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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礁(近代现代)——不让尘

时间:2025-04-11 09:50:57  作者:不让尘
  没然后了。他醉倒了。
  林喻之警惕地撩开被子看了一眼。他的衣服穿得齐整……也不算齐整,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领带扯开了一点。
  但这些像他自己干的。
  林喻之已经想不起上一次醉酒断片是什么时候。他刚开始在王曼手下跑业务的头一年,喝醉酒是家常便饭。那时候他酒量差,又像个愣头青,别人叫他喝他就喝。有一次喝到酒精中毒,被120送进医院,把采购方吓了个够呛——劝人喝酒致人死亡可是要担法律责任的。那笔生意稀里糊涂地成了,可他被王曼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喻之拿起手机,在微信里点开和陈宗明的聊天窗口,只有孤零零的两条消息,一条是他昨天加完陈宗明微信后主动发过去的问候语,另一条是他的电子名片。
  他搞不清楚陈宗明现在对这笔生意究竟是什么态度,在聊天窗口打了“陈总”两个字,想了想,又删掉。
  他断片了,实在想不起昨晚最后都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家酒店不是陈宗明带他来的。
  陈宗明显然不是什么柳下惠,而他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他绝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还记得自己在初夜吃过多少苦头,第二天连地都下不了,周时也不得不在那间高价酒店又续住了一晚——
  直到此刻,林喻之才反应过来自己遗漏了什么。
  周时也。
  昨天晚上,在那场令人不爽的酒局上,不仅有一个烦人的陈宗明,还有一个对他而言与死人无异的周时也。
 
 
第19章 
  当一个人从山顶坠入谷底,他不太会主动回忆曾在山顶拥有过的一切。大脑似乎启动了什么应急机制——那些无忧无虑的过去,无法复得的快乐,破浪疾驰的帆船,当然,也包括周时也,通通被埋葬在了不会被轻易唤醒的记忆深处。
  他也不会主动去回忆坠落时的挣扎、恐惧与疼痛。因为恨很费力气。倘若不是昨晚的偶遇,林喻之几乎都忘记了周时也这个人的存在。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昨晚的酒局上,是无心之举,还是刻意为之,林喻之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周时也,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是应当从记忆中清除的有害废品。
  当务之急是确认陈宗明的合作意向。林喻之拽起衬衣衣襟,凑近闻了闻,在心中盘算着今天上午的安排——先回家换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去陈宗明的公司探探口风。
  他给陈宗明的秘书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说明自己的拜访之意,在等待回复的时间里进浴室冲了个快澡。可直到他吹完头发,那位傲慢的曹秘书依旧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就连之前待他热络的采购部杨经理也对他不理不睬。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林喻之思忖片刻,去玄关的开放式衣架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拨通了王曼的电话。
  *
  “昨天谈得怎么样?”一道干练的女声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王曼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却已是岳城小有名气的女企业家。她在英国读过五年室内设计,手下的Mankel家居凭借先锋的人性化设计与环保理念一直在中高端家居市场中占据着一席之地。如今房地产下游行业全都不太景气,为了开拓大客户市场,Mankel瞄准了几家尚处于上升期的连锁酒店,陈宗明的岳盛酒店便是目标之一。
  林喻之踏入电梯轿厢,按下一楼,对着电梯门上的镜面理了理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
  “曼姐,”他语气平平地说,“一会儿我得去趟陈总的公司。”
  这样的大客户本来也不是一顿饭就能拿下的,王曼的语气也不意外:“不顺利?”
  头还在痛,整张脸都有些浮肿,眼睛尤其明显。林喻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捏了捏胀痛的额头:“陈总说了,他不在酒桌上谈公事。”
  “他放屁。”王曼像是听了句笑话,直接爆了句粗口。
  她顿了顿,又问:“他没为难你吧?”
