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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邮件。”顾明玉一边说一边拽着人回卧室：“显示无发件人，内容是：这孩子越来越叛逆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说一声，今晚来我家吃饭，想筹办下婚礼的事情。时间是下午4点30分。”
“我记得下午四点的时候收到了一份外卖？”
“······”
陆冉看人再一次坐到桌上的计算机面前，也学顾明玉刚刚的样子倚着门框说道：“刚刚燕蕊和你讲话的时候，卢升一直看着客厅的方向。”
“你之前有再客厅里面找到什么吗？”顾明玉问。
“没发现什么，就是常见的家具，沙发，茶几，电视柜，吊灯，投影仪，游戏机，音响，加湿器······挺多智能家具设备的。”陆冉若有所思。
“因此也是留下痕迹最多的地方。”顾明玉回复。他示意陆冉放心，表示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将整间屋子的电子设备残留痕迹全部调查一遍，明早就可以离开这“阴魂不散”的旧居。
陆冉经过这接踵而至的“打扰”后，已经无奈的决定躺平了。他眼瞅着人精神抖擞，大抵是做好了熬夜奋战的准备，于是也走出卧室决定将这个地方再调查一遍。
第二天一早，两位“客人”怀揣着满腹疑窦，离开了借住一晚的房子。陆冉拎着轻了不少的随身行李，看着顾明玉对他竖起大拇指，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没忍住发笑。他怕了拍人的肩膀：“是时候让这些反派见识一下咱们的技术力了。”
其实本来搜集房间中系统残留痕迹并不需要顾明玉手动操作，但人工也有人工的好处。顾明玉将一整晚对这套房屋系统中残留痕迹的主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他像陆冉阐述了一下大致的想法。得益于作家的专业素养，他的说明生动且形象，陆冉很快在脑海中构建出了一个干练强势、且十足顾家的精英女性形象，和他久远记忆中的模糊印象有不少共通之处。
“实际上，我对她的印象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你还记得卢升出生时被抱走的那段记录影像吗？”顾明玉有些困扰的说。
陆冉一经提醒，也是立刻想起了那段让他脊背有些发凉的监控记录。
“某种意义上，”他有些一言难尽：“就昨天晚上的体验来说，我觉得还是挺像的。”
顾明玉似笑非笑：“我记得你不是很怕鬼怪之类的？”
“鬼什么的我当然不怕，当然也不是很喜欢，但是你妈妈，她······”他顿了顿，顾明玉却立刻从这停顿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一些事情我没有和你说过，现在也不太合时宜，不过这一点我可以和你保证：她死了。”顾明玉拉住陆冉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已经死了。无论怎样的科学技术，怎样相似的AI，人死就是死了。程序模拟出的，1和0构建出的，永远不会是她，永远不会。”
“······我知道了。”陆冉轻轻答道。
顾明玉松开了他的手，“其实吧，我一直觉得她的结局算是happy ending，就像一般影视剧里面的大反派一样，活着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陆冉静静地看着他，就见这人悲伤春秋不过3秒钟，话头一转开始起飞：“你看过我写的短篇小说《年轻时的追踪》吗？这个故事其实是我在采风途中根据现实改编来的，主人公其实投影了理想中的一种状态，然后这个故事的最终boss就像我说的一样结局相当的······”
陆冉一脸很懂的表情，一边拉着人往车站走一边应声符合，并时不时提出疑问，成功满足了某职业作家业余技术员的倾诉心理，甚至将突如其然来了灵感，开始在手机上飞速码字。
好吧。陆冉无奈的拽着灵感喷发开始噼里啪啦的某人搭车返程，在陷入码字状态中某大作家的碎碎念中开始昏昏欲睡。昏沉之间，他想起了那个略有些吓人的监控中的女人的身影，佐以旧居十分之日常的话语配音，只觉得哪哪儿都违和。如果说那些日常的话语是模拟顾盛宇没有去世，一家三口中的身为妈妈的燕红玲的性格，那么又为什么要模拟出这样一个性格特征呢？而且总觉的有些奇怪，如果顾盛宇没有去世的话，燕红玲真的会是这样的性格吗？
“应该不会，‘爱你的妈妈’会是书面文字。她可以通宵敲代码，程序人基本都熬夜，生活管理能力处于饿不死就行的状态，不喜欢说话，礼仪周到态度温和，看似好相处其实万事随心。”
