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外乎……说二皇子没死。唯有这样才能刺激到她离家出走。
恰好此时谢善丰回来说把京城内外的佛寺翻遍了也没找到,谢善淩便说了自己的分析,然后道:“她恐怕是南下了,你们快去南下的各处关口堵她。”
停了下,蹙眉道,“要快,否则我怕她被幕后唆使之人抓走。”
谢二婶哭着道:“抓她干什么啊?她能干什么啊?”
谢善淩看向她:“或许有人怀疑二皇子诈死,想利用婉柔逼他现身。”
谢二婶感觉天都要塌了,趴在丈夫肩头哭泣:“我苦命的婉柔,和谁有私情不行?和那人……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婉柔看上他什么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谢二伯也很是费解,回想二皇子那张阴森森的脸,实在郁闷。
外男婉柔很少接触,可家族内的儿郎除了谢胜宇那个意外,其他一个赛一个的清风朗月、潇洒磊落,多年熏陶也该偏好这样的,怎会好上二皇子那样的……
可是他转而看见正盯着谢善淩的大殿下,心中一突,暗暗起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会是祖坟风水出了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第49章
找回谢婉柔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谢善淩点出几处南下前往黔阳城的要隘与谢婉柔最可能走的路线, 叮嘱他们重点盯防,随后与众人安慰伤心担忧的二伯母。
最后在沉闷的气氛中草草吃过饭,和顾望笙一起回了大皇子府。
回去后顾望笙才开口询问:“只凭那丫鬟说的,你就信你那堂妹为了顾裕骐离家出走?我刚听你们议论, 她应该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确实不是。但我相信。”
谢善淩看他一眼, 犹豫了下, 终于将自己曾在顾裕骐那见到谢婉柔绣的荷包一事告诉了顾望笙。
顾望笙一度为逮顾裕骐的短处对付他而苦恼和竭力,却不料近在眼前之处就有这样的一件事。
反倒令别人逮住了这短, 如今用来对付顾裕骐。
可他并不恼怒,也没问谢善淩为何明知自己在意顾裕骐之事却到如今才说。
他只是宽慰谢善淩道:“你别太担心, 我会叫沿途的人留意,若有信儿就立马传过来, 并且暗中保护她。虽然我没见过你这位堂妹,但看其他姊妹兄弟,想来她虽性子柔弱却也是聪慧之人, 应当没事的。”
谢善淩沉默一阵,看向他问:“你不也怀疑二皇子诈死脱身吗,你不想利用婉柔诱捕他现身吗?”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 谢善淩就后悔了。这话说得不客气, 好似在质疑顾望笙。
他自然不觉得是顾望笙设计引诱谢婉柔离家出走,只是……
谢婉柔如今已经出走,若被白龙义军的人得到,而他们又通过顾望笙知道了谢婉柔和顾裕骐的关系,会不会将计就计……
正犹豫间,听见顾望笙爽朗一笑。
“还不到那时候。”顾望笙说。
“欲成事, 有时不得已。世事复杂多变, 我不能预知来日会否有不得不面对艰难抉择的绝境, 到时一边是你的堂妹,另一边是什么未可知,我不能承诺我绝不会选另一边。”
谢善淩垂眸不语。
顾望笙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但我会尽量避免走到非这样不可的绝路上。方法千千万,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选这下下之策。”
“……我不想做这样的抉择。”谢善淩突然这样说。
这句话看似来得莫名,顾望笙却明白他,想了想,问:“若能以百人之命换取千万人之命呢?”
谢善淩眉眼间浸透出郁郁之色,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那百人性命因我的决定而逝去……我该如何自处。他们又何辜。”
何况,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顾望笙叹了声气,拉他到桌前坐下。
“不仅历朝历代,万物皆如此,兴起盛衰,旧去新来,更迭常态,是必然发生的天然之理。”
顾望笙缓缓道,“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此事我不做,天会生他人去做,这一点你遍读史书必然知道。牺牲是一定会有的,包括无辜之人,乃至忠臣贤良,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再如何想不通,它依然存在,依然发生,就像冬天会下雪,秋天枫叶染红。”
谢善淩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搭在膝头的手不语。
“可至少我知道我尚存对百姓的怜悯之心,有心清涤世间,开创太平盛世,会尽力在不可避免的基础上减少牺牲。”
“若换了另一个人,他有没有这份心,就不得而知了。就算如你所言,最后结果不过是又一个循环,可至少有过好的时候,比没有强。”
“左右事情的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比拱手让人、任人鱼肉强。”
顾望笙很自信,语气间全然是勃发的意气。
谢善淩忍不住侧过脸来看他。
可当顾望笙也看过来,与谢善淩四目相对,谢善淩立刻移开了视线。
顾望笙依旧看着他,语气温柔却又刚硬。
“不忍弃百人性命,这本无可指摘,可天赋你才能,你若藏之不用,那么你对那百人的慈悲便是对万人的残忍。世事难以圆满,有时只能抉择轻重。”顾望笙道。
屋内沉寂许久,顾望笙问:“生气了?”
