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二宝先吃饭的功夫,施乐换了衣服去洗澡,他得好好计划一下明天的节日该怎么过。
只是还没来得及进浴室,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先响起来了。
他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陈家别墅的管家。
甲方是天,施乐等了三秒缓缓接起:“您好——我是施乐。”
“施先生,是这样的,明天需要您过来一趟,有些具体事宜要重新商量一下。”对方把话说得太满:“占用您假期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嗯……不好意思不还是说了?
“好的,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还有什么事情吗?”
“暂时没有了,明天见。”
“好的,明天见。”
挂掉电话,施乐叹了口气,这下好了,不用计划了。
-
横跨滨河的大桥上连着一排橘黄色的灯,投射在轻轻浮动的河面上,巨大的黑色绸缎上,还倒映着河岸两畔亮着霓虹的各种建筑。
其中最为高挑的,是滨城最豪华的酒店。
此时此刻,顶层的套房内,宽敞的落地窗玻璃倒映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姿。
连帽卫衣加休闲裤帆布鞋的穿搭,和室内奢华的装修格格不入,唯有一张精致的脸和周身矜贵的气质,显示着他的确是这间套房的主人。
嘀嗒一声,有人解了门锁进来。
声音自门口起由远及近:“秉言,怎么还穿着这一身脏衣服,懒得换?以前可不这样,每次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陈秉言从窗前转身,散漫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先说正事吧。”
来人就就讲究多了,穿着一身奢牌休闲套装,年纪和陈秉言相仿,少年气十足。
他坐在另一块沙发上,将手中的一堆资料放在桌上,随后翘起二郎腿,靠着沙发背说:“陈氏最近一年的经营状况,还有他接下来的打算,都在这儿了,自己看吧。”
陈秉言沉默地翻着页,他看得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很容易让人怀疑只是在瞎看。
他这么快速地浏览了一会儿后,头也不抬地问:“陈肖鸿主动给你这些的?”
那人说:“怎么可能,上次去找他打游戏,在他书房看到的,顺手的事情。”
陈秉言和他对信息:“我已经告诉施乐,我想和朋友一起创业,从头开始。”
“行,昆扬的事瞒不了多久了,能拖一天是一天。我这边已经安排妥当,和陈肖鸿随便提了几句,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去给陈竞献策。总之,他们会先小规模地试探一次。明天你去见基金的人。他们绝对想不到,你这一招放长线钓大鱼,最终的目标是把陈氏企业的股份全部拿下。”
末了,补了一句:“陈肖鸿这个蠢货,脑子是一点没有,难怪从小被你整。”
他们又聊了些细节,谈话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有点饿了。”年轻男人拿起茶几上备着的甜点尝了一口:“酒店换西点师傅了?这次的蛋糕味道不错。”
陈秉言还在想事情,听到他的话,看了眼那盘造型精致的糕点。
迟疑了会儿,说:“你让他们打包一份,包装简单一点就行,不要有logo,我后天早上会带走。”
“wow——你不是不爱吃?每次给你备着的都进了我的肚子,这回怎么要打包?”
四目相对,年轻男人率先说:“后天带走,你不会是……要给那个施乐吃吧?bor???”
陈秉言冷冰冰解释道:“不是你想得那样,我现在还在陪他演戏,随便送点东西。”
“有什么必要?”
“我不信任他是一回事,但得让他觉得我信任他。这样他们也会对我不设防,明白?”
