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年,你便能升入上舍么?”
范愚对杜幸川告知的话毫无反应,周浦深倒是难得开口应了一句。
“澄弘当初便是直接过了考校,我应当也能办到。可惜没法指定下一任斋长, 否则定然留给浦深你。”
杜幸川回答时,以手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话里却是在调侃好友。
他便是方才自己口中,那位因为年限原因没法腾出来空位的斋长。
结果不出意外,招来了好友的一记瞪视。
太学的斋长位置,于外舍生而言能免去笔官厨的费用,可升入内舍之后本就不必缴纳,除却好听的名头之外唯一的一点好处也就消失。
何况这笔费用的免除之于他,只是可有可无而已。
加上对名气毫不在意,反倒是职责来得更麻烦些,能够不再担着个斋长位置,周浦深其实求之不得。
至于范愚,在内舍免除费用之后,同样也对斋谕的位置,生出来了点嫌弃。
原本还能因为经验缘故对出风头略为在意,可自打系统上回警告了目标偏离的事儿,范愚就又专门抽时间,回去研究了一通系统。
结果发现,用户个人信息的页面早已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再度发生了变化。
【姓名:范愚
年龄:16
身份:……(小三元),天行二十三年江南省乡试解元,大周朝太学内舍生
等级:3
经验:240/????
金币:58771
建筑:3级族学(已满级);族学作品库;府学;2级太学
支线内容:地图】
在外舍一年,陆陆续续又拿到了不少经验,可直到特意打开面板时,他才发现了代表这一等级经验上限的几个古怪问号。
当即便问了系统,机械音解释道:“宿主已达到系统最高等级,经验仍继续积攒,但不存在上限和再次升级情况。”
通过会试或是殿试都不会再解锁什么新建筑,照着系统衡量等级的方式,太学代表的3级,确实已经是巅峰。
没准是担心范愚不再继续出风头,机械音话毕之后,还犹犹豫豫地补充了一句。
“继续积攒的经验,将在宿主科举结束之后,一比十转换为金币。”
科举结束同建立书院之间,多少有些时间差,经验转换来的金币,正好能让范愚拿来购买系统书库里头的书籍。
经验依旧是越多越好,但却没了个既定目标。
对比斋谕的职责,与可能因此拿到的区区10点经验,范愚自然觉得得不偿失,因此没了兴趣。
此时有人占着位置,他和周浦深一样,其实都乐得轻松。
要说唯一一点差别,便是面前说得正开心的杜幸川的表弟了。
几人已经能相对自觉地去背书学习,早就不必有个面无表情的周浦深在屋里督促。定在空余课室的偶尔讲解,主角只有范愚自己,同孙立几个罢了。
事实上,他有些怀疑,相比起时常被杜幸川闹腾,周浦深怕是更愿意跟去课室,而后自顾自读书才对。
起码冷淡的反应能吓唬住孙立。
下意识比较了一番杜幸川与陆展宣的念叨功力,没得出来结果的范愚,不由对面无表情的好友生出来了点奇怪的钦佩。
拍了拍被阻慢了整理速度的人的肩膀,范愚在杜幸川慷慨激昂的声音中,收拾完了带到据德斋的物件,转身往外。
才出门,便瞧见了刚刚才想到过的另一位友人。
紧挨着的游艺斋,划分到了好些从存心斋升入内舍的学生。按理都该彼此相熟,陆展宣却落了单。
正立在门前几步的位置,双手藏在袖中,披了件比之范愚身上还要厚重些的外袍,目光直直地停留在据德斋前。
唤了一声“允中”后,陆展宣快步凑到了范愚身前。
“得亏停了一日讲授,允中可有空闲,同我离上一回太学?”
