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炕已经凉透了,秦宁应是早早就起来做糕点了,沈新把被子叠好放进炕橱走进院子。
灶房雾气升腾,粥的清香四处蔓延。
“大哥。”
二毛和三毛自偏房洗漱出来。
“嗯。”
沈新应声后进偏房洗漱, 出来和秦宁三人一起做八段锦, 直至身体发热才停下来。
吃过早饭, 送走王承德和来福, 沈新一家人便开始洗果子酿酒。
灰灰长大了不少,吃的好, 黑色的毛油光水滑的。
它在沈新脚边来回晃悠,沈新几次三番地把它扒拉开, 它又锲而不舍地贴上来。
秦宁见三毛又要把山梨送进嘴里,提醒道:“三毛,果子吃多了肚子疼,你已经吃了四个了, 不能再吃了。”
山梨为黄绿色, 比秦宁的拳头稍小一点,面上有小刺, 质感粗糙。
三毛讨好一笑,“最后一个,好不好嘛, 哥哥。”
沈新正在用捣杵把梨碾出汁水,听到这,他冷哼一声,“最后一个这句话说几遍了,你还记得不。”
三毛竖起沾满水的手指认真回道:“我保证这最后一个。”
秦宁宠溺一笑,“好,我相信三毛说到做到。”
沈新:“......”
他一点也不信。
秦宁把果泥放入罐子里,加糖后密封罐子,等待发酵。
他之前已经和沈新一起做过葡萄果酒,这次更加信手拈来。
趁着这个时间,沈新去大窝山砍了两根竹子,又捡了两背篓木柴,拿着香蕉叶回了家,“中午吃竹筒饭吧,我砍了竹子回来。”
秦宁正在腌制萝卜咸菜,“好。”
竹筒饭是用糯米和腊肉慢火烤制而成。
竹子的清香,米饭的软糯香甜和烟熏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口感。
二毛和三毛吃的满足,眼睛眯成一条缝。
吃完的竹筒放在灶房当柴火烧,当二次利用。
下午就和秦宁一起去村民家,买了三担稻米和三担小麦,沈新给出的价格公道,买卖双方都很满意。
翌日,秦家雇了王大胆的牛车,车上放满了大包小裹,秦家人跟着牛车后面往县城走。
沈新看着几人的背影陷入犹豫,牛车目标太大,他不好下手,更何况还有个无辜的王大胆。
秦家的两个孩子也不能一并除了,沈新斟酌再三,只能另找机会了。
因计划着去府城,沈新后几日都在大黑山着重寻觅贵重药材,想能多卖些银子。
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找到了两根十年份的人参,和一根灵芝,才罢了手。
九月十九,天气晴朗,轻风微凉,趁着秦宁不在,沈新压低声音说:“二毛三毛,过来,跟你们说点事。”
二毛有样学样,眼睛瞄向四周,小声问:“大哥,怎么了?”
三毛怎么看上去贼眉鼠眼的?沈新缓了缓说:
“明天是你们哥哥生辰,我打算全家一起去南江府给他过生辰,你俩别说漏嘴了。”
三毛举着双手蹦跶两下,“好耶。”
二毛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哥哥明天生辰,我都不知道。”
沈新敷衍道:“这不就知道了。”
笑话,他也是看了婚书才知道的。
等秦宁才外面回来,沈新和他商量道:“新采的贵重药材不能久放,咱们明天去南江府把药材卖了吧。”
秦宁迟疑了,他问:“那县里的生意生意怎么办?”
“而且南江府富贵,去那也要花一笔不小的银钱,不然相公自己去吧。”
沈新忙说道:“生意先停一天吧,咱们摆摊也摆了一个多月,就当休息了。”
“咱们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刚好有机会去见识府城,何乐而不为?”
趁秦宁不注意,他还给二毛使了个眼色。
二毛会意,抓着秦宁袖口央求道:“哥哥,我还没去过江南府呢,我想去看看,好不好。”
三毛撒起娇来更为熟练,扒着秦宁的胳膊来回晃悠:“哥哥,好哥哥,咱们去吧,去吧。”
秦宁犹豫一瞬,还是没抵挡住攻势,“好。”
二毛和三毛立马蹦了起来,“好哦,要去南江府喽。”
答应过后,秦宁理智重新上线,“那咱们怎么去南江府呢?”