  陈宗明的生意做得虽大,可为人品行如何,业内人尽皆知。见林喻之不接话,她心下了然,又想骂上几句,但看玻璃门外有人敲门,勉强忍住了:“我就说你不要亲自去。”
  “嗐。”林喻之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他对我都敢动手动脚,换作小刘他们,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他说得轻巧,却有道理,王曼没反驳。即使林牧为风光不再,业内的许多老板还是会给他这唯一的宝贝儿子留几分面子。毕竟,假如林牧为日后还能东山再起,他们还是要在各种场合打照面的。
  王曼冲门外摆了下手,示意助理稍后再来,对林喻之吩咐说:“回来吧,别去了。他的脏钱,我不挣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林喻之笑着问:“你嫌弃人可以,嫌弃钱做什么?”他走到酒店前台,把房卡放在柜台上,用眼神示意收银员办理退房手续,“你的那三瓶茅台,不能白白叫他糟蹋了。”
  “不就是几瓶茅台——”
  “您好,”收银员冲林喻之礼貌笑笑,“根据酒店规定,您还需要补充登记一下身份信息。”
  *
  王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关键词,忽地一愣:“你在酒店?”
  “登记什么?”林喻之也愣了愣。
  他顾不上回答王曼的问题,把手机拿远一点,冲收银员皱起了眉头:“这间房不是我开的?”
  收银员耐心地向他解释:“您昨天大概是喝多了,是被朋友背着来的。”她当时并不在场,这些都是夜班同事在交班时交代给她的,但见林喻之一脸疑惑,不由得警觉起来,“您不认识带您来的那位男士吗?”
  王曼追问道:“你昨天喝多了?”
  林喻之沉默几秒,把手机重新贴近耳边,低声且快速地说:“曼姐,我一会儿再打给你。”
  王曼还没来得及接话,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他从钱夹里拿出证件,递给收银员,表情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这间房的登记人是不是姓周。”
  “登记人确实是一位周先生。”见二人认识,收银员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为林喻之录入身份信息,又从钱箱中取出四张一百元面值的人民币,与证件一起还了回去:“这是房间的押金,您收好。”
  手机嗡嗡振动了两下。林喻之看着那几张纸币,没有接。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刮昨晚醉酒后的记忆,可是一无所获。
  “你把钱直接退他卡里。”他冷冷地说。
  “您朋友付的是现金。”收银员仍旧端着一双手,这个要求显然让她有些为难。
  搞什么。林喻之不爽地“啧”了一声。
  手机又振动一下。他低头看了眼,三条全都是王曼的微信消息。
  “你再挂我一次电话试试。”
  “别以为你是林总的儿子我就不会开了你。”
  “陈宗明带你去酒店了?”
  林喻之脸上的阴霾终于被扫去一点,几乎要被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板逗笑了。“王总。”他在手机上快速地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你就给我发这么点工资,还想让我去陪睡?”
  王曼却不依不饶地问:“谁带你去的酒店?”
  她不好糊弄。林喻之看着那条消息静了片刻,将钱与证件放入钱夹,与手机一同收了起来。
  *
  周时也单手抱着纸箱,从裤兜里掏出嗡嗡振动的手机,草草看了一眼。
  又是曹睿。
  “不是我不想帮你,陈总昨晚大发雷霆,你做得太过火了。”
  “但还是谢了。”
  “说实话,你比杨新他们可靠多了,他们都只会糊弄我。”
  “放心,如果有好的工作机会,我会把你推过去的。”
  看样子,对于昨晚的突发事件,曹秘书已经脑补出了一套完全偏离真相的解释。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小三,字里行间倒有一副正房的气势,周时也皱了皱眉头,给他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你怎么搞的?”杨新从人事部的办公室里追了出来,在他进电梯前追上了他。上午十点半,这台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杨新依旧压低了声音:“人事部凌晨两点给我打的电话。”
  人事部对辞退周时也的原因讳莫如深,杨新隐约能感觉到是昨晚的酒局出了问题。可这次和Mankel的合作,对方才是一门心思往上贴的那一个,这种简单的应酬能犯什么罪不可赦的错?他当时就给周时也去了几个电话,周时也一个都没接,只在一个小时后给他发了条微信,说自己明早到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周时也在他手下工作了两年,从专员一步步晋升上来,为人低调,办事周全,从没出过任何差错。杨新想破头都没想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梯门开,他按住了周时也的肩膀,语气有些急躁:“到底怎么回事?”
