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一次涉及党争还是因为楚越,若不是捡到了二皇子这个宝,恐怕陆淮修真的要老死浪平镇了。
看来义父也是棋局中的一环,还是很重要,必不可少的一环。楚越想着。
楚越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谁能将这一切串联起来,虽然这几件事看上去关联很大,可这些线索还是过于杂乱。
能将夏阁老,董今朝,崔千钧,陆淮修,甚至是已死的梅鹤等人全部拉入棋局的幕后棋手,想想就觉得可怕。
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即便是前有狼,后有虎,楚越也不会畏惧,他既然回来了,就要与他们斗到底。
“没错。”崔千钧话锋一转:“可你有没有想过,陆淮修回了京,必然要查到我们头上。”
“这就是另一种选择了。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中,老师不可能袖手旁观。”楚越认真道:“我承认,梅鹤之死是我的错,他的确不该死,但现在想来,我这一路走过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所以,我只能将错就错。”
崔千钧:“好儿子,记住一句话:梅鹤是我杀的,与你无关。”
“好义父,我想告诉你:我长大了。”楚越的凤眸中流转出难以察觉的心思:“自我成为二皇子的那一刻,我与义父之间的鸿沟,就碎的彻底,而这盘沉寂了十八年的死棋,也终于活了过来。”
“你要当执棋的人?”崔千钧多嘴一问。
“我没那个本事。”楚越摊开了手:“谁执棋或者谁是棋子都不重要,我只需要让义父当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就行了。”
“我啊!”崔千钧呵呵一笑:“笑不笑到最后不重要。反正我这辈子,就注定在疆场之上了此残生了。”
“可我不想义父这样过一生。”楚越的目光柔情似水的钳住崔千钧:“我想……金屋藏,呃,藏义父。”
崔千钧:“……”
第23章
楚越说的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但他还是坚持说出了心思。
勇气可嘉。
“呦呵,臭小子长本事了。”崔千钧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还和楚越开玩笑:“敢藏你义父?”
怎么不敢藏?岂止是敢藏?还敢上呢!!!
虽然这话目前只能在心里过过瘾, 他和崔千钧之间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捅破, 就由不得他胡来。
楚越没说话,看来义父是真的不知道他能做出此等事来。
金屋藏父绝不是信口开河。
楚越象征性的笑了笑, 赶紧回到榻上安稳入睡。
有崔千钧在他旁边陪着, 任凭牛鬼蛇神都无法靠近半分。
第二日, 夏阁老醒了过来, 被接回了夏府。
忙里忙外的上巳休沐终于结束了,要不是深有体会,楚越竟不知道休沐还能休的这么累。
上巳日过完便是春猎, 是大晋朝京都王公贵族一年一度,不容疏忽的盛事。
楚越先前并未回到京都, 所以并未参加过春猎,如今回来了,最起码得去露个面, 也就等于向全京都宣告他二皇子回来了。
也可以查清楚或者预防一些小人小事。
楚越一睁眼,就被崔千钧拉着来到了箭台上。
这箭台虽然老旧, 可看上去比江南那次有气势多了。
楚越再一次上了箭台, 威风凛凛的站在箭台之上, 好似一个号令全军的大将军。
崔千钧在台下看着, 这小子越来越有他的风范了。
楚越朝着崔千钧挑了一下眉, 拱手请求道:“过几日就是春猎了,义父可要好好教我箭法。还记得义父第一次亲手教我拉弓射箭,还是在戍甲营。可戍甲营从不搭箭台,那是晚上义父亲自搭的吧?是为了哄我吗?”
“怎么突然说这些?”崔千钧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总觉得被人监视着不得安心:“义父教你就是。”
他慢慢悠悠的走上箭台,与楚越并肩而立。
现在的楚越不可同日而语,虽说还没赶上他站的高度,可也不是个孩子了,已经是个能够和他并肩作战的一份子了。
崔千钧刚心生感慨,楚越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揽着崔千钧的胳膊,撒娇道:“义父,你就回答我是不是嘛?”
崔千钧闷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义父最宠我啦!”楚越晃着崔千钧的胳膊,使了使眼色说:“义父,你先给我打个样呗!”
