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桥眉头皱了起来,望着傅义。
“回来”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傅义没理会他的目光,径直走向陆桥身边的年轻男人。脚下的三图见到主人兴奋地“汪”了一声,立刻就往傅义身上扑腾。
它体型太大,站起来足足有一人高,晃得傅义脚步有些不稳,温声呵斥:“三图。下去。”
那只巨型哈士奇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故意,用半臂长的狗筒子往傅义脸上一个劲儿贴,一看傅义有点生气抬起手,立刻就跳着四肢火速跑开,一边跑还不忘汪汪汪地叫。
太贱了这狗。
紧接着傅义看向两人,两只巴掌还结结实实地握在一起。
“你们两个关系还挺好。”
闻声陆桥立刻脱了手,几乎用甩的:“没有。第一次见,有点儿惊喜。”他的眼睛盯在傅义身上,就像是在回家的主人身上闻到其他味儿的狗,特怨恨。
男人脸上立刻又绽开桃花般的笑容:“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佟欣,叫我阿彤,或者大欣,都行,看你顺口。”
陆桥横眉望过去,鼻子里哼哼了两下:“哪个心?丧心病狂的心?还是居心叵测的心?”
佟欣像是压根儿没听见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依旧笑得像个向日葵:“都不是。我的欣是欣喜的欣,高兴的那个意思。”
顿了下,继而:“诶,还没问哥哥你的名字呢?”
“我陆——”陆桥刚张嘴,旁边傅义冷不丁打断:“你没必要知道他的名字。”说着又下了道命令,“三图喂好了吗?喂好了就到我房间来。”
陆桥:?
佟欣:“好嘞~!”
说完两人哥俩好一前一后就要上楼,陆桥连忙插过去一步,挤到傅义前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客厅说的吗?再不济也有书房。你们要喝水吗?正好书房里新到的茶具刚摆上,我去替你们沏一壶茶?”
傅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有工作热情了?”
陆桥虔诚应:“这是我应该的。”
话音刚落:“滚蛋。”
紧接着傅义在他胸口搡了下,径直带着那个叫佟欣的上了二楼。楼梯台阶的声音没多久就停下来,旋即是“砰”一声房间门关紧,震得陆桥心一颤。
他望着没开灯的二楼扶梯,牙不自觉地咬紧。
什么意思?
那个油光水滑的小二八分是个什么来路?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傅义身上的味道?他为什么会去帮傅义照顾三图?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他为什么会有傅义家里的钥匙?
虽然陆桥在过去一年里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他以男性的第一反应就是傅义在出轨。而且还不是偷吃,而是光明正大地把人领到他面前的出轨。
想到这儿,火气“噌”一下直跳上陆桥的太阳穴。
作为一个被金主包养的小白脸,他深知道不该去过问金主的事。但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之关键一点是,陆桥他在这儿进出了整整一年,每次进门的时候还要打报告,让人给他领进来呢。
那个小二八分。
他凭什么兜里居然揣着傅义家的钥匙?
突然,陆桥的手机铃声恰如其时地响起,中断了他的思绪。
陆桥接起,语气不似寻常友善:“喂?又有什么事?”
电话对面严宁:“你跟我凶什么凶?”
陆桥压了压嗓子,尽量平缓:“抱歉。有什么事情?”
严宁突然又生了气:“还有什么事情?你说的挺轻巧啊!说好了的事你不守规矩,那你也别怪我之后不讲情面。”
陆桥被问得愣住。
沉默了两息,试探着问:“……你是脑子里长的结节?”
“没那回事!!!”
陆桥静声道:“那出什么事了?”
严宁长喘一口气,质问:“你发在我邮箱里的账单,到底是什么意思?”
“账单?那是理财机构直接发给我的数据和表单。我不太擅长这些东西,就直接转发给你了。按照经理的说法,表单最下面的一行数字就是你应该拿到的钱。”
话顶着话,严宁:“所以你还特地找了个理财机构骗我是吗?”
陆桥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跟什么??”
“我问你。去年八月份你给我打了二十一万。为什么今年七月份,就跌到了一万二?之前说好了傅义的钱全给我,现在又要反悔了?”
陆桥:“哈?我没有。我全给你了。”
严宁冷笑一声:“呆在傅义身边没有一个拿到手低于六位数的,现在快跌到四位。你当我是傻逼吗?”