沈新回复:“我买了明天早上辰时的船票,和王大胆说好了,早点送咱们去县城。”
灰灰嗷嗷叫唤在沈新裤脚打转。
秦宁不想拒绝相公,只得说:“好,那我和其他人说一声,停一天生意。”
一个威风八面的狼狗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出这么奶唧唧的叫声,沈新嫌弃地把它扒拉开。
灰灰呜咽着委委屈屈地躲到一旁。
这一天二毛和三毛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九月二十,天气正好。
沈新一家坐着王大胆的牛车去了县城。
走之前秦宁还跟王阿婆说好了,让她帮忙喂家里的家禽和狗子。
紧赶慢赶,沈新四人踩着点,踏上跳板,坐上了商船。
这是一家四口第一次坐船,都有些小心翼翼。
沈新是担忧商船不行,秦宁三人是怕自己掉进水里。
沈新买的坐席票在甲板正中央,就是一个简单的稻草团。
他嘴角抽了抽,还真是简约风。
商船平稳地在水面前行,秦宁三人渡过了初期的不适应后,也有心思观察周围景致了。
薄雾在江面缭绕,像一层轻纱盖住了岸边的草木和人家。
阳光穿过云层,江水波光粼粼,犹如金子洒进水面。
河水清澈,水里游动的鱼看的清楚,秦宁带着二毛三毛扒着栏杆,见到一条鱼小声地发出惊呼。
表情灵动又可爱,沈新勾了勾嘴角。
过了一会儿,秦宁似乎察觉到他的行为不稳妥,站了起来,小心地瞄了沈新一眼。
沈新轻笑一声,“想看就看,我去那边逛逛。”
商船客人鱼龙混杂,沈新听着众人聊天,偶尔也接两句话。
就这么过了大半日,终于到了南江府。
码头直接连着城内,抬眼便能看到整齐的青灰色砖瓦房,街道上小贩穿行,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踏上岸后四周的人声接踵而至,商贩叫卖,管事吆喝,文人高谈阔论,府城的繁华揭开一角。
二毛三毛往沈新身边贴了贴,秦宁也离沈新更近了些。
这里果然比县城繁华多了,路上的行人穿的大都是棉衣,还有不少人穿着绸缎,马车在街道上穿行。
府城人的整体面貌都比望江县的人有精气神。
感到不少打量的目光,沈新拍了拍秦宁肩膀,一左一右拉着二毛三毛,“走了一路,咱们先找地吃饭。”
不知道在这吃一顿饭得花多少银子,秦宁心中忐忑,“好。”
沈新在船上和人聊天时,对南江府也有了微末了解。
府城有两家好吃的酒楼,一家以拔霞供为特色菜的醉月楼,一家因美景美食相结合而著名碧云楼。
南门大街是条娱乐街,杂技、戏剧、各种表演都能在那看到。
东十字巷是夜间才会开的小食街。
走走停停,一刻钟后几人到了醉月楼楼前。
沈新刚要往里走,秦宁抓住了他的胳膊,踮起脚凑在沈新耳边,小声急促道:“相公,咱们去别的地方吃吧,这里看上去就非常非常非常贵。”
秦宁用了三个非常表达抗议。
“今天必须吃顿好的。”沈新偏头看着秦宁,嘴角勾起,“因为今天是你生辰。”
不可置信,开心,酸涩,秦宁仿佛被金子砸中般头晕眼花。
最终还是实打实的银子占了上风,他认真说道:“去别的地方吃也是一样的,相公给我过生辰就很开心了。”
沈新摇头,“这件事不许反驳,听我的。”
说着,带着三人一齐进了醉月楼。
酒楼三层,雕梁画柱,悬挂幕帘,四周挂着金红纱栀子灯,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地上铺着木质的地板。
小二立马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面请,包厢还是大堂?”
沈新回:“大堂吧。”
大堂中央还有表演可以看。
二毛三毛安静如鸡,紧紧攥着沈新和秦宁的手,一刻也不敢撒开。
几人落座后,小二摆上了几道精致的菜品模型,并解释道:“这些是我们这比较有名的菜,水晶肴肉,...,玉桂仙君。”
“还有一些特色菜品,莲花肉油饼,...,锦丝头羹。”
沈新问秦宁三人:“你们有想点的菜吗?”