“好。”崔千钧张开双臂,蓄势待发道。
崔千钧弹开箭矢,在他手上转了一圈,箭羽痞赖的被钉在弦上,尾巴挑动了一下。
“嗖”的一声,利箭离弦。
楚越循声望远,并未发现箭在哪。他四下寻觅着,眼珠不停的转动,可就是不知道崔千钧的箭射到了哪个地方,甚至连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就好像利箭从未射出。
真是奇了。
“义父,你这是……脱靶了?”楚越不可置信的看着崔千钧。
不应该啊!以义父的水平,百发百中都是名不虚传,怎么可能脱靶?
楚越眸中狐疑之色明显,他看着崔千钧的胸有成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春猎射的是活物,可没有靶子。”崔千钧摇了摇头,拍着楚越的肩膀说:“你要知道猎物往哪里跑,才能射中。”
楚越闻言,拽了一下崔千钧的袖子,心中暗自嘀咕:
——猎物,自然是往我心里跑。
他嘴角上扬,撑起一弯弓,横刀夺爱般将箭架在弦上。也是同样的声音,箭却没有离弦。
楚越尴尬的挠了挠头,装作状况之外的样子。
“上次不是教过你射箭吗?”崔千钧佯装发怒道:“怎的这般不上进?”
才没有不上进呢,只不过是想让义父更近一步而已。
楚越“没理依旧不饶人”的说:“义父,上次你是手把手教的,这次……”也应该像上次那样。
楚越嘻嘻哈哈的伸出手来,想要塞到崔千钧的怀里。
崔千钧:“……”
“小孩子就是麻烦。”崔千钧瞥了他一眼:“把手给我。”
楚越上赶着往上凑,双手被崔千钧的大手覆盖住。
义父就站在他的身后,他还哪有心情射箭啊。
满心思放在崔千钧身上,就连箭是怎么射出去的都不知道。
就连箭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崔千钧看出了他的不在状况,俯身道:“好儿子,想什么呢?”
想你呢!
温热的气息在楚越耳边滚烫,他整个人犹如被逼仄到角落里。
耳窝发烫,满脸燥热。
楚越起身,绕到了崔千钧身后,“义父,你……”
他背对着崔千钧,满脸通红的像一朵娇羞花。
“昨日的那番交谈,我还以为你彻底长大了。”崔千钧强行将他扭过来,囫囵吞枣的说:“没想到还是个孩子。”
楚越:“…………”
一听到义父还管他叫孩子,楚越心生不悦,力图证明自己,“义父,我今日就让你看看。”
楚越抽出铁箭,没过高扬的马尾,全力一扔。
铁箭在眼前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蜻蜓点水般点了离亭,跃至风弦间。
“不用弓?”崔千钧双眼紧紧的盯着手里的弯弓:“有意思。”
楚越下巴抬起,高扬的马尾随风飘动:“杀鸡焉用牛刀。”
他以自身为弓,射出了离弦之箭,也激发起一阵风弦。
风如弦刃,割尽萧索。
崔千钧也被激发了兴致,挑弄起楚越的下巴来,“好啊,今日义父就陪你玩玩。”
义父,你这是……做什么?
楚越喉间滚动,走神未归:“玩……玩什么?”
他也不想多想,可是崔千钧为何做出这个动作,是不是有点……暧昧不明?
崔千钧左右晃动了几下,哄人似的说:“小孩子家家的,你想玩什么?”
想玩的多了去了,最想玩的嘛,当然是……
楚越还没回过神来,叫了一声:“义父。”
崔千钧皱眉:“……”
“那个,不是。”楚越迎风而立,混杂着弦外之音,他越解释越慌乱,暗戳戳的说:“我没有想玩义父的意思。”
他是这么说的,可并非是这么想的。
崔千钧:“……”
“好好练习。”
说完,崔千钧就回到了寝室。
楚越慌乱的不知道忙什么,一会儿拉弓,一会儿丢箭的。很忙,但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每日忙里忙外的,很快,就到了春猎当日。
天气晴朗,日光打在楚越身上,如同春光邂逅了华年,潋滟的少年在阳光下涩涩生花。
参加春猎除却皇室子弟就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各有各的特色。
此次春猎三人为一组,猎物最多者胜。
天大的好事都让楚越赶上了,虽然队伍里有夏潇这个拖后腿的,可有崔千钧这样百发百中的大将军坐镇,楚越已经开始沏茶倒水了。
茶水滚烫在桌面上,楚越也不收拾,只是紧紧的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夏潇盯着茶水看了半天:“我说二殿下,你还真是坐怀不乱啊!”