陆桥顿了下,答:“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查,我全都给你了。如果你不想要,那你就还给我。”
“诶你——滴——”
陆桥毫不留情地按下挂断,又怨恨地看了一眼静默的二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门。
“砰!”一声。
-
房间里。
傅义问:“你这个资历,当舞团的副主理人,那些老不死的没意见吗?”
佟欣双手张开坐在吊椅里,无谓地耸耸肩:“意见肯定是有。但是他们都知道我跟你走的近嘛,现在舞团缺钱缺得跟洪水似的,唯一的经费就是吸你的血,那些人为了自保,有意见也不敢吭声吧。”
傅义将一沓文件拿出抽屉,眉头皱得很紧:“龙川银行去跑过了吗?”
“跑过了。甚至连最低一级都去过了,实在是不能再借出来一分钱了。”
“那政府呢?上个月刚下发的援助项目,申请过了吗?”
佟欣:“刚发文件的时候,小王他们就立刻递交材料了。这都快尾声了还没动静,猜测估计是定制内定了。”
傅义身子靠在墙上,闭目揉着发痛的眉心:“现在我的风评还是一边倒,没什么品牌敢用我。你等我缓两天,我再想想办法。”
片刻后,佟欣忽然笑起来:“傅哥,我倒是有个办法。”
傅义闻声望过去,茵绿色眸子闪动:“什么?”
佟欣虎牙抵着唇:“我说了你先别生气啊。”
“你说。”
“如果实在不行,就学华老师以前的做法呢?随便找几个孩子,然后——”说着,佟欣瞧见傅义脸色沉得可怕,戛然而止,连忙尬笑圆场,“都说了你不要生气啊。”
傅义冷声:“如果你真怕我生气,就根本不会开口。”
佟欣撇撇嘴:“自从华老师生了病,咱舞团就像是没人养的草,本来也就不值钱,直接枯死得了,哥你还一直撑着,我怕你压力太大。”
傅义斜目瞪过去:“我没有压力,用不着你的多虑,谢谢。”
佟欣立刻咂舌,话题又跳:“刚才在楼下遇到的,就是那个叫陆桥的吗?”
傅义没说话,等于默认。
佟欣笑起来:“一年了还没腻啊。”
傅义:“他便宜。给多少都没意见。”
闻声,佟欣的笑容忽然变得不怀好意起来:“你们俩……不会是动了真感情了吧?”
忽然,傅义眼底微光闪动。
离刚才那一场过去还没有太久,身后陆桥碰过的地方,还胀得有点疼,不出意外应该是肿了。
疼痛的触感像是线一样,将傅义的思绪立刻拉扯回鹅绒被里。
最高峰的那一刻他什么都记不清了,周围全是像梦幻水雾一般的东西。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陆桥从身后抱住他,几乎是用勒的。然后俯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声“我爱你”。
我爱你。
……是个什么意思?
傅义听过无数人对他说过这句话。甚至用喊的,有人把肺泡都喊破过。傅义习以为常。但这句话从陆桥嘴里说出来,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针从耳朵眼里扎进去一样难受,一直酸麻到胃里。
他到底在求什么?给他的钱一降再降,他也毫不介意,甚至嘴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他准备什么时候谈薪?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和安排??这个廉价的小白脸,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理解。”傅义眉头又本能地皱起。
佟欣在一旁:“什么?什么不理解?他看上去人还不错啊,刚才对我也很和善,好像还蛮喜欢我的。哥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谈恋爱,如果你身边有段稳定的关系,我也就放心了。”
傅义眼神刀杀过去,警告:“我不需要任何人。你再跟我这么说话,走在路上你千万要小心身后。”
佟欣举起双手投降:“错了。”他站起来,“那该汇报的,我都汇报完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舞团了。”说着手已经搭上门把。
“你等等。”
佟欣转过身来:“还有什么指示?”
傅义抬眉,鼻尖嗅了两下:“你用我香水了?”
“嗯。早上来牵狗的时候,看桌子上有一瓶,顺道喷了两下。”
“以后不要动了。”
佟欣连忙:“不是吧哥,我喷你两毫升,你都开始跟我计较了啊?”
