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示意她继续讲,陆雯说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选岀来。
“伍南春,是不是连她的名字也很合适春生的样子?”
我说姐你可真看得起我,你一个影后再加伍南春一个视后,两朵星传金花一起打包塞给我一个新人的片子,这就好比大小王和四张二一起炸一样震撼好吧,我再打一对炸都压不住。
“她其实最近有意转向荧幕,对于她来说,相较于大制作的商业片,你这种情况对她反而更好。”
陆雯呷了一口咖啡,轻笑了一声:“你别一副被砸大饼的表情,其实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揉了揉眉心,琢磨着可能性,“但你确定她愿意?就算我能联系得上,这可是她的电影首秀,要是口碑翻车……”
陆雯轻轻叹了口气,把咖啡杯放在杯架上,转头看向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伍南春那边,我可以帮你牵线,如果她加入,那么我也会,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坐直了身体。
“你要接我拉的投资。”
“我换个问法吧,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付出。
“别紧张。”她轻轻摆手,语气淡定又理所当然,“我的投资不会干涉你的创作,但我需要足够的话语权去走一个新的方向,比如情感的走向我希望全凭我个人入戏后的状态,剧本为辅。”
其实这个提议确实可行,潮就是差不多这个状态拍出来的,演员自由发挥,情感走向几乎完全依赖当下的真实反应,最后呈现出的效果反而更具冲击力。但关键就在于我不敢保证能复刻这个状态,有太多机缘巧合在其中,运气成分极大。
“如果基本框架不变的话,”我坦然道,“我的回答是可以。”如果说我拍阿嬷时的状态是百分之九十 是左右,那么我拍潮的时候就是百分之一百打底,上不封底。一直以来,我其实都很想找回那个感觉,只是苦于种种原因没法实现罢了。
这么说来,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就合作愉快。”她举起咖啡杯,轻轻碰了下空气。
剩下的事情有陆雯其实就好办了,筹备时间拢共也没多久,我是躺赢狗。
春分啊春分,在春天开机再好不过了。
春风吹又生。
时间卡得很紧,正式开拍前的一周,所有主创终于凑齐了最后一次碰头会。会议室里,剧本摊了一桌,工作人员进进出出,送来新的分镜图和调整后的拍摄日程。
伍南春坐在最角落,手里转着笔,低头翻看最新一版剧本,眉头微微皱着。她在思考,我能感觉到,但她暂时没有发问。
“我没有问题了。”陆雯一边翻着日程表一边回答我。
“好,”我坐在桌子上,扭头问伍南春“那伍老师呢?”她的性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安静,甚至可以说有点闷闷的,不像是那天晚上给我出头的人。
“暂时没有了。”伍南春继续低头翻着手里的剧本。
驻扎蜀川后,陆雯比我预想中还要快地适应了环境,跟当地人相处得很自然。有时候她会自己跑出去,蹲在村口和村里的的老人小孩聊上半天,反正小的不认识她,老的记不住她。而伍南春就跟小狗一样,抱着从我那边抢走的便携板凳,陆雯去哪里她就跟到哪。
剧组到达凉山的第三天,白日青光,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清脆的斑鸠鸟鸣声吵醒。推开窗,冷冽的山风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晨雾还未散去,远山的轮廓在灰白色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剧组租了这儿老乡的木屋,屋子不大,但结构结实,木梁上还挂着晒干的玉米和辣椒,屋里弥漫着木头和干草混合的味道。木屋建在半山腰,院头栽了树,前方是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山下的镇子,环境很好,用来当拍摄场地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院子里已经有人起了,是伍南春。她穿着宽松的棉麻衬衫,站在木屋门口,
“伍老师,起得这么早?”我走过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惯有的哑,目光依旧落在远处,像是在思考什么。
山间的村落还未苏醒,只有三两户人家屋檐下飘起袅袅炊烟,偶尔有狗叫声回荡在山谷间。几只乌鸦掠过树林,扑腾着翅膀落在一旁的木桩上,发出几声沙哑的叫声。
“睡不着?”我靠在木栏上问她。
她想了想,说:“比城市里好。”
的确,夜晚的大凉山没有车水马龙,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声音,偶尔能听见山下的狗吠和远处牛羊的低鸣。天一黑,村里几乎没有什么光源,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星。
“那就好。”我笑了笑,正准备走,又听她开口。
“那余导你呢?”
