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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务新事(古代架空)——Your唯

时间:2025-05-16 08:04:40  作者:Your唯
  谢善淩忙道:“我是谢善淩!谢思玄!”
  江锐的一只眼睛受了伤不能睁开,另一只也因挨打而有些模糊,脑子因连日不断的高烧而有些糊涂,仔细辨认了许久,一开口,谢善淩记忆中的少年清脆嗓音此刻如破了的风箱,拉动着漏风的肺管子。
  “谢……思玄……”他只说这三个字就足够费力,用力喘了好几下。
  谢善淩忍着泪扶他坐正,摸了摸他的额头,从怀中掏出药丸:“我听说你受伤生病,带了药丸,你先服下。狱卒王五是可信之人,今后他值班之际会找机会为你涂药喂药,但你们要小心别让人发现。”
  江锐本能地抵触了一下,谢善淩明白他的谨慎,将脸凑近给他辨认。
  半晌江锐才终于辨认好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思玄兄……!”
  “是我,你小声点。”谢善淩道,“先吃药。”
  江锐这才肯将药丸服下,谢善淩从食盒中取出水囊喂他,问他要不要吃粥。
  “那之后再说……”江锐喘着气问,“你怎么来了?”
  “这不重要,时间有限,我问你答,我会救你出去。”谢善淩说。
  江锐缓慢点头。
  谢善淩直切主题:“他们为何诬陷你?”
  江锐半睁着眼睛,低低道:“我无意中发现他们盗卖浔阳城守城军的军械……留心记录了一份账册作为证据……然后……趁四皇子巡查军务到附近城池……连夜过去,将此事告知了他……”
  谢善淩心中一顿,眉头已经皱起:“账册呢?”
  “账册……给了四皇子……”江锐说。
  谢善淩攥紧了拳,闭了闭眼睛,低声道:“那你所托非人,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将此事抖露出来,外头毫无风声。”
  江锐却道:“大概是时机未到……何况……也不能光凭……我一个账本……他应该是在……搜罗证据……一击即中……不能打草惊蛇……”
  江锐这话其实很有道理,然而对方是顾裕泽,谢善淩已经无法相信此人。
  但他没有多说,只是又问了些细则,江锐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知,谢善淩想知道的差不多了,端起温热的粥喂他。
  江锐这段时日在牢里吃的都是馊或发霉的食物,乍一闻到好好的粥的清香,原以为会没胃口却也有了胃口,虽然饿过了头一吃东西反而难受,却又想吃。
  谢善淩一小勺一小勺地耐心喂他,可还没喂出小半碗,王五就过来催了。
  江锐立刻不吃了,说:“你快走吧……我没事……”
  谢善淩也利落,搁下碗道:“那泊润的一切就都有劳王五兄多照料了。”
  王五点头,找了个借口将谢善淩从安全的后门送了出去,然后匆匆折返。
  顾望笙早就在这等着接应,见他出来便现身拉他先走了再说。
  两人回到住处,谢善淩将江锐的话一一说出。
  “我在朝中混,完全没听说这件事。不过有一说一,浔阳城是老三这边的,这个我知道,临行前我闹着不肯来,老三就跟我交了底,说这里上下都是他的人,让我不必害怕。”
  顾望笙说:“而且,你不也说了吗,江泊润也并不知道卖来的钱究竟去了哪里。我虽然讨厌顾裕泽,却也得就事论事。可能江泊润没说错,顾裕泽只是在搜集征集等待时机。”
  谢善淩想了又想,没说话。
  顾望笙主动道:“我先找个借口试试老三的口风吧。”
  他自然不会如实说江锐记了账本,只说江锐坚称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陷害了,而谢善淩难得有个朋友,难得苦苦哀求自己搭救无辜的朋友,自己色迷心窍就答应了……
  数日后,三皇子回信,先骂了他一通不务正业、整日就知道谢善淩长谢善淩短,连谢善淩朋友的闲事都要管,谢善淩要他死他去不去死啊?