秦宁努力不让自己面上露怯,小声说:“没有。”
二毛三毛齐齐摇头。
沈新点了八道菜:“要一个水晶肴肉,红烧狮子头,漕溜鱼片,爆炒腰花,香煎豆腐,素炒三丝,一份鸡丝莼菜汤,再要一份荔枝膏,四碗米饭,谢谢。”
沈新每点一道菜,秦宁的心就抖一下,算花了多少钱,算到最后他眼前发黑。
沈新只能假装看不见。
等菜上齐后,沈新对秦宁轻声道:“生辰快乐。”
二毛三毛也紧接着开口:“哥哥,生辰快乐。”
秦宁感觉自己眼泪在眼圈打转,他微微仰脸,把泪水憋回去,微微一笑,“生辰快乐。”
“谢谢相公。”
“谢谢二毛。”
“谢谢三毛。”
几人吃饱喝足后,日头已经西行。
沈新打算找家客栈住,下船的时候他买了明天回去的票,得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
小巷口突然走出一个人拿着竹筒撞到了沈新,对面连连道歉。
“没事。”沈新伸手掸了掸上衣的水渍。
就这个功夫,迎面走来的男人抱起三毛就跑。
第50章
沈新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人贩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晕面前这个把水撒到他身上的男人。
这人洒水吸引他的注意力,另外一个找机会拐人, 肯定是同伙作案, 不然哪来那么多巧合。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他们怎么敢的?
“三毛。”
“三毛。”
秦宁反应过来,作势要追。
沈新拉住他,语气沉稳道:“你们去那边热闹的街口等我回来,我去追, 注意安全。”
街口人多热闹, 应当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他不能再让秦宁和二毛也折进去。
见抱着孩子的男人已经转弯, 沈新留下这句话便拎着晕着的男人追了上去。
巷子里错综复杂,他又不了解地形, 七拐八拐地,时间越长他越吃亏。
不过沈新有异能, 前面的人还抱着孩子,速度和耐力都不如他。
又过两个巷口,他终于追上了人。
顾及着男人手里的孩子,沈新从后面掐住那人的后脖子把人提起来。
晕着的男人被沈新随意仍在地上。
徐长立吓得想要大叫, 又因为窒息发不出声, 像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鸡。
“咯咯咯。”
他伸手想扒开沈新的手,挣开被扣住的脖颈, 手里的孩子没了支撑正在下落。
沈新顺势接住,脸色却更加难看,这个孩子不是三毛, 是一个眼中充满惊恐的女童。
刚刚孩子一直被放在前面,沈新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应该是第一个巷口孩子就被换了,只有那个巷口没在沈新视线范围里。
没想到这群人贩子还会玩偷梁换柱这招。
现在回头去找显然不可能了,巷子里人户众多,等他一一排查完,孩子早就被运走了。
他只能紧扣这两个男人,从他们嘴里挖出人贩子的窝点。
沈新伸手捂住女孩的眼睛。
“碰”的一声。
沈新把男人抡到墙上,等他掉下来又伸脚踩住男人的脖子。
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制服完人贩子,沈新才弯腰把女童放在地上,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
女童身子不断颤抖,指了指耳朵,连连摆手,干裂的嘴唇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发出的语调不成句子,“啊啊啊。”
又聋又哑,脸色还有青紫,沈新闭了闭眼,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又被他压下去。
他从男人身上扯下一块布条,系在女童双眼上,即使她听不见还是语气温柔道:“你站在着等一会儿,哥哥有点事做。”
沈新把男人双手禁锢在背后,放开了踩住他脖子的脚。
果决地折断了他的左手大拇指,沈新的声音如冬日寒风般冰冷刺骨:“被你抱走的男孩在哪?”
徐长立脸颊凹陷,叫声凄厉,冷汗一下子才额头上冒出来,张口开始叫屈:“什么男孩,我不知道说的什么。”
“但是我确实看见有一个男人抱着男孩往西边去了。”
沈新冷笑一声,“别跟我扯胡话浪费时间,我认得你的脸。”
尖嘴猴腮,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脸。
“你说一句废话,我断你一根手指,说五句废话,断你一只手,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再问一次,那个男孩在哪?”
徐长立也很硬气,语气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报官,你无缘无故打人。”
沈新也很干脆,直接把徐长立左手剩下的四根手指全部折断,继续问:“孩子在哪?”
幽静的小巷子里只剩徐长立惨烈的回声。
徐长立依然装死,重复着之前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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