“我?”我愣了下,耸耸肩,“我睡眠质量一向不咋地。”不过这倒不是地域性的问题,所以更加棘手。
伍南春没接我的话,只是微微侧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影。雾气沉得浓重,群山在天幕下连绵起伏,还没有苏醒的样子。剧组里也只有几个场务在院子里检查设备,压低声音交流着什么,可能是怕吵到别人吧。
“喜欢这里么?”我端着茶缸喝了一口,安逸得很,“毕竟要在这儿待上个把月呢,不喜欢可不行,我看陆大影后倒是挺开心的。不过每个人的磁场不同,每个人都会有合适的地方,我是这么觉得。”
“喜欢的,我阿妈就是蜀川人。”
“难怪。”我笑了笑,把茶缸搁在栏杆上,“那正好,算是借着这次机会回来看看。很久没回来了么?”
“小时候跟阿嬷住在这里。”伍南春的声音不紧不慢,陈述着回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陆雯强力要求伍南春去演春生了,同一片土地同一份种子,这人物设定放她身上简直是天选之人好吗?
“你小时候住哪儿?”我随口问了一句。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远方某个被晨雾掩映的方向:“那边,往山头东边去,不远,如果从这里的镇子走过去,可能花上个半个小时。”
“余导,我现在有个问题。”
“嗯?你说。”我把茶缸放到一旁,示意她继续。
“你说,春生为什么不走呢?”伍南春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剧本,手指摩挲着封面,像是在思索什么。
“我从来没说过她不会走,不是么?”我拍了拍伍南春的肩,“伍老师,这是开放式结局哦,去和留,舍和得,全凭个人。”
“伍老师有没有看过我之前的片子《潮》?伍南春点点头。
于是我继续开口:“就连我也不知道,结局底会是什么。是相逢,还是别离,全凭个人理解了,毕竟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啊。”
“所以……”她翻了翻手里的剧本,低声道,“这次也打算这么拍?”
我耸了耸肩,“举个例子而已,可能也会有点相似之处吧?”
“你希望春生走吗?”她突然抬头问我。
“这不重要。”我回答得很快,“ 伍老师,你现在才是春生。”
“从你翻开剧本,琢磨她的去留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春生了。”我伸手指了指远方山头,“站在这里的你,会走吗?”
伍南春沉默了。她看向那片山林,晨雾未散,晨光渗进林间,风拂过树梢,叶片轻微颤动。她缓缓开口,声音好比沙沙的叶片,她说她不知道。
“那就对了。”我端起茶缸,轻轻吹了吹,“你不知道,春生也不知道。”我对伍南春说,镜头里,你怎么想,她就怎么活。演员和角色是划等号的,心境也是如此。
成长的过程当中总是会有很多不知道。
我突然想到一个周汀很爱玩的游戏,叫保卫萝卜,甚至每一代都打过。
不过她经常卡关,很多还是我帮忙打过去的,卡关卡得狠了,就会趴到我脖子上,然后悻悻地把手机递给我。
当时只道是寻常。人总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毕竟地球online 可没有存档点。
我问伍南春,伍老师,你玩过保卫萝卜吗?
她说好像玩过。
我说你想啊,怎么让你不被怪物啃,也就是把握走向,是我这个炮塔的事情。我做的这些是为了保卫萝卜,而身为萝卜的你,只要保持你的完整性。
“不过更深入的演这一方面我就帮不了你了,专业不对口。”我伸了个懒腰,然后捻掉了腿上的草,“找陆雯姐给你开小灶吧,我们马上准备开机。”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刷新了一下数据才突然发现好像真的有人在每天追更,一直以为自己是单机模式所以每天随机时间段乱更新来着……
我以后大概会定点更新,晢定晚九点钟吧,我不知道审核会审多久,因为经常被拉去高审
第51章 第一幕
开场第一场戏就是伍南春的,是在村口的小路上,春生蹲在泥土地上,用一根细长的树枝拨弄着脚边的野草,身旁是她的黑狗腊八。剧组的演员狗选的是一只名叫“馍馍”的黑狗,跟剧本里的“腊八”一样,是只毛色纯黑、眼睛乌亮亮的土狗。
剧组最开始想找训犬师带狗,但我否决了。在这边,反倒是本地的土狗更合适,它们熟悉环境,也不会怕山里的路。馍馍是附近村民家的狗,也是临门一脚决定的。它平时在村里跑惯了,特别机灵,喊一声就能过来。场务开玩笑说馍馍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机位调整好了吗?”我站在监视器前问道。