  然后还是回答了顾望笙的询问。
  大意是他真拿了往日浔阳城盗卖军械的钱,但具体账目他不知道,这方面是老二在管。
  可如今顾裕骐要么真是火里那具辨认不出的焦尸,即便活着也是下落不明……
  “顾裕珩都那么说了,也许这回真是你错怪顾裕泽了。”顾望笙道,“浔阳城偷卖了军械得来的钱给了顾裕珩他们,顾裕泽没必要替他们兜着来陷害江泊润。或者他确实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至此,谢善淩也只能权且相信,道:“当务之急,先将泊润救出来。”
  “若要救他,按常理,就要证明他没监守自盗,然而这原本就是栽赃的罪名,我们如何证明,那些人都不认。除非京城派人来查这桩冤案。”
  顾望笙道,“可此事明面上牵扯顾裕珩,背地里顾裕泽又在克制、不肯打草惊蛇,所以两边的人都不会为此事出力。”
  “让陈贤直上书。”谢善淩道。
  作者有话要说:
  陈贤直:我发神威的时候到了[愤怒]
 
 
第56章 
  谢善淩传书陈贤直, 等待期间并未闲着,调查起当初究竟是谁下令抓江锐。
  这一查,是浔阳城兵器司令,也就是江锐的顶头上司, 名范弛。
  他自称核批账目时察觉蹊跷, 留心之下发现了江锐的罪行, 立刻将之逮捕,物证人证俱在。
  所谓物证是范弛自称紧急清查库房记下来的数量缺口, 这堪称可笑,谢善淩都不想多说。
  倒是人证有点棘手。
  除了兵器司中与范弛沆瀣一气的人外, 最要命的人证是出自白龙义军的一个百人小队的队长石宏。
  石宏老家在浔阳城外不远的一个村落,他投身义军后混上统管百人的高位, 又离得近,忍不住偷偷往家里送些东西。
  那倒是人之常情。
  然而他爹好酒好面好炫耀,几杯马尿下肚, 对着同村亲故大肆炫耀,竟都说了出来。
  有心之人连夜跑到浔阳城举报线索,得了十两纹银的赏钱。
  知府亲自指挥, 在石家周围布下埋伏, 待石宏又一次偷偷回家时将他抓获,关在牢里威逼利诱,想要套问白龙匪军之事,顺藤摸瓜抓出更多人。
  石宏虽没读过几本书,平生最敬关二爷,面对拷打与利诱也不心动, 不肯出卖弟兄。
  然而没扛过以他家人性命作为逼迫。
  好在自知道他被捕, 宋淮安就心知不妙, 火速将可能会遭他连累的投奔义军之人的家人转移。
  数量倒不多,因为大部分投奔义军者都是早就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了的。
  石宏实在也是给不出太多线索了,然而杀了他吧又可惜,毕竟难得抓到个活的匪军。就一直关着。
  这回可算让他们找到石宏的新用法了。
  也不知这回是逼迫还是诱惑,也许因为江锐不是石宏的兄弟,更是朝廷的狗官,于是石宏就无需再敬关二爷,力证他曾亲自负责义军与江锐交易后的军械运送事宜。
  正是石宏的指证令江锐百口莫辩,最终得以定罪。
  ……
  顾望笙小心翼翼地偷看谢善淩脸色,怕他又想起人性恶毒人间无望论然后重燃避世修行之念……
  谢善淩恍若未觉,语气平淡地分析:“虽然你说浔阳城上下都是三皇子一派,然而若真如此,他们何必突然栽赃江泊润?泊润平素性情比起我和陈贤直已经是很温和低调,不太可能得罪人。”
  “一定和他将账本交给顾裕泽有关。”谢善淩道,“只有他们知道了江泊润知道并有心追查此事,才急着将他灭口。”
  顾望笙疑惑道:“你这么说也不是全无道理,也可以顺着这思路往下查。但我有一处很不明。”
  谢善淩看他。
  顾望笙:“无论浔阳城这波人究竟是朝向老三还是老四,他们既然是因为江泊润察觉了此事而要灭他口,可为什么到现在江泊润还活着?总不能这些人都敢盗卖军械、诬陷朝廷命官了,却临到了不敢对朝廷命官下黑手?”
  “所以我才怀疑这是顾裕泽的手笔!”谢善淩的语气一时有些暴躁,但很快就自己察觉出来。
  他看向顾望笙的眼神中带有些愧疚,嘴唇嗫嚅几下,正要措辞道歉,顾望笙叹了声气,拍了拍他手臂。
  “若我有朝一日发觉宋淮安其实与我道不同,骗我多年,我与他割袍断义,恐怕也不能轻易放下。”顾望笙宽慰道。
  谢善淩一怔,回过神时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其实顾望笙早有察觉,虽然谢善淩说起顾裕泽时总是嫌恶,却又何尝不是一种旧情难忘、不能释怀?