特意邀范愚一道,目标自然只会是悬济堂。
今日并非旬假,却也不会有人阻止外出。想着杜幸川才说过的话,范愚点头答应下来。
“头一次看诊时候尚且不知,后边才渐渐听闻悬济堂的名声,允中兄长扬名速度可是飞快,临近的仁安堂都有些门庭冷落了。”
同陆展宣一道走,意味着能听他讲上一路。话中主角是叶质安,范愚也就难得听得认真。
长久呆在太学,他还真不知道,先前被老人拿来比较的仁安堂,如今已经被兄长给抢去了不少病人。
“只是伴随着声名渐起,允中兄长的小爱好也传了开来,不止一个不遵医嘱者,尝到过味道独特的汤药。”
这话显然不是简单的陈述,配上了颇为生动的表情,陆展宣苦着的脸,令范愚恍然,算是找到了自己被邀来的原因。
“上回旬假正值升舍考校,没能照着定好的时间,往医馆走一遭。这才趁着今日出来,还特意邀了允中你一道上门。”
说到这里,陆展宣不由握上了范愚的手臂,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继续道:“允中可得帮我一回,汤药本身便够难喝了些,我可不想尝到传闻中的独特口味。”
第123章
医馆的位置并不像被比下去了的仁安堂一般好找, 若非挂着的牌匾,从外边看起来便只是座普通民宅而已。
随着名气再度增长,慕名找上门的病患方才逐渐多了起来。
两人一进门, 便瞧见叶质安正在替人看诊。
因着陆展宣的形容,范愚的脑中还在回想着当年尝到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味。
不由咂了咂嘴,对陆展宣尚且不曾尝试感到了点遗憾的同时,也不太明显地加快了步子,迈入堂屋当中。
只是他忘了今日并非旬假, 在桌案上没能瞧见蜜饯时, 才想起来杜幸川方才说过的话。
当时觉着惊讶,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亲自验证的机会。
在范愚的记忆当中, 汤药味道总是与蜜饯的甜蜜相伴, 是以思绪乱跑的同时,不自觉间便已经口齿生津。
此时没寻到, 倒也没觉得失望, 恰恰相反,在友人的提醒下才察觉到的兄长的小习惯, 仿佛为他带来了些比蜜饯更甜几丝的滋味。
正想着, 边上叶质安已经挥笔写就药方, 收下来明显高了不少的诊金。
刚想要再找到些被自己忽视了的相处细节的范愚, 因此又意识到了点什么。
最初相识的时候,他还曾为诊金苦恼, 可随着关系渐近,双方就都忘了这茬。
尤其是在他逐渐将医馆当成了旬假去处,身体情况也好转不少之后,也就只有在又抓了药时,才会意识到这事儿。
不过事实上, 倘若真想要照着看诊次数来计算,难度还是有些大的。
作为师傅的宋临靠脉象而非面容来记病人,接班的叶质安虽没这毛病,却习惯性便会抓起来身边人的手腕诊个脉。
偶尔对弈的过程中,范愚一晃神,腕上就已经搭上来微凉的指尖。
兴许这也是叶质安的棋艺永远没法进步的原因之一么?
和叶质安习惯了替人诊脉一样,范愚也习惯了时不时被检查一番身体状况。
渐渐地,两人便默认了只在抓药时付上些药材钱,至于神医弟子的看诊,便成了个义务劳动似的,再没为此计算过诊金。
正暗暗比较着相处和看诊状态下的兄长,被观察的对象终于送走病患,将注意力全盘挪到了才进门就被他瞧见了的范愚身上。
“阿愚?又饮酒了么?”
对去岁冬天的事儿尚且记忆犹新,没在范愚身上找见低落情绪时,叶质安不由松了口气,伸手在走神的人眼前晃了晃,问道。
完全无视了担心了一路会不会受到特殊待遇的陆展宣。
“兄长看完诊了?”扫了一圈堂屋,才发现只剩下了三人而已,范愚连忙否认了他的猜想。
“不曾饮酒,今日又非旬假,阿愚怎会来医馆?”
继续提问的同时,叶质安下意识瞥了眼空荡荡的桌案,为没备下蜜饯或是点心而抿了抿嘴角。
动作幅度并不大,却正好被范愚看个正着。
明明没有受到可口的甜食招待,先前那点甜意却仿佛又扩大了几分。
被人重视的感觉实在美妙。
“前些天进行了升舍考校,结果出来后,今日便暂停了课业以供学生迁舍。”
没说明自己升入了内舍,范愚刻意停顿了一下,打算等兄长追问一句再说明。
他同样将一道前来的陆展宣的存在给抛到了脑后,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窝进宽大的椅子当中后,注意力便全投到了自家兄长身上。
这会儿捧着热茶,模样好不惬意。
就是没能等来追问,等来了发顶的轻揉。
“看来得恭喜阿愚,升入内舍了。”说的是看来,语气却很笃定,还有些微不可察的为他骄傲。
有个身在上舍的兄长在,光是月月往来的家书,便已经够他对太学的生活有所了解了。
早先叶质堂经历这回考校时,可是写了整整一页纸,来向对科举毫无兴趣的小弟,抱怨考校难度远不及乡试,实在令人失望的事儿。
而外舍与内舍的氛围差别,也早已经在书信往来的过程中被提及了太多次。
也因此,叶质安的这句恭喜来得特别真诚。
不止贺他升舍,也是贺他能在更适合的环境中,与更为出色的人一道继续学业。
没备点心,索性补了一句道:“不如晚饭去那家无名酒楼用,就当是庆祝。”
