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棚里的两只母羊,刚换了环境不习惯,这会正“咩咩咩”的叫,他们旁边笼子里的鸭子和鸡,被吵的没法休息,也跟着“嘎嘎嘎”“咯咯咯”的叫,清哥儿坐在屋里只觉得好吵。
王连越换了身衣服,还没躺下,又被清哥儿拿着脚丫踹了两下。
“先别睡,穿上袄,去看看那两只羊要做啥,吵的人怎么睡觉。”
清哥儿拿着被子蒙着头,娇气的声音从被窝里穿出来,王连越弯着腰,掏出他的头亲了一口,才穿了衣服出了门,过了会,院子里便安静下来。
“好了,睡吧。”王连越关上门,吹了灯,动作轻柔的钻进了被窝,双手环住清哥儿,手虚虚的搭在清哥儿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第52章 临别之际
阳春三月, 清哥儿家开始忙碌起来,漫山遍野的鲜花尽数进了他们家门。
因为清哥儿怀着身子,王连越不想让他太劳累,两个人商量着, 把做花脂的方子和技术, 教给了渔哥儿跟兰玲姐他们两家。
当然是签了协议的。
又请了村里人来帮忙采花, 但是像村长一家, 跟石叔嬷那样, 之前说过清哥儿坏话的,一概不请, 只请了些踏实干活的村里人。
做成的花脂,照例是送了四百罐给秋穗,剩下的四百罐留着给王连越他们南下用。
“不知江门冷不冷,我给你带了一身厚衣服,一身薄衣服,里衣装了两套,你勤洗勤换着点, 鞋也装了两双新的,你那衣服袖口我缝了暗袋,你等着装钱袋子。”
清哥儿帮王连越收拾着外出的包袱, 手上忙碌着, 嘴也没有闲着, 眼下是四月初, 天气暖和,但是听说江门那边热的快,但是又多雨,清哥儿拿不准天气, 只好多装点衣服防备着。
“家里还剩二十两,我都给你装荷包里了,你们这一趟就几个糙汉子,多注意着点身体,别着了凉,落脚了就给我写信,我现在认得字,读得懂,千万别没有消息,我心慌。”
“我晓得的,钱不用带这么多,给家里也留点钱,”王连越铺好床,拉着念念叨叨的清哥儿坐到床边,“我跟杨改商量了,这一趟先不带他,我跟子尧都走了,家里没个人看着我不放心。”
“明天我去请了蔡大妈来家里住,陪你,我这一走可能是两三月,心里不放心。”
王连越揽着清哥儿坐在自己腿上,手附在清哥儿肚子上,他肚子有五个月了,圆滚滚的,像口小锅扣在清哥儿肚子上,
肚子里的孩子很安静,没怎么闹腾过,清哥儿除了头几个月胃口差了些,后面没怎么难受。
“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清哥儿侧头靠在王连越肩上,眼中满满的是不舍。
“嗯。”王连越搂紧他,两个人静静温存。
王连越去寻蔡大妈的时候,清哥儿拉着渔哥儿去城里庙里,给各家汉子各求了一个平安符,回了家,将平安符塞进王连越的里衣兜里,心里好像终于踏实了一些。
临走前一天,王子尧突然来找了一趟王连越,商量着给他跟渔哥儿补一场婚事。
清哥儿来了兴致,瞒着渔哥儿,跟兰玲姐一家子商量着,几个人准备着成亲的东西,王子尧还特意去请了花婶子来提亲。
“这是做啥呢。”
渔哥儿抱着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
只见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王子尧,拿着简单的聘礼,站在门口,身边跟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婶子,门口不乏有看热闹的人,反应过来的渔哥儿眼眶湿润,脸颊通红。
丁菊花从灶房里出来,抬手抱走了咬手指头的晴哥儿,渔哥儿手里一下空了,整个人更加拘谨,手指无措的拽着衣服。
“渔哥儿,我来提亲。”
花婶子也热情的拉着渔哥儿的手,丝毫没有敷衍的走了一遍提亲的流程,对了生辰八字,择了一个好时辰,选定下午成亲的时间。
虽然时间赶,但是上门提亲,接亲成亲的流程一点也没差,渔哥儿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又嫁给了一次王子尧。
“前几日我不是让你缝了身嫁衣吗,昨天我看缝好了,今天便穿上吧。”王子尧耳根子通过,将手里的银簪子插进渔哥儿的头发里。
“那不是说给表哥儿缝的吗?”渔哥儿瞪着眼,眼睛里汪不住的泪就那么往下掉,王子尧赶紧给他擦干净。
前几天王子尧抱着匹红布回来,说丁菊花娘家的表哥儿不会绣技,说让他帮忙缝一身红嫁衣,还说他俩身形相近,照着自己身量做就好,他半点没怀疑,紧赶慢赶的在昨天缝好了。
如今看,竟然是给自己缝的。
“吃喜糖喽!”
