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黎紫薇今年也十八岁了,我也养够了,再被他气几次估计也真的会死,要不然我把他送给老张得了,这样黎簇还能当格格去。
二叔又泡了一遍茶,可能感到了我的心不在焉,他突然问道:“你昨天应该见了他,你觉得如何。”
我还是不想解释我们已经有过一段极不成功的感情关系,只简单道:“不怎么样吧,我没觉得喜欢他。”
但我没想到我二叔却对我说:“可以试试。道上公开承认喜好龙阳的不多,至少说明这个人比较磊落。况且你们的年纪、家庭都很合适。我打听过,他名声不错,没什么乱七八遭的事。”
“感情可以慢慢谈,合适比较重要。”
我有点怀疑吴二白是不是被那老张给收买了。但他这个人深不可测,比老狐狸狡猾一百倍,就算真的被收买,我也看不出来。
我只好换个方式,对他道:“二叔,人也不一定非要有伴侣关系,有时候一个人更好。您看,您就一辈子打光棍,难道没觉得好吗?”
二叔却说:“我能做的事,你不一定能做。有时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你本身就把力用错了方向。”
这个答案听起来有点像什么智者驾鹤西去之前留下的迷思。把我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二叔搞修行,被什么歪门邪道给骗了。
喝完了茶,从二叔那里走出来,我准备去吴山居度过这个下午。我叫坎肩去开车,喊了一声他没应,才发现云里雾里的人可能不止我一个。
坎肩是我觉得很有希望向我二叔身边的贰京那个角度去培养的伙计。所以我刚才和二叔的谈话并没有避讳他。
但现在他两眼发亮,好像被什么给震慑了心神。我叫了他两遍,他才反应过来,对我道:“要真是二爷说的那样,那这张爷可是个人物啊。”
我听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怒道:“什么张爷,他是你哪门子的张爷?”
第33章
在我家里做事的梅姐,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勤劳质朴的妇女。
上午她说她想拿那些玫瑰花做点吃的时,我没太在意。结果我当晚回去,本想到厨房拿瓶水,就看见整个厨房,连带二楼的大餐厅里,只要是个平面的顶上,都放着浅底的容器。玫瑰花瓣一片一片拆下来洗干净了,此时正在控水。
冰箱门上还有她留给我的话,说保鲜室里的玫瑰馅料不要碰,明天她过来做鲜花饼。
我打开冰箱看了看,盛馅儿的缸子是我家能找到的最大的一个小瓮。开始我买它回来,是想自己搞点咸菜。没想到咸菜的事不了了之,却让这个瓮起了这个用处。
我估摸着这些馅料应该能有个五六斤。进而感到如果梅姐把它们全部做成饼,可能我的吴山居,也得改名为吴山鲜花饼才行。
而在我睡前例行公事一般看电影的时候,张起灵就像是来验收早上送的花的功效一样,又一次给我发了好友申请。
但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送花的是他,可把花拿进来,以至于把花做成半成品食物的人却并不是我。就像上次相亲,如果我知道是他,我根本不会去一样,我要起得早,这花也不会收下。
我又一次删除了验证消息,把手机关网静音。
正在放映的,是一部科幻电影。主角的太空舱出了问题,使得他比原定计划早醒了243 年。茫茫星河之中,他的同伴还在沉睡着期待重逢。没有人知道他将在他们的无知无觉中,漫长而又短暂地,等待自己的生命消失在寂静之中。
当晚我睡得不错,转天快中午时,醒来已经很饿了。我看了看手机,当天是周三,梅姐一般会炸油条、磨甜豆浆给我当早饭。
我很高兴,很快地洗漱下楼一看,油条豆浆已经就位,而且还有一碟不太眼熟的炸物。
只是梅姐已经开始了她的做饼大业,无数的油酥小面团一个个排着队,盖在保鲜膜底下,从流理台堆到了餐桌上,我吃饭的位置被挤得有点小。
梅姐拿出一个面团,擀成长条以后对折,又放回去继续醒面。她面带难色道:“小三爷,今天又送花来了。还是昨天那个阵仗,这回送的百合花。”
我夹了一个碟子里的炸物,面衣很脆,但吃不出来是什么。我叹着气道:“辛苦你还往家里搬,以后再看到也别管了,送花的人是神经病。”
“我只觉得花很快就会枯,其实很可惜。”梅姐缓缓道:“虽然玫瑰和百合都能吃,但这也不是能当菜吃的东西。小三爷——那个炸百合还好吃吗?我只看了一遍视频就做了。”
我在那一瞬间深刻地反思了自己。这两年我好像在不重要的事情上实在是太能随遇而安了,昨天梅姐至少还记得问一句,今天我就在还不清楚情况时,已经吃人的嘴短了。
但我看梅姐忙活得挺舒服的样子,想了半天也没把严厉的话说出口。毕竟人生难得几回乐,看着别人乐,也是乐的一种。
饭后,我打了个电话,叫来垃圾清运的人,把梅姐没用完的花全给一车拉走。称重之后,结算下来,扔个花就用了我将近三百块。梅姐唉声叹气一回,晚上我回家,就吃到了她做的玫瑰百合炖排骨。
