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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人鬼殊途你知道吗(玄幻灵异)——山行禾尽

时间:2025-04-02 08:33:22  作者:山行禾尽
  我抿唇静默不语。
  我总有到二十八岁,三十八岁,四十八岁的时候,如果运气好真如他所说长命百岁的话,还有八十八岁,九十八岁的那一天。
  可是他死得那么那么早,我还没看到他真真正正地和我一起长大,没看到他长得比我高,没看到他头发里先我一步冒出白发,没看到他脸上长出一丝一道的皱纹。
  我什么都还没看到。
  我哥是个狠心的人,他把我和他的人生捆绑在一起,我长大他就长大,我变老他就变老。他告诉我,如果我想看到他老去的那一天就只能好好活在世界上,直到三四十岁了照镜子发现我的头发上长出一两根白头发,他也就跟着我一起到了变老的那一天。
  我和他,像是镜子和我。
  只有我在,他才会跟着我变化。如果我死去,他也就永远停在了和我一样的年纪里,就连鬼魂的形态也再也无法长大。
  他找了一个又一个充足的理由禁锢住我不断拿起刀想要落在手腕上的手,直到足够多的锁链把我死死地拴紧栓牢无法动弹任何一点。
  他如他所说,用他自己拴住我。
  “十年二十年后你就知道了。”我回他说。
  你年年岁岁都像这十八年一样片刻不离陪在我身边,那十年二十年后你就能看到我是什么样子了。
  我想对他说。
  “那时候小木能独当一面了吗?”
  他问我。
  “我怎么知道。”
  我自顾自迈腿往前走,身上的雨珠干涸了又落下新的雨水,反反复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黏在手臂上很不清爽,烦闷得发慌。
  我们这个小区里老人儿童多,当时选择住在这里而不是搬走也是因为爸爸和妈妈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房子里有很多爸爸的痕迹,后来爸爸走了妈妈即使有钱也舍不得离开,我们才一直住在这里住了十几二十年。
  这个点儿在外边的人不多,我走下好几坡石梯穿过几条街站在马路边随便扫了一眼没看到有车过来,抬腿就卡着红灯转绿的那一秒往马路对面走。
  这一条路况不太好的马路平时没有车,就连人也不多。
  下雨天,路上积水多更容易打滑,一般这条路的尽头处会有黄色的标示牌立起来表示减速或者绕道。
  没由来的一阵狂风从我的左侧掀过来几乎快要把我的伞吹飞那样猛,我的伞向右侧狠狠一偏倒被掀开了遮住我视角的黑色伞面。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视线里疾驰而来的车在我眼里速度一点点地开始变慢、变慢、变慢,直到它像是静止了一般变成视线里陡然放大的影像和雨滴一起停滞在空中。
  世界在这短暂的一秒于我的眼里停止了。
  旋即而至的下一秒,我的耳朵骤然接收到这个世界轰鸣嘈杂的炸响。
  我听到这辆车因为雨天打滑而乱摆的轮胎擦磨地面发出的尖锐叫声,听到车里头的人拼命按着的喇叭声音张牙舞抓撕破了大清早应有的宁静,听到雨滴狠狠砸落在地溅起泥点的声音,听到这辆刹车失灵的车撞过来时呼啸在我耳边简直可以说是索命一样大风。
  我听到有人在我身后叹了口气唤我的名字。
  “小木。”
  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在这天旋地转的一秒里我分辨不出来是谁,只知道这个声音我天天都听见,熟悉到我就算闭着眼睛就算失去了记忆就算成了一具尸体上飘起来的亡魂也能第一时间记起源头的、刻骨铭心的声音。
  一只冰凉的手在这一刹那贴上了我的脊背,大力一推把我狠狠地往前顺着惯性甩了出去。
  我跪在地上满腿满身都是雨水却完全顾及不了,仓促地瞪着眼睛回头望这一眼几乎可以说是目眦欲裂——
  我看到那辆车在我转头的一瞬间从我哥的身上穿了过去,他的身影虚虚地在我眼里散开,又在下一秒堪堪聚拢。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顿了几秒才迟钝地抬起无意识颤抖的手,低下头看着自己发虚的掌心。
  来不急吼出来的呼唤被我硬生生咽下喉咙,我想握住他伸出来的手却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根本无法把他的手包裹在我无法合拢的两只手心里。
  我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为什么身上开始变得透明了?