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副导演也点了点头。
“伍老师,你准备好了吗?”我扭头看向伍南春。她点头,馍馍很配合地甩了甩尾巴。
“好,那我们准备。”我抬起手,对所有人示意,“第一幕,村口。”
场记板落下,“咔哒”一声,镜头开始滚动。
伍南春本身就瘦的不单薄,上了妆,加之有一种扎根于当地乡土的气质,上镜简直是活脱脱的春生,像是一根从这片土地生长出来的萝卜。馍馍也很上道,安静地蹲在伍南春身旁,偶尔竖起耳朵听听动静。馍馍和伍南春都一样,它本能地知道该怎么融入这片土地。
我握紧对讲机,低声道:“摄影,慢推。”
风吹过田野,小狗尾己和狗尾巴草都轻轻摇摆。镜头顺着春生的目光一起落向那条村口的路,泥土被昨夜的雨打湿,显得更深沉了一些,偶尔能看到残留的脚印。
不论谁脚步踩到湿润的泥地上,会发出极轻的“啪嗒”声,溅起细小的涟漪。远方的路上留下了新的足迹。镜头缓缓推进,沿着那道狭窄的乡间小路向前挪动。小狗馍馍耳朵微微抖了一下,嗅了嗅空气,黑亮的眼睛望着远方,尾巴在地上轻轻扫着。小狗不会骗人,看来是熟人。
馍馍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朝着那个方向小跑了几步,然后停下,回头看了看春生,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她远远地望见一个小点走过来了,她站起身来,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走过来的人。算不上熟人,谷家的大女儿,那个唯一考上市里高中的学生。谷雨是一个和村里人格格不入的姑娘,她生了一副好样貌,白净水灵,又会读书,像是鸡群里的凤凰。
谷雨常年在外面读书,一开始是村小学,后来去了镇上读中学到县高中。回来一趟不容易,又花钱路又远,很少回来。彼此知道对方的名字,但几乎没说过话。
枝头的鸟叫的咕咕的的,是一种春天即将苏醒的信号。她没和谷雨说过几句话,所以她也不打算和她打招呼,于是招呼着腊八跟她回家。
结果谷雨眉眼低垂,打破了这片静谧的春晨。
她说,你还在这里啊。
谷雨记得,她走时,也是在这儿见到了这个像野草女生和她的黑狗,一样的季节,一样的路口。春生抬眼看时的眼睛微微闪了一下,她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个春天蹲在村口时,见过谷雨。这算不上二人的第一次相遇。
“哦,是你啊。”季春生虽然意外谷雨回来了,但人家回家好像也没什么对。虽然不知道谷雨这个人咋样,不过她对谷家人可没什么好印象。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谷雨看起来可长得不像谷家人,至少她长得比她弟好看多了。
她对这个生人并没有太多好奇心,也不感兴趣她到底是不是跟她家里人一个德行,毕竟她自己也是个怪人。于是叫了腊八:“走吧,回家。”
这场主要特写给了伍南春,我特别喜欢伍南春抬头眼神中转瞬即逝的波澜。有些人无需任何修饰,单一个人的本身就是在那卑劣的日子里忽然而至的天明。
这其实也算季春生第一次"遇见"谷雨。
“过!”我拍掌,下一场是陆雯的个人戏。我刚想去找她,结果说曹操曹操到。这次的角色选角说实在的,真是巧上加巧,演绎角色的人和角色本身都有一种共通性。关于谷雨这个角色,其实就算那时陆雯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也会舔着脸去邀她的,她们都是在泥泞中开出的花朵。
“咋了姐,刚想去找你来着,下一场你个人戏。”
“余老师,”陆雯递了瓶水给我道:“如果有人要来探我的班能给我批吗?”
“也不是不行?不过哪个神人要跑大老远山沟沟里来探班啊?”我接过水瓶,笑着问她。
“公司里的人。”
“对哦,你和伍老师还是一个公司的嘞。”我点点头,“来呗,我没啥规矩,而且你现在是金主大大。”
陆雯说可能明后天就会来人探班,我说行。
星传还挺迅速的?不过我怎么感觉对点不太对劲,陆雯笑个什么劲儿啊?
“喂喂,”我伸手朝她面前挥了挥,“姐你咋了,吃错药了?瞎乐呵个什么劲儿呢?”
陆雯听到我的话,笑得更灿烂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就是突然觉得你说得对,金主大大,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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