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尘又盖下眼帘,辨不出情绪,道:“有机会,会的。”
段怀舒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柔缓缓,温热的掌心覆在江和尘的侧脸,轻轻靠近他,在他有些干的唇瓣上轻轻一点。
他说:“会有机会的。”
江和尘又一次瞪圆了眼,脑子有些宕机。
两秒后他兀然坐起,回首垂望着段怀舒。
段怀舒:“?”
然而,还不等段怀舒问他怎么了。他倏地伸出双手,俯下身,轻轻柔柔地捧起段怀舒的脸颊。
在段怀舒懵然疑惑的眼神中,他慢悠悠地低头,眼中有羞涩,有躲避,却是没有后悔。
他伏在段怀舒身前,微微错开脸,将自己的唇瓣送上,静静地贴在段怀舒的唇上。
段怀舒一直都离他很近,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江和尘想。
他不会接吻,他像蛮山那夜一样,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下对方柔软的双唇。却也吸取了蛮山的教训,看着段怀舒幽深暗色的目光,舔完就跑。
第54章
月照路遥, 落在沙地上的人影交错,仿佛相互依偎。
江和尘看着越来越陌生的道路,这并非回邑阳城的路。
他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段怀舒臂弯环过江和尘, 手绕向前引着马绳,道:“去军营。”
闻言, 江和尘一怔:“薛应已带人扎营?”
段怀舒轻轻地应了一声。
江和尘问道:“战场如此急迫?还有此前你说差个薛图是何意?”
段怀舒也未有隐瞒, 一一解释道:“此次长延山之行我替了梁衡,变了剧情走向,也舍了我从京城赶往边塞的时间,因此这场仗,来早了。”
夜晚的沙地依旧视野辽阔, 段怀舒不急不徐地控着马速, 接续道:“话本中,出征前, 我将薛图从狱中救出,战场上有薛氏父子助我一臂之力。”
江和尘明了,段怀舒此番未在京城,薛图锒铛入狱无人施救,手中折损一员大将。
感受到他的沉默, 段怀舒知晓他的担忧, 道:“我已尽力将剧情复位。”
江和尘抬眸, 瞧着银晃晃的月光映照着段怀舒的侧颜, 道:“路呈?”
段怀舒缓缓颔首:“今夜元长会吩咐潜伏在宫中的精锐, 让路呈混入天牢替了薛图,只是不知他是否能赶得上。”
江和尘敛眉,他隐隐有些心慌。
他深知蝴蝶效应,但他也宽慰自己, 未知不一定是坏事,毕竟已知中段怀舒的结局已是最坏。
还有什么比身殁更坏的吗?
江和尘缓缓吐了一口气,不可避免地又忧心。
系统从长延山那夜后便再也没出现过,也没更新过剧情点。
想什么来什么。
下一秒电子音响起。
【叮——系统上线。】
【宿主,不久前检测到本书有异,系统检测更新,所以耽搁了剧情点更新。】
江和尘心一惊,却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异常?
电子音毫无波动,公式回答,【剧情出现卡顿而已,已经处理完成。】
听出其中敷衍,江和尘知晓问不出什么,便微微侧眸看了眼身后的人,面容姣好红润,并无大碍。基于此前系统对异常进行绞杀扫描,江和尘偏向它们并未发现段怀舒的异常。
江和尘收回目光,神色淡淡,视线无落点地漂浮在空中。
他对系统道:更新剧情点吧。
【叮——剧情点更新。】
【沙场风云·终章】
江和尘眉尖微蹙,心中默道:这次的标题怎么不太对劲?
【作者在此章中分了小标题,需要在剧情行进中更新。】
听后,江和尘心中一阵无语,随后他问了一个困惑他很久问题。
为什么这些标题似乎并不是围绕主角梁衡所写?
【为了过审。】
江和尘嘴角一抽:“......”
【从前审核并不严,匆匆扫过标题就放过,因此许多r文作者投机取巧,从少量剧情中归纳出标题。】
江和尘算是明白了,这位作者大抵骗了不少忠于权谋朝堂的纯情热血直男进来杀。
蓦然,前方有马蹄声传来。
江和尘抬眼之际,系统也更新了小标题。
【终章·用兵如神,战场小捷】
江和尘视线点过面前浮动的字,而后移开落到来人身上。
是薛应和白竹。
“少主,小主,可无事?”白竹眼中带着着急,问道。
段怀舒浅浅摆首道:“无事。”旋即他看向薛应,问道:“情况如何?”
