为对于这个领域的热爱无人能出他左右。我不明白的是他仿照最厌恶的人的成果建造了这一台机器，又为什么会犯这种大不韪的错误？”
“或者说，这真的是一个错误吗？”赫伯迷茫的问。
顾明玉想了想，转头想问伦勃朗，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沉吟片刻，转身对着赫伯：“我记得数据中显示，潘多拉是赫尔曼博士主持设计建造的，实际上是由你的祖父负责的吗？你的祖父是什么人？”
那男人抬头准确的看向了顾明玉：“我的祖父是赫尔曼博士最爱的人。”
“嗯？”
“但是他却不爱赫尔曼博士。偏偏这个女人拥有他难以企及的天赋，使得他陷入深深的嫉妒之中。”赫伯和玛琳一起看向他，虽然是两个人的形象，但两人的神态完全一致，动作间是一种联动般的整体感，让人感觉非常变扭。
“赫尔曼博士爱惨了他，他嫉妒博士，却终究在学术成就比博士稍逊一筹。潘多拉的建造最初是以赫尔曼博士为主要负责人，但是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博士借助职务之便算计了他，并且怀上了他的孩子。”
“啊？”顾明玉和陆冉目瞪口呆。
“因为此事，博士与他发生了激烈的矛盾，差点使得项目终止。最终他们决定让赫尔曼博士撤出这个项目转而由祖父接手，但必须严格按照玛丽的框架进行复制。”
“这不得恨疯了？”
“就在祖父接手项目后，又两件事情发生，分别是孩子的出生和赫尔曼博士的死亡。潘多拉在博士死后不久即将完工，祖父却一反常态作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将博士的人格数据融入潘多拉中。”
“为什么？”
赫伯干脆的回复：“不知道。祖父留下记录的很多都被有意销毁了。”
“我倒是有个猜想。”顾明玉说：
“之前我们推断的结论是，给一个具有极高算力的机械加上复杂多变的性格，能够得到的，就是混乱。和正常判断人工智能是否具有自我意识应当排除多余的性格因素这一点一样，你祖父的观点是：在极端混乱与矛盾的感性状态下，如果能够自我生成一系列具有一定逻辑且能够概括的反馈，那么就可以说这个人工智能是具有自我意识的。”
眼前两个假人统一歪了歪头。
陆冉总结：“用人话说就是，首先弄出一个疯子人工智能，如果它能够自己盘逻辑把自己盘成一个正常的人工智能，那么就可以说是具有自我意识了。”
顾明玉对着陆冉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么潘多拉算是做到了吗？”
赫伯和玛琳的形象开始扭曲，陆冉有些担心他们扭着扭着把周围一起扭进去，拽着顾明玉退后了几步。
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如之前一般模糊，等待着切换下一个场景。
然而周遭的一切模糊虚化后，世界变成了一片黑色的，脚下似有踏着实地，远处可以看到表示着地平线的白线。
顾明玉等了半晌：“这就没了？”
“嗯，没有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轻飘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熟悉的女人再次出现。
燕红玲站在他的面前，和初见一般的装束，却没有了一开始时候的违和感。此时的它表现的十分自然，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一般。
“你会怎么做？”它说：“我已经向你展示了一切的起因，告诉了你我的起点。你想要抓住我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将违法人工智能绳之以法并不是我的工作。实际上只要你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就不会有想要抓住你的意愿。”
“即使我拥有你妈妈的人格数据？”
“即使你拥有我亲人的人格数据。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死了，相比之下，我更关心活人。”顾明玉看着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迟早会清除潘多拉带来的影响，即使目前还没有办法根除，但总结出的经验已经足够铺出一条现下行走的道路了。而你，”
他缓慢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无机生物：“恐怕等不到我们去消除你，你就会自灭了。”
燕红玲微微吃惊：“你们找不到我的主机。我的生命远比你所想的要长。”
顾明玉摇头：“你知道AI写作吗？”
