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沈桥挂在瞿衍之身上,眼前葳蕤窗影隔着迷离水雾被颠撞得一晃一晃。
他想求瞿衍之慢一点轻一点,湿漉漉泛红咬紧的唇瓣松开,却难以抑制地泻出一丝低泣呻吟,“傅…傅疏……”
“沈桥。”
瞿衍之眸底欲望浓稠,低头轻吻落在他蕴藏着湿黏潮红的漂亮眼尾,“我爱你。”
“呃!”
沈桥迷离薄红的眼尾溢出一簇眼泪,漆长睫毛被水雾打湿,一簇一簇黏在一起,漆长颤晃,像颤颤振翅欲飞的脆弱蝴蝶骨翼。
他浑身瘫软意识迷离,湿红嘴唇被吮地又红又肿,湿漉漉的,分外招人。
他张开嘴想要呼吸,却被拖着腰拽上来亲吻,“唔嗬……”
掐在腰间的手指很稳,像铜浇铁铸般难以撼动。
沈桥在交缠呼吸间掀了掀汗湿睫毛,晕厥过去前,只记得顺着尾椎骨悚然窜起的极致快感,跟泪眼婆娑的模糊视线框里颤颤摇曳的绿窗光景。
第70章
绿昼情浓, 沈桥睡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好觉。
安安稳稳的,什么梦也没做,但却非常安心仿佛就连神经末梢及头发丝都得到了彻底放松。睡意沉沉, 他仿佛被包裹在一团柔软棉花般的云团里, 外界的风雨飘摇纷纷扰扰从此都在与他无关。
下午, 沈桥睡梦里被一阵粥香馋醒。
瞿衍之早上煮的面条被他搁在餐桌上早放冷坨掉,当时没胃口,只顾着生气。
折腾完睡醒才发现,筋疲力竭饿得胃里难受。
“起来吃点东西。”
瞿衍之弯腰压下来, 隔着疲倦得撑不开的厚密睫毛摸了摸他眼睛,“煮了你喜欢的海鲜粥,填饱肚子, 再吃次药。”
他跟沈桥年少相识, 曾经打着补课的幌子同在一间屋子里住了两年,最是知道沈桥外表看着温和大气,实则脾气执拗, 性子里藏着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娇气。
打针怕疼,吃药怕苦, 跟个小孩似得。
俩人第一次在瞿衍之办公室情难自禁后, 他就昏昏沉沉发起了高烧。
瞿衍之盯着他吃了两顿药, 后来他塞着药板, 面不改色溜回家了。
那时俩人多关系还不稳定, 瞿衍之鞭长莫及,也怕管得严了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便只是电话里口头叮嘱了遍让他记得吃药。
至于最后吃没吃,瞿衍之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不过现在,他在沈桥面前已经再也没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卸下心头重担, 轻松了许多,监督他吃药起来也顺手了许多。
伸手探进被窝里,将人裹着毯子捞出来。
瞿衍之给他背后塞了个蓬柔软胀的枕头,捏着汤匙,一圈一圈沿碗边拨着温粥喂他,“还有点烧,再吃两顿药,应该会降下去一些。”
沈桥赤身裸体裹着毯子靠坐床头,挑起烫红眼睫斜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干脆搞死我算了,省得浪费那两顿药。”
他眼睫细长,尾端带着点儿烫红湿意,乌泱泱眼珠子却清澈得像水洗过似得。
带着病气,跟周身残留的情欲气息,眸波飞横过来,格外撩人。仔细一看,却又病怏怏的可怜。
瞿衍之摁下心底被撩拨得不稳的色欲之心,眉疏目朗,如端方君子般,执着汤匙喂到他嘴边,“一顿饱还是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的。”
沈桥愕然。
然后趁着他忡怔唇瓣微张,瞿衍之面不改色将温粥塞进了他嘴里。
温香粥味在唇齿间弥散开,沈桥怔怔搅了搅,咽了。
看着瞿衍之端方正直的君子做派,直觉得刚那句话,跟他臆想出来的似得。
瞿衍之……瞿衍之……
不对,是傅疏。傅疏应该说不出这种话才对,他不是老端的跟那高悬明月似得吗?清冷孤高,不染纤尘,他……
沈桥抿了抿唇,不知是发烧还是什么,只觉得脸皮突然滚烫得吓人。
瞿衍之一勺粥又喂到嘴边,“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自己来。”
沈桥接过碗勺,屈起膝盖顶着小小青瓷碗底,垂着眼低头凑到汤匙边喝掉粥,突然道:“你怎么确定‘沈榭’醒来后,身体里的人就是我呢?如果是别的孤魂野鬼,你也……?”
