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在湿润的雨雾里弥漫。为什么?傅义命令他做的事情他一件不落地都做到了,哪怕他不喜欢,哪怕他已经顺着傅义的意,卑躬屈膝到把自己的自尊从肉体里剜掉,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
见他不说话,服务生用手挡着雨,三步两下蹿上来,问:“这位帅哥?别在雨里干站着啊,来不来吱个声啊?”
陆桥看向他,强迫自己脸上挂起个笑容。
服务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两眼冒星星:“喔……帅哥你不会是今晚的嘉宾吧?”
“嘉宾?”
“不是吗?有没有邀请信?”
陆桥没有说话,想从服务生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而对面的服务生做着同样的动作,试探:“帅哥你自己带好那个了吗?”
陆桥刚想问“什么”的时候,服务生已经举起手,食指和拇指圈成了个环。
陆桥立刻了然,冷笑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局,还要带这么齐全。”
“哎呀,毕竟是吃荤的,安全起见嘛,帅哥你们行里人,应该都懂啦。”说着,服务生拍拍他的肩,但却被陆桥的目光硬生生地瞪回去。
“荤的。”陆桥嘴里玩味地咀嚼着服务生的话,指甲不自觉地陷进肉里。
服务生尴尬笑着:“要不这么的吧,帅哥你先随我来换衣服?”
陆桥应了声,跟在他的身后推开了酒吧的大门。里面的欢腾和热浪一瞬间铺面而来,服务生在前面挤开人群带路:“让一让,借个道啊!”
走到安静的化妆间,服务生从突然恍然,转头问:“诶,帅哥,忘了问,约你的老板是哪个来着?我帮你安排到老板那桌啊?”
陆桥回答得毫不犹豫:“傅义。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位。”说着,他接过服务生手里两片保险/.套。四四方方的锯齿包装上印着尺寸和口味。
说来也巧,他第一次跟傅义用的就是这个。没想到今天能以这么个方式,在这里重逢。
紧接着,陆桥把两片扔回服务生手里:“麻烦换个牌子吧。这个牌子的他过敏。”
服务生面露难色:“暂时……好像只有这个了。”然后犹犹豫豫地推回陆桥手里,“要不然就用这个吧?过敏的话……不是会肿得更好看吗?”
第56章
缤纷的辐射灯在大厅里闪动,舞池里的男女身影扭动。
傅义坐在最角落的沙发,一张不大的圆形桌旁,还围着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清一色的好皮囊,尤其又是在这种地方打着领带踩皮鞋,走进来坐下的一瞬间就引来了不少驻足的眼。
傅义坐在最南面,身子陷在沙发,旁边聒噪的舞曲有点儿吵,他正不怎么高兴地低头玩手机。
正对面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看过来,故意高了声调问:“怎么?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地方吗?今天心情不好?”
闻声,傅义抬起眼皮。
面前背头的男人已经喝得脸色微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满是欲望。
傅义不屑地哼了声:“江安你不是结婚了吗?家里老婆知道?”
闻声,江安笑了下,起身一屁股坐在傅义的身边。喷着酒气在傅义耳边摩挲:“怎么?吃醋啦?那都是家里老子的安排,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啊。”
酒气扑面而来,傅义忍着好脾气笑:“可别这么抬我。我们那一晚,纯粹我喝多。”
闻声江安连忙抬手:“可你说了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怎么就不算数?”
傅义身子向后扯了下,皮笑肉不笑巴掌打上他的脸,拍了两下:“江安你怎么这么贱?”
肢体接触好像让他很受用,他又往前凑了两下:“说真的。只要你能让我高兴了,别说是什么合同,就算是我家公司所有的代言,以后都是你的。”
傅义压住嫌恶的嘴角:“喜欢我是吗?”
“是。”
“喜欢先打钱。”说傅义抬腿一脚踢在江安腿上,踢得他一个踉跄,“哎呦我——!”
旁边两个小弟见状连忙上前:“哥!”一齐涌上来还没碰着江安的胳膊就俩磕到了头,啪一下,三个人齐刷刷地倒在地上,指着傅义鼻子骂:“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吗?要不是我跟总监力荐你,你可断断拿不到这商务!”
傅义端坐沙发,睥睨瞧着底下这歪七扭八的三个人,打心眼儿里冒酸水。
妈的。
现在他怎么沦落到要跟这种人谈生意了!