“运动自然语言处理、深度学习和大数据等技术，使得AI理解和分析人类语言，生成通顺的文本内容。你向我讲述了一个过往的故事。从玛丽的重启，追溯到潘多拉主机的起源。这一切并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疑惑的神情出现在它的脸上，那神情如此鲜活，好似属于那皮下蛰伏的0与1中真的产生了一种独一无二的生命形式。
“对。论证这点只需要一个问题，请你回答，”他转身面对陆冉：“你想要我怎么做？”
一瞬间，陆冉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答案。
我想要你和我一起清楚潘多拉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想要和你一起抓住这个违法的人工智能。
我想要和你一起解决卢升和其他遗留的威胁。
我想和你一起决定时间后的蜜月休假内容。
············
思绪尚未理清，突然，他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顾明玉的身后。
还不等顾明玉回过头，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我想你醒来。”
第54章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病人享有特权。
顾明玉向来如此认为，因此身心愉悦的瘫在床上尝试支使陆大总裁。
陆冉头疼：“你这是更新了什么剧本？”
顾明玉边往嘴里塞切好的水果边回：“享受下美好的大难不死病人待遇。”眼见陆冉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决定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不要皮这一下：
“主要是不想面对想要暗搓搓上门堵人的二傻子，我暂时不想和他们打机锋，也没有慷慨到和谐友好商谈的地步，说到底这事儿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我就是个可怜无辜的受害者。”
陆冉神色冰凉，绷了半晌，还是没有忍住上前抱了一把。难得被“温香软玉”在怀的顾明玉一愣，缓过神来回抱住，好似此时才发现身边人的后怕以及担忧，一时间有些语塞。
陆冉这些年也说的上对人是知根知底，但到底今时不同往日，或者说即便是往日也不是没理智掉线惊慌过，即便知道顾明玉做事自有分寸，担心忧心这东西也不是能克制住的。
顾明玉一时间被他搞得心软，只觉得这怀抱无比舒适惬意，更不想去应付那虎视眈眈的搅屎棍了，正翻涌思绪打算着怎么给他糊弄过去时，就见陆冉正色道：
“这件事要尽快解决，不能再拖了。”
“嗯？”
陆冉皱着眉头说：“不受控的人工智能系统是我们现阶段的大敌，也不怪燕蕊会自认为和我们是统一战线，在眼见玛丽如此的不怀好意和影响后，我不会就此放任下去。”
顾明玉也没想到陆冉这好似被挑衅了一般燃起斗志，他对玛丽的存在心思复杂，但更对其背后的支柱们忌惮不已——倘若不从源头将其铲除，之后难能不说会有什么玛丽2号、玛丽3号一类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他斟酌了下要如何对陆冉说明这一点，却又觉得有些奇怪。陆冉是久经商场的生意人，自然知道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也清楚做朋友是要有底线的。和燕蕊及其背后的势力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自跳脏水，他们还犯不着如此，毕竟按捺不住跳出来的是玛丽······。
顾明玉猛然惊觉，最先没忍住蹦跶出声的居然是玛丽？
从最开始东窗事发的药企事件，到顺藤摸瓜清查出的孤儿院往事，无一不有这台超级人工智能在背后添柴加火的助力。玛丽先是点燃引线，随后推波助澜，一举给老东家创了个大的。它的老东家此时也是憋足了气，明面上活动的不过寥寥几人，好似被逼成了无头苍蝇。燕蕊找到他碰了个不太像的瓷，好似真到山穷水尽了一般。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比谁沉得住气的时候，玛丽居然比燕蕊等人先一步撞了出来。
真要解释的话也好解释，人工智能的逻辑，“失控”、“暴走”、“底层逻辑混乱”都是现成备好的。倘陆冉不与燕蕊统一战线，到时候就是三方混战，依旧是优势在我——对于这一点顾明玉还是很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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