我在西双版纳办事的时候,吃过一次正宗的。其实梅姐不知道,食用花卉是特殊培育的,花瓣比观赏花卉薄,清炖时,吃起来有花的清香,但没有植物的涩味。
梅姐做饭是一把好手。但用的食材不合适,怎么做都是白搭。当然,也没到无法下咽的程度。这里头有别人的苦心,我还是捏着鼻子囫囵喝完了。
张起灵果然又在我睡前再次给我发了好友验证申请。我有种感觉,如果我不同意,明天早上我院子门口摆的就应该是几百朵向日葵。要是我一直不同意,他就会一直送。
这种行为多少透着点脑瘫。我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孩,他送我两回花,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会对他死心塌地,觉得自己是找着真爱了。
当然,我很快转念一想,我十八九的时候,可能确实拉低了同龄人水平。张起灵在当时,一开始对我什么表示也没有,完全是我自己非要追着火坑往下跳。
我到今天也不认为我那时是在犯贱,我也不后悔,但是也不想再来一遍了。
放张起灵通过验证以后,我很快就主动发消息告诉他:「别再送花了,我上次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们以后甚至没有见面的必要。」
发完以后,我还不解气,又加了一句:「天天垃圾清运也很麻烦,」
我打算等到他回复消息以后,就删除联系人。可左等右等,那边都没反应。我没忍住手贱,点开他的头像,想去看看他朋友圈里有什么。
我在心里把这种视奸前任网络动态的下作行为骂了十遍。数据加载完毕后,张起灵也果然没让我失望。他一条动态都没发过,朋友圈干净得像个钓凯子专用小号。
但我注意到他的朋友圈封面图是一张他自己放上去的照片。
照片乍一看没问题,但细究却会发现是从一个很诡异的角度拍了一张厨房的全景。从墙上的电插孔样式来看,应该是在欧洲。冰箱在这张照片的一角,门上模糊不清地贴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冰箱贴,不太能看清细节,但我知道那应该是任天堂正版出品的马里奥。
张起灵在此时回复我的消息,是一个淡淡的「好」字。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对于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表达赞同,还是在许诺不会再发疯给我送花。
我不想跟他说话,因此没有向他求证。但也没有像我一开始想好的那样删除联系人。
不过从那以后,张起灵也确实没再给我送花。我加过他的微信之后,除了那个好字,他也没有再给我发过任何消息。这和我已经做出的,他一定会继续跟我说话的预判不符,也和他之前表现出的,奇怪的热情不统一。
比起失望,我的感觉更类似于莫名其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所以率先给我拉黑删除一条龙了。
但我懒得研究。万一我试探着发个消息过去,那边不是「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而是「消息已送达」,那我为了掩饰尴尬,也很有可能做出三更半夜突然在朋友圈发各种黄色网站小广告,第二天起床以后,再删动态,表示自己被盗号的事。
可我和张起灵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又不知道哪里有病,放着东北老家不回,天天在杭州待着。杭州里外就那几圈人,为了联络感情,总要组织一些社交活动。等过了几周,他开始正式进入社交以后,我们有时候一周能见上两三次面。
这种情况避无可避,除非我立刻自绝于社会活动,否则我总会见到他。
况且张起灵的表现也很奇怪。别人很快就知道他不是爱说话的人,但有人做请,他倒也赏脸。等大家习惯了,无论是喝茶、听戏还是吃饭,别人也能很怡然地各玩各的。张起灵就在一旁,非必要不参与。像一个十分融洽的看客。
但张起灵尤其会看我。不是直勾勾地盯着看,而是若有若无地看。我没留意的时候,他可以默默看我许久,而我刻意想抓他现行时,却又永远没有证据。
我的心态逐渐由烦闷变成了一种焦躁。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张力挥之不去,我搞不懂他想干什么,但我知道他肯定有所企图。
甚至就连黎簇都发现了我的情绪变化。我有一次带他出去吃饭,他拿着菜单一个一个报菜名,他想吃什么我都说好。
然后他突然把菜单放下,对我道:“吴邪,你怎么了?”
我借口最近很忙,但黎簇并不相信。他说:“不对,你在担心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小时候经常看到你这样出神。”
他想了想,有些紧张地道:“生意出问题了,还是哪个堂口有麻烦?”