  只不过这旧情于谢善淩而言不是爱情,是多年的友情,亦是他曾破灭的一处热烈真挚的理想,一朝反目就会更怨恨。
  片刻,谢善淩低声道:“我没事……抱歉,我刚刚语气有些坏。”
  顾望笙故意打趣:“没事,对我更坏的语气也有过。”
  谢善淩无奈地回过头来白他一眼,却知他意思,叹着气摇了摇头:“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继续说正事……”
  “正因他们没杀江泊润……若是三皇子或二皇子,以他们一贯作风,自是尽早杀了才放心。”
  谢善淩缓和语气道,“可若浔阳城只是表面附属于三皇子,实则整个浔阳城上下都是顾裕泽安插的卧底呢?”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如同许多缠绕的线头。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将一个一个线头扯开。
  “倘若泊润将盗卖一事对外抖露,会如何呢?”他闭着眼睛慢慢地理顺,“就算此事并不鲜见,毕竟与匪军牵连,无论如何也得给皇帝交代,否则难平圣怒。”
  “相比三皇子,顾裕泽更不愿意浔阳城官员清洗大换,因为倘若那样,原本已暗中归顺于他的浔阳城就很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可是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江泊润……”
  “江泊润对顾裕泽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谢善淩喃喃念着,脑袋忽的一阵刺痛,他忍了忍,难忍地皱起了眉头,又觉得有些头晕。
  顾望笙察觉不对,急忙道:“你别太勉强自己,不急于这一时。”
  “不!泊润关在牢中一日,我一日没想通其中关节,他就依旧面临性命之忧。”谢善淩微微喘气,“江泊润……顾裕泽……泊润出身寒微,亲戚少,顾裕泽贪图他什么……”
  顾望笙本能地贫了一嘴:“肯定不是贪图他美色。”
  谢善淩却仿若被这句话击中了一般,猛然睁开眼睛,转头看着顾望笙。
  顾望笙一怔:“不是吧……不可能吧!顾裕泽……他能同时贪图俩美色啊?”
  可是他一细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是没可能啊!像我这样专一的男儿本就不多见……话说回来,江泊润长什么样?和你一样漂亮吗?”
  谢善淩正要回答,又闭了嘴。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谢善淩便只是这么说,“我的意思是……算了,肯定不是。”
  “你说啊。”顾望笙催促,“我好奇。你别管是不是,说给我听听,我给你参详参详。”
  “没什么。”谢善淩回避道。
  顾望笙细细瞅着他的神情,一边眉头渐渐挑高,冷不防道:“莫非只是单纯地因为江泊润是你好友,所以顾裕泽特地放他一条生路?”
  谢善淩没有回应,可是在这时候他的沉默便好似默认。
  屋内陷入一阵寂静。
  许久之后,谢善淩轻声道:“我和他闹翻的时候,他是说过类似的话。”
  他话音刚落,顾望笙就马上问:“什么?”
  “……他说他不知道我对唐献仪之死那样耿耿于怀,他以为我和唐献仪关系不好。说,若他早知如此,会放唐献仪一条生路。”
  谢善淩长叹一声气,有些艰难地措辞:“顾裕泽他……他有时的思路非常奇怪。我不知是他天生如此,还是因为自小被贤妃过于严苛管教导致……他对待人与人、与物之间的感情过于淡漠。”
  “与他好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有所察觉。可他知道故意遮掩和伪装,我便以为是我多心,以为只是因为他过于少年持重的缘由。后来吵翻了我才完全意识到这一点。”
  他垂眸,似乎陷入到了久远的记忆之中。
  顾望笙就站在他身旁,也垂眸,看着他,心口涌起一阵阵的酸意。
  并非不相信谢善淩……就连自己也觉得不该吃这味,这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却就是不悦起来。
  明明不久前才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那他对你是挺特殊的啊。”
  谢善淩愣了愣。
  醋味蔓延,酸得谢善淩鼻子都有些痒起来。
  “他对你这么特殊,你一点也不感动吗?”顾望笙问。
  谢善淩冷静下来,扭头仰起脸看着他:“你……嫌你我感情太融洽,不够刺激,又想搞砸,然后循环你恼羞成怒有强迫我、我讨厌你骂你、你越发恼羞成怒强迫我、我更讨厌你骂你……是吗?”
  顾望笙被这话猛然警醒,悻悻然地看向别处,支支吾吾道:“没……没……刚刚我说什么了?一下子走神了……”
  谢善淩又好笑又无奈,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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