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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透翠纱(近代现代)——闰择

时间:2025-04-28 11:10:28  作者:闰择
  “哎,你这小妮!记得给善钱哈,最低二百不找零~”
  徐若晴在这一瞬间陡然便想起上次打牌,牌友输给自己的两百块。她速速扔下崭新的二百大钞,迎着洒水车经过后扬起的水雾,捏紧了拳头。
  不过后来,徐若晴意识到大师有一点算是蒙对了。
  屡屡案例告诉她,周野的确五行之火过旺,不能离火太近。
  就在徐若晴找人算命后的那一年冬末,周恒生偏要带着一家老小回到洛溪镇过春节。想着或许是家中几位长辈的要求,徐若晴也不好提出反对的意见。只是周野太过顽皮,徐若晴其实生怕他在乡下招猫逗狗捅出什么篓子来。
  好在周池已经略微懂事,偶尔有他能帮忙跟着弟弟后面。想到这里徐若晴心里也算是踏实下来。
  洛溪的冬天总是灰蒙蒙的,清晨刚下过霜,自家门前的小菜圃被覆上一层白绒绒的微细冰晶。琉璃窗花不可避免地被室内的雾气蒙盖,外面的窗棂都在这寒气笼之下显得坚不可摧。
  徐若晴爱赖床,周恒生也从不催促她。没人对她生拉硬拽,她便在床上挣扎到了九点才得以起来。她任凭肚子饥肠辘辘,先去小房间瞧瞧儿子们。
  周池在书桌前规规矩矩地写作业,这样的场景她早已司空见惯,但仍旧欣慰得令她在这个寒冬自内而外地暖和起来。
  她走上前去掀开一侧的床帐,四下摸索片刻,也没摸着周野。
  “周野出去了。”一旁的周池平静地陈述。
  这么冷的天,徐若晴不可置信,回过头来诧异发问,“出去?去哪里?你怎么没跟弟弟一起啊?他一个人?”
  周池没抬起头,甚至手上的笔都没有停下,“去姑奶奶家里。早间吃饭时,他看着姑奶奶碗里的酥肉流口水,就跟着她回她家吃去了。”
  “哦……那小池你怎么不去吃?”徐若晴想起来,姑妈炸的酥肉确实一绝。周野流哈喇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周池手中的笔终于停下了,他抬起头,“妈,我要写今天的作业。”
  “哈哈……哈哈……”徐若晴一阵尴尬,“那你写吧,我去看看弟弟,不打扰你了。”
  实际上,她也惦记姑妈家里的酥肉。
  “我跟你一起去吧,写完了。”
  二人走到隔壁姑妈家门口,居然碰到从外面抱着一捆柴火独自回来的姑妈。徐若晴往她的周围张望几次,心里一惊。
  “姑妈,你怎么在这儿?周野呢?”
  “哦,哈哈。我刚带他下来吃了几块酥肉,他边吃边瞧着我往烤火炉里加炭火,好奇得不得了。酥肉都不吃了偏要来帮我加。刚好柴火不够了,我就出来拿一些回去呢。”
  “他一个人在搞火?!”说完徐若晴就要往厨房奔去,只留姑妈的声音在耳后盘旋。
  “诶,别急别急,我让他别动,乖乖等着我!而且我才出来没两分钟呢。”
  周池已经先一步小跑到了厨房,徐若晴和老人都紧随其后。
  厨房不大,柴火灶中将熄未熄的炭火将屋子暖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不禁舒张开来。
  “嘿嘿嘿,哥哥,妈妈,你们看我的屁屁好暖和呀!”一屁股坐在老式烤火炉里的周野一点都不觉得这真的是火烧屁股,还在嬉皮笑脸道。
  周池见状立马一把将他拉了出来,随之带出一身的木炭灰飘在空中。灯泡底下,尘灰洋洋洒洒,和周野一样好不自在。
  “哎呀,我的妈,你怎么坐在烤火炉里!!”姑妈急得在原地跳了起来,手在胸前止不住地摇晃。
  大惊失色的徐若晴连忙脱下周野的裤子,检查他的屁股有没有被烫伤。
  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够厚,加上姑妈出门前将炭火用草木灰掩埋了一层又一层,周野的屁股才免于火烤。
  众人都免不得松了一口气,只有原本兴高采烈的周野,光着屁股嘟着嘴,满是不爽。
  周池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好学生形象。只有回洛溪镇时,面对邻居家的同龄人再三言说,才会时不时跟着他们出去做一些城里难得一见的趣事。
  不过令周池较为头疼的是,周野总是要想方设法当他的跟屁虫。
  软硬不吃的周野,他怎么都甩不掉。
  有时候,周恒生还会极其无奈地劝周池,“带着吧,不带着,等你回来还得花时间哄。”
  正值青春期的周池心下一沉,也不免微微叹息。他不知道周野究竟要跟着他跟到几岁?