“不会是别人。”
瞿衍之低眸轻轻缓缓搅拌着碗里海鲜粥,道:“送戒指是试探,做饭是试探,出差回来后跟你聊起沈榭逢年过节给母亲送礼品及小时候学游泳也是试探……”
“你第一次来家里那天,汪清刚从南港调查回来,他在那里找到离职的麻醉师,拿到沈榭当初病危离世的手术记录。”
“那些记录及备份资料,在你去家里那天,便被汪清拿去彻底销毁了……”
“后来我亲自去了沈榭的榕城老家。”
“沈榭孤身一人,也不会游泳。所以,逢年过节他不会给母亲送礼品,邻居也不会提起你小时候被妈妈牵着去学游泳……”
沈桥想起来,有天晚上瞿衍之在壁江榕城出差时候给他打过电话。
那夜,榕城的凉凉晚风透过电波吹拂到他耳膜,瞿衍之站在那千里之外的宴会厅外夜风里,声音揉着丝缕笑意。
他当时诧异过,瞿衍之心情好竟然会跟他说私事,像报备似得,蕴着轻薄笑意娓娓道来。
如今想来,应该是那晚他明确看破了自己是身份,所以才那么高兴。
怕唐突打扰让他生疑,硬是忍到自己给他发了条微信,才克制着感情装模作样拨了过来……
见面后,他到底暴露了多少破绽给瞿衍之……?
沈桥讪讪吞了口温粥。
瞿衍之眸底囤着笑意,继续轻缓道:“后来在餐厅吃饭时候,看到你将细碎的香菜拨开撇在骨碟上,餐后不碰甜点,却要了杯冰水有一下没一下的啜着。那时,我就知道不会再错了。你就是沈桥,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的沈桥。”
沈桥厚密睫毛黑鸦鸦地敛下来,仿佛被他轻声慢调里的浓稠爱意烫到般,扑簌簌抖了抖。捏着勺子的手指一颤,白瓷汤匙磕碰在粥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
瞿衍之不动声色熄声,看着他恨不得将脸埋进粥碗里,耳根更是滚烫泛红鲜浓欲滴。
他唇角无声勾起一抹弧度,胸腔里空荡荡失去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了。
他的沈桥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真好。
沈桥臊得脸皮发烫,低头遮掩般一口接着一口吃粥。
等肚子填得有些撑了,心底的那股烧人的灼烫感才凉却了些。
他放下碗,无意瞥到瞿衍之垂在身侧的右手。看到那从净白医用纱布里透出来的依稀血色,心底一沉,蓦地抬起头来,“你的手……”
瞿衍之低头看了眼,湿红鲜血从掌心纱布里透出来,晕出一层层血色雾霭。
是之前做.爱时候攥紧沈桥脚腕太用力,伤口崩裂,溢了些血出来。
沈桥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掀开毯子,撑着胳膊欠身拽着他腕骨拉到眼前。
低着头,那鲜红血色似乎刺红了他的眼睛,喉咙里堵了堵,他嘶声道:“手不想要就趁早剁了,我可不想找个残废。”
他声调很冷,一字一顿。
可颤抖声线却怎么都平稳不下来,颤声挤出的狠话,衬着被钻心刺疼逼红的眉梢眼角,显得格外破碎惹人。
瞿衍之心尖颤了颤。
抬起滲出血渍的掌心,包扎外的修长指骨捏着沈桥下颌,将他藏着怒意跟心疼的脸挑起来。
然后望进他乌漆漆的眸瞳里,俯身吻了上去。
沈桥被亲得怔愣一瞬,想推开他,又怕碰到伤口再流更多血出来。
一时耽搁,被瞿衍之捉着腰压得更紧了些。
僵直着脊背直到两人分开。
瞿衍之手指勾断唇缝里拉出来的津液,用柔软指腹涂抹在他被吮地泛红唇瓣,红艳艳的,泛着晶亮水渍,色气而又漂亮。
瞿衍之眸底笑意溢出来,温声轻道:“没事。”
沈桥没好气横了他一眼,拽过床尾衣服披身上遮去满身情.欲痕迹,撑着酸软灌铅般的四肢起身,拽着瞿衍之去了客厅。
沾满血渍的纱布揭开,只是看了眼那浸在血渍里的模糊血肉他就有点发晕。
赶紧将揭开的纱布遮回去,他攥着瞿衍之手腕,简单洗漱完套了身衣服,就压着人去了医院。
重新清洗消毒上药包扎,医生打印着病历说了些注意事项,还给开了几盒消炎药。
抬眼瞧了眼神桥,道:“我看你也病怏怏的,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顺便也去挂个号?”
