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于清转身就要走,贺渊赶紧跟上:“清哥,就听我这一回,犯困是一回事,可你最近胃口也不好,脸色也没平时红润。
就算不是大问题,让大夫瞧瞧,开几副调理的方子,我也能放心啊。”
于清停下脚步,眼里闪着泪光,紧紧抿着嘴,倔强地不说话。
贺渊轻轻握住于清的双肩,眼里满是恳切,哀求道:“清哥,咱进去把个脉,让我安心,求你了。”
于清双手紧握,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肯定出问题了。最近不仅犯困,还特别累,贺渊不提,他还没想到这,只当是最近太忙了。
可一到医馆门口,他就觉得不对,贺渊肯定是带他来看病的,又不是风寒,若是啥疑难杂症,可咋办。
于清带着哭腔说:“算了,我真没啥大事,咱回家吧,别花冤枉钱。”
但贺渊牵起他的手,坚定地说:“清哥,我知你害怕,可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要信我。
你跟我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而且,一点小毛病,咱也得早点拿药,才不会留病根呀。”
于清沉默了会儿,内心挣扎着渐渐动摇。他知道贺渊的执着,也明白自己身体的异常也许不是小事。
他犹豫好久,终于点头,小声说:“那……就只把把脉看看,如果没事,就不许再折腾了。”
贺渊赶紧说:“好,都听你的,清哥。”
药馆里有淡淡的药香,小伙计来回跑,大夫是个六十多的老头,听完于清的情况,点头让他坐诊脉的凳子上。
大夫三根手指搭脉,表情严肃,让人猜不透,他一直不吭声,专心把脉,贺渊强装镇定,拍了拍于清的肩膀,安抚道:“清哥,没事的。”
终于,大夫松了手,笑着说:“胎儿还小,多亏老夫行医多年,经验足,要是别人,恐怕难诊断出来。”
贺渊嘴巴张着,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夫,你……你说胎儿?”
大夫肯定地说:“确实是胎儿,现在胎儿小,但脉象已显了。”
于清则满脸骄傲,激动地握住贺渊的手,自豪地说:“阿渊你听到没?你要当爹了,不枉我陪你夜夜唔……放…开…唔。”
贺渊捂住于清的嘴,凑他耳边小声说:“夫郎,矜持点,在外面呢。”
于清一把推开贺渊的手,翻了个白眼,禽兽在外头就是会装模作样,一派正人君子,关上门跟吃了春药一样猴急。
贺渊付了诊费,没急着走,仔细问了好多事,都记在心里,才小心扶起于清离开。
一路上,于清拎着烘笼作得很,一会儿说累,一会儿说饿,一会儿想买新簪子,一会儿想去集市逛逛。
贺渊惯得不亦乐乎,手上提着在老街买的青梅糕,还有一支精美的祥云簪,簪身雕刻精细,祥云图案活灵活现。
他还在于清耳边不停说:“清哥以后家里重活都我来,想吃啥,我都给你弄。”
于清身材修长,双手拎着烘笼取暖,步子慵懒,淡淡地说:“嗯,你把那流珠腰带拿给我看看。”
“好嘞。”贺渊马上把小摊上的流珠腰带递到于清面前。
于清看了看,随口说:“阿渊,你说,配我那件紫衣搭不搭啊?”
贺渊一愣,随即两眼放光,兴奋起来:“搭,太搭了。”
贺渊巴不得马上把流珠腰带包起来,清哥穿紫色纱衣,里面啥都不穿,白皙肌肤若隐若现,又风骚又诱人,再加上流珠,挂在细腰上,那不得让人受不了,光想想就兴奋得不行。
贺渊兴奋推荐:“清哥,买吧,买吧,真好看,那衣服薄等明年天热了,在家多穿穿凉快。”
于清看不下去这哈巴狗,傲慢转头,冷冷说:“不要,放回去,我先走了。”
相公真讨厌,明年孩子都没出生呢,就想拉着人上床,夏时肚子都大了吧,穿衣服也不好看。
贺渊望着于清的背影,兴奋劲没消,让小贩赶紧包起来,付了钱追上去,两人一起回家。
于清半倚半坐在床榻上,看到贺渊把流珠腰带放进衣柜,嗔怪道:“嗤,贺渊,给我听好,我可不会跟你乱来。”
贺渊一脸顺从:“清哥,肚子里有孩子,我当然不会乱来。”
他又正经说:“我就是觉得这流珠带子好看啊,知道清哥哥爱俏,我兜里掏空了也给你买。”
于清脸颊微红,笑道:“胡说八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正要揭穿贺渊那张虚伪的脸,
窗外却传来贺母的嚷嚷声:“真是的,娶个儿夫郎,越来越懒,平时就做个饭,摊子上生意一点不管,问都不问,当甩手掌柜哩,全交给我这老婆子了。” ”清哥儿,天还没黑呢,就在屋里躺着了,不像话儿,锅里连热水都不烧,铺里忙一日,回来还得伺候儿夫郎,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于清脸色阴沉,手扶着腰慢慢坐直:“晚饭没胃口,不想吃了,明儿我一人回村里,图个清静。”
院外,贺母还在不停嚷嚷。
贺渊则眉头紧皱:“清哥,别胡说,我咋能让你一人回去?娘说话就是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我出去看看。”
言罢,贺渊赶紧跑出屋,走到贺母面前,认真说道:“娘,你别嚷嚷了,让清哥听到心里不舒服…………。”
话没说完,贺母就打断道:“啥他还不舒服,我心里更憋屈,仗着有点姿色,日日吹枕边风,再过几年,你是不是要当家做主了。”
贺渊脸色变了变,声音大了点:“娘,你小声点,小声点,清哥肚子有娃了,别嚷嚷了,这还没到晚上瞎嚷嚷啥,让邻居听到像啥话?”