正是悬济堂附近那家主厨手艺极好的酒楼。掌柜没为之取名,于是便被常客直接唤作了无名。
眼看着两人的交谈终于要告一段落,陆展宣才轻咳了一声,来提醒他们屋中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先前担心的事儿倒已经不再是个困扰,范愚的话正好能作为个解释,说明他没能照着约定的时间前来医馆的原因。
但为了确保自己不必尝到味道古怪的汤药,陆展宣开口时还是先主动告罪了一声。
“先前约定的时间,正逢升舍考校,只好趁今日太学暂停了课业前来。”
没好意思说不想尝到奇怪汤药。
这样想着,神情也就略略有些扭曲,引得正抿着茶水的范愚轻笑出声。
很好地意会了友人未说出口的话,范愚带着笑摇了摇头,便打算起身,将靠近叶质安的位置给让出来。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期待陆展宣体会一番自己的经历时,会是副怎样的表情。
身体刚动了动,身侧的叶质安就抢在前边站起身,示意范愚继续坐着就好的同时,换到了陆展宣跟前,好方便替人诊脉。
炭盆原本摆在两人位置之间,这样一来,差不多成了范愚独享的温暖。
反倒是身体比他还弱些的陆展宣,呆得更远。
好在叶质安一年来起的作用颇大,新的一年冬日来临时,陆展宣就已经不必再蜷在炉亭建里,能够勉强顶得住寒意,尽量不错过诸位先生的讲解了。
此时离得虽远,也不至于瑟缩。
相比之下,大约还是范愚自己,逐渐被惯得知晓了娇气为何物。
手中捧着热茶,足边便是炭盆,惬意地窝在椅中。身上的外袍在颈边围了圈毛领,正好能让他将半张脸都埋入其中。露出的眉眼秀气精致,说是哪家溺爱着长大的小郎君,也不会有人怀疑。
没有受到寒意d侵袭,甚至还有家除却嗅觉灵敏的老饕之外几乎不会知晓的酒楼,能带来一餐美食。
比起来多年前的饥寒交迫,境况可谓天差地别。
还得加上一条,远离了自家兄长的小小爱好。看着边上陆展宣尚且略带忐忑的模样,范愚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了些。
第124章
事实上, 叶质安此时并没有让陆展宣体验一番自己爱好的想法。
只是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几日功夫,何况还事出有因,他还不至于下手这么狠。
照着陆展宣的状况微调了一番方子, 便示意人离开。
难得起身送病人出门,真正目的却是将医馆的门给顺手阖上,以免今日再有谁上门来打断相处。
离该用晚饭的时间还有许久,足够对弈上一局。
只是这念头刚冒出,叶质安的脑中便响起来了小妹前些天才说过的话。
自从回到京都之后, 母亲便在忙着替他相看门亲事, 碍于医馆的存在, 方才勉强放慢了点步子。
可再怎么算, 半年时间也足够选定几个中意的候选, 于是剩下的半年时间里头,但凡他回叶宅一趟, 都会被留上许久, 而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问出来他的偏好。
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儿女本该没有插手自己婚事的机会, 在这一点上, 叶质安倒是很感激父母的开明。
不论是年纪长他不少的两位兄长, 还是早早定亲的小妹,都得到了机会来挑选心仪的对象。
轮到十八岁才归京长住的叶质安自己, 自然也会被征求意见。
甚至在他无数次的逃避过后,常伴在母亲左右的叶稚瑶都开始了替母分忧,试图从唯一一个还没定下的兄长口中,套出来点话。
尝试过数次都没能成功,几日前, 叶稚瑶索性直接叩响了悬济堂的门扉。
正巧没有病患在场,他也就少了个拿替人看诊来回避这事儿的机会,被小妹正好逮住,强行按着坐在她对面来接受拷问。
“兄长究竟喜欢怎样的?”
小姑娘偏着脑袋,眨巴着灵动的双眼,瞧上去一副俏生生的模样,问出口的话却无比直接。
尚未出嫁的女儿反过来操心兄长的婚事,真要传到外边,于叶稚瑶的名声还是有些害处的,叶质安才露出来点担忧之色,便被小妹的话给堵了回来。
“左右我的婚事早已经定下,温家郎君又断不会知情。”说到这里,还又眨了眨眼,“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的。”
青梅竹马,早就清楚了对方的性子又情投意合,哪会在意这点小事。
才想到的理由落空,叶质安不得不给出来回答。
但即便是终于妥协,这事儿也有些困难——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能与医书相伴一生,又有至今都未成家的师傅作为先例,他哪会去考虑什么偏好。
好在为难之色被叶稚瑶收入眼中,无奈的叹息过后,从单方面坦白换作了一问一答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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