  我哥一反常态地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猛地抓住我沾满泥水的手摊开我的手掌把我和他同样颤抖着的手并在一起,目光死死落在我们的掌心。
  我整个人忽然开始不正常地抖起来像是劫后余生迟来一步的怯意,身子被这场闷热的雨淋了个透。
  “说句话……哥,”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自己哀求的声音,声线抖起来那么嘶哑难听,“我求你了,你说句话。”
  我的目光落在我和他的手上,在他的手心猛然一停,看到了一条我熟悉又陌生的掌纹。
  那条断掉的掌纹是我眼看着在我掌心扭曲生长了十多年的生命线,现在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诡异得过了头。
  我突然像是被雷劈在了脑子上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醍醐灌顶一样通透。
  我和他无数次做爱的时候,他都喜欢吻我的手指咬我的掌心,喜欢把我的掌心贴在他的胸口,手指一遍一遍不嫌麻木地描摹过我的每一道掌纹。
  那时候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若无其事地把真相用开玩笑的形式告诉我哄骗我,他说——
  我在给你换命。
  飘渺的声音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飘出来在这个时候放大了变成凄厉的大喊,每一句话都如同催命符一样紧紧贴在我的肌肤上啃咬我的肌肤吸吮我的血管,斥责我为什么不早一点看出来。
  我低眸去看我颤抖的掌心。
  那条生命线又长又漂亮,柳条一样弯弯地往手腕延伸而去,是我哥换给我一辈子无忧的长命百岁。
  是他本应该拥有的一生顺遂。
  他这辈子活着是为了我,死了留下来还是为了我。
  两次换命,一次是用他死换了我的活,一次是用他平安顺遂的命格换了我波折崎岖的人生。一次是出于哥哥藏在血缘里散不去的亲情怜惜,一次是出于十八年里冲不淡的爱恨情衷。
  什么都换给我了,什么都不给他自己留。
  “我没事。”
  他总算是对我说话,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摸摸我的脑袋,把我瘫软的身体托起来硬是带着我往考点学校走,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又缓慢。
  我的视线锁死在他的身上,瞳孔抖得厉害让他在我的视线里出现了虚影。
  我哥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像是一团被撞散了又聚合起来的雾气,重新凝结回来还是和原来无差的模样。
  可是真的没事的话,为什么我好像碰不到你了呢?
  他托着我的手指上的力气一点点消失殆尽,从手指到掌心再到一整只手臂悄无声息地卸去了力气再也抱不住我,他的手指,脸颊,隐没在衣服里的身体,都在慢慢变成真正无痕无迹的雾气被风吹得飘散透明。
  “十八年,小木。”他含笑的眼睛里带了点不舍得的悲伤,这是我唯一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没有刻意表露出来的情绪,“不算长吧,我还想陪你更久更久,久到几十年后真正地和你白头偕老。”
  久到斑白了头发,爱情之死靡他。
  久到百年后,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没有他的人世间。
  他的字字句句都缱绻得像是在告别,我惶恐地去牵他的手,却怎么也没办法像以往一样把他的手指攥在我的手心。
  我的手指试着合拢一次又一次,手指穿透了皮肤手臂。我最讨厌他从人群中穿过,可是今天我也成为了他穿过的人群里的一个人。
  我摸不到他,抓不住他,也许没多久我也会看不到他。
  那时候,他就是真的离开了。
  “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这本来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我哥抬起手虚浮在我的手背,拍了拍我的手安抚我说,“作为哥哥总要付出得多一点,你才能好好长大。”
  “我讨厌你。”
  我哥失笑:“讨厌我干什么。”
  他的手指移在我的发梢边,轻缓地抚过我的脸颊眉梢。
  我喉咙酸得像是咽下去了一个青涩的柠檬,噎得我呼吸不畅,又酸涩得我睁不开眼。
  “如果一定要走,最开始就不要来。”我索性狠狠偏过脸不让他看到我的脸。
  他的手滞在原地停顿了几秒,才探过来扶起我低下的头抬起我的下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冰凉的手指落在我的脸上这一次有了实质,像是夏天即将融化的刹那雪花。
  他俯身下来吻我的唇,从唇角一点点挪移,浅浅地啄吻。
  “我要是不陪在你身边,岂不是太孤独了一点。”
  我蹙眉:“我宁愿从最开始就一个人。”
  “我是说我。”我哥唇瓣离开了我的嘴唇,鼻尖交错额头相抵,他轻声笑着淡淡勾起嘴角,“我怕孤独,所以我来找你了。”
  我说不出话来了。
  或者说,我喉咙被咽下去的泪水和苦涩堵住了。