坐怀不乱?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再说了,本殿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之人,本殿的心,乱着呢!
楚越放眼望去,指指点点道:“你看这场面,还不够乱吗?”
他这么一指,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被远处的太子看在眼里。
夏潇可看不出来:“???”
顺着楚越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看到了些不该看的。
就在不远处,太子射伤了一人,鲜血染在青草堆上。
看那人的打扮,虽是个纨绔子弟,可他父亲的官职应该不小。
“不是说好了不许伤人吗?”夏潇不理解的气愤道:“为何……?”
还没等楚越回答,一支冷箭直冲夏潇而来。
夏潇满心都用在学医上,从小娇生惯养的,就是不肯吃苦练功夫,所以他的武功稀松平常,躲明箭还可以,躲不过暗箭。
危急时刻,楚越一把拉过夏潇,将他整个人裹成一团,连滚带爬的绕着桌子转了一圈。
此时,罪魁祸首太子殿下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假模假样的关心楚越:“你没受伤吧?”
楚越整理好仪容,拱手道:“皇兄,臣弟无事,多谢皇兄关心。”
“是皇兄的错,箭没对准,射偏了。”楚宣装模作样的扔掉弓箭,一脸轻松愉悦的说。
楚越内心:确实射偏了,这箭本该是冲着我来的。
“皇兄的猎物倒是跑的很快。”楚越指着跪在地上的夏潇玩笑道。
“猎物跑的再快,也在猎人的股掌之间,逃不掉的。”楚宣“俯瞰”了夏潇一眼,赏玩似的说。
楚越垂眸低首:“皇兄教诲,臣弟记下了。”
“阿越,小时候父皇告诉过孤一句话:放下屠刀,是坐不稳帝位的,今日孤就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你。”楚宣撇了一眼楚越搭建的桌台,皮笑肉不笑道:“这里是春猎围场,你倒是好雅兴。”
茶香袭来,为血腥的风股出一阵清甜。
楚越摊手指向尚未凉透的茶盏:“臣弟陋技,让皇兄见笑了。”
早知道楚宣这么早就冲着他来,就不演这一番了,还泡什么茶啊,直接赢了太子岂不更好?
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就没必要藏拙。
“来都来了,让孤尝尝。”楚宣顺着楚越的目光望去,视线定格在一盏茶上。
楚越亲自倒了一杯递给楚宣,楚宣毫不怀疑的遮袖一抿。
旋即,上了马继续打猎去了。
这场春猎也是没意思,楚越也不打算赢,就当让义父练练手。
在场的诸位,也都没有敢赢过太子爷的。
注定好的结局,还要开设一场谄媚的春猎,这就是义父口中的京都水深罢。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竟然晕倒了。
太医们手忙脚乱的给太子殿下诊脉,说是中毒。
问题是太子殿下今日吃食都没有问题,唯一没验过毒的就是楚越的那盏茶。
太医前来取了样,一用银针试探,银针果真变成了黑色。
楚越:“……”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真是谁受伤谁有理。
楚越被禁足宫里。
他被禁足的地方,冲天的动物尸身的恶臭味在院子里徘徊。
大块生蛆的腐肉在箱子里躺着,惹得楚越恶心阵阵,当场将刚喝过的茶尽数吐了出来。
看这箱子楚越才想起来,原来这就是太子殿下那时候送来的补品。
又或许,不是那一批。
冰块是新鲜的,肉却是腐烂的,看来这位太子殿下,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真是好算计啊!
楚越又想:原来……他这么早就开始算计了。
也或许,更早。
果然是生在皇家,身不由己。
在这种地方,楚越吃不下也喝不下,只能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
两日后
太子醒了,楚越被带入东宫,太子百无聊赖的倚在床上,太后和崇和帝都不在。
楚越挣脱开束缚,太子吩咐其他人等都下去,整个寝殿内就只剩下太子和楚越兄弟两人。
寝殿内静的出神,却又暗藏汹涌,下人们都屏退以后,楚越和太子也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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