沈桥看着跟病历一起递过来的开药单,镇定自若,道:“看过了。”
医生说了跟瞿衍之一样的话,“按时吃药。”
沈桥脸色红了又白。
瞿衍之没忍住勾了下唇角,带着他走出诊断室。
回到沈桥那套小房子里,被监督着抠出药片就水吞了,沈桥苦得嗓子眼里直冒酸水,捏着杯子连续灌了好几杯,才觉得把嗓子眼那股苦涩压了下去。
瞿衍之看着他,“觉得苦就吃口冰淇淋,冰箱里有。”
沈桥摇摇头,“我又不是小孩。”
瞿衍之眸色微深,又按耐不住想要将他摁进自己怀里接吻了。
沈桥将药收进抽屉里,“不过你怎么知道有的?我就睡了几小时,你把家里里外外都快摸透了。”
瞿衍之端起透澈玻璃杯喝了口水,道:“趁你睡着,我下楼买的。”
沈桥低头盯着抽屉里刚放进去的药盒,无声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他小时候每次吃药旁边都要放支甜筒备着,上大学了也没戒掉。
有次,跟傅疏在他们租的小房子晚上闹太狠,□□得发烧了,不想吃药,第二天偷偷拖着昏沉的身子溜回家。
傅疏拎着药敲开门,看到散落的药盒旁边放着冰淇淋的碟子,愣了下,然后就记住了。
那天,沈桥没想到妈妈在家,那顿苦到发涩的药终究是没有躲过。
也是那天,傅疏头次知道十九岁的沈桥,被父母娇惯到了哪种地步。
沈桥低头望着抽屉里的零散药盒,眼眶酸涩泛红。
曾经,母亲对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平安顺遂,健康快乐。她希望沈桥生活平静快乐就好,像无数普通小孩一样,背着书包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毕业,中间可以谈个温柔漂亮的女朋友,完了俩人结婚组成小家,和和美美,温馨充足。
说温柔漂亮也不是对人家女孩性格容貌有什么挑剔,而是她觉得,只要是沈桥喜欢的女孩子,在她眼里都是温柔漂亮。
当初,他们也曾笑着问过沈桥有没有谈朋友。
一家三口围着茶桌看电视,沈母笑盈盈说,她希望未来儿媳妇肤白貌美,她有好多珍珠首饰可以送给她,如果不喜欢的话她俩还能一起去买新的。
沈父坐阳台边捧着盏茶,给他的花盆浇了点茶渣叶子,道:“外貌倒是其次,重要是品性要好,成熟稳重,行事有度。”
沈桥听着他俩若有其事的畅想,挪挪隔着软垫仍隐隐发疼的屁股,没敢说话。
他当时心底在想:肤很白,貌很美,成熟稳重也是有的,只可惜是个男的。
后来,母亲似乎隐隐发觉了些什么,经常眸含担忧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沈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装作没看到般移开视线。可他也不忍父母因为这个替自己忧愁。
他筹划着找个时间跟父母坦白,他不在乎任何外人的刺探眼光,却不愿辜负疼爱自己的父母深情。
他跟傅疏是真心的,他愿意为他背上世俗不容所带来的恶语嫌言。未来太遥远,他不需要傅疏保证什么。他试想过最落魄最不堪的结局,最差不过是出轨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承受,愿赌服输。
可是他没想到,等待着他的代价竟是那样惨烈……
因为蒋野那可笑的妒忌心,薄薄几张照片,要了父母性命。
明明走之前还是身体矫健慈爱模样,回来的却只有污乱事故现场的一捧灰。
不,不对,连一捧骨灰都没留给他。
有的只是那块残破的半截表盘,沾着泥渍,落在满是焦黑的地上。
沈桥准备了好久的坦白话语最终是没有用上。
他蹲在雨里,手指伸进泥污里捡起那块碎掉的残破表盘,修长指骨缓缓攥紧,直到尖锐残渣刺进掌心血肉,然后有潺潺鲜血从指缝里流溢出来……
那一瞬间,他突然好恨所有人。
恨蒋野手贱心毒,恨傅疏消失,恨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是女孩子!
如果如果,如果他从最开始就不跟傅疏搅合在一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糟烂事情了……
第71章
残破玻璃表盘嵌进血肉里, 从他指缝里流出来的殷红鲜血越来越多。
沈桥心脏仿佛被夜雨浸透,湿淋淋的,冷意彻骨。
后来他身死在那场夜雨里时候, 才发觉其实这么多年, 他都在怨恨自己。
恨自己辜负父母的满心期待, 恨自己辜负傅疏的浓稠爱意,恨自己到处逃避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意……
他知道傅疏在发疯般满世界找自己。
可是,仿佛只要回头,只要他满足私欲跟傅疏在一起, 就愧对父母的疼爱。
午夜梦回,无数次被噩梦惊醒,曾经的满室温馨仿佛都是黄粱一梦。压在他心底的愧疚太重, 重得他连喘息都泛着劇疼。他不敢回头, 也不想回头,他跟傅疏之间隔着两条鲜血淋漓的性命,无论是怎么导致的, 他们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直到浑身染血躺在傅疏怀里,他才终于得以松懈喘息。
浑浑噩噩许多年, 临死他终于可以偷偷朝傅疏怀里靠了靠, 明明那衣襟已经彻底湿透, 可他却觉得分外温暖安心。
“我离开前, 有找当地人每年去帮二老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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