“明白是明白,可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你小心,演进去了。”
“不会。”
“那就好,别忘了之前吃过的亏。”
年轻男人离开前,还不忘吐槽他:“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吧,明天要见人的西服套装从意大利取回来了,都在柜子里挂着。”
套房内再次陷入安静,陈秉言坐在沙发上没动。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他才起身走进浴室,将那身平价舒适的,施乐擅自买回来给他的衣服,脱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第30章
十月一日早上六点,施乐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唤醒。
他打开天安门广场的直播,完整地观看了升国旗仪式,祝福祖国生日快乐之后,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陈秉言不在,他的房间门开着。
施乐站在走廊愣了愣,想到昨天叮嘱二宝的话,收回目光去做自己的事情。
到达陈家别墅时是上午九点钟,院中被佣人们装饰得很有节日气氛,看着十分喜庆。
管家带他去了后院,关于昨天在电话中说得事情具体谈了会儿。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已经中午时分。
施乐婉拒了管家要留饭的邀请,拿起东西起身告别。
他们在客厅门口推拒间,陈肖鸿出现在楼梯上,踩着台阶一级级走下来。
“怎么又是你?”他看到施乐,没礼貌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管家正要解释,施乐微笑着回怼:“是来谈工作的,只是没想到您还在睡觉,打扰到您很抱歉。”
日上三竿,还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一看就是刚起床的陈肖鸿反应了会儿才听出了这句话中的嘲笑。
他人已经走到施乐面前,顽劣的性子上来,直接就要骂人,可看到施乐的脸时,想说的话都堵在嘴边。
又等了会儿,那些话换成一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打电话不接,干嘛呢?”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施乐想要否认的话。
他顺着声音朝着门口看过去,还是那天见过的跟在陈肖鸿身边的两个年轻男人。
一样的行事散漫,还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陈肖鸿的注意力被喊走,板着张脸说:“烦。”
“我招你惹你了,我还烦你呢,你倒先说上了,有病吧。”
见他们不着调的样子,施乐觉得空气都受到了污染,小声和管家又说了声,直接转身离开。
路过门口时,那两个走进来的男人双双朝他看了一眼。
管家也知道这几个祖宗都不是好惹的,在施乐离开时一并从后面溜走。
“认识?”上次那个被叫孟昭的人问。
陈肖鸿一脸不耐烦:“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想不起来。”
刚才还和陈肖鸿拌嘴的男人轻哼一声:“真是有病啊,脑子这就不好使了,别是以前找的小情儿吧?”
“微明,”陈肖鸿这才换了换神色,“刚才不是冲你。”他继续说:“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他,想不起来,不是外面,好像是在陈园。”
总归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
-
一直到晚上睡觉,施乐都没有和陈秉言联系过。
他们早就加了联系方式,但因为一天24小时都在一起,微信页面的聊天记录少得可怜,总共也就一两页,一划就到头。
施乐躺在床上,二宝在墙角的小窝里玩玩具,床头一盏壁灯笼着暖色的光,照着他的手机屏幕。
-聊得怎么样?
-吃饭没?
-你们住哪儿?
-节日快乐!
他一行行输入,又一行行删除。
干脆把手机扣在床头柜上,双手提着被子边沿向上拉,整个人蒙在里面。
这一夜过得既快又慢,施乐起床去洗漱时,从镜子里看到了眼下不甚明显的乌青。
“没出息。”他低低地骂了一声。
施乐到达昆扬时,陈秉言已经到了。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容光焕发,连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新的。
施乐问:“你们聊得怎么样?”
陈秉言嘴角噙着笑:“还行,我现在比较期待结果。”其它的什么也没说。
施乐很有边界感的没追问下去,也没问衣服的事。
倒是陈秉言,欲盖弥彰似的,主动交代:“不小心刮到铁丝,衣服烂了,我只好去买了套新的穿。”
好端端的走在路上怎么会刮到铁丝,难不成和朋友聚会活动是一起去工地搬砖?
可施乐却着急地问:“那你呢?有没有受伤?”
太着急,没注意间竟已抓住了眼前人的胳膊,视线从他身上的每个部位都一一扫过。
陈秉言愣了一下,默不作声把胳膊抽出来,又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施乐检查他是否受伤的动作停下,后知后觉自己的莽撞行为。
尴尬过后,是心头无法压制的酸涩感。
陈秉言,不喜欢他触碰他。
“我没事,”陈秉言突然换上笑,“给你买了蛋糕,我存在便利店的冰柜里了,下班记得提醒我去拿。”
真放在心上又怎么需要别人提醒才记得。
施乐有点懵,什么都想不到,呆呆地望着陈秉言。
“给我买的?”