傅义低下头,翻动着文件:“不是。我怕他误会。”
闻声佟欣瞪大了眼睛。
突然,傅义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说错了什么,语调变得不自然起来:“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他趁手,懒得换。”
佟欣看着傅义,舌头砸吧了良久。
才缓缓:“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疼人了?”
“……你最好后背上也长眼睛。”
第55章
晚上的时候下雨了。而陆桥刚好在早上听见,傅义的司机把车拖去维修。
于是在21:21分,陆桥准时把车停在剧团门口。
车大灯扇了两下就灭了,雨丝在车灯的照耀下,变得毛茸茸的。
往剧团的大门里望过去,里面声控灯时不时打开熄灭,还没有人出来。虽然知道还有九分钟,傅义的工作才正式结束,但驾驶座上的陆桥紧张得手脚冰凉。
他低着头,一遍一遍翻动着和傅义的聊天记录。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什么时候让傅义失去的新鲜感?
那个该死的小二八分是什么时候趁虚而入的?
有人在偷他的东西,他却浑然不知。一种失控的窒息感像是荆棘刺入喉咙般难受,他痛恨这种感觉就像痛恨生命。而旁边副驾驶的一大捧玫瑰花还溢着香,在本就狭小的车舱里,逼得陆桥直想吐。
他今天特地换了套新衣服,一条黑色的工装裤上面搭配着一件紧身的无袖,傅义最喜欢但陆桥最讨厌的装扮。因为他在开车的时候,傅义的手经常从无袖里伸进去乱摸。
今天站在镜子前,陆桥就觉得羞耻。
而现在快要见到傅义,他觉得整个人的脸在烧。通过他和傅义以往的约定来看,穿着这样的衣服,跟穿着一套情趣内衣没有什么两样。最后都是会在一个无人的路段停下,撕碎的黑色布条会被当成牵引绳,拴在陆桥的脖子上。
经过傅义的训练,他已经很会求欢了。
陆桥用手按下后视镜,镜子正对着他自己。
他咬下手腕上的皮筋,在脑后将长长了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然后将额前的碎发后扬,不让发梢勾进银丝眼镜的凹槽。
紧接着他低头瞥了眼屏幕的时间,21:28分。
心里默数着还有两分钟,一切就会慢慢回到正轨。
片刻后,就在屏幕上的“30”,跳到“31”的瞬间,傅义一袭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剧院门前。路灯的光从上往下打在漆黑的伞面上,却依旧有些光晕和着雨丝落在他身上,随意在路边一立,都很漂亮。
陆桥心里一喜,刚要拉开手刹。
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从南面蹿出来,先他一步停在傅义的身边。
轿车右后方的车窗被摇下来一半,旋即从车里面伸出来了只手,对着傅义招呼了两下。
傅义闻声,转过身去,举着伞弯腰交谈了两句,旋即就上了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座。
关车门的声音和发动机的嗡鸣几乎同时,汽车在陆桥的面前载着傅义扬长而去。整个过程不到短短一分钟。
陆桥紧握着方向盘,疑惑地盯着车影。
据他这么久对傅义的了解,傅义的时间表规律得像是只上了发条的钟表。在第二天六点就开始早训的前提下,傅义绝不可能在晚上另外安排什么活动。
还有那辆车。
XJ4728B。
陆桥咬着手指,外地的车牌?
经过片刻的犹豫,方向盘还是向那辆车尾的方向打起了圈。
-
最后陆桥站在一副巨大的霓虹灯牌下,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符号组成的名字,眉头紧皱。
一看见他,门口的服务生立刻笑脸迎上来:“帅哥!进来喝两杯啊?我们这儿等会有个艳遇趴,卡座限时给您打八折啊!”
陆桥冷冷地望过去。
他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大晚上的,傅义不回家,要跟一辆外地的车来这种地方。
想着,他突然嗤了声。
也对。
这种事对傅义来说,不是很正常?
毕竟一开始,自己不也是让傅义误以为是仁川酒吧的,才有了接下来的发展。
他瞥向热闹沸腾的门缝,舞动的荧光棒,在他眼底结成一团愠怒的火。
失控。失控感像是一辆突轨道飞车,在天上滑过最高峰的时候,突然断了安全绳索,然后借着惯性,笔直地向大地速滑坠落。
原来不是那个佟欣不佟欣的原因。
因为在偷陆桥东西的人,是傅义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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