渔哥儿进屋换了衣裳,清哥儿就拿着买的糖块往人群里撒,捡了人家的糖,嘴里甜了,怎么着也要说几句喜庆话,整个沿河村的人,这下都知道,渔哥儿是嫁给了王子尧。
就这么着,王子尧背着渔哥儿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回来,几家子人简简单单的吃了顿饭,算是走了一遍婚礼,夜里丁菊花将晴哥儿抱进了自己屋,王子尧跟渔哥儿单独睡一个屋。
“看我做什么,早点,早点睡,明天一早就要出门呢。”烛光下,渔哥儿一身红嫁衣坐在床头,不敢抬头看注视着他的王子尧。
“你穿红色真好看。”王子尧轻轻地拉起他的手,亲了一口,他目光灼热,盯得眼前人,头快缩进衣领里去。
渔哥儿第一次嫁进门的时候,就盖了块红布头,那会他还是他大哥的夫郎,年仅十六的王子尧,站在他身侧,替他哥拜堂,心里没有半点感觉。
如今他二十一了,再次娶到渔哥儿,他只觉得心里像是钻了一团火,那样火热,那样热烈,全都是为了眼前的人。
自从怀了晴哥儿到生了晴哥儿,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亲热过了,被扑倒的时候,渔哥儿惊呼出声,随后又用手捂住嘴,气声从指缝间漏出来。
“动静小点,娘跟晴哥儿就睡旁边屋里呢。”
王子尧趴在他上方,被他求饶的语气可爱到了,他轻笑着吻着他的脖颈处,惹的渔哥儿眯起圆眼。
“晓得,你忍着点。”
是夜,月亮不睡,清哥儿家里也没人睡得着。
“好了好了,你别太忧心,”王连越看着清哥儿挺着肚子,将他的包袱收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他看第四遍的时候,将人拉上了床。
“我从十几岁就上战场了,独自生生活了小十年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那不一样!那会你是一个人没办法,现在都娶了我了,我当然要照顾好你!”
清哥儿搂着他脖子,听他这么说笑话他,“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连火都不会生,还说能照顾好自己。”
“现在不一样了吗,哎呦,快睡吧,你不睡宝宝也要睡啊。”王连越掀起他的衣裳,亲了亲他的肚皮。
清哥儿被他亲的痒痒,抱着肚子离他远了一点,过了会又忍不住靠近着,抱着人的胳膊撒娇。
“睡不着,你把我打晕,让我晕到你回来那一天好不好。”
“我可不会打你,但是可以换种方式。”王连越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他拉着清哥儿的胳膊,两个人靠的很近,“已经五个月了,可以深入交流一下了。”
许久没有做过这事的清哥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捧着肚子还傻乎乎的问:“你跟谁交流啊?”
王连越单手解开他的衣裳,嘴角微微上扬,他笑着说道:“跟宝宝啊。”
第二日,清哥儿睡眼惺忪的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天还没亮,王连越便要出发了,他跟王子尧、梁山,要一起跟着镖局去码头坐渔船。
“你不用起,别送我了,”王连越背上包袱,将晴哥儿按回床上,“我跟马大胆商量好了,这会他在村头等我们呢,我们坐车去。”
他们除了自己,还有四百罐花脂的货,特意包了马大胆的牛车去城里。
“多睡会,我走的时候把门锁上,蔡大妈一会跟着马大胆的牛车来,我给她钥匙了。”
“你踏实睡,我不在,你照顾好自己。”
“家里的地你不用管,鸭子跟羊我托兰玲姐照顾了,你只管好自己就好。”
临离别了,王连越居然觉得自己有说不完的话,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响,一抬头,清哥儿坐在床上哭成泪人了,那一瞬间,王连越都想扔下包袱不走了。
“你亲亲我,”清哥儿打了个哭嗝,“我难受。”
王连越连忙过去,亲了好一下清哥儿,额头,眼睛,鼻尖,嘴唇,挨个亲过,最后重点捻试着红润的唇珠。
他承诺道:“别哭,我很快回来。”
谁知他这一走,便是三个月。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清哥儿的衣裳已经换成了薄衫,肚子掩饰不住的凸出来,身子重了,天又热,清哥儿不愿意多动,时常坐在连廊躺椅上,摇着扇子,逗狗玩。
大黑和花花已经长成了大狗,狼犬的犬型都很大,很凶猛,平时站在门口威风凛凛,路过的人不敢多看一眼,但是此刻为了清哥儿手里的一根肉条,花花这厮仰躺在地上翻着肚皮。
清哥儿手一低,花花便要扭着身子来咬,肉条却被旁边一直守着的大黑吃到了嘴里。
蔡大妈来了村里根本闲不住,王连越走之前安排给兰玲姐的活都被她抢了干,清哥儿原本想让她多歇歇,她却说着她就乐意干这些,溜溜鸭子,割割草喂羊也不累人,清哥儿也就随她去了。
