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抖了又抖,笔下草稿纸上还有我打过的草稿,上边写满了方程式画满了函数图像,又被他添上了几笔试探的字迹,更是杂乱无章。
握住我手的那只大手掌心柔软把我指骨包裹。
我肩膀后背抵住的胸膛结实地把我整个人笼罩。
发梢旁顿挫的呼吸喷洒,温凉的吐息就在我耳边清晰地响起。
我的心脏、他的心脏,在所有人混乱的嬉笑喧闹中奔腾耸跳,变成一匹飞跃的马抬起蹄猛地纵身就跃下汹涌喧嚣的瀑布之下!
鬼不能直接在生活中留下存在的痕迹,可他太固执。
固执地想要让我永远记住他为我做的一切,想要我所有有关情爱的记忆都覆盖上他的名字。
所以他借我之手,借我之字。
写下一封来自于鬼的情书。
第二十五章
我挣扎不过他,索性垂眸,看到他笔尖停猝,想了又想才握紧我的手落笔。
一字一句,颤抖的笔尖因为交握的两只手落下弯弯的线条,拼出不复以往的扭捏字迹。
我哥的确不会写情书,僵硬又生涩,还需要回头来赶工。
他落笔忘了写称呼,第二笔忘了写客套话。歪歪扭扭在前面挤上了一行“亲爱的陈木”(圈起批注:我的弟弟),又实在是懒得写客套话,就随手开始写。
我就看着他捏着我的手握紧了把字写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顺,我的字变得越来越不像我,龙飞凤舞看着陌生得很。
“亲爱的陈木(圈起批注:我的弟弟):
耽误我们家宝贵的高三生十分钟时间。
情书怎么写我不知道,所以我就随便写点,借你的纸,你的笔,你的手,你的字迹。
我爱你。(爱字补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哥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情话,怎么办呢?”
写到这里,他眼眸从笔尖离开,侧过脸颊视线落在我的瞳孔,看到我有些微羞恼地移开眼睛不去看他的视线,又悠悠把视线移回交握的手上,轻声闷笑着握着我的手继续落笔。
“我扫了一眼你的情书,匆匆一瞥看到第一排写着你们的初遇。这是情书的格式吗?那我也讲讲我们特殊的初遇,它值得讲一讲,因为它那样别出心裁地把我们用血液和脐带连接在一起。
我死后才知道,我们出生是双胞胎中1/2400的罕见情况,是单绒毛膜,单羊膜。意思是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隔阂和阻拦,那时候你和我在妈的肚子里蜷缩生长,在降临人世之前就早已先于任何人触碰过彼此。
你依赖我,只需要伸出手,我就会回应你。
我一直期待着我们真正意义的见面。
可惜妈妈身体不好,你又太小,产期那天风险实在是太大。你死还是我死?这个选择降临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他写完了一张纸,意犹未尽换了一张。
“我死了,但我没有远走。我太想太想知道你会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和我一模一样,你的人生就像我也在这个世界上也走一遭。
跟在你身边,每一天都很快乐。慢慢的我忘记了我的初衷,我想要占有你,想要你永远只能看着我,想要我永远在你心里占据第一的位置,想要把你囚禁在我的眼皮底下永远永远不和我分离。
我的贪欲越来越重,也许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
我们本就该是一体,就算分离,血管里一模一样的血也把我们永远栓在一起。我懂你,懂你的一切言不由衷,懂你每一个眼神代表的是爱还是拒绝,懂你一瞥一抬眼,懂你的笑懂你的寡淡懂你的冷漠懂你的敛眉垂目。
我懂你的一切,懂你勾勾手指代表什么意思,懂你嘴里一切反话下藏着的心思,懂你抗拒推开是想要我主动地一次一次把你抱进怀里。
小木,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你,包括你自己。
我突然觉得死去比活着好,死去了,我才能痛你所痛,爱你所爱,感你所感,我听见你的心跳,流淌你的血液,聆听你的心声,触碰你的一切。
我是替你死去的我,你是替我活着的你。但爱是一种基因病,无论死去活着都永远不会姑息。
我还是作为我爱你。
一直,永远,从我活着到我死去年年岁岁往往复复都从来没有变过。
所以,你可以像我爱你那样爱你自己吗?不要总想着从这个喧闹的世界逃离。
留在我身边吧,我拴住你。”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就松开手把笔从我手心抽走,捏一捏我酸痛的手指,唇贴上我的额头安抚,手上动作是截然不同的强势。他把手指挤进我的指缝里和我十指相扣,手指紧紧交缠在一起。
我张张嘴唇喉咙间一片沙哑,哑声扯一扯僵硬的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回应他。
怎么什么都会被你看出来呢?哥哥。
原来你懂我,真的比我自己更懂我自己。
两张草稿纸洋洋洒洒,我哥说他不懂爱,不懂怎么把爱文绉绉地表达,可是这两张纸上每一个字一笔一画都是从他心头扯出来的情,缠绵不清地把我绕了又绕,成为囚牢的锁链套死我的心跳。
我用没有被他抓住的手推开他的两张草稿纸,心里乱如麻。抬起眼睛低低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发现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讲台上,自习早已经开始了。
“你耽误我做作业。”我把那两张纸不动声色地折起来草草塞进抽屉。如果耳朵不那么烫,我觉得我会把不在意演得更像。
“是吗?”我哥环抱住我没有把我从他怀里放开,手指撩起我的发梢在指尖挑逗地打转,对我的反应不甚满意,“为什么这么用心对待那封情书,却把我的情书这么潦草地放在一边?不喜欢?”