谢善淩冷冷道:“发病了。”
顾望笙正要笑,听见谢善淩道:“顾裕泽的说法和你很像。”
顾望笙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片刻后,谢善淩道:“还是有一些差别。你到退无可退时才选的路,他会在一开始就并入考虑。你至少还会有所顾虑,他不会。他只要结果。”
那些道理谢善淩不是不懂。他只是难以接受。
顾望笙瞅着他的神色,思来想去,起身走到他身后,抬手按在他脖颈上为他按摩,算是一种示软,缓和此刻有些僵冷的气氛。
谢善淩的身体原本僵硬,被他按了几下,好了一点点,没有很多。
“那事太大,一时争不出结论,就不争了,说另一件事。顾裕珩非要我南下监军,我自然要去。若不靠死战,减轻伤亡牺牲,就成功取下浔阳城,岂不是好事一桩?你难道不希望这样吗?”顾望笙循循善诱。
想了想,轻轻补上一句:“这就是我刚刚说的,事总要做,牺牲总会有,可如何做能令牺牲最小……这个道理落到的实处。”
“发病的”谢善淩冷冰冰:“随你。与我无关。”
“怎会与你无关呢我的军师大人。”顾望笙试图色诱,弯腰搂抱住谢善淩撒娇,“你随我一同前去,好拿主意。有你相助,我们必定事半功倍。”
谢善淩低头要扯开他环抱着自己的手,顾望笙赖着不肯,一阵拉扯,最终顾望笙还是松开了。
谢善淩站起身看着他,冷声道:“你不应该担心我的安危,让我在京城待着吗?难道你先前说那些肉麻话不过只是为了哄我给你当军师?”
面对这看似难答的问题,顾望笙反倒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似乎应该如此,但仔细一想却不该如此。”顾望笙深深地看着他。
“你不是那些被你种在盆中、大雨烈日时还要特意搭棚子遮挡的精心伺弄的花。”
顾望笙看着他的眼睛发亮,有喜爱,也有欣赏。甚至在这一刻,后者更为浓烈。
“你年少独自设计除掉将灵时我没幸亲眼看到,但可想而知,你不仅有过人的谋略,亦有胆量精神,大概连身体也远不是如今看上去这样的羸弱。既你不惧死,我又何必强加畏惧在你之身?”顾望笙问。
谢善淩一言不发。
“谢善淩,承认吧,如今的日子对你而言只是日复一日的磋磨等死,你其实是不甘心如此虚度一生的,甚至你的痛苦有一半来源你不愿放弃却又逼自己放弃。”
“我不信那个耀眼夺目、胸怀抱负、一往无前的谢善淩真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一字一顿很肯定地说,“他还在,只是受了伤暂且休养。可是我知道,因为他比谁都爱世人,他就有比谁都强大的自愈能力,别人撑不过去的坎他能。”
谢善淩并未正眼看他,可即便如此,依旧能在余光中感受到他灼灼犹如实质的视线,疑心自己会被灼伤。
于是谢善淩不自在地侧了侧脸,完全不去看他。
然后深呼吸两口气,冷道:“不要以为我愿意与你好好做夫妻,你就很了解我了。一码事归一码事,亲夫妻明算账。”
“好!”顾望笙猛然高声道,“好一句‘亲夫妻明算账’!”
谢善淩冷不防被他吓一跳,扭头瞪他。
顾望笙一脸做作的假笑,说:“原本我还有所扭捏,多谢你给我这台阶。你此言一出,我就再无顾忌……”
在谢善淩不明白的眼神中,顾望笙大放厥词:“我直接逼你去得了!要么威胁,要么绑架,法子多得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想来不影响我们夫妻感情。”
“怎么可能不影响!”谢善淩怒道,“顾望笙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是吗?”