贺母的声音一下停了,喃喃道:“啥,有娃了。”
贺渊平静地点点头。
贺母马上眉开眼笑,嘴咧到耳根,高兴得双手直拍大腿:“清哥儿在屋里吧?娘去好好看看大孙子咯。”
贺渊拉住急匆匆的贺母提醒:“娘,清哥脾气你知道的?日后说话注意点,儿子全部家当可都在他手里。” ”要是真把人逼急了,儿子年纪轻轻成鳏夫不说,孩子也跑了,清哥长得好,铁了心找下家,那容易得很。”
贺渊垂下眼,深深叹气,伤心说:“只有儿子没本事,又懒又爱耍,眼光还高,若是夫郎跑了,日子怕是难过了。”
贺渊默默低头,脸上假装露出一丝苦笑。
贺母最疼儿子,现下知晓清哥儿可能因为怀孕才犯懒,顿时自责起来:“是娘粗心了,以后他就在家,负责一日三餐,摊子上的事,娘全管了。”
第75章
傍晚时分, 夜幕渐沉,寒风在巷子里横冲直撞,肆意穿梭。巷子里的人家, 大多紧闭门窗, 只有几缕暖黄色的灯光从细窄的缝隙中隐隐透出。
贺渊手捧着一碗红糖鸡蛋, 步伐匆匆地走进房内, 温声说道:“夫郎, 来吃饭啦。”
于清在温暖的被窝里翻了个身, 应道:“嗯。”
贺渊将木门关好, 阻挡住冷风的侵袭,而后扶着于清坐起身子,把碗递给他。
于清睡眼惺忪地接过碗,双手被热气腾腾的碗一烫,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轻抿一口红糖鸡蛋,那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这让他渐渐清醒了过来。
“今儿娘做的饭, 居然还舍得给我打这么多个鸡蛋呢。”于清抬头看向贺渊。
贺渊在床边坐下,伸手帮于清掖了掖被子,说道:“眼下爹娘高兴着呢,日后鸡蛋都留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于清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又吃了几口,说道:“你也吃些吧。”
贺渊摇摇头:“这是专门为你做的,锅里给我留着米粥呢。”
两人正说着,窗外的寒风似乎越发猛烈起来, 吹得窗户哐哐作响。
贺渊起身去查看窗户是否关严实, 转过身来对于清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就在家好好歇着, 千万别出去受寒了。”
“莫要担心,我没那娇气,村里大着肚子干活的夫郎、妇人可不少呢。”
于清手持汤勺,轻轻搅动着碗中的汤水,说道:“娘跟我说好了,这段时间我就不去铺里了,把家里的活计操持好。”
“咱家就我做饭的手艺好点,若真让我日日躺在床上,食摊生意还管不管啦?一日好歹有200文钱呢。”
贺渊一边从衣柜中抱出精美的木盒子,一边说道:“那早时气温低,你别起那么早,我起来蒸肉就行,爹娘每日也辛苦,我煮粥还是没问题的。”
贺渊把木盒放在榻上,声音不禁放轻了几分:“清哥,我今儿下午买的,瞧瞧喜欢不。”
于清看向木盒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表面却还故作矜持:“买的啥呀?怎又乱花钱?”