我无言。总不能告诉他说,我很喜欢,看得心跳加速耳朵发烫想要在大冬天逃离这个闷热的教室在外边跑几圈再回来做作业才不会心烦意乱吧。这也太羞耻了。
我选择不理他。
我哥选择弯腰低头强吻我。
他扯住我的发根扯得略微有点发痛,迫使低着头的我张开颤抖的冰凉唇瓣,让他得以侧头错开高挺的鼻梁,张口咬住我的嘴唇狠狠地啃咬吮吸。
教室里有很多隐约的杂声,纸张上落笔滑动的声音,圆珠笔笔头按动的啪嗒声,偶尔东西不小心落地的声音,卷子翻来覆去看背面的选项和正面的题目的哗啦哗啦声音。
紧张的氛围下,这个吻也变得格外紧张,像是被毒蛇咬住了嘴恶狠狠地注入致死的毒素,不给我挣扎的机会就让我在这个氛围下心脏超速痉挛致死。
我勉强睁开眼只能看到我哥近在咫尺的脸,他闭着眼睛吻我,吻得投入餍足。我看不到自己的手,右手被他紧紧握住了,只有用唯一剩下的左手艰难地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
【我、没、有、不、喜、欢。】
笔隐秘地敲在我哥额头上,我哥缓缓睁开眼和我对视,快要把我的视线全部吞噬进他那双深邃粘稠的黑色瞳孔里,才慢吞吞把视线不舍地从我脸上移开,最后不经心地落在我歪歪斜斜那几个字上。
他扯开唇,眼神转回来落在我通红的唇上,挑一挑眉。事实上他扯开的那一点点的距离和没离开没有任何区别,我们的唇瓣之间只能插进一张薄薄的纸就再也放不上其他。
“那有多喜欢呢?”
他孜孜不倦,缠着我想要问个清楚问个了然。吐字一个一个地蹦落在我的唇上,痒得惊人。我抬手把唇上留下的些微唾液用手背迅速擦去,睨扫这个抓住我的手指故意不让我写字也不让我做作业一个劲儿只知道谈情说爱的鬼一眼,用左手继续写。
【喜欢得要死。】
【够吗?】
第二十六章
我很少表露我爱他,好似爱是什么烫嘴的东西,从喉管冒出来从唇舌滚出来会让血肉被灼烧腐烂。
所以从我口中得到一句确切的“喜欢得要死”,就算它是笔画都无法拼接在一起的几个字,表露出来的可能还夹杂着对于他的嘲讽,我哥都不在乎。
只要有这句话就够。
我哥向后仰头总算是从我眼前移开他放大的面孔,手掌摊开摁在我写字的草稿纸上撑着身体,歪歪看着我看了好半晌,一双眼睛都看得入迷,指尖翻来覆去摩挲好几遍那几个用力过头可谓入木三分的字。
他痴迷得很。
喜欢我,喜欢我外泄的情绪,喜欢我眼里因他而起的浓烈的情绪,喜欢我被他挑逗起的情欲,喜欢我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张着唇无声抽吸。
喜欢控制我掌控我把我收留进蜷缩的掌心,再落下一个一切落幕的、慨叹的吻。
高中三年,我把他推开一次又一次。我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逼,不然我也考不进重点高中的重点班,不能以班级前八年级前五十的成绩得到自己选位置的特权。
我为了他,拒绝了无数其他人靠近我的机会。为了他选择坐在班上最后一排的窗边,从这个地方向外望能看到窗外的春夏秋冬,这其实只是顺带的休憩方式而不是初衷。
初衷是,这里是唯一没有同桌却拥有一对桌椅的位置。有的人怕孤独,选择和朋友坐在一起。有的人想要好好学习,选择坐到第一排认真听老师讲课记笔记。
我不属于前八名里千奇百怪的“有的人”,我属于那个无动于衷的人。不在乎孤独,不在乎成绩,不在乎老师怎么看我,不在乎年级排名激烈的追逐。我想我可能更想做窗边的那棵无言的树,跟着攀附着我的影子一起度过三个春夏秋冬。
我变成现在这个缄默的模样,我哥不是始作俑者也称得上帮凶。
他浅笑着一步一步引导我,拉拽我,弯着眼睛把我笼罩在他的怀里弯下腰发丝贴着我的脸,催眠一样告诉我只有推开了所有人,才能牵住他的手。
这个想法太恶劣,他只想我拥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他觉得他可以给我的爱已经有别人一辈子都求不得的汹涌滂沱。
我只能在他怀里应许他想要在我身上求得的一切,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妈好像一点也不喜欢我。”我哥无数次被我在学习时推开,不恼,换着法子来骚扰我。他伸出长长的手指钻在我的胸口,弯了指节勾子一样忽地勾住我胸口戴上的朱砂串,秋千似的摇来摇去。
他的肌肤苍白,手指指骨又修长有力,骨架大。绕着一圈又一圈鲜红发亮的朱砂懒懒散散来勾我的胸口衣领,强烈的对比扰得我眼花缭乱。