第50章 祸心暗藏，不虞之患
见多还算识广的顾某人曾对某些现代言情甜宠文中的霸道总裁、爹系男友嗤之以鼻，但真上手后才得以切身的理解为何这类人非常受年轻小姑娘的欢迎。无他，物质世界充裕且精神稳定，主打一个省事省心，给你疲惫的心灵一个宁静的港湾。
透过好基友滤镜，在初恋光环加持下的顾明玉不怎么注意这些相当显眼的标签，因此骤然体会到一次流程完整的“托管”服务，回过神来已经和2w的大纲舒舒服服的窝进自己家的某人难免有些茫然的呆滞。
随后软进沙发垫和抱枕堆里，满脑一个爽字。
陆冉从厨房端着水回来时，看着已经和沙发融为一体的顾明玉，颇感无奈。
“心里有底了？”
顾明玉回了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琢磨了会儿，想着自家对象坚强的精神状态，道：“有空不？我给你讲讲我前男友你干儿子的事儿。”
陆冉回了了个无语的表情，示意你讲。
和卢升的相识相交是蓄谋已久，也是顾明玉有意为之。卢升其人，套着彬彬有礼的外壳，乍一看是个还算可以的富二代，有点小聪明又不算太完蛋。
顾明玉和卢升的往来起始于他的小说，而卢升最初的定位是小说粉。
“你应该也知道我写的比较多的是什么类型的吧？”
“大多是悬疑，恐怖类型的，还有神神鬼鬼的······”
“对喽，这种类型的文，现在不是很流行在后面搞机械降神吗？就是为了过审或是烂尾，搞一些科技内容。比如说里世界其实是一个折迭的时空啦，怪物是高维文明的产物，因为邪恶实验导致时空扭曲之类的。我以前摆烂或卡文的时候也整出过不少这样的，当然，这种大部分都是高开低走没什么意思的。”
“卢升感兴趣的不少都是这种的文，真是没品的家伙。”
“······”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啊。
“之前电影院上映的那部《暗影天际线》，我后来也邀请卢升去看了。你当时看到一半瞌睡的不行，出来后和我吐槽了半天里面人物逻辑混乱，角色感情突兀，结局主人公和机器人永结同心的荒诞，以及奇特的三观。”
顾明玉邀请卢升去看的时候，刚好是在交往后的第一个月。对方表现的很高兴，为顾明玉记住了交往纪念日。虽然实际上他只是去上完坟回来的路上刚好碰见，顺水推舟发出了邀请。
电影是比较老套的科幻片，讲人类遭受智械危机后，外星生物出现帮助了人类，而主人公则发现这一切都是外星生物殖民人类的阴谋，因此选择与智械首领一起击败外星生物、拯救全人类的故事。
智械首领一款统合用的人工智能，淘汰后被主人公的母亲搭载进家用保姆机器人中，成为了主人公的监护者。尔后智械危机爆发，主人公的母亲不顾他的阻拦想要销毁机器人，却不辛被其他暴走的机器所杀。而主人公依旧选择留在保姆机器人的身边。
前面的剧情十分正常，如果编剧走寻常路的话，人文线大抵会是主人公在伦理和自我间进行挣扎选择，科幻线是对保姆机器人有自我意志的可能性进行探讨。这类剧情用老却永不过时，全靠编剧导演的实力。
卢升对此的评价只有一句话：他别无选择。
顾明玉想了想：“说了不少，核心思想就这一句。”
“他对这方面相当感兴趣，但你也知道我改行之后很少再碰这些。我当时还问过他：无论保姆机器人有没有自我意识，在感染外星病毒导致程序紊乱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保证主人公的安全的，无论他有没有选择。”
卢升微笑着：“祂不会伤害他的，这一个瞬间就是机械意志诞生的瞬间，也是人类一直幻想惧怕的瞬间不是吗？”
陆冉抿唇：“他想看到人工智能拥有自我意识？这可能吗？”
“现在当然不可能。但是亲爱的，你还漏了个前提条件。假设卢升本性偏执，一切的起因又是如何出现的？”
“高端科技为生活带来便利，但有些东西仍旧是无法替代的。”顾明玉摊了摊手，示意陆冉嗡嗡响的电话。
陆冉接听，应声了几句，随后挂断电话：“我要去趟公司处理龙柏的事情，你去吗？”
顾明玉拒绝，“不了，我现在只想和沙发垫融为一体睡到世界末日。”
考虑到某人通宵一整晚后又灵感爆发码字到现在，即便是陆冉也不由得开始担心这人是不是用脑过度，便也答应了。
顾明玉：“让司机来接吧，我看你也一直没睡，别疲劳驾驶。”
陆冉摆了摆手，走出家门。
等待司机的时间里，他再次回忆了顾明玉所说的内容。自己的爱人并非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刚刚所说的一切显然是在解答他的疑惑——对于卢升，自分手后顾明玉并未对他采取任何措施，也从未主动抓住卢升这条线索，甚至现在也不曾对上门贴脸小动作不断地卢升有什么反应。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陆冉习惯性的开始对每一句话拆字分解，相较于惯常所使用的谈判预言，一个脑洞大开的作家的语言艺术显然更难以推理出背后的真意。
