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欺负我啊!没谁,就杏花村那没皮没脸的,骂一顿打一顿的就走了。”清哥儿赶紧拉着他入座吃饭,他家的席面不讲究那个夫郎妇人不能上桌吃饭,谁都能吃!
“晴哥儿睡了?快吃,给你留了肉。”
渔哥儿坐在王子尧身边,王子尧把盖着的碗掀开,上面堆着三四块红烧肉,还冒着热气呢。
“我说肉咋吃的那么快,合着全是让你抢了喂夫郎是吧?”杨改一看,笑嘻嘻的吐槽了他一句。
“说的好像你没吃一样!”眼见着渔哥儿要脸红,怕他不好意思吃肉,王子尧连忙怼了回去。
“锅里还有呢,别人吃不上,咱们这桌还能吃不上吗!”兰玲姐那筷子那头敲了下杨改的手,杨改瞬间就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吃饭。
他们这桌就坐了他们几个,自然还留了两个空位,是给蔡大妈和梁山的。
“连越咋还不回来?”
说着,王连越就推开门进来了,不过他身后没跟着人。
“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来,估计是有事了走不开吧,等明天不忙了我去他家看看去。”王连越跟看着他的清哥儿解释道,洗了手坐了下来。
“成吧,那就先吃饭。”
吃了席,兰玲姐夫妇跟渔哥儿夫夫,自然是留下来帮忙收拾的,王连越跟杨改去把借来的桌椅还了,王子尧留下来烧热水,给他们夫郎媳妇洗碗用。
至于为啥这活留给了王子尧,还不是刚才仨汉子喝酒划拳,他输了,大夏天的,烧火可真不是好差事,又热又闷,好在有渔哥儿净了手给他擦汗。
忙活了一天,日头快落山了,晌午吃的多,现在还不咋饿,清哥儿就搬了凳子坐在连廊上裁鞋面,他家汉子断不了上山,鞋底磨的快,鞋得多做几双备着。
王连越也没闲着,溜了狗回来,还要喂鸡喂鸭,铲屎堆粪,忙完了这些,还要劈柴备着,今天开个席,把他半个月的柴火量都用完了。
“叩叩叩”,刚关上没多久的大门又被敲响,王连越起身放下斧头,顺手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动作惹的清哥儿“啧啧”两声。
“衣服我洗,一会就洗。”王连越讪笑一声,跑去开门。
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正是梁山,左手手里提着两只老母鸡,右手拎着两壶酒,左半边脸还肉眼可见的红肿着,见到王连越想笑笑,疼的他龇牙咧嘴。
“蔡大妈抽你了?你干嘛惹她生气了。”王连越一瞧,乐了,之前方元没少说他娘暴躁,揍他的事,本来是不信这话的,现在他信了。
“她不乐意我去找秋穗,我不愿意,就跟她吵了几句,心烦着呢,你别笑了。”梁山一脸不耐烦,“还让不让人进去了,来找你喝酒来了。”
“进进进。”
王连越收敛了笑意,引着人进了门,清哥儿从连廊里出来,看着人的脸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只好一会悄悄拉了王连越出来问。
“梁山哥你先坐,我去灶房弄点饭。”清哥儿连忙招待人坐着,又遣了王连越去倒水。
“热点中午的剩饭就行,不用太忙活。”梁山坐下,将酒拿上桌,突然问道:“能让你家汉子陪我喝点酒不?”
“喝,在家呢,喝醉了也没事,家里有屋,你在这睡也成。”清哥儿一愣,连忙摆手,他平时也没管过王连越喝酒啊,怎么还要专门问他一句。
清哥儿去了灶房,来不及准备什么大菜,就把晌午剩下的,没人动过的肘子上锅热了热,另一个锅开火,炒了两个炝锅菜,又摘了黄瓜切了点豆腐,拌了个下酒菜。
他们俩估摸着今晚吃不了多少,全喝酒去了,日头彻底落了山,借着月光,两人还在院子里喝呢,主要是梁山喝,王连越陪同着小酌。
清哥儿将偏房布置妥帖,便早早清洗完,进了窝,但是王连越不在,他也睡不着,就点了油灯,看话本子。
这话本子是王连越给他买回来的,他开始不认字,就让王连越给他读,可是王连越总是读的不正经,好好的对话让他念的跟不入流的荤话似的,清哥儿就让他教他认字。
学了半年了,才勉强看懂一些,结合着图能读个大概,清哥儿半猜半看的,看个热闹。
王连越将喝醉了的梁山安置到偏房,出了门,闻了闻身上的酒味,嫌弃的皱起了眉头,他打了水清洗干净,确认自己身上味道不重才进了屋。
屋里还亮着油灯,清哥儿早就趴在床上睡熟了,手里还拿着前两天给他读的话本子。
王连越轻手轻脚的打开衣柜,换了身贴身里衣,衣柜里的衣裳都沾着清哥儿花脂的香味,今天是他最喜欢的桂花香。
“回来了,喝醉了没?”清哥儿醒了,他揉着眼,还没清醒,柔声柔气的说话,“我去煮碗醒酒汤给你吧。”
“吵醒你了?”王连越大步走来,上床搂着他躺回去,“我喝的不多,不难受,接着睡吧。”