薛应眼中带着佩服,道:“如大哥所料,小叔果不其然派人在那片绿洲之上设了机关。”
邑阳城出关后一路向北到东夷变化极大,由葳蕤草木到半荒漠最后到荒漠。
在半荒与荒漠之间兀然出现一块绿洲。
这片绿洲依沙坡而上,有极大的倾角,其中突兀地生长着茵绿杂草、高耸树木。沿着倾坡在底部汇了一汪泉水,水万物之源,因是这片绿洲也是战场所争之地。
段怀舒在江和尘身后解释道:“荒漠作战,水与食物是关键,且绿洲遮掩障碍多,难攻易守,谁先占据便有巨大的优势。”
薛应沉目道:“我已按大哥的吩咐,派百人绕后,也挑毁一些机关安插了探子入内。”
他们想在这场作战中占据最大优势,现在第一步便是争夺绿洲。
绿洲所处的位置靠近东夷,此举也属是虎口夺食。
三匹红鬃马在沙地之上奔走,马蹄声也极大得被沙土掩盖。行进许久,总算是看见簇簇军帐。
大梁常年太平,已是许久没接受过战役。这些城内守将对战争没了血性,多了几分担惊受怕。他们沉着面,巡逻迈动的手脚带着局促和僵硬。
已经有些忘了职责。
江和尘也看出了这不对劲的氛围,作战最是怕士气不足。他凝眉看向段怀舒,却见对方未置一言地将他拉进了军帐。
他问:“不和他们说些什么吗?”
段怀舒褪去长袍,随便拉过江和尘,将他身上沾满尘土沙砾的衣袍一同褪下:“出征前的豪言壮语薛应说了不少,他们并不能听进多少。唯一可以鼓舞士气的便是捷战。”
江和尘对上段怀舒的眼眸,下一秒,洁白的巾帕带着温热覆上面颊,挡了他的视线。
“白竹明日有任务,我让他先去休息了。”段怀舒说着仔细给他拭面,将尘土血迹一并带走。
江和尘顿时无所适从,结巴道:“我..我可以自己来。”
“军帐无铜镜,你擦不干净。”他见江和尘视线无落脚,揶揄道:“你若实在不好意思,等会儿便帮我拭面?”
江和尘:“......”搁着等着呢?
最后,段怀舒还是如愿了。江和尘实在看不下去他慢条斯理地擦拭,却老是漏了一处拭不干净。
翌日,段怀舒一改往日,甲胄傍身,手袖处绑着束袖带。
江和尘拿着巾布将那柄银枪细细擦拭,段怀舒就静静地等在一侧。
江和尘未抬首,问道:“我不能跟着去?”
段怀舒垂着首,他目之所及只有白嫩的脸颊,纤长卷翘的睫毛,江和尘眼眸被眼帘遮盖,不露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段怀舒回道:“不能。”
听他肃然的回答,江和尘又好气又好笑,道:“不让我去,不如告诉我接下来我会做什么。”
本意,江和尘并不打算知道,他也不觉段怀舒真的会告知他。
谁曾想,段怀舒不假思索,径直脱口而出:“帮助东夷偷袭军营。”
江和尘倏然抬眸:“...?”
段怀舒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已派人埋伏,东夷不会得逞。”
说罢,顿了几秒,段怀舒又道:“若你想走剧情,可以带东夷绕过西北...”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淡淡的香气铺面而来,鼻尖处抵着柔软的手。
江和尘瞪圆了双眸:“你疯了,说这么大声。”
段怀舒指节扣在他的手腕上,温热的,不凉。
他见段怀舒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缓声道:“我相信你。”
段怀舒从怀中抽出一块红乳玉佩,上面刻着繁琐的花纹,似龙非龙。
不等他疑问,段怀舒便将这玉佩握入他的手中:“这个给你。”
江和尘鼻尖翕动,这红乳玉佩不知是何材质,竟有一阵冷香。
他问道:“这是?”
“定情信物。”
话落,段怀舒也不等江和尘反应,从他手中拿过银枪,拂开军帐走了出去。
待江和尘回神,倏地起身,小跑掀开军帐,看到的便是段怀舒的背影,以及他微微侧首地遥遥一望。
他觉得他的脑子生锈了,面对段怀舒不能连轴转地思考。
身侧的士卒躬身道:“夫人,将军说,他不在阵营,一切事务由您做主。”
江和尘敛了敛心神,问道:“白竹呢?”