  许久不见的玩伴看着周池又带着跟屁虫弟弟出来有些见怪不怪。他们约好找了一个乡下空旷而荒废的工地野炊。
  周池没见过,有一点新奇,也不是很多。
  他只是听从玩伴的安排,带了家中晾好的几节香肠。到了现场才瞧见其他人带的食物也不少。有的带来洛溪刚钓上的鱼,有些带来新鲜的五花肉、猪蹄子,还有的带了些必不可少的青菜及稻米。
  相比而言,多带了一个人的周池便显得有些窘迫了。早知如此,他就听徐若晴的多拿些食材。
  像是嫌他的窘迫感还不够多。
  他听见周野在一旁没有半分害臊,自觉稀奇地一边看着各种各样的食物,一边朝他吼,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哥,我没见过,真有意思诶嘿嘿。哇塞,肯定很好吃,我等下要多吃一点!”
  周池呼吸不由得加重几分,如果不是水泥地太硬,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接着他和周野二人看着众人将食材在案板上一一切好,又分别分好,逐个装进刚砍下的新鲜竹筒里。
  周野闲来无事,手上拿起一只竹筒,用力地深吸了一口,陶醉在竹子的清香里。
  今日无风,周池放眼望去,除了这一块水泥空地之外,四周都是黄色的荒土。众人在他面前架起了几堆柴火,不知怎的,他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也不想扫兴地帮忙将密封好的竹筒按顺序扔了进去。
  众人围着两三堆小而旺盛的火焰烤火,谈起学校里的趣事,连周池都罕见地乐得合不上嘴。
  不多时,火堆里便飘出一阵阵食物香气。
  大家按耐不住,纷纷各司其职,铺餐垫,摆树叶做的小碗,竹子做的筷子。周池自然也在一旁帮忙,没有人想起周池的跟屁虫。
  “——砰!”
  一声巨响,原本忙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停下手中动作,愣在原地齐齐看向火堆。
  竹筒和着还冒着微弱星火的木柴被炸得四散开来,回过神来的周池冲过去将停在火堆旁的周野拉到一旁。双手对着他从头到脚的一寸寸检查过去。
  “别怕。”
  “我不是故意的,简哥给我的那个打火机不小心从我口袋掉进去了……”周野的声音瑟瑟发抖。
  “我说周二,你他娘的是要吓死我们啊!!好在我给你的那个火机没气!魂都给你吓没!!”李简听周野的话,好似天上突如其来一口大锅盖在他头上,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吼道。
  没缺胳膊少腿,也没被炸伤。
  只是周野满脸都是黑色的炭屑,终于放下心来的周池长舒一口气,又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池和众人挑挑拣拣,幸好没有一个竹筒在这场“爆炸”中不幸牺牲。
  带头的李简好不容易找到这块空旷的地,心想着不容易出意外,居然还是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心有余悸,吃着热气腾腾的饭粒,也不是个滋味。实在没忍住,还是凑在周池的耳边小声嘀咕,生怕周野听见。
  “阿池,求你下次别再带小学生来了。”
  周野像是有两只顺风耳,嘴里饭粒都还没咽下,张着嘴含糊不清地喊,“简哥,你才是小学生!我就来!就来!略略略!”
  行,你来。我再组织明火野炊,我一定是小学生行了吧!?
  野炊的最后,以周池请每人喝了一瓶汽水收场。
  周池将汽水递到周野面前,周野扭过头去,嘟囔着嘴。他才不喝!天冷喝什么汽水!
  徐若晴最终还是从周池口中得知此事,从此之后三令五申不要周野再碰一点火星子,就连厨房也尽量不让周野进去。
  后来,成年的周野学会了吸烟。徐若晴每每见着周野口中的那点星火,都提着一口气半天咽不下去。因此当周野回乌清后宣布要开始戒烟,她简直乐不可支。
  周野住院这段时间,徐若晴替儿子不止一次地擦拭身体。她也屡屡琢磨手臂上那几个奇怪的圆形伤疤,她其实心中隐隐约约已经有一个答案。只是这样猜想出来的答案令她更加寝食难安。她靠坐在气息微弱的周野身旁,终究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了搜索引擎,将疤痕的模样大致描述出来。
  ——烟疤。
  底下附带着相关搜索:“烟头中心温度可达多少度?”