“那倒没有。”我把菜单拿起来看了一遍,发现他点了两份宝塔肉。我心说也不怕吃完腻死,开口时却对他道:“没什么值得你担心的,也不是什么关系到安生立命的大事。吃饭吧,吃完你早点回学校。”
黎簇蔫蔫地应了一声,到最后如我所料,他没能把两份宝塔肉给全吃完。
张起灵的凝视到底让我坐卧不安。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就像头顶上吊着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我来一下狠的。
虽然我并不想跟他直接对线,但却不由自主地比他刚跑来找我发疯的那天,更关注他的动向。
道上的老人请客听弹唱,我对这种说书方式不感兴趣。而我估计张起灵甚至根本听不懂吴侬方言。我听了一会儿就开始走神,等我反应过来时,眼睛已经盯在张起灵的手上有一阵了。
我正打算错开眼,眼神一动,毫不意外地发现张起灵也在看我。
而当天下午听完书,我前脚刚回到吴山居,后脚就有人送了一个盒子来。我打开看了看,黑色绒缎的内衬上面,放着张起灵今天戴的那块劳力士。
我的焦躁的那一瞬间达到顶点,让我几乎想抓着他的领子再给他一拳。我在微信上质问他想干什么,但张起灵回复道:「你一直在看,我以为你喜欢。」
我被这个逻辑气笑了,他怎么知道我看的是手还是表?怎么不把手砍下给我,看我喜不喜欢呢?
这谁顶得住,张起灵给我送表,我看不如给我送钟合适。
我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只想尽快把手表还给他。他在杭州一直住酒店,两个小时以后,等我叫伙计把表送过去时,工作人员却告诉伙计,张起灵已经退房走了,据说回了德国。之后我有一个多月时间,都没见过他。
这就显得很尴尬。好像我是得了表还跟他卖乖,占了便宜还要占脸皮一样。我很不高兴,感到他已经变得很奸诈,知道如果来硬的,我就会跟他杠到底,所以就搞这些鬼鬼祟祟的手段。
我很少在家里见客,手表就被我直接扔在茶几上不管。梅姐的规矩是只负责打扫、做饭和整理衣服的活。我家的贵重物品,她从来留在原位不动。所以过了几天,黎簇来玩,看见以后还问我要过一回。
但这表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而且黎簇一个复读学生,用这种东西也很不得体。所以当场我就跟他说了别惦记。
九月底,圈子里的人心思活络起来,打算趁着十月黄金周到来之前,先去喜欢的各种地方享受一番,省得到时候和全国游客挤来挤去。
老一辈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的首选,都是楼外楼。但现在杭州发展得非常好,有不少什么网红餐厅、新锐餐厅之类的,甚至一些地方还能承接国宴规格的活动。所以我们稍微年轻一点的人,都有自己的去处。
比如西湖旁边山上的各类定食就比较不错。
我当天去吃请,把坎肩叫上预备结束了给我开车。山上一家日料餐厅装修设计非常还原,榻榻米和推拉格门这类标配不提,楼下还专门请人来弹三弦琴,包间的私密性又很好,可以做到只闻声而不见人。
我和请客吃饭的二世祖一边聊天,一边往上走,没太注意来往的人。
坎肩悄悄碰了一下我的胳膊,低声问我:“那是不是张爷?”
坎肩跟在我身边,之前已经见过张起灵很多次了,现在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显得很智障。我头都没抬,只骂他道:“咋了,你那张爷变成大和张子上这儿卖艺来了,你认不出来?”
但等我在走廊里继续往里走,不得不跟人打上照面的时候,我才看见张起灵应该是在这里请比较正式的饭局。虽然没有打领带,但也比平时穿得规整。刘海全用发胶束到头顶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张起灵这样子,连我也没见过。跟他平时看起来确实很不一样,有点精神中年小伙的意思。
他很大方地跟我打招呼:“吴邪。”
我也冲他点点头。但他多问了一句:“请客?”
我们现在,其实除了寥寥几句的微信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交流。但这会儿有旁人看着,我不能不搭理他,只好回道:“没有,跟朋友吃饭。”
张起灵得到答案以后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先把我们几个人给让过去。之后不久,我们便各自开宴。
一般来说,吃饭会不会遇到比较狂的那种酒局,从定下餐厅开始,基本上就能确定了。像今天这种店,就很不适合喊号子行酒令。但也架不住那二世祖的朋友里有喜欢闹的。
其实我跟他们的岁数差不多大,一帮老光棍统统摸到了三十的边儿。但我很多时候觉得他们特别幼稚,不太能完全玩到一起。但有两个词分别叫人多势众和盛情难却。他们此前聚会,我已经溜号几回了,这次他们的理念主要是想让吴邪不醉不归。
一顿晚饭吃下来,什么菜色我几乎不记得,倒是被那几个孙子从清酒扎扎实实灌到洋酒,大家都五迷三倒地,其中一个看看时间,马上一点了。他数都快数不清楚了,还站起来说他要去M-manhattan Club给外面认的小妹妹开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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