  离别是一条淌进闷热夏天的冰河,它迫不得已地融化在我的咽喉,变成苦涩了一整个冬天之后还要苦涩不知道多少个春秋的雨水和泪。
  这场雨会跟着离开的他落满我未来的年复一年。
  我最终还是没能对他说出什么狠心的话。
  “真的要走吗?”我听见我的声音嘶哑又哽咽。
  “快去考试吧。”
  我哥没有正面回答。
  他停下脚步站在考点学校门口其他家长停留的地方,这一次再跟着我往前走。
  我头一次发现,他就算是一只鬼混迹在人群里竟然也那么不鲜明,不鲜明到我转头走了几步他高挑的身影就隐没在了其他人的阻挡之后。
  我知道他还站在原地,是我不得不向前走。
  “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保证。”我哥突然迈开脚步从那些家长的空隙中侧着身子走出来,我看到他完完整整地映入我的视线里,很突然地伸手捧住我的脸颊低下头重重吻在我的唇上。
  他很轻,很淡,像是雾也像是云,让我触碰不到。
  这个吻慢慢转深,凉丝丝地浸在我的唇上更像是歪歪斜斜打在我脸上的寒冷的雨滴。
  可是夏天哪儿来冰凉的雨。我眼睛有点湿润,吸了吸鼻子没什么表情收拾好情绪转头就走。
  “不要伤心。”他在我身后轻轻地说,声音顺着风顺利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眼尾好像滚下了刹那的熔岩,那不是泪吧,泪怎么会这么滚烫,烫得快把我连人带骨融化成血水淋淋。
  我不敢回头去看他,我怕再也找不到他。
  我恨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他挽留。
  雨停了,风还在吹,今天不会出太阳。天气预报里说连续三天都是小雨转阴,三天以后连续两个月却都是艳阳天。
  我坐在考场的窗边往外望,闷热的风从没完全遮住的窗户缝隙往里头灌进来,吹得学校里统一的深蓝色窗帘旗帜一样地扬起来,送进来一阵温热的风。
  像老旧的幕帘被风吹着匆匆合拢,一场蓝色的十八岁的梦走到了尽头。
  我知道我该在这场梦里睁开眼了。
 
 
第六十章 
  我睁开眼睛,天色灰暗。
  我的手臂压在擦干净的墓碑上被我低下的头枕得发酸,我慢慢垂下已经麻木的手,撑着腿站起来脑子一闪而过晃荡的眩晕,不得不伸手在我面前的墓碑上扶了一把堪堪站稳了没有一个踉跄重新坐下去。
  我捂住眼睛脑袋痛得厉害。
  我做了个梦,梦到了我缄默的年少时光,梦里我死去的哥哥以鬼魂的身份陪在我的身边,十八年未曾离去。
  十八岁。
  那还真是遥远。
  我拍一拍膝盖上的灰,把陈林坟墓旁的挂青挂在了树上,今天的风有点大,吹得白色的挂青跟着树枝前后乱晃幅度大得像是浪的团团泡沫。
  白色菊花开得很好没有一瓣花瓣是枯萎的,包装得很精致,我下班后去取的时候花瓣上还挂着细心喷上去的水珠。
  纸钱黄纸我都给他烧过去了,只剩下一地黑漆漆的飞灰余烬残留下来,没多久就该被下一阵风吹走。坟墓擦干净了,他的名字很清晰地出现在坟墓石碑上我的名字落在他的下方,不像梦里那样他的名字被一团迷雾笼罩得看不清,也不像梦里那样我的名字血红烙印在上。
  一切都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神鬼的痕迹。
  就好像刚刚做的那个梦真的只是一个梦,散去了就已经什么也抓不住了。
  挂着挂青的那棵树长得高高的比梦里要高很多,它繁复的树脉总让我想起梦里哥哥的掌心,那么多小小的长长的纹路汇合在一起变成一条顺畅的生命线掌纹,弯弯地摇在我的腕线之上。
  我摊开手心,长长的掌纹没有断口,平滑地出现在我的掌心。几年前和我妈去旅游爬山恰恰好遇到个算命的师傅,我不觉得那是真的但我妈一直信这些东西,就给我看了看手相。
  那个师傅说从生命线来看,我不说大富大贵之相却也算是安然一生,健康长寿。
  他说的对。
  我整个人生平淡如水,唯一可以精准概括的字就是一个顺。
  高考628进入我们城市唯一一所双一流大学心理学专业,考公顺利进入现在就职的某警局刑侦大队当心理顾问。
  眨眼间六年过去,其实我的生活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头发没有长出一根白发,脸上也没有多很明显的皱纹,更没有变得爱笑一点,肌肉该僵硬还是那么僵硬,最开始我还会敷衍地抬一抬嘴角,后来没什么成效还要被问是不是不高兴我索性就懒得费功夫去笑两下了。
  高考后我听我妈的话去看了心理医生,并没有任何问题。什么癔症、精神分裂、应激障碍通通都不是,我只要把我和我哥荒诞的故事压在心里,任何人都无法把我平淡又没有任何差错的人生和精神病划等号。
  再后来,我和我妈也去了很多道观寺庙佛堂,那些神神鬼鬼的算命,算卦,搞鼓一番也没搞出什么名堂来。他们怎么可能看得到有什么邪祟呢,我哥这只作乱的鬼已经不存在了,我一个人身上就再没有任何和神鬼又牵扯的东西。
  我妈从此放下心,不再过问这些事情。
  我记得我哥和我那些不堪言的往事,随便拿一件出来说都会被当成神经病关进精神病院里去,所以我守口如瓶。一年,两年,三年,慢慢地我把它当成一个我构想出来的美好故事,当成一个曾经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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