忍着吐思忖了得有十几秒,最后,傅义嘴角还是炸开花,笑着向江安伸手:“怎么倒了?搭把手?”
底下的江安正被搀扶到一般,一见傅义伸手,身形一顿,脸上的表情先是又不可思议然后马上切换为惊喜,一把推开身边人,啪一下放在傅义的掌心就起了身。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就感激涕零地在说一句话: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旋即,傅义耐着性子问:“所以江总,钱什么时候打?”
一听这话,江安骄傲得立刻小鼻子敲到三米高,就差恰着个腰。他邪恶笑着:“五年前你连我别墅都带人砸了,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现在我好不容易做了你的甲方,那你总得先让我满意吧?”
说着就往傅义领口里看,傅义特无语地伸手,捏着他脸转到一边:“别忘了。你有老婆。”
江安挣脱开,邪笑:“哪又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仿佛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一顿,然后低了声音,“我听说你身边多了个小白脸。是要为了他开始守节?”
“守你妈的节。”
这人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儿都精准打在人雷点上的?
傅义看着江安,特想跟他磕个头。
他自以为好的坏的见过那么多人,但是像江安这种油得都发黑的,他数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江安“嘶”一声不满,特霸总地捏起傅义的手腕,凑近他,夹着嗓子:“小东西。你总得先让我满意了吧?”
傅义一阵毛骨悚然。
忽然间,舞池的操控台一声尖锐的爆鸣,立刻传来主持人的呐喊声:“各位帅哥美女,请注意——!!”
傅义连忙拍开他的脸,看过去。
紧接着,在炫彩的灯光和音乐中,从后台走上来十几个衣着劲爆的男男女女,脸上清一色都带着面具,把上半张脸遮盖得严严实实。
“让我们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嘉宾登场!!”
下一刻,后台DJ立刻换了舞曲,一瞬间音乐的声音调试到最大。几个上台的男女已经开始扭动着身子,底下立刻爆发出阵阵掌声欢呼,热闹得像是被沸水顶开的壶盖儿。
蓝紫色的灯光里,傅义的眼底忽然一顿。
江安凑上来,几乎贴着他的脸:“小傅,今晚这场我是为你包的,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说着,将手里一直四四方方的塑料袋放在他的手里,提醒,“但你总得让我高兴高兴,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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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舞台上拿了钱的嘉宾,衣服实在是……太过暴露。为了露肤度没那么高,陆桥特地选了个最保守的,但小了特多的尺码号,衣服像是绳子一样勒在皮肉里,紧的不能再紧。
他站在全身镜前,才发现这好像是……女装。
黑白色的裙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穿法,套在他的身上。怪不得他觉得喘不开气呢,脖子的围圈实在太小,像是绳子一样勒在他脖子上,都勒出了一圈红印子。
还有那底下的裙摆,实在太短。
陆桥尽力往下拉,都到了听见布帛咔嚓一声响才勉强拉到大腿根。稍微走两步,被裙撑撑起来的底下就会若隐若无地露出屁股。
突然,带他来的小哥从后门里探出头,问:“帅哥?好了么?”
陆桥转过头:“这衣服……”
没说完,小哥连忙催促:“快到点了!大家快点!马上就要上台了!”
陆桥慌忙:“我——”
“帅哥!这儿还有顶假发!扔你了啊!”
陆桥手里啪嗒一下绿毛毛接着:“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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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桥站在台上,因为冒充的动作根本没排过,所以瑟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带着一头绿色的假发,身上的裙子以极不合适的尺码勒在他身上,再加上脚上踩着一双长皮靴,要不是脸上戴着个面具,他真的很想死。真的。
但登上舞台的一瞬间就看见傅义了。
傅义一身素白色闲适坐在底下的一角,手里拿着个吊杯在缓缓地摇。有周围一团乱七八糟地衬托,显得他素雅得特别漂亮。
明明知道傅义来这儿是干嘛的。
但看见他的一瞬间,陆桥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心眼儿里什么脾气都放下了。
心里只有几个字:傅义。好漂亮。
“诶——你练没练过啊?踩我脚了!”旁边一男子怒声。
陆桥连忙转身:“不好意思啊。”
说话的时候他忘了胸前的女仆装上还别着麦克,当他的话,通过麦克风传出去的一瞬间,余光里,他好像忽然看见傅义笑了一下。
陆桥心里忽然一顿,立刻转过头。
傅义正侧着身跟旁边人说话,眼神根本没落在他身上一下。
是错觉吗?