我被他一摇一晃的动作晃乱了余光,笔尖停顿下来俯下眼眸去瞅他的手,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那根作乱的食指。
“也是你妈。”我纠正他的话。
我哥心里没多少亲情观念,也许是因为他出生就死去也没得到我妈多长久的爱,也没多爱我妈,敷衍地嗯了声,手指在我掌心挠了一下又蜷缩起来,调戏着把我的掌心挠出一捧难耐瘙痒。
我没那个资格去管他到底爱谁,也没那个资格要求他多爱一下别人。
我要是管他,今晚可能屁眼就又要多开花一次。所以我选择少说两句别把他这个易燃易爆的色鬼惹得缠上身。
要是我在十点二十下晚自习后回到家和我妈聊两句,洗完澡和他再做爱,搞到一两点钟,睡四个小时,第二天六点就要爬起来上这个该死的学,我难得开始思考是猝死先到一步还是阳痿先到一步。
我眸光落回题目上,勾了几个重点标记囫囵看完题目果断选了C,一边继续做一边顺着他的话题附和问:“怎么说?”
“一串又一串朱砂、之前你房间里出现的桃木牌、一年必去一次的寺庙佛堂,这些不够说明什么吗?她害怕我,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你会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吗?”我哥把那串朱砂在他指尖绕了一圈,松松垮垮在手腕又绕了一圈,骤然收紧的长度差点没把我勒死。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play的一环,但他言笑晏晏歪着头捉弄我的样子很显然在此刻让我厌烦。
“我希望她现在就把你赶走。”我说。
我哥眸色里笑意总算浅淡下来。
“你再说一遍。”
他完全接受不了任何一点激将。我哥是个急性子,是个易燃易爆的鬼,我毫不怀疑再说两句他会就在这里把我就地正法,反正他不择手段又恶劣,这是鬼的本性。
但我今天还偏偏就想多说两句。
我粗粗一扫我的卷子,笔尖长时间的停顿在最后一道题的空白地方晕出一团含糊的墨水。我扯过我的草稿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一句话,挑衅地抬起我毫无波澜的眼睛直视着我哥,准备迎接他的怒火。
我写的字尖锐,每一笔都凌厉得像战书。
“不想离开吗?那你做一次下位,让我也试一试操人的滋味。”
第二十七章
“我看你是没被操服。”
“还记得吗?上个星期就是在这个位置,把你操得腿都合不拢只能夹紧我的腰仰着头乱叫。怎么,全都忘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我哥抬腿踩在我的椅子边沿,足尖粗暴地踢了踢我的膝盖分开我两条腿,从我双腿之间窄窄的位置挤进去踩在我的裆上。
那双眼睛没有笑就显得森冷,落在身上横竖都不舒服,每一个眼神都是格外漠然的打量。
这个动作让他也不太好受,毕竟那双大长腿怎么放都显得憋屈现在还要在桌肚底下暗暗地动作,伸展不开卡住他的腿也让他控制不好力度,偏一点足尖就踩在我的大腿踩得肉生疼,正一点踩在鸡巴上碾两下更是酸痛得想挣脱。
“我服什么?服你长了几把我没长?”
我咬咬后槽牙忍着下半身刺激得直冲天灵盖的痛提笔在纸上写。和我哥交流像是在玩笔仙,不同的是我在纸上随意写,他在我耳边咬着耳朵答。
挑衅他,想看他失控。
虽然并不知道他失控之后我该面临的是怎么一副怒火,虽然上一秒我还在想今晚不要屁股开花能忍则忍,但挑衅我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有意思到已经吸引得我埋下了勾引的陷阱,等他一步踏进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一切暴怒惩罚在我闭上眼睛张开腿时却戛然而止。
我重新睁开眼恍惚好一阵子才抬眸过去,他先我一步揉在我的眉头把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皱起来的眉头揉松,再擦去我额边因为鸡巴被踩痛了流出的一滴汗水。
“回去收拾你,你最好洗干净屁股自己滚上床等着。”他抬起手重重地拍拍我的脸颊警告我今晚最好做好准备,眼里的森冷没有消去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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