士卒恭敬地回道:“回夫人,白小将天未明便领兵埋伏四周。”
江和尘了然颔首,不留痕迹地扫过西北方向。
段怀舒相信他是一回事,隔墙有耳又是另一回事。
江和尘:“注意时刻接应。”
“是。”
这时,空中兀然响起振翅之声。
江和尘闻声抬首,是信鸽,它脚边还绑着红绳,红绳末端似乎还坠着朱砂粒。
信鸽在空中盘旋两圈,而后像是找到目标一般,直直朝江和尘俯冲而来。
它丝毫不减速,惊得身侧的士卒亮出长剑。
江和尘目不斜视看着信鸽,伸手抵回出鞘的长剑,道:“将军的信鸽。”
闻言,士卒倏然收回长剑,退后两步,候在一侧:“是。”
信鸽离得极近才开始骤然减速,带起的风将江和尘的几缕发丝吹得扬起。
江和尘不为所动,抬起手肘,让信鸽有个落脚之地。
手中握着的红乳玉佩已经变得温热,信鸽脚边垂坠的朱砂顺着惯性轻轻击在玉佩上,发出铛得脆响。
信鸽弯了弯脖颈,圆滴滴的眼珠在玉佩上转来转去。
江和尘知道了这枚‘定情信物’的妙用。
他勾着指尖解开红绳,展开信纸。
主上,精锐先少语一步出发,少语盯着皇帝派的援军,抵达时间大致为七月初一、初二。子安已出发向卫青公子借兵,主上不必忧心。
元长留
这是一封谋反信。
段怀舒就这么毫无保留地让他知道了所有计划。
江和尘手有些抖,他想告诉段怀舒,他不值得信任。如果剧情颁布,他或许不会过多犹豫地将剧情完整。
他动摇,他摇摆不定,即使风影以命换他自由,余白问他究竟属何人,他也答不上来。
他本就不是现世之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做任务,离开这个虚幻的世界。
然后呢?
江和尘内心骤然冒出一个问题。
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做一个孤僻,没有父母关心疼爱的人?
指尖泛白,信纸被他揉得有些皱。
可是,这里有人爱他。
第55章
“大哥, 绕后的士卒已就位,”薛应侧首低声道:“潜入绿洲内的士卒已将埋伏摸清,毁了不少机关。”
薛应上战场的时日不多, 薛图有意培养他的作战素养,奈何薛应在京城被养成懒散子弟, 对行军作战兴致不高, 最后硬是薛图赶鸭子上架让他去前线历练了两次。
当说,虎父无犬子。
薛应属战场新手,却仍能照他所言,安排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段怀舒牵拉着马绳,走得不算快, 闻言轻轻颔首。
马后跟着长队士兵, 面色愀然,严阵以待。
段怀舒不动声色道:“薛应, 绿洲将近东夷部落,喀咜赫料想不到本将会费此番劲,提前率人前来攻占绿洲。”
毕竟喀咜赫同皇帝有利益来往,派多少士卒前来,何时抵达边塞, 想必喀咜赫比他还清楚。
如此一来, 喀咜赫在士卒抵达前放松警惕, 倒是让他有机可乘。
虽然喀咜赫想不到他会强拨邑阳城中的士卒进行调用, 但未雨绸缪。
段怀舒要全面考虑战场, 规避任何可能的风险。
他道:“但不排除东夷有后援的情况。届时我方绕后的士卒恐怕伤亡惨重。”
此话一出,薛应刹时了然:“我领一队在旁侧伏击。”
“嗯。”段怀舒微微侧首,背光的晨阳顺势攀上他的侧颜,上翘的眼尾勾出一抹红彩, 黔黑的瞳孔被冲淡了些,散成淡淡琉璃。
他视线划过身后的士卒,指尖在空中做了一个分割的手势。
薛应时刻注意,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手势却是他的命令。他提了提马绳,让马蹄放缓,渐渐慢了段怀舒几步。
身后的士卒也因为他的行动而调整步伐,整齐划一的队伍发生了偏离。
薛应侧首压低声音道:“同本军来旁侧伏击。”
长队两道分散,愈走愈远。
沙丘之上,燥热的风没有阻碍地灌来,将段怀舒身后的红披风隆起,在红阳的加成下,仿佛形成了一鼓小沙丘。
书中这段剧情发生靠后,彼时绿洲中早已被东夷占领,暗器机关遍布,加之难攻易守的地形,段怀舒可废了不少劲。
虽夺了绿洲,但也损失惨重,在他心中连个小捷都不算。
不过这次,他会让它变成完美的小捷战场。
段怀舒的仪态,毋庸置疑,极好的。那副腰板挺而直,在晃荡的马背之上稍显摆动,淡去了肃然威压之气,多了一抹闲淡、信手拈来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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