贺渊伸手打开木盒,里面露出一件藕荷色的兔毛棉袄。
那棉袄的颜色柔和,兔毛蓬松柔软,细密地覆盖在领口与袖口处,衣物边缘还绣制着同色的丝线花纹。
于清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把碗递给贺渊,迫不及待伸手接过棉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这棉袄可真好看,我还是头一次见这精致的袄子呢。”说着他就站起身来,将棉袄拿在身前比划。
贺渊脸上满是欣慰与满足:“清哥,天冷别站在床上了,赶紧躺回被窝里,如今我能赚点小钱,等我攒够了下回还给你买。”
“阿渊在哪儿买的啊,多少钱呢?”于清兴奋地问道。
贺渊眼神闪躲,老实回应:“不贵吧,也就三两多银子咯。”
“什么?”于清双手叉腰,嗓门提高了八度喊道:“三两银子,这也忒贵?你说说在哪家铺子买的?明儿我就去退货。”
贺渊反驳道:“退啥退,我用私房钱买的,我乐意,你别站在床上,小心摔了,赶紧坐下,把鸡蛋吃完。”
于清整个人像只炸毛的猫,气呼呼地坐在床上,怀里紧紧抱着棉袄不撒手,心中五味杂陈,既欢喜又心疼钱,既想退货,却更舍不得这件漂亮的小袄子。
……
福云小食摊的生意,于清本想经营至年末,可终究未能如愿。只出了几日的摊子,贺母就受不了了。
冬日实在寒冷,日日守在屋外,贺母可不乐意,今年家里攒了不少钱,她不贪图那几百文,每日劝说于清关了摊子,回家置办年货,安心养胎。
于清虽心里不情愿,可婆婆都发话了,天寒地冻的,他也不想为难人,便依言关了小摊子。
小摊子关了,贺渊就特别高兴,他吃不了苦,每日都想赖床,就算早起蒸好了肉,吃完早饭,必定回屋再睡个回笼觉。
这一日,于清喂完鸡回到院里,眼看晌午已至,想到贺渊还躺在床上不肯起,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走到窗边,喊道:“贺渊,你这没出息的懒汉子,还怕啥冷啊,咱屋里衣物一堆,昨儿说今儿一早就洗,怎还堆在那里,难不成还得我动手哩?”
“一日推一日,明儿可要给我起个大早,还得去买肉熏腊肉嘞!”
“起了,起了,别急,下午我肯定洗出来。”
“我不跟你多啰嗦,你快点儿,我去准备饭菜。”
于清迈开脚步,刚准备去地里掐把菠菜煮面,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夏草,怀中还抱着几件棉衣。
于清笑了笑:“草哥儿啊,上个月托你做的衣物,这快就做好啦,别站在门口了,天冷,来屋里坐坐。”
此时,贺渊已经从床上爬起,头发高高束着,穿着去年冬日的一件厚棉袄,深黛色的布料略显暗沉,不过依旧厚实挡风。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双星目还残留着惺忪之意,身材高大又带着几分书生气,站在那里,透露出几分不羁的气息。
于清拎起茶壶,倒了杯温水递给夏草,温声道:“草哥儿,本应我自己去取的,却让你跑这一趟,实在是麻烦了。”
夏草捧着水杯,轻抿一口,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摇了摇头道:“不打紧,我请了几日假,这几日都不上工。”
于清转身走向桌案,木桌上的棉衣叠放得整整齐齐。他轻轻拿起一件,棉衣厚实,棉花塞得满满当当,针脚细密均匀,显然费了不少心思。于清心想,花七十文钱在夏草这儿做衣服,当真值了。
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草哥儿,你的手艺真是精湛,布匹棉花我早就买了,就是我娘忙,抽不出时间。”
“清哥儿,你可别夸我,也是往年在家的时候,家中衣物都是我做的,如今来了镇上也跟绣娘学了点皮毛。”
于清冲贺渊说道:“阿渊别在那儿杵着了,把棉衣拿到爹娘屋里去。”
贺渊听话的点了点头。
于清眼眸含笑,看了看夏草,好奇地问道:“草哥儿,我听李富贵说,你拿到和离书啦,是不是最近就打算办喜事了?”
夏草脸颊微微泛红,害羞地低下了头:“嗯,我的和离书与卖身契都拿过来了,已经上了乔家的户籍。”
“是件好事,熬了这些年,总算是熬出头了,乔大理为人老实肯干,家境也不错,还总是照顾我家的小生意呢。”
夏草抿了抿唇:“他是好,也不嫌弃我,可我……我是二嫁不说,我后娘家要是知道我嫁去了别家,怕是要来闹。”
“乔大哥他爹本就对我不满意,不愿我进他家门,是拗不过乔大哥才勉强同意。若是我爹来闹着讹钱,这日子恐怕就难熬了。”
“草哥儿,莫要担忧。我瞧乔大理可不是会吃亏的人,你爹若敢来,定会被他收拾。你只需好好与自家汉子过日子便是。”
“行,清哥儿,我……我家中还有事,不便久留了。”
………………
57/97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