顾望笙脸皮比城墙都厚,闻言没有丝毫羞愧,理直气壮:“那可不就是这样?我天天捏着嗓子说话你知道我有多累吗?你不知道。”
谢善淩:“……”
话已至此,顾望笙破罐子破摔:“而且我想和你行夫妻之礼了,好久没行了。”
谢善淩:“……捏嗓子和这冲突吗?”
说得好像捏嗓子的时候谁逼他不能行了似的。
顾望笙却忽的倒吸一口凉气,皱起眉头细细打量谢善淩,然后说:“冲突倒是不冲突……可我看你这意思,怎么好像是更喜欢捏着嗓子说话的我?”
谢善淩欲言又止,竟不反驳!
顾望笙登时酸从心头起,咬牙切齿:“好好好,好你个谢善淩,我竟刚看出来你存的这份心……那个捏着嗓子的是几岁十几岁的顾望笙!你竟看上他也不看上我?!”
轮到顾望笙冷笑连连了:“呵呵,他才多大?尚且人事儿都不懂,不能叫你爽快,你也不能将他当你夫君!他是几岁十几岁的谢善淩的未婚夫,你好意思跟自己抢未婚夫吗?你的夫君是我!”
“……”谢善淩的神色很不可思议,半晌,问,“你又发病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怎么说是两口子呢,中二病一起发[摊手]
第50章
眼见顾望笙又开始发癫, 谢善淩懒得搭理他,转身欲走,却被癫公自身后拦腰抱住,接着竟抱起来就往床上放。
谢善淩捶他两下骂他两句, 他都当无事发生, 总之就是土匪劲儿又发作了。
谢善淩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却没再说什么。
……他也是正当年纪的男人,这些时日身子养好许多, 也不是没得趣。只是没顾望笙脸皮厚。如今顾望笙主动,他自然顺水推舟。
一番云雨, 顾望笙也不是感受不到谢善淩的有意纵容,甚至这家伙还不动声色地迎合……
顾望笙心情大好, 又甜蜜起来,搂着怀中人说软话:“我们这样啵不是很好啵吗啵。”
却不料谢善淩缓过劲儿就翻脸翻帐,计较起顾望笙刚刚的行径。
他垂眸狠毒道:“你让我的小未婚夫出来下。就是那个捏嗓子的可爱可亲、比你温柔明礼百倍的小未婚夫。”
不捏嗓子、不可爱不可亲、不温柔不明礼的顾望笙顿时拉脸:“干嘛?谢善淩你是不是又开始犯犟?”
谢善淩就是又开始犯犟。他冷笑:“你刚刚不是说你比他大, 比他会,他没你能让我爽快吗?我得试试才有结论。”
顾望笙脸一热,讪讪道:“你这人……刚刚说这话是情趣, 你羞得话都说不出来, 只顾扇我脸,这会儿你倒不害臊了?那我不白被你扇了?”
“今后我还扇你。”谢善淩撂狠话。
顾望笙却没被他这话狠到,略一回味,语气又愉快起来:“可以。”
他又黏糊糊地亲起谢善淩的脸。
谢善淩用手去推他的脸,刚推开他就又凑过来,刚推开他就又凑过来。
谢善淩都推累了, 只好又提起小未婚夫来气他。
顾望笙的自我融洽速度却极快, 他这会儿已经化被动为主动, 化委屈为厚脸皮,一面亲一面利诱威逼:
“想见你小未婚夫是吧?那你先将你大夫君伺候好,大夫君心情好了,说不定就让他出来见见你。若惹恼了大夫君,那别想见他了……”
谢善淩:“……”
他对这人的脸皮实在无话可说了,只能生无可恋地由他亲,闭眼努力睡觉。
却不料顾望笙根本不放过他。自顾自亲了一阵后,突然停下,严肃道:“谢善淩。”
谢善淩听他是这语气,以为突然想起了正事,睁眼看他,问:“怎么?”
顾望笙与他四目相对,一脸认真地说:“我刚想到,倘若我和你的小未婚夫同时……不由得兴奋起来了。谢善淩,还是你善于此道,这也能让你想出来,为夫甘拜下风。”
谢善淩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即,仿佛琉璃面具裂开一般。
谢善淩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要裂开了……
他回过神时,白玉般的脸已经红透,对上顾望笙故作正经、实则根本藏不住眼中戏谑的样子,恼羞成怒,使劲儿把顾望笙往床下蹬,手也没闲着,把顾望笙往外推。
“顾望笙你不要脸!”谢善淩低声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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