  “回去吧。”周时也淡淡地说,“和你没关系。”
  他一个字都没有解释,只是干脆利落地向前走,出了写字楼闸门。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在一楼的咖啡厅门口停住了脚。
 
 
第20章 
  今天又是个阴天。
  上午十点半,咖啡厅里的光线昏暗,周围的人不是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就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低声会谈,让独自一人呆坐在角落的林喻之显得格外醒目。
  他已经换下了昨晚的黑色正装,挺括的白衬衣外面套了件宽松休闲的咖色西服,下身是同款西裤,脚下穿了双白色休闲鞋。这是一身很轻盈的装束,可他脸上的神色却异常凝重。
  他在这里足足等候了一个小时,却只等到曹秘书一句不咸不淡的答复:陈总今天不在公司。
  他字斟句酌地在手机上敲下回复,才刚打出个开场白,忽然有人站在了他的身边,将本就暗淡的光线挡住了大半。他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牛皮纸色的纸箱,再往上,是那张他不想看到的脸。
  *
  这里是岳盛集团总部,撞见周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令林喻之意外的是,周时也的脸上竟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犹豫,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莫名其妙。
  林喻之拿起手提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袋子里装着一份上好的瑰夏咖啡豆,是他本来想在拜访陈宗明时送给曹秘书的。
  他曾在朋友圈里看到过,曹睿家里有一台六千多块的半自动咖啡机。
  他的态度比陌生人还要冷淡,周时也终于打破了沉默:“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工作。
  这个问题让林喻之觉得有些好笑,但他没有笑。他也没有回答,只是扫了一眼周时也怀中的纸箱,里面装着一些个人办公用品。
  很好。看来不需要和周时也在岳盛的合作中继续打交道了。
  他抬腿就要走,周时也同时迈出一步,和昨晚一样,再一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干嘛?”林喻之抬头看他,可第二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又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
  触觉没有骗人,他用眼睛确认了。
  周时也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
  热量从一个人的手心,传递到了另一个人的手心。
  这只手曾对他做过更多更亲密的事。它拥抱过他的身体,抚摸过他的身体,甚至进入过他的身体。
  可如今,它已经没有资格这样做了。
  他早已收回了对它开放过的全部权限。
  林喻之回过神来,视线在周时也右手的掌骨关节上多停留了几秒,又朝周围看了几眼。“放开。”他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非得害我丢掉这单才肯罢休?”
  周时也用纸盒和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们二人的手,也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锁进了这个逼仄的小角落里:“你们老板需要销售员卖身来拿单子?”
  林喻之反问:“我卖不卖身,你管得着吗?”
  周时也的脸倏地一沉:“这几年,你就是这样过的?”
  林喻之的手指被他攥得很痛。他不清楚周时也口中的“这样”是哪样。也许,在周时也看来,他是那种为了成交可以不顾一切,甚至可以出卖色相的人。但那又如何?周时也怎么看他,他早就不在乎了。
  “你呢?”他看着周时也,轻浮地笑了笑,“怎么不回律所?法学也不好就业吗?”
  *
  林喻之第一次发现,用问题回答问题,原来可以让一切变得这么简单。他也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刻薄。而刻薄,竟然可以让人这么痛快。
  “哦,我忘记了。你以前也做过和专业无关的工作。”他冲周时也耸了耸肩膀,似笑非笑地说,“看来,陈总要摊上麻烦了。”
  他趁周时也发呆的空当挣开他的手,又从衣兜里取出钱夹,从中抽出四张一百块的人民币,扔进了周时也抱着的纸箱里。
  “酒店押金。”他想了想,又抽出四张,一起丢了进去,“还有房费。”
  周时也的手仍顿在空中。
  林喻之不知道周时也此刻在想些什么,这些话大概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也是。四年前的那个白痴一样的林喻之,一定说不出这样恶毒的话吧。
  他又看了一眼周时也手背上的伤口,冷声问:“昨天,你是不是把陈宗明打了。”
  周时也也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很慢地垂下了手。
  这伤不是打陈宗明的时候弄的,但林喻之说的也是事实,他没反驳。
  装满个人物品的纸箱,手上的伤口,岳盛集团突然的冷漠,这是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猜想。林喻之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真没想到,你也会对人动拳头,我还以为你最看不惯别人使用暴力。”
  火苗爬上引线,不受控制地飞速蔓延。
  不应该这么说的。林喻之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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