台上的舞蹈陆桥临时充数的根本每排过,所以他只能随着其他人的舞步,跟着鼓点儿乱动。别人跳的是热辣火热满是情欲风味的舞,他搁那儿胡乱比划竭尽全力跳了个全国第七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
舞台前面有两个人跳得特别好,陆桥从舞台下面听说,他们好像是特地请来的小明星。
傅义的目光一直盯着舞台前面,不时和四周人低声交谈。陆桥一直望着他,但傅义漂亮的眼睛,在他身上都没有停留过哪怕一瞬。
一瞬间,陆桥的心像是变成了只被敲开了的蛋壳。没来由的失落感从缝子里往外溢。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傅义一直站在他对面的高位。哪怕是现在因为丑闻深陷囫囵,他也依旧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就好像现在,傅义一身端庄,在一晚低消万块的沙发上坐着;而他陆桥脸上擦着厚粉,打扮得像个小丑站在灯光底下。两人不足百米的距离仿佛云泥之别。
一瞬间,陆桥自嘲地笑了下。
他就这么平白无故地闯进来干嘛?
舞台后方的乐曲结束,台上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水四散。陆桥狼狈地向出口走去。
忽然间,领门小哥的声音高喊:“诶!帅哥你干嘛去?!”
陆桥刚想张口,旁边一个姑娘突然叫住小哥,低声说了两句之后他连忙答应。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陆桥就往里面走,边嘱咐:“价目表都记好了吗?帅哥你千万记得让老板点最贵的啊!那样你拿的提成也高!”
陆桥挣扎:“不——我——”
小哥丝毫不理会,翘着脚尖向角落的江安招手:“江公子!别着急!人这就来了!”
第57章
陆桥望着江安一行人看见自己的时候,眼神明显顿了下。
江安指着他,嘲笑道:“我花钱,你们都往水里撒了是吗?”
闻声小哥连向他挤眼睛:“哪有啊!这帅哥俊得勒!今天不就是这化装舞会的主题吗?cosplay,对的啊!”
话音落,傅义冷哼一声,冷不丁起了话:“你们这儿不是最好的会所么?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下三滥的便宜东西。”
闻声,陆桥的唇立刻抿成了一条缝子。
他的目光跳到傅义身上,但后者只低头把剥好的橘瓣往嘴里塞,连看他都没看他一眼。就好像他说的一样。下三滥。便宜东西。
小哥连忙打圆场:“诶,老板可不能这么说啊,咱们帅哥可什么都会。”
傅义抬起眼皮,嘲弄:“什么都会?”临了,眼神像是刀一样在陆桥身上剜了一块肉,“得多脏。”
闻声,陆桥挑起眉:“脏?”
话音落,旁边江安起了身,坐在傅义旁边的沙发上,拍着傅义的肩膀笑:“小傅今天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心情不好啊?”
傅义把最后一只橘瓣塞进嘴里,嚼着没说话。
紧接着,江安得意地看过来,故意笑着:“那正好。这位留下来吧,我给双倍的钱。”
小哥一听连忙指着自己,江安:“你也双倍。”
小哥带着陆桥立刻鞠躬九十度:“多谢老板!多谢!”
傅义瞥着眼皮,冷笑:“什么意思?我不喜欢,你非要往这桌拉?”
江安不以为意,戏谑地摸上傅义的肩,故意:“呦,生气啦?干嘛非要这副表情?你忘了你当时烧我别墅的时候,连我池子里两只黑天鹅都烤了?”
闻声,傅义不再言语,闷闷不乐地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扔在江安身上:“随你的便。”
“啪嗒”一声橘子滚在地上,但江安却放声大笑,直抖肩。一边拍着傅义的肩,一边对小哥:“有没有什么游戏啊。”然后指着傅义开始数,“一,二,三,四,”最后把指头点在陆桥身上,“一个五个人的。”
小哥利索答:“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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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小哥两手抱着,几乎把酒吧里能看的到的玩意儿都抱来了。江安看了一圈,最后在里面选了一副牌。带点颜色的那种。
玩法要喝酒,于是没多久,方形桌上就挤满了白兰地威士忌各种酒瓶。度数没有低于四十度的那种。
其实陆桥还好。
他从小身体就特殊,喝酒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坐在他对面的傅义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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