  徐若晴食指颤抖着点了进去,答案豁然呈现在她的眼底。
  她还能跳动的心脏在下一刻被反复碾磨,她想她无法宽恕自己。
  
 
第55章
  沉闷的乌云重重压向人间,连着几日都是绵绵阴雨。窗外的水汽顺着窗户缝隙蔓延进来,成日盖在周野身上的被褥湿润得令他骤觉自己即将变成一具被捂臭的干尸。
  精神治疗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而周野,明明拥有一息尚存的理智,却仍要被困顿在整日都弥漫消毒水的白色病房里。
  说起来周野也不禁疑惑,连每日巡房替他换药的护士都发自内心地羡慕他,调侃说很难见到有一人生病全家全程陪护的情况。然而在全家人的悉心照料及陪伴之下,自己的身体竟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除了无法正常说话,身体四肢使不出力气哆哆嗦嗦的样子仿佛也完全不再受大脑的控制。
  周野不得不倚靠家人的搀扶才能撑起助步车行走,完成每日的康复训练。甚至每每需要起身方便时,他也无法独自完成这件本该轻而易举办到的私密之事。
  对于曾经的周野而言,或许极度羞耻。
  只不过而今,除了周池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在他心底泛起太大波澜。
  偶尔父母不在身侧时,周野只能求助于甚少离开他的周池。他也不是没有观察到,每次周池伸出右臂将他扶下床时,他哥的眉心都能拧出一道鸿沟,就仿若周池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维持住他的身体。
  可周野说不出话,也不想表露出多余的关心。
  没有人通知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他也不愿意多问。从清醒过来后,甚至除了主治医生,家里没有任何人责难他做出这样的蠢事,他也没有听见病房里家人谈论过周池究竟要什么时候返回冷水。
  好像周野至此变成了洪水猛兽,因而所有人都成为只会说着场面话的傻瓜。
  一上午过去,周野仍保持侧靠在床上的姿势,斜眼望着窗外的烟雨濛濛。雨丝飘落在玻璃上,再顺势而下聚成一道道冰冷的急流,周而复始。
  “你喜欢吗?”周池温润的声音由远而来。
  周野眼珠动了动,斜睨着周池。看到的终于不再是那个邋遢哥哥,他不由得微微扬起一边唇角。原本侧身的姿势缓慢地变为了平躺,他将头朝向周池的方向。
  周野的确有些挪不开眼,那是焕然一新的周池。他被风吹得蓬松而凌乱的头发在白炽灯下泛着隐若的蓝光,好似人间的水雾丝毫笼罩不到他的身上。额前随意垂落着几缕碎发,恰好半遮住他锋利的眉眼,让原本尤显锋芒的脸添了几分柔和。
  周池在周野的身旁徐徐侧坐,又将弟弟搭在被褥外的手臂温柔地放了回去,顺便塞紧了缝隙,把周野盖得更加严实。
  周野呆滞的思绪被周池的动作唤回,他回忆起周池方才的问题后又有些许不解,喜欢?什么?
  “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也买一些回来,自己养。”周池好像看懂了周野的疑惑,又好像没看懂。
  周野又朝窗台看了一眼,是护士在他的窗前种下的几颗冰灯玉露,瞬间心下了然。于是他朝周池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喜欢?”
  周野眉头微蹙起来,唇舌又不自觉地上下微动想要解释,最后还是无奈地再度稍稍摆动了头。
  他的哥哥似乎有些误会,不过他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不知为什么,周野似乎瞧见周池的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失落。只是他一晃眼,周池还是那个沉稳的周池,沉稳到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沉默再度令气氛压抑起来,周野将视线转回窗边。
  不喜欢多肉,还是没有以后?
  等周野转头,周池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垂下眼眸,用手机处理起公司事务。除了公事之外,齐悦礼已经明里暗里叮嘱他几次,让他记得在乌清的医院复查手臂情况。
  身处医院的周池却从没有复诊的打算。
  周野的伤疤可以完全消除吗?那为什么他就可以痊愈?他也很清楚,这不是赎罪,只是一种自虐般的忏悔。
  除了成日守在一旁的周池之外,父母二人几乎每天轮流来医院照顾周野。周野的手机屏幕上也曾亮起过一行加粗的大字:
  [太辛苦了,不用每天都来]
  周恒生夫妻俩表面上连连答应,却依然每日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周野的面前。
  周野劝不动也就由得他们来了。父母的到来至少能短暂缓和他与周池之间那种微妙的闷到窒息的氛围。
  周野也发现,除了清醒时的长时间放空发愣,自己仍然嗜睡。无缘无故的困意使他陷于浑浑噩噩之中,总是提不起精神以致于对时间都快要失去概念。
  天仍是阴沉沉的,周野被突如其来的尿意憋醒。睁眼却发现病房罕见地只有他独身一人。他没好意思按响护士铃,也没有拿起枕头旁的手机与周池联系。
  他可以接受父母给予的帮助,却无法在周池帮忙时做到心安理得。
  周野倏地回想起第一次需要周池帮忙时,周池两臂一舒便要将自己打横抱起,他的头在周池面前左右摇晃得犹如钟摆。最后他固执地选择使用助步车,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周池也不再勉强,只是在一旁同样小心翼翼地搀护着他。
  等两人踉踉跄跄进了洗手间,周野又犯了难。
  他的两只手必须扶住助步车才得以维持身体的站姿,可这样一来他便没有多余的手可以解开松紧带。
  隔音效果极差的洗手间传来隔壁水箱抽动的水声,周野没动,周池站在一旁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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