“是啊,觉得挺好吃,买回来给你也尝尝。”
陈秉言甩开大步往工作区域走,不忘叫上他一起:“走吧,开工,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其实需要他们动手的活没多少,就是检查已完工的是否过关,正在施工的材料和工艺是否达标。
临近中午时,两人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休息。这个位置正好能晒到太阳,但不至于很热。
旁边靠墙放着几块需要用到的大理石板,有着用承重公式计算出来的精准厚度,分量不容小觑。
“小心——”不远处,一辆堆满杂物的小推车突然失控,车轮在光滑的地面上打滑,瞬间失去平衡,朝着这边直直地冲了过来。
推车的工人脸色大变,他一边拼命地试图稳住推车,一边大声呼喊:“快让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推车已经撞上了那几块大理石板,发出一声沉闷而刺耳的撞击声。在力与力的相互作用下,推车瞬间翻倒在地,大理石板也应声而碎,巨大的石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而出。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碎裂的大理石朝着这边飞砸过来,朝着陈秉言正站着的位置。
陈秉言反应比施乐要快,当即就挪动脚步闪躲,紧急时刻还知道用手挡着脸。
他只顾着自己,完全没想到施乐。
所以在感受到有股力量把自己推远时,被挡住的脸和眼睛,也没有看到施乐冲到了他身前,几块大理石碎片带着冲击力砸在肩膀上,背上。
砰——清脆响亮的声音震荡进每个人的耳中,很快又归于沉寂。
陈秉言放下手,还未来得及查看现场情况,思考那股推动自己的力量从何而来,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跪趴在地上的人。
施乐的头发间满是扬起的尘土,脸上也被飞出来的小碎片划伤。
更严重的,是他的穿着淡色衣服的肩背上,满满浮现出的红色一片。
陈秉言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第31章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去匆匆,各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施乐身上的伤口已经紧急处理过,此刻正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挂吊瓶。
他虽不至于受伤昏迷,可也被冲击力推得踉跄倒地,除了肩背之外,膝盖、腿上、手心都有不少擦伤。
在抬眼看到陈秉言安然无恙,并且做着自保的动作时,施乐也完全明白过来,他的举动实在是多此一举。
吊瓶中的药水滴答滴答流着,速度很快,他感觉有点心慌胸闷,想找护士帮忙调一下流速。
一直低垂的脑袋抬起,还未找到护士,视线中先出现了买药回来的陈秉言。
施乐又把脑袋垂下,一声不吭。仿佛再次回到孤儿院的那段时期,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他不敢说话。
陈秉言这个人还是比较细心的,回来之后没有急着坐下,看到输液管中药水流速太快,主动去调慢了点。
做完这一切,他才坐在施乐旁边的位置,把买回来的药摊开放在并拢的腿上。
“这个是内服的,一天三次,一次两粒。这个是外涂,另外伤口处需要每天换纱布。不嫌麻烦可以来医院,嫌麻烦就家附近找个诊所。”
陈秉言一句句交代着,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他连一句“我帮你换纱布”这样客套的话都懒得说。
施乐嗯了一声,意思是听到了。
周围都是人,一簇簇低声细语汇聚在一起,落入耳中也难免吵轰轰的。
只有施乐和陈秉言组成的小圈内,寂静无声。
施乐突然站起身来,没有插针头的那只手朝着输液管探去。
“你要做什么?”陈秉言从旁拽住他的胳膊,把人又拉着坐下,“我给你弄。”
“没什么,想调慢一点,感觉心慌胸闷。”
陈秉言真的站起来看了看,嘴上说着:“速度正好,不碍事,太慢的话结束就不早了。”但手上还是小幅度的调慢了一点点。
“噢。”施乐又不说话了。
傍晚时分,他们才从医院回到家,晚饭吃得是陈秉言从外面买回来的清粥小菜。
家里比医院还静。
施乐已经不是5岁时只知道用沉默来躲避一切的幼童,白瓷勺子磕碰碗沿,他低闷的声音夹杂在清脆的响动中。
“陈秉言,怎么不说话?”
对面喝粥的人停下动作,把勺子搁在碗里,坐直了身体。
他周身气压骤然降低,是施乐从没见过的模样。
不是五年前儒雅端方的少年,不是重遇时散漫刻薄的混子。
他沉静得如水一般,眼神中都是施乐看不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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