到了晌午,蔡大妈挎着一篓子鲜草回来,她最爱去后坡树林子里割草,那边村里的婶子多,她能跟人聊半天闲天。
“蔡大妈回来了,热不热?”清哥儿见她回来了,也不坐着了,“水瓮里冰了甜瓜,你拿着吃。”
“成,我先去喂羊,一会来吃。”
蔡大妈去喂羊了,清哥儿便去了灶房。
两个人吃的简单,炒了两个时令素菜,一道丝瓜肉丝汤,一人一碗糙米水饭,清哥儿只吃了半碗饭,就不想吃了。
“赶明儿我去问问驿站,有信了第一时间拿回来,”蔡大妈见他如此,只是叹了口气,收拾了碗筷,给他拿了个没沁凉水的甜瓜,“你少吃点,这东西性凉,一会饿了,我再给你煮面吃。”
“好。”
清哥儿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切平安。
第53章 回家
江门是一个临海的城镇, 这边很是富裕,街上随处可见穿着丝绸的人,路上行人来往并不急迫,每个人的表情闲时, 动作悠闲自得。
街上叫卖的小贩也不似兴义县那样, 张着嘴用力喊卖, 只是有人问便回一嘴, 其余时间便喝喝水看看景。
王连越他们一行人下了船, 便与镖局的人分开来,这一路耽搁了有半个月, 舟车劳顿,王子尧带着人,亲车熟路的找了个客栈,客栈有下房通铺,上次他来睡的便是这种房间,一间二十文钱,还带热水。
他们带着货不方便, 王连越想着要了两间客房,一问价,一间竟然要一百二十文一晚。
梁山跟王子尧惊了, 王连越却表情淡定的交了钱。
“今天晚了, 我们先休息, 待明日再去租个房子住。”王连越边走边说, “这趟出来除了卖货,我还想帮清哥儿打听一下他的爹爹身世,可能要多呆一阵子。”
这间客栈离着码头近,所以住宿的客人大部分是外来人, 看见他们拎着货并不觉得奇怪。
“成,上次我跟的跑商队也是租了个宅子,一个月也不过十两银子,比这里划算多了。”
王子尧将花脂拿进王连越住的房间,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了,晚上他跟梁山住一个屋,王连越自己一个人一个屋,顺带着看着货。
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王连越点了灯,招呼着店小二买了些便宜纸笔,坐下来开始写信。
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只纸,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第一次坐船竟然有些晕船,什么梁山非要抓鱼差点栽进水里,又或者是水上的日出,又或者是岸边的风土民情,王连越想到哪里便写到哪里。
写完自己的,又开始问候家里,问清哥儿想不想他,肚子里的娃娃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大黑和花花有没有欺负它们邻居等等等小事,又是写满了两张纸。
将写好的信塞进信封,封上胶条,王连越唤了热水洗干净,上床睡觉,第二日吃过早饭便出去寻住处。
行李和货便放在屋子里,王连越锁了门,路上先去了一趟驿站,三个汉子不约而同的寄了信出去。
花了两三天找了个合适的住处,便抓紧时间销货,上次王子尧跟着商队,卖了些散货出去,这次又带着王连越去寻那些卖家,没成想人早就搬走了。
三个人无奈,只好自己找了街道摆铺子,同时去打听着哪里的商铺要货的,就这么耽搁着一个来月,终于找到了稳定的商铺。
“许久不见这样的货色了,自从花家不制花脂以后,江南这边,就再也没人能做出这种质地细腻的脂膏了。”
商铺的老板姓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左侧脸颊凹陷处有个痦子,当地的商户们都叫他黄猴儿。
王连越吸取了上次婳颜堂的教训,仔仔细细的打听了这位黄猴儿,人们都说他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虽然会压价,但是从不会不讲信用,这才敢把货拿给他。
“花家?”王连越眼里闪过惊讶与欣喜,他们这也是误打误撞的,打听到了清哥儿爹爹的家世。
“你知道?”黄猴儿听他的语气,有些惊讶,随后便带着怀疑眼神打量着他们,“这不会就是花家的手艺吧,你们不是打北边来的吗。”
王连越连忙解释了花脂的由来,那黄猴儿想了想,突然拿着拳头锤了几下手心。
“是了!早年间他家确实有个哥儿来着。”
王连越连忙打听了住处,收拾了东西一去,才发现那花宅早就换了人住,他敲门去问,开门的门童年龄小,也不知道花家到底搬去了哪里。
只好又是满城打听,为此又耽搁半月。
沿河村已经步入了深夏,树上蝉鸣,夏天闷热,清哥儿不愿意吃饭,但是又怀着身子不敢贪凉,日渐消瘦下去,看着脸色都没有之前水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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