而此时，从不消停的手机带着作响的工作迎面而来。秘书的资料飞快到位，某位昨日刚打过照面的女士的脸再次出现。陆冉突然庆幸起先前进修过的表情，或许传统意义上不带脑子霸道总裁更适合面对这位不善的来者。
“天凉了，是时候······好吧目前还做不到，什么时候我也能天凉王破啊······”
相比于一路头脑风暴到公司的陆冉，顾明玉的动作要简单的多。通宵的倦意在软趴趴的肢体和沙发套融合后席卷而来，脑壳也开始嗡嗡作响，酸涩的双眼几乎已经睁不开来。他像一只蛄蛹的毛虫扭了扭，钻进不知道压哪儿的毛毯里，随后彻底被睡魔打晕过去。
第51章 追源溯果，梦里一叙
报复式补眠的结果往往是醒来后头疼胸闷好像原地飞升一回，而倘若半途被吵醒，则是全然相反的想让吵醒你的对象原地飞升、亦或是让世界直接毁灭。
顾明玉被吵醒时一巴掌将手机扫到地上，厚厚的地毯有效挽救了可怜的设备，并且防止声响对没睡够的沙发虫造成二次伤害。沙发虫在咕扭半天，顶着一张想要让一切灰飞烟灭的脸坐了起来。
室内昏暗寂静，只有猛扎进地毯的手机散发被捂住的光亮和嗡嗡的哀声。
捡起手机，用阴沉的眼神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后干脆的问候了对方的族谱，随后灵活的拉黑。世界好不容易归于寂静，没过多久又开始想起叮咚作响的提示音。
顾明玉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最后认命的爬起来缓慢的向书房挪腾。他的大脑尚有些昏昏涨涨，然而程序警报音都是他自己编写的程序，姑且还是免除了问候自己的步骤。他哐当一下将自己砸进座椅，生无可恋的解除了一层安全程序，于是他前男友的大头跃然计算机屏。
“一条普遍认同的交往准则，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和死了一样。”
于是前男友的大头啪的一下碎裂，换成了另一个他还算熟悉的面孔。
“同理，擅自盗用他人已故亲人的形象是不道德的违法行为，”他拧了拧眉头，“也是我傻了，居然跟一段程序讲道德法律。”
“这就让我有些伤心了，亲爱的。”温和的女声在耳边炸响，即便是顾明玉也被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坐在椅子上一转，一个非常熟悉的女人正站在面前。她穿着一套干练的女士西服，黑色的及腰长发蓬松微卷，一双杏眼顾盼生辉，正微笑的看着他。
顾明玉微微恍了下神，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我只在照片中见到她这副样子。”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女子言笑晏晏。
“呵。”顾明玉不满的哼了一声，“你的创作者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们已经死了，留下了我。”女子神色不变，那焊在脸上一般的微笑透露出莫名的诡异。顾明玉知道这大抵是恐怖谷效应，那虚拟出来的女性形象上的面部肌肉在躯体动作时没有丝毫的移动。即便这该死的程序如此敷衍，他也依旧没有太多的神色：
“随便吧，你想说这是‘你’的意志也好，都与我无关。你的目的是？”
“我只是想来见见你。”她看着顾明玉回以再明显不过的怀疑与厌恶，终于好似放弃了一半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是我的程序设计让我想来看看你。你和我所见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是因为你对于‘我’而言是特殊的吗？”
“你所见的大部分是怎么样的？”
“在我表现的足够‘拟人’的时候，他们会不自觉的倾泻出自身的情绪，像对待其他人类一样对待我。”
顾明玉有些疑惑：“你是在敷衍我吗？我没有看见任何你想要表现的像真人一样的动作，相反，你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提醒我你的非人。”
“我没有办法，”她似乎有些苦恼，“我的程序告诉我应该这样做：像一位母亲一样关怀，像一位父亲一样爱护，像一位伴侣一样迷恋。是我的底层逻辑不断在报错，它们致使我的举动矛盾、矛盾、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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