“没吵醒,没睡熟,”清哥儿轻轻地打了个哈欠,顺势窝进王连越怀里,“心里想事呢。”
“为白天的事?”王连越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不值得烦心,他们俩又掀不起风浪,就是烦人,打几次就好了。”
“忘了问,你们打的重不重?”清哥儿在他怀里仰起脸问道。
“咋了,打的重你心里难受啊。”王连越没敢低头看人,他白天好像下手挺重的,完全没把徐大贵当清哥儿亲爹。
“我是怕下手不重,以后他们还来闹,”清哥儿轻轻地嘬了口他带着胡茬的下巴,“毕竟是,哎。没皮没脸又不能把他们怎么着,烦。”
王连越放了心,低头亲了口清哥儿脑门,重重的一下,还带着响。
“我没好意思跟你说,白天把徐大贵打的都尿裤子了,我估计以后是不敢再来了。”
“最好是。”
清哥儿笑,缩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他心里一点也不难受,如果说,小时候的他对徐大贵还有几分期待,那么在徐大贵听了赵玲话把他卖掉的时候,就蹉跎没了。
第二天天一亮,王连越睡的迷迷糊糊的,听见花花叫了几声,接下来就是开门声。
王连越思索了半天,想起来昨天家里还住了个人,他以为梁山自己走了,便也没起床,抱着清哥儿继续睡回笼觉。
今天无事可做,俩夫夫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推开门,王连越吓了一大跳,梁山正坐在院子里逗狗呢。
“你早上不是走了吗?”王连越揉着睡眼,去灶房拿了个盆舀了水洗脸。
“没走啊,我去窝尿。”梁山拿着根骨头,一上一下的逗着拴着的花花,“不留我吃顿早饭啊?饿死我了,你俩可真能睡。”
王连越他家新房的茅房建在房子后面,房子后面有片树林子,夏天常开野花,可以遮味。
“又没事,起这么早干啥,你当我们也跟你一样,起早贪黑的上工啊。”王连越咬破柳条刷牙,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不务正业,俩庄稼汉不种地。”梁山吐槽他俩夫夫。
“哎,哎,我们家可不是庄稼汉,我是猎户,懂不懂,不跟你扯,过来帮忙烧火。”王连越倒了水,扭头去了灶房。
清哥儿按照惯例是要赖会床的,他们家早饭一般都是王连越做,早饭简单,无非是煮个粥拌个凉菜,或者是拿清哥儿腌好的咸菜对付一口。
煮了红豆薏米粥,有梁山在,王连越还多热了几个馒头,掏了前几日清哥儿腌的萝卜梗腌菜。
“你饿了先吃,我去叫夫郎起床。”
王连越甩下话,就去屋里喊人了。
没一会他自己出来了,也不好着急吃饭,先去给狗弄了狗食,又喂了鸡,赶了鸭子去门口河边,转了一大圈,清哥儿才出门,王连越又洗了一遍手脸,才陪着清哥儿来灶房吃饭。
梁山举着馒头,看的是啧啧称奇,成了亲的汉子就是不一样啊,照顾夫郎照顾的这么好,活干的这么利索人这么勤快,也不知道清哥儿怎么调/教的。
这还是军营里那个袜子攒七天不洗,实在没得穿接着穿第一天的袜子的懒汉吗。
“吃啊,看啥呢?”王连越坐下,先给清哥儿盛了碗粥,随后才拿起馒头啃了一口。
“要不,我再去炒个菜吧?”清哥儿忘了家里还有外人在,想到自己起这么晚,不由得有点脸热。
“不用不用,够吃,这大白馒头蒸的真好,又软又甜的。”梁山啃了口馒头,感觉摇头拒绝。
“那可不,我夫郎蒸的!”王连越还骄傲上了。
“咳咳咳,快吃饭吧。”听的清哥儿喝粥呛了一口。
梁山吃着饭,突然说道:“哎,等我回去就相看人家,不跟娘犟了,犟着也没用。”
“啥?那……咳,好啊,订下来请我们喝喜酒啊。”
本来王连越还想问那秋穗咋办,被清哥儿踩了一脚,回过神来换了个说辞。
“等不到,”梁山知道他想说谁,自顾自的难受,脸上带着沮丧,“我攒不够钱,他也不愿意跟着我。”
“不再坚持了?”清哥儿见他自个提了,也就不顾及了,犹豫着问道。
梁山摇着头,于是三个人安静的吃完这顿饭。
第47章 秋日时光
送走梁山后, 王连越去田里转了一圈,水田的大黍已经长半人高了,这东西长得很快,又不用留粮食, 熟了就可以割, 到深秋可以割好几茬。
若是附近有个牲畜厂, 村里种这个肯定挣钱, 可现实没有啊, 也就只能种这一秋天,等明年稻苗下来了, 还得拔了重新种。
王连越倒是觉得自个家种这个挺好的,等来年家里添了牲畜,就不用没日出去割鲜草了,他要是跟着王子尧去跑商,清哥儿照顾家里会方便很多。
沿河村临水,村里人舍得浇水,稻田里聚了不少泥鳅, 俗话说,天上斑鸠,地上泥鳅, 虽然话这么说, 村里人都不乐意抓这个, 因为他们做出来并不好吃。
王连越看着那泥鳅生的肥美, 又想到清哥儿做饭的手艺,没忍住,挽起裤腿,下了田里, 弯腰摸了半桶泥鳅。
“后生仔,这秋拐子难吃的很,再饿也不抓这个吃啊!”
王连越摸着腰,上面的人看不清是谁,以为是哪个家里的半大孩子饿了找食呢,等王连越疑惑的抬头,那老头一看是他,脸上是更加的疑惑。
“越小子?这是干啥嘞,怕秋拐子啃了粮食才抓的?”
“啊不是,我就是嘴馋,想抓回去看看能不能吃。”王连越讪笑一声,解释道。
“哎呦呦,那你少抓点回去尝尝吧,尝了就知道有多难吃了。”老头摇摇头,嘱咐一声便走了。
“我晓得,抓点就收手。”
王连越应了声,手上并没有停,等看着有半桶了,觉得差不多了,拎着桶跟脱下来的鞋去河边,冲了冲身上的泥,他们家清哥儿爱干净,他要是这样回去,免不了挨骂。
然后又去菜园子里看了看,菜园子种的黄瓜已经串了藤,顺着王连越支得架子爬到老高,王连越提了桶水过来,给它们好好浇浇水,这秋天走得快,别到头来一个黄瓜也吃不上。
“哟,清哥儿整日来看,竟然没看见。”王连越摸着腰浇水,突然发现黄瓜架底下,藏着两根小臂长的黄瓜。
王连越浇了水,拽下那两根黄瓜,又去摘了两个茄子回了家,家里清哥儿刚赶着鸭子回来,他们家临水,平日里王连越早起将鸭子赶出去,等吃了饭,清哥儿去往回赶,它们也就吃够了。
“明儿我去子尧家上工,你可要给我送饭吃啊,丁菊花做饭不舍得放油水,我不愿意吃。”
王连越将黄瓜洗净,拿着一根扳断,递给了清哥儿一半,剩下的一半塞进自己嘴里,腾出手去清洗桶里的泥鳅。
眼下闲下来了,王子尧家的房子终于要动工了,他们就盖在王连越家旁边,房后面是兰玲姐新起的泥瓦房,三家如今住一块了。
“这玩意你会做不?”王连越指着桶里的泥鳅,“不会做我再倒回田里去。”
“还以为这东西早被人抓完了呢,你竟然还能抓这么多回来。”清哥儿啃着水灵的黄瓜,惊讶的看向王连越带回来的半桶泥鳅,“会做啊,你先处理干净了。”
“记得给我送饭!”王连越见他没答应,急的又重申一次。
“送送送,”清哥儿点点头敷衍他,“好肥,我看你还摘了茄子,咱们吃泥鳅爬茄子!”
“你怎么这么会做饭?”王连越在给泥鳅开膛破肚,怕清哥儿看着害怕,专门转了个身背着他,“这菜我听都没听过,村里人都说这玩意不好吃。”
“我小爹会做啊,小爹会的可多了,我猜他肯定是江南水乡一家高门大户的哥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流落到这破地方,受了苦。”
清哥儿愤愤的啃了口黄瓜,心里越发相信那徐大贵不是他亲爹了,他那么好的小爹。就算处境艰难,也断断不会看上徐大贵,肯定是迫不得已才进了徐家的门。
“等开春了,我跟子尧跑商去,一定帮你打听,你还记得小爹姓什么吗?”王连越擦了手,拉着清哥儿坐下,好好询问。
“姓花!花望月,去世那年二十八岁,今年应该三十七了,”清哥儿抓着他的手,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他的哥儿痣,跟我一样,在眉心,徐大贵常说,小爹跟我有七分像,尤其是眉眼最是神似。”
“我记下了。”王连越重重地点头,回握住他的手,“一定打探消息回来。”
*
晚上,清哥儿做了这道泥鳅爬茄子,将王连越处理干净的泥鳅,放入油锅中煎到两面金黄,盛出来,然后留着炸泥鳅的油炒香葱、姜、蒜,最后再加入茱萸。
将煎好的泥鳅放入锅中,加入清水,大火炖煮一刻钟,加入手撕的茄子,炖至茄子入味软烂,汤汁收浓,这样做出来的泥鳅没有土腥味,肉质鲜美,软烂入味,非常下饭。
王连越将煮好的米饭捞出,一人盛了一碗,他那碗压的瓷实,清哥儿那碗空荡荡的半